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毙他！”陆羽话一出口，全病房的人都盯向她。连小谢都露出难以置信又跃跃欲试的表情地打量她。

陆羽压低声音道：“我是说，把他从候选者名单上踢掉！幸运是最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幸运的员工才能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利益。普通公司招聘都要随机把一半的简历丢进回收箱。他遇上我这个前辈，算他倒霉！”

小谢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编辑文字。

陆羽问：“作为星火公司驻S市主管X，KO个试玩员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小谢放下手机，咬一口西瓜皮，“已经让Cici处理了。”

陆羽“哼”了一声，“下手倒是快。”

8月29日，星期天上午十点，陆羽从S市中心医院回到自己的公寓。她依旧把球鞋踢得东一只，西一只。小谢弯身捡鞋，一个人在客厅整理行李箱。

陆羽抱着睡衣冲进浴室，虽说在医院也是天天洗澡，可到底不如在自己家里洗得舒服。她在浴室慢腾腾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医院沾在她身上的病气全都洗掉，整个人焕然一新！

陆羽活过来般清新清香地从浴室走出来，顺走桌子上一杯放满冰块的可乐，飘到沙发上，随便一歪身子，抖腿，呷一口快乐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喊军号一般喊：“爽！”

陆羽刷着手机，时不时抬眸瞟一眼小谢在做什么。

小谢已经把行李箱里的生活用品归置到原位。他举着吸尘机吸了整间公寓的地板，吸尘机扫到地毯的时候，陆羽的腿搁在茶几上。他说：“抬脚。”陆羽就抬脚，像画半圆一样把脚从他眼前摆过。他托起陆羽的小腿肚，从她身边举着吸尘器走过。

陆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懒惰了？

陆羽抱着折起的膝盖，眼珠子随着他所在的位置转，问：“要帮忙吗？”

小谢头也不抬说：“不用。你一动又是一身汗。快好了。”

小谢给吸尘器插上电充电，又打开擦地机，“轰轰轰”，地鼠一样的机器满屋子转起来。

小谢的汗水浸湿了上衣，白T整个粘在他身体上。他把脏衣篓从浴室拖出来，大概是太热，他直接把T恤脱了，随便卷了卷丢进脏衣篓。两个人住院六天半，积累的脏衣服实在太多，洗衣机一筐洗不下，得分两批洗。小谢就裸着上身，蹲在阳台的地上，把一件件脏衣服放进滚筒，手指转洗衣机的转钮。

滴滴滴——

程序选择的声音中，陆羽眯眼盯着小谢。

那天在车子后面太暗，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没太看清楚。

她猜他也是。

可今天不一样。

八月底的S市，闷热、潮湿、艳阳如火，公寓的阳台是落地窗式，采光极好，即使拉上了竖条蓝纱窗帘，也只是让人和物蒙上一层淡淡的、不真实的淡蓝色。陆羽猜谢崽崽的母亲应该是有瓷白肌肤的美人。他身上流畅、起伏的肌肉曲线或者是遗传父亲？

这个时候，小谢站起身，转身，撞上陆羽的目光，用清清凉凉的嗓音问：“怎么了？”

欣赏美好的肉/体。

打死也不会说的。

陆羽赶紧把目光移开，盯着根本没打开的电视机屏幕。

小谢说：“我去洗澡。”

陆羽极轻极轻嘀咕一声：“不懂风情的机器人。也不知道邀请姐姐一起。”

“有医嘱。”小谢拖着脏衣篓走进浴室，幽幽说一句，“下次。”

被听到了！

陆羽老脸一红，抓来手机，遮住脸，滑动屏幕的手指要多用力有多用力，泄愤！

“滴嘟”一声——

陈弦绿色的微信泡泡浮起来：你生病了？

不用问，肯定是听娇经理说的。

你们两个相处得不错啊。

陆羽回复：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等了几秒钟，陈弦没回微信。

陆羽主动发：聊聊？

陆羽头往沙发上一靠，瞄了一眼浴室，瞄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他喵的心虚什么，是正经事，又不是偷吃。聊就聊。大胆聊。

嘟嘟——

陈弦直接拨来了语音电话。

陆羽心跳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踮着脚钻进自己房间，顺手把门掩上。

陆羽按了接通键，“嗯，陈sir，我有事找你，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陈弦电话那头喧嚣异常，好像有很多人在他身边扯着嗓子聊天，像是酒吧、夜店一类的场所，他沉声说：“等等，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于是，陆羽又等了大约两分钟。

陈弦还是死性不改地说：“羽，你说。”

陆羽道：“职业黑客走上这条道路的第一课，就是定义一切可视的东西，从主观变为客观，将它们赋予逻辑。如果一开始就定义错了主体，就永远错了。‘灰羽’这个名字已经不存在了。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陆羽。陈sir，我和你甚至称不上朋友。请叫我陆羽，或者叫陆小姐也可以。”

陈弦自嘲笑一声，“好的，陆小姐。请问陆小姐有什么事找我？”

陆羽说：“加入星火游戏的理由。”

陈弦沉默了几秒钟，还是笑，“陆小姐以为呐？”

陆羽道：“不想猜。别跟我玩游戏。”

陈弦问：“陆小姐是觉得我是为了你——”陈弦加重了那个“你”字，不够，还刻意拖了个翘起来的长音，“才想要加入蓝血系的游戏的？”

是说她自作多情吗？

陆羽磨着爪子，等待最好的时机。

陈弦先沉不住气，“为了一个女人舍生忘死？你确实不了解我。看来我们要找个机会，好好深入了解一下。面对面，坐下，好好聊一聊，或者做些别的事情。这样或许能成为陆小姐口中的——朋友。”

陆羽还是不说话。

陈弦喊了声：“陆小姐，是你主动要找我聊聊的。今天我休假，还挺闲的，不急。”

陆羽想，陈弦大概是记恨着艺术中心那一脚高跟鞋。

嗯，是有点狠。

陆羽深吸一口气，说：“星火游戏由我来终止。我不希望自由软件联盟插手这件事。”

陈弦说：“陆小姐刚才提到了define（在编程语言中大多数情况下指预处理指令，既定义）——自我定义。你说你不需要自由软件联盟插手星火游戏。请问，你说的‘我’是何定义？简单来说，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立场命令我做事？”

陆羽说：“陆羽的立场不够吗？”

陈弦简简单单两个字：“不够。”

“陈弦——”陆羽不觉提高嗓音，又压低嗓音，“你不要太过分。”

陈弦淡淡道：“个人立场不够。我们不是朋友，是你说的。”

陆羽愣了一下，想了想，犹豫地说：“那么以‘灰羽’的立场呐？”

怎么又绕回了？

千万别和搞计算机的搞逻辑，每句话都是坑。

陈弦明知故问般问：“‘灰羽’是什么立场？”

陆羽平静地说：“灰羽一手建立了自由软件联盟。够吗？”

陈弦的声音软下来，说：“对我来说，够了。”

陆羽看到了希望，松了口气。

陈弦却立刻又说：“可你知道的，我们是无序中的秩序维护者。自由软件联盟的嬉皮士都有一个特点——不服管教。这已经是一场战争了。我们和蓝血之间的决斗。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在接触这个游戏了”

“陆小姐，你看过渤海之滨的浪潮吗？”没等陆羽回答，陈弦就自己把话接下去，“如果你看过涨潮时汹涌的海浪，就会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在巨大的天灾面前有多微弱。没错，我承认，你能挡下我一个人。可你能挡得住联盟所有人吗？即使你是灰羽，即使你是联盟缔造者，即使你是联盟所有人的崇拜对象，你仍然做不到。”

陆羽无话可说。

是啊——

蓝血、极星、自由软件联盟都是难缠的家伙，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世界级顶尖高手聚成的滔天巨浪。

在计算机这个领域，每几年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怪才怪咖。他们极度年轻、极度热情，天真莽撞而怀揣一腔热血——就像曾经的陆羽一样。灰羽是百年难遇的天才黑客没错，可藏匿在网络背后是一回事，要和所有人开战又是另一回事。

可她下定决心，不会输。

陈弦问：“你为什么要自己终结游戏？为了——他？”

陆羽只觉得嘴巴里干干的，还想喝冰可乐。

到目前为止，除了她自己、小谢和极星，没人知道小谢就是星火本身。她不可能透露给陈弦任何关于星火的信息。她打电话给陈弦，也只是想警告他，让他和他所代表的自由软件联盟离星火游戏远远的。因为她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终止游戏是否意味着伤害星火。

“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帮他摘干净？陆小姐，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听到陈弦这么说，陆羽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目前为止，他们真的不知道。

陆羽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口：“陈弦，算我求你——”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羽有些后知后觉地转头，等她反应过来，腰已经被人紧紧箍住，往床上那么一带。她斜着倒向床，身体在席梦思上弹了弹，头晕，差点连手机都摔了。

“我——”陆羽赶紧抓手机准备挂断。

小谢“嗯”了一声。他躺在她身后，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手压在她小腹上，一手伸过来，手指按住手机话筒孔，脸蹭着她耳朵滑下来，在她耳畔轻轻说：“不许挂。继续。”

小谢把手指从话筒孔移开，顺手抽出手机，丢到一边，当着她面点了免提。两个人像是一道杭州名菜——龙井油条裹虾。小谢的手掌像伞一样撑开来，压着她的下巴和脖子，将她轻轻往自己身上按。

陈弦的声音传来：“羽！羽？”

小谢把陆羽翻过来，玻璃眼珠子就悬在眼前，唇先点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蹭一下鼻尖，轻咬一下嘴唇，再咬一下。

陈弦又叫了一声：“羽？”

“我在——”小谢只允许她说这两个字，余下的都被舌头堵在嘴里。

混蛋啊！

你这是要给人直播吗！

陆羽慌乱地去摸手机，死活要挂断电话。

小谢的手臂从陆羽腋下穿过，把她噌地一下抬起来，捞到远离手机的地方。

“我求你——”

“——别！”

陆羽鼻音浓重地说。

陈弦说：“羽，别这样。我还是习惯你像刚才那样和我说话。听你这么委屈，倒让我觉得我刚才的话重了。吓到你了吧？我只是想提醒你，防着那小子一些。我私下调查过他。以他过往的经历，他未必会珍惜你。我很担心你。”

草（一种植物）——

你别再说了！

陆羽死死咬着唇，不敢再出声，因为小谢原本的动作还算绅士，听到刚才那句话就有些失控——纯纯就是花栗鼠的性/爱，唇和牙齿一路从胸往下，到肚脐眼，现在已经咬到大、腿、内、侧的肉上。她但凡松一口气，真就要叫了。

陈弦说：“我刚才说谎了。我参加星火游戏很大程度这是因为你。是我告诉你的，这是个致命的游戏。我想保护你。”

喂喂！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陆羽求饶。

“我错了。”

“我改。不和他联系了。”

小谢爬上来，手指把陆羽的头发拢到耳后，让沾汗的皮肤一下子触到空气，凉飕飕的，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伏在耳边问：“宝宝，你想让谁做你的骑士？”

“你——”陆羽一个气音。

小谢不依不饶：“完整地重复一遍。”

“我想让你做我的骑士。”

“我想让你保护我。”

陆羽在他的唇、他的牙齿、他的手半迫半哄的攻势下，鼻音浓重、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两句话。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说话。

喘息、呜咽、抽泣、呻-吟交替着来……

浪声绵绵，喘声吁吁。

陆羽仿佛在小谢的目光中浸润，融化，蒸腾。

“他——在你身边吧？”陈弦的嗓音中有说不出的冷漠，然后清清楚楚地听他笑了一声，“陆小姐，你当我是傻/逼吗？”

小谢撑起上半身，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陆羽满脑子都是一个声音在回荡。

陈弦听到了，他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陆羽没有羞愧的机会，她脑子里的那根弦被小谢牵着。小谢轻柔下来的抚触让她渐渐忘情。明明是他挑起来拱起来的火，他却在最后一刻，良心发现地问：“没关系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嘴都亲麻了，衣服都扒光了，还给情敌打电话，你打退堂鼓？

你是不是流氓！

陆羽强忍着不爽说：“医生没说不可以。”

小谢抱着陆羽不动，化身浪子回头的超级大暖男，被子一拉，把陆羽卷在里边，“算了，再养两天。”

养你一缸胖头鱼！

老娘现在就去衡山派出家争五岳派掌门！

以后自己去厕所解决！

莫挨老娘！

既然是都市了，车可能嗯比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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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花栗鼠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