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阮慕抿唇。

庙宇外头,竹戒已在那里等了一晚,马车已备好。

等阮慕下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他将马车留给她,又命人买了女子衣物,竹戒只备了他的,不知阮慕也在上头。

阮慕默默爬上马车,有一丝赧然,所幸竹戒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动,更没有多说一个字。

马车内摇摇晃晃。

阮慕的手指紧紧攥着。

一颗心复杂而难言,这个时辰还早,倒是没有碰上其他的什么人。

阮慕回了房间,只说疲累,昨她不知折腾到了几时,现下浑身发酸,不可言说的地方胀疼无比,便推说病了,人去了床上躺着休息。

她便先想到了晨起时,他那双疏离的眼睛,就像当初在那个郊野的山洞里,几个冲进来的大男人目光复杂看向衣衫不整的她时,崔煊也有着同样疏离的目光。

可是下一刻,他高大还带病的身躯就过来,替当时彷徨无措的她遮挡住所有的视线。

后来,她的名声差得很厉害,所有人都在说,她如何勾引富家公子,她连门都无法出的时候,是崔家的聘礼上门,才堵住了那些悠悠之口。

阮慕知道,也是他力排众议,一锤定音地要娶她。

在无数个她难过艰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画面帮她撑了过去,其实,他一直默默地保护着她。

昨夜的一切在脑海翻飞,阮慕轻轻翘起了唇角,他不是不想碰她的。

日后,日后等他们有了孩子,两个人就能真的连接在一起,想起他昨夜的一幕幕,那样带来顽意和小脾气的他,是外人所不知的他,是藏在阮慕心底小小的也是最大的秘密。

方才他的马车向着皇城而去。

其实阮慕出来的时候,听到了竹戒表情凝重的那句,“公子,出事了。”

他是真的有急事才那样离开的。

又出了什么事呢?

阮慕的心情复杂无比,又怀着深深的担忧。

握着崔煊昨日给的那个玉佩出神。

突然又想起,好可惜,在集市买的那对小娃娃,好像忘记收起来,大概,已经不见了被扔掉吧。

这是他们之间,一起买的第一个物件。

她翻来覆去地眯了没一会儿,便起来给婆母做汤,又做长公主的东西,趁热送去。

虽然知道崔煊白日里几乎不会回来,可阮慕还是翘首以盼了无数眼,虽然,始终都没有等到他回来的消息。

这一消失,竟是半点音讯也无,阮慕开始焦躁起来,却倏地想起上回他说过的话,他要去的事情凶险无比,莫非....那担忧便又更深重了些。

二夫人急得发慌,家里除了这个最出色的儿子,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望。

她连着去了好几次长公主府,最后还是带着阮慕做的八蒸糕,才得以见到长公主一面,可惜从那里,似乎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回来的时候,二夫人脸色难看得厉害。

阮慕这些日子担忧惊惧,又要谨防处处被找茬,更如履薄冰。

终于,这一日,崔煊倒是回来了,阮慕听到消息,连沾了油的手都没来得及洗就冲了出去,在连廊的尽头,也只是看到他惊鸿一瞥的侧颜。

没有打照面,可好在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下的乌青显示睡得不大好的样子。

阮慕稍微放心了些许,白日里她有些困乏,除了看他的手稿,大部分时间只是等着他的消息,期盼着他回来一次,哪怕是像上次一样,远远地看他一眼便好。

她不知发生了何时,崔煊也没有派人来同她说过,只是府里氛围紧张起来,小厮仆妇只管低头做事,连一个字都不多说,二夫人也不在找茬,日日在佛堂诵经去了。

这一日,她却等到了丞相府的消息,对方打发了小厮过来找阮娘子。

阮慕还以为是秦婉出了什么事情,到了丞相府急急进去,秦婉在花厅见了阮慕。

一看到她,秦婉就急忙将人拉住坐下,“阮阮,你听我说,千万别急。”

阮慕也是心头焦急,一时之间没有分辨秦万的称呼,惊惶地问,“到底出了何事?”

秦婉郑重道,“我这里,得到了你外祖的消息。”

阮慕惊骇又惊喜,整个人一颤站了起来,“外祖...他,在哪里??”她的眼睛大睁,紧紧地看着秦婉。

秦婉握紧阮慕的手,面色凝重,“此前,都是派人在你的家乡,以及当初他消失的地方寻找,一直没有所获,倒是近日,他们在寻找其他事情时,竟然在京城发现了一个老人,根据消息,倒是很像你的外祖。”

阮慕惊得一呆,外祖怎会来京城?

从前她小的时候,听别人说起经常的繁华,便闹过几次想去,可当时外祖的表情却一下子黑沉下来,在其他事情上,外祖是非常纵容她的,可是一旦提起去京城,外祖却非常强硬。

可他现在...莫非知道她在这里?可外祖一直都是知道的,若是了,该去崔府找她才是。

阮慕脑子很乱,秦婉已经开口,“你听我说完,先别急,你外祖,受伤了,我已经派人将他救下,安顿在郊外的庄子里,可是...我不知道你外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在那个地方又能瞒多久,对方的势利似乎很强大,我不知道......”

阮慕已经起身,朝着秦婉一拜,

“多谢秦姐姐帮我找到外祖,更是救下了他,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还请秦姐姐告知外祖所在的地方,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秦婉立刻将人拉起来,轻轻拍了拍阮慕的手背,“说什么呢,你可是救了我和林儿的性命!实在是现下朝局动荡,我不好太过有什么动作,那些人不知是谁,也不一定会找来,有崔家的庇护,想来应当是无碍的。”

阮慕再次一拜。

对方已经帮了她许多,其他的,即便是对方还要继续帮忙,她也是不好意思的。

那是她的外祖,剩下的事情,她该努力自己去做。

阮慕告辞后,立刻脚步匆匆回家。

秦婉看着阮慕离开的背影,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婉表情才慢慢卸下。

旁边的嬷嬷上前一步,“这位崔夫人...当真能派上用场么?”

秦婉目光幽幽,倏地又笑了。

拿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未置一词。

阮慕急匆匆回了房,她心头乱得厉害,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将手头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阮慕将银钱装好,而后换了粗布衣裳,叫了牛车,朝着秦婉给的庄子而去。

车旁的景色从喧哗的人群,变成了苍绿的树林,在阮慕焦急又紧张期待的心情中,牛车终于缓缓驶进了一个小院子。

阮慕捏紧了袖子,匆匆推门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整个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眼里泪水猝不及防蓄满,让她的视线渐渐模糊。

“外祖父...老头子...”她声音发哑,而后渐渐颤抖。

第一眼的时候,阮慕几乎无法认出来,可是看到他瘦得不成样子的脸,阮慕还是认出来,那是外祖父,是她的外祖父,是会摸着她的脑袋嫌弃她矮的外祖,会把她不吃的菜嫌弃地地挑出来却自己吃掉的外祖,会在别的小孩欺负她的时候,用他那高大的身躯直接把人拎起来打,然后努力逗笑她这个小哭包的外祖,也是在她不听话,气急了会打她屁股,看起来格外用力,其实根本不怎么疼,却又因为阮慕故意哭喊,慌得立刻道歉的外祖。

从前的外祖父是那么高大伟岸,年纪虽然大了,可是身子硬朗,气色好总是笑眯眯的老头子,现在却瘦如枯槁,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阮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已经跪在窗前,“外祖父,我是牟哞,我来了,我来了啊,你看看我啊,你怎么那么懒,都不肯睁开眼睛的。”

阮慕的眼泪无声地滴落,片刻后,她又抬眼,快速抹掉眼泪,哪怕越抹越多,她还是强迫自己,用颤抖的手为外祖把脉。

阮慕开了单子,立刻叫车夫去买药。

然后自己亲自煎了浓浓的一碗药,一口一口地喂外祖吃下,人才终于有些换了过来。

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没了力气。

刀伤,外祖的身上怎么会有那样严重的刀伤。

阮慕来不及思考,立刻又去在城边租赁了一间房子,用的车夫身份证明,而后又给了他一些银钱,阮慕曾经救过车夫母亲的命,他如何不肯收,只是指天发誓,无法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透露一个字。

庄子是秦婉的地方,阮慕不想再麻烦她,同时也怕露了痕迹,这样换一个地方后,想必会更安全许多。

外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要慢慢等他醒过来。

阮慕守了一天,晚上又喂他喝了药,实在不能不回去了,才依依不舍离开,留下车夫照料。

阮慕回了崔府,才得知崔煊竟然已经回来了。

阮慕的心砰砰而跳,外祖的事情,她可以想夫君求助吗?

他现在的事情已经很多很烦很乱,她是不是不该再多事。

可外祖的事情,凭借她自己真的可以解决吗?

阮慕的心情纷乱务必,还没有等她理出思绪来,二夫人那边的婢女就过来了,“少夫人好找,夫人等了您一日,可算是把您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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