三人不做过多停留,快速离开了水井。
月色浓的化不开,三人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越往前走越看不清路。
“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要遇到那个不人不鬼的妇人?”
乐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
空气中弥漫令人作呕的**气息。乐时捂住口鼻,中规中矩跟在江浔身后。
夜风扑面而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
不知走了多久,江浔停下脚步,目光扫视来时路,狭窄幽深、光线惨淡、陈腐气息浓郁的小巷。“到了。”
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乐时还是不敢落单,那怕三米都不行,他紧紧贴在江浔身后。
解九一如既往,屏息凝神,抱臂站在稍远处。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出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得格外清晰。
乐时感觉心脏快要撞出胸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解九依旧沉默。
江浔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前方的村落,
江浔依旧面无表情。
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凹凸不平的墙壁轮廓。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地从浓墨般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妇人抬起头,露出张蜡黄枯稿的脸,浑浊不堪的眼睛看向一旁的解九,又看向一旁的江浔,最后眼神定格在身后的乐时。
乐时毛孔一炸!
“停,”江浔撸了撸衣袖,“我们带你去找小芳。”
“…………”
语出惊人,似乎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明显愣了一下。
解九没有说话,惨白的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照亮他半边身子,没人看见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
乐时倒是很高兴,不用她扑过来,叫他孩子。
她浑浊不堪的眼珠剧烈地转动了一下,像生了锈的齿轮在强行启动。她微微歪着头,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小……芳?”她声音嘶哑干涩,极其小声。
解九抱臂的姿势未变,月光勾勒着他半边轮廓,嘴角那抹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对,小芳。”江浔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那姿态不像面对一个“不人不鬼”的恐怖存在,倒像是在处理一个走失孩子的家长。
几秒钟的沉寂,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妇人极其缓慢地、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好……好……”她重复着,声音低得如同呓语。
她抬起一只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指向巷子更深处的黑暗。
解九放下抱着的双臂,向前走了半步,与江浔并肩。
江浔面无表情觑了他一眼,仿佛早有预料。后瞥了一眼身后几乎要贴在他背上的乐时:“走了,跟紧。”
乐时忙不迭点头。
妇人没有再说话,她移动得极其缓慢、僵硬,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轻微“咔哒”声,像年久失修的提线木偶。
乐时不敢去确认,只觉得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跟上次不一样,怕不是隔了一天,变僵尸了?!乐时越想越怵,那股寒意几乎顺着脊椎爬上来。
两侧高耸的墙壁挤压着空间,月光在这里彻底被吞噬。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浓重得让人窒息。
解九无声地跟上,与江浔并肩。谁也没有去看身后何时出现的归墟门。
解九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幽蓝的火苗跳跃一瞬,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石板和墙壁上斑驳湿滑的霉斑。
三人紧跟其后,妇人带着他们拐进了一个岔路。
脚下的路变得湿滑,每一步都踩在令人不安的心坎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像冰冷的湿布糊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污秽。乐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妇人赫然停了下来。
明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再次看见时,还是会头皮发麻。
一级接一级的石阶,密密麻麻,延伸向下,消失在浓郁的黑暗里。
“跟上。”江浔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率先踏上第一级石阶。
解九扭头看向乐时,温润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示意他跟上,我殿后。
雇主秒变保镖。
脚下的石阶冰冷湿滑,妇人佝偻的身影在前方移动,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破败木偶。
“这、这绝对变僵尸了!”乐时在心里哀嚎。
解九手中的打火机成了这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幽蓝的火苗在湿气中奋力跳跃,光线微弱得可怜,仅仅能照亮脚下几级台阶。
江浔走在前面,神情专注观察着四周,火光在他侧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将他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衬得更加冷硬莫测。
几个时辰后——
江浔缓缓停下脚步,提醒道:“到了。”
黑暗的环境有了光线,视线也逐渐清晰,乐时直接从第三级石阶跳下去,“啪”的一声稳稳落地。
妇人猛地回头,乐时一个激灵,像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他咽了口口水,往后面解九的身后躲。
一样的水泥路,零零闪闪的房屋,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一切有了现实感。
江浔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前方的村落,“要带我们去哪。”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在乐时身上停留片刻,后重新投向那片稀疏灯火的方向。
“长庆街……”嘶哑的声音极其小声的传入江浔耳中。
“为何要去长庆街?” 江浔冷着脸追问道。
“小芳……”
“嗯……”解九应了一声,打火机在他指间灵活地转动了一下,幽蓝的火苗熄灭了,仅靠远处村屋透出的微弱光芒照明,温润的脸上是一张苍白的脸。“你都知道小芳在长庆街,为何不自己去找?”
妇人浑浊的眼珠在听到解九的问题时,明显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话锋一转,妇人继续道:“但你们中,有人身上……有她的气息。”
妇人枯槁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缓慢而精准地指向了三人中的一个方向。
解九微微侧身,顺着妇人指尖的方向看去——那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躲在他身后的乐时。
乐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在黑暗巷道里的任何一刻都要冰冷刺骨!
“我……我身上?”他声音发颤,几乎带了哭腔,“我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芳啊!”
江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冰封般的视线也落到了乐时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乐时被他看得心头更发毛,自己真的认识小芳吗?!
妇人眼珠死死锁住乐时,她开始极其缓慢,僵硬地朝乐时挪动。乐时毛骨悚然,恐惧让他下意识死死抓住解九的衣角。
“站住,”江浔的声音不高,却冷硬。他身形微动,恰到好处挡在了乐时和那妇人之间,月光吝啬地照亮他半边冷峻的侧脸,“就算有,他也不是小芳。”
江浔冷着脸,肯定的说。乐时看着挡在身前的江浔,不由分说的——感动!
“他是胆小,长的清秀,但她不是女的,更不穿淡粉色长裙”
乐时:“……”
江哥你人还怪好的,乐时心里诽谤。
妇人被阻,停下了脚步,她浑浊的眼珠在解九和乐时之间来回转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江浔踏前一步,与解九形成微妙的犄角之势,将乐时护在身后狭小的安全空间里。他冷眼看着妇人,语气依旧平淡:“你要想找你女儿,就先把我们放出去。”
解九:“顺便告诉我们法阵的阵眼在哪里。”
“……”
话音刚落,江浔、乐时同时看向解九,解九微微耸肩,表示无所谓。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们?江浔心里骂有病。与其问她,还不如直接打,反正她迟早要死。
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妇人僵硬的面皮上裂开一个极其诡异、几乎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干瘪的嘴角向上牵扯着,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
“放……你们出去?”她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夜风拂过空旷的水泥地,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地上的尘土、泥沙飞扬,乐时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
妇人脸上诡异的笑容,开始变的淡化,她身后原本被挡住的景物开始变得清晰。
江浔察觉不对,指尖的傀线瞬间飞出去,但为时已晚,傀线在空中扑了个空。
妇人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彻底融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与薄雾之中,只留下那句“放你们出去?”的诡异尾音,在死寂的空气里幽幽回荡。
“消…消失了?!”乐时惊恐地四下张望,怕那妇人随时会从任何阴影里再次探出枯槁的手。明知道会这样,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解九缓缓放下被乐时扯住的衣角,温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凝重。
他再次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幽蓝的火苗重新跃起,在这片突兀的、仅有远处几点灯火点缀的村落边缘,显得格外渺小和诡异。
火光映照着他紧抿的唇线,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水泥路、稀疏的房屋、远处隐约的犬吠……一切都像真实世界的投影,却又透着一种凝固的死气。
解九声音低沉,“她本就是这阵法的一部分。”
江浔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妇人消失的位置,又落回脚下冰冷的水泥地面,“下次直接打。”
“就不能温柔点?”解九看着即将消失的幻境。
江浔:“不能。”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