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身夜行衣的以清翻窗进来,刚落地,就听着冷冷的声音。
“回来了?”
以清就像是偷吃被抓了个现行,吓了一个激灵,躲在窗户下的阴影处,明亮的月色从窗户洒进来,在地上照应出窗花的形状。
屋内没有掌灯,但是借着明亮的大月亮,也能将屋内的陈设看的七七八八。
佘则穿着里衣,披着外衫,正襟危坐在桌前,双腿自然岔开,双臂抱着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躲在阴影处的以清。
月光给他渡上柔光,让那双明察秋毫的双眼炯炯有神。
以清心跳极快,心虚的慢慢站起来,摘了面巾,赔笑道:“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
佘则忍着火气,面无表情道:“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擅自行动,知道你功夫好,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有老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必在别人的地盘与别人硬碰硬?”
天知道他睡到半夜,朦胧中伸出手去揽着枕边人,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有多恐惧。
他以为以清最后还是不要他了。
在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在自己不懈努力这么久之后,以清还是选择不告而别。
他不敢将自己的恐惧说出口,只能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一个理由。
以清涎着脸,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哄着:“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叫上你。”
佘则没好气的扯回衣袖。
君的宫腔会退化或者消失,明明他早就找到了自己退化的宫腔,但他不仅从不靠近,甚至每次都是最后关头退出来,不肯完全留在里面标记自己。
他很介意,很没安全感。
总觉得这样的以清并没有真的原谅他,或许突然有一天,会像今晚一样,午夜梦回,他已经不告而别,再也不会回来了。
口不择言道:“怎么,一晚上两次,无法释放你无处发泄的精力是吗?”
佘则瞪了他一眼,看着以清眼里,真是又娇又钓,就像是一个魅魔,不断地用眼神勾引自己,看得他心痒痒的。
他不怕死的问:“要不再来两次?”
佘则依旧面若冷月,站起身来,将外衫放在一旁,说:“没兴致,睡了。”
说着,躺在下了。
以清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能坐在桌前,看着佘则背对着自己躺着。
等了好久,佘则也没等到人,扭头看以清还坐在桌前,不悦道:“还不睡?”
“哦。”
以清起身开始打地铺。
佘则怒道:“谁让你打地铺的?”
以清茫然的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说:“我怕你生气,不让我上床睡。”
佘则气的肝疼,甩了一句:“随你。”
又侧过身去,对着墙壁生闷气,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扭头,以清已经躺地下了。
支起半个身子,怒道:“上来睡!”
“来了!”
听到圣旨的以清连忙踢了地铺,上床躺着,戳了戳背对着自己的佘则的肩头,试探问:“大人,别生气了……”
佘则不开腔,好久,才说闷闷的:“还叫大人?”
以清从被子里搂着他,轻轻的称呼:“允中。”
这才把傲娇的佘则哄好了。
闹了个小别扭的小两口像是换了个花样儿,一个欲擒故纵、闷闷不乐,一个顺着宠着、试图弥补。
平日里殷勤温柔的佘则端坐在一旁,不太想搭理以清;倒是以清,忙前忙后的,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花枪耍的有来有去,不过付通依旧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说:“我昨晚又把县衙摸了一遍,没啥发现。你们昨天去义庄,有什么发现吗?”
以清说:“发现很大,但是在这里不好说。”
“大人。”
一声清甜美的声音在佘则身边响起,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夏砺家的丫头,时锦。
佘则余光扫到以清挂起了标志性的礼貌微笑,不由得逗弄心起。
他故作惊讶道:“时锦姑娘?”
那姑娘娇羞的点点头,拿着手巾,笑不露齿,道:“多谢大人记得我的名字。”
她拎着食盒,说:“大人,我家主人说黎阳县虽比不得京城,但城南这家老字号的饆饠做得十分可口,令我买了些送来。”
“一是给您尝尝,二是也探望探望以清道长,不知病好些了吗?”
以清有礼有节的谢过:“已经好多了,劳烦姑娘转达,多谢夏大人记挂。”
佘则看时锦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便主动起身,说:“姑娘,这边请。”
看着二人在床边窃窃私语,以清打开食盒,挑了一根饆饠,咬了一口,心道:还挺好吃。
付通说:“这姑娘长得伶俐标志,应该是个中阶,可惜怎么就屈居为奴呢。”
以清很客观的评价,说:“确实挺好看的。”
付通趁机八卦,问:“问你个问题哈。”
以清示意他说。
“你和老大,真有婚约?我怎么看着又像又不像?”
付通一本正经的分析:“你说像吧,你好像对老大和对其他人也差不多;你说不像吧,老大好像对你也确实挺好。”
以清心头不爽,忽悠说:“没有,都跟你说是假的。”
他眼珠一转,持续编段子:“你看大人不是一直单身吗?公主担心他真的孤独终老,就请我师父给他做个道媒。”
付通一脸懵逼:“道媒,没听过呀。”
以清张口就来:“寄名符知道吧,把小孩养在道家,托为三清的孩子,以此请福。道媒,顾名思义,就是找个道士,做个名义上的媒。”
非常有论据论点的说:“你看,这道媒一做,桃花不就来了?”
他抬抬下巴,示意佘则和时锦。
付通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信以为真,稍加思索,直接将自己说服了,然后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以清无语,心道:刑狱司的人这么好骗?
又持续套话:“是不是又是回渊哥跟你瞎胡扯?”
付通直接坦白:“嗯,他还说令狐也对你有意思。”
以清直接卖人,一脸委屈道:“回渊哥自己喜欢君,还造谣别人也跟他一样,我和令狐都是卿,怎么有意思啊?而且我一个出家人,哪儿能跟他一样整日跟在乔老板屁股后面,示爱被拒就去花天酒地。”
“我可是正经道士,去妓院也就是去送个寄名符。”
付通十分赞同,说:“就是,我也是说。”
回过神来:“等等,你说回渊喜欢乔老板,示爱还被拒了?”
以清睁着懵懂又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写着‘真诚’二字的看着付通,认真的点点头。
付通一拍大腿,爽朗大笑:“哈哈哈哈,那孙子,看我回去怎么嘲笑他。”
等笑够了,看以清一直盯着佘则那边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看佘则微笑着和时锦说话,付通摸索着下巴,说:“不过说真的,老大对你们卿还真的挺好的。”
以清说:“可不是,保护欲泛滥吧”
这边才忽悠完,佘则便走过来了,看二人相谈甚欢,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以清阴阳怪气道:“说大人对我们卿温柔体贴呢。”
佘则:“……”
付通煽风点火道:“确实很好。老大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怒自威,一本正经的,但是遇到案子里面的卿,语气总是会温柔那么一些,不得不说,身边一直没个人,确实挺奇怪的。”
又一脸祝福道:“有情不问出生,只要老大幸福,也并不一定要门当户对,是吧,以清。”
以清点点头,皮笑肉不笑,诚恳道:“对,我看时锦姑娘就不错。”
佘则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兴奋:他在吃醋,他在吃醋,他就是在吃醋。
碍于碍事的付通在场,他不好发作,只装的没事人一样,说:“这个饆饠看起来挺好吃的。”
以清拉起一个完全没有的微笑,眼神和善的说:“嗯,很好吃,快吃吧大人,别辜负了时锦姑娘美意。”
佘则也没吃,将饆饠都给了以清,说:“她说罗县令从南方请了大名鼎鼎的两广舞狮队,说是特别好看,让我记得去看。”
以清鄙夷道:“就这,还用得着单独将你叫到一旁去?”
佘则说:“她说她自小无依无靠,被卖了很多次,才被卖进了夏砺的府中。府中的夏夫人善妒,见她有几分姿色,常常毒打她。”
“她见夏砺有意将她送给我,求我带她脱离苦海。”
付通听着,略有些不忍,说:“如今乱世,她也是身世浮萍,实在可怜。”
问:“老大,要不你就带上她回去吧,做个姑娘、通房、侍妾都行,实在不行就当个丫头呗,总好过被人送来送去的。”
以清不开腔,佘则心道:我的付大爷,您不说话真没人把您当哑巴。先不说时锦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不等我把她带回去,我身边这个正经还没给我名分的未婚夫绝对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还姑娘、通房、侍妾,我看你才是想的美。
舞狮队穿舟过省,确实是大名鼎鼎,很多长安附近县城的百姓都赶来了,就为了一睹舞狮队采青的风采,将本就热闹的黎阳县衬的更是人满为患了。
夏砺为人周到,早就给佘则和以清定了最佳观看的位置,二人坐在包间的茶室里,喝着茶,吃着点心,磕着瓜子儿,好不惬意,再加上一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付通,让佘则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以清单独说上几句话。
他知道以清还在吃时锦的醋,甚至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也不着急解释,就想看看以清能吃醋吃到什么程度。
外面的舞狮队锣鼓翻天,七八只狮子齐齐上阵,踩着提前搭好的舞台架子,争先恐后的往最高处而去。
直到最后一只狮子,踩在了顶峰,采到青。
本应该顺着绣球落下,写着吉祥祝福的的横幅不见了,被换成了一张风干的,黄色的人皮,将乌泱泱的观看百姓吓的屁滚尿流。
正在欣赏以清美色的佘则被以清拉着衣襟,指着高高挂起的人皮,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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