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敌袭！”

“呼叫总部！我们遭到了使徒的袭击，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几乎就在那颗脑袋如西瓜炸开的瞬间，周围圣塔雅市的警员们便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来自超凡力量的袭击！

他们面色大变，大步退开，一边警惕地巡视四周，摆出警戒姿态，一边大声呼叫支援，以致于连那些学生都来不及驱赶了。

杂乱的声音在这条街道此起彼伏，人头攒动，学生与路人们四散奔逃。分明这是一条宽达二十多米的六车道，但在这场混乱中它竟显得这样狭窄。

齐蕙心目光幽冷，如蛇一般盯着面前徒劳警戒的暴.徒们，心中转动着无数的念头。

而随着她的心念转动，一张又一张的技能卡牌飞上她的桌面，那原本在桌面上高挂的状态卡[蜕皮（眼瞳）]，也燃烧得越来越快，那本该倒计时到今晚零点的时间，竟迅速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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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卡：启灵之瞳]

[使用方法：对视后可强行赋予对方一次窥见古神虚影的机会]

[描述：我为迷失在人间的血肉怪物推开了一扇能望到神之倒影的窗户，当那开启智慧的灵光从时间的裂隙中落下时，他将蜕去他沉重臃肿的□□，重获新生，并对我生出由衷的感激。倘若那时候的他还活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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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卡：心灵的震响]

[使用方法：触碰对方的皮肤后，可强行令对方回想起自己最痛苦的一件事]

[描述：没有哪一具皮囊能在时间面前隐藏自己的秘密和痛苦，我们会收集你落下的第一滴痛苦之泪和最后一滴解脱之泪，封存于安瓿瓶中，弃于时间之河。若有一天它重新流回你的心中，你将面见神之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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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卡：灵魂洞开的尖啸]

[使用方法：从口中发出你最热烈的声音，那听到你声音的，也将如你一般痛哭或狂笑]

[描述：灿烂的星光透过我头骨的裂隙，洒落在我尖啸的灵魂上。我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我的灵魂再不感到孤单，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在痛哭还是在大笑，凡听到我声音的，都将与我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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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蕙心不知什么时候化作的蛇的竖瞳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她没有过多地观察自己那张飞速变幻的桌面，因为她的天赋、她的灵感和她的直觉都告诉她——

我无所不能。

齐蕙心眼瞳猩红流转，蓦然张口，发出了一声超越了人耳捕捉范围的尖啸。

狂暴的音波在这条街上骤然炸开，携卷着巨大的气浪，令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漫起灰尘与大雾。

迷迷蒙蒙的世界中，那狂热的喜悦之心从齐蕙心周身扩散，向着四周辐射。不知从何处发出的笑声响起了，最初是断断续续的，带着说不出的疯狂与不受自我控制的惊恐，但很快的，这样的多余情绪被他们的理智抛却，唯余狂喜支配着他们的血肉皮囊。

“哈哈哈……”

那是歇斯底里的笑声。

“哈哈哈……”

那是状若癫狂的笑声。

狂笑蔓延，一个又一个新的声音加入了进来。无数的笑声在这条被大雾侵占的街道中响起，间或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断裂声、撕裂声。

大雾扩散得很快，几乎是在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将这个街区笼罩。

那些在雾气出现的瞬间便察觉不妙、从街区边缘逃出的人们，此刻再回头看那条异响连连狂笑不断的街区时，在头皮发麻之余，心中还生出了说不出的庆幸感。

还好还好……还好自己跑得快……

此时此刻，那原本占据了人们关注视线的学生游行也好，还是圣塔雅市警署的暴力执法也好，甚至是最近闹得最沸沸扬扬的黑党势力的扩张也好，都已经再不是市中心人们最迫切想要结局的事了。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可怕雾区，后来居上，一跃至圣塔雅市的所有矛盾之主，成为了众矢之的！

原本被暴力驱赶的学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圣塔雅市警署的警员源源不断地赶到此地，将这个雾区包围，同时驱散着周围大胆围观的市民们；从这些警员们腰间的传呼机中，各种职位的人们发出各种命令的声音接连响起，但他们说出次数最多的却还是这两句话：

“大神官在不在？”

“大神官什么时候到？”

·

大神官什么时候到？

这无疑也是齐蕙心想要知道的事。

如果黑乌鸦没有骗她的话，大神官应该就在市中心。

但他什么时候出现？

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雾气中，齐蕙心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暗暗发烫，目光平静地看着这群癫狂大笑又四处奔走的人们。

平心而论，齐蕙心并不害怕这些歇斯底里的人，毕竟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她眼中本就是扭曲的怪物，无论他们是端坐还是狂笑还是痛哭，难道还会有美丑的区别？

不过是丑陋和更丑陋罢了。

如今，这些丑陋的怪物在丑陋的世界里发出扭曲的声音，这样统一的风格，反倒叫有点儿强迫症的齐蕙心心情舒畅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大神官呢？

为什么大神官还不出现？

正这样想着，蓦然间，齐蕙心看到有一道黑影从雾区之外缓缓走入。

那人身形高大，约一米九，一头引人注目的白色的短发下是一双暗红的眼瞳，凛冽摄人，虽然他远远的看不清模样，但齐蕙心总感觉他唇边似乎含着笑意。

他手里撑着一把大黑伞，身上穿着浅色的夹克和黑色的马裤，外披暗红绣黑边的长风衣，整体色调与他黑底红边的长靴十分搭衬，就像是一个刚从马场里跑出来的牛仔青年，有点新潮又有点复古。

齐蕙心看到这个走近的人时，先是一愣，而后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类？！

只是一瞬间，齐蕙心就反应过来：眼前的青年绝不是人类。

既然人类在她眼中全都是丑陋怪物，那么在她眼中的“俊秀的年轻人类”，又怎么可能是真的人类呢？

说不定其真身是什么比海怪或行尸更丑陋的东西吧。

想到这里，齐蕙心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继续在长椅上端坐，静静等着大神官的到来。

可令齐蕙心惊讶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这位闯入雾区的“俊秀青年”并没有离去，而是向着齐蕙心的方向径直走来，甚至在齐蕙心面前站定，收起了那把奇怪的大黑伞，微微俯身，唇边含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

“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他向齐蕙心轻声询问着，声音而平稳有力，有一股湍急的力量藏于其中，如同进入成熟期的河流。

这一刻，齐蕙心下意识地对这个闯入者生出好感，甚至她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

但这不应该。

齐蕙心清楚记得，自己在这个游戏里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如果她真的见过这个男人，那她就绝不会忘记。

所以，齐蕙心将这样的感觉粗暴归入了既视感中，将其当作错觉的一种，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对方，目光穿过他的身体，落入遥远的虚空。

“不行。”

齐蕙心利落拒绝。

对方微笑着，没有半点被拒绝的气恼，又继续问道：“那我可以请你跟我说一会儿话吗？”

他如此礼貌而诚恳，温柔且富有耐心，但当他目光落在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时，他目光一滞，气息有瞬间的凝固。即便他很快重新展露笑容，但这个微妙的停顿依然令齐蕙心敏锐察觉，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蕙心稍作打量，见对方并没有退却的意思，开口问道：“你不怕死吗？”

他好像从某种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惊讶挑眉，发出了“哎呀”一声，而后笑了起来——明明是一个与齐蕙心同样的不容于世的怪物，但他的笑容里却像是藏着暖洋洋的光，以致于就连那双如干涸血渍般暗红的眼瞳都变得令人温暖起来。

“好凶啊，真是吓到我了呢。不过没关系，我明白，你没有恶意，你只是想告诉我，如果我贸然靠近身为污染源的你的话，是很容易被同化污染的，对吧？但没关系，我勉强还是有那么一点自保能力的。”

他说着，将大黑伞靠在长椅边，而后轻松愉快地坐了下来。

“认识一下吧？我叫卡尔弗利·阿布索伦·BALABALA，总之名字很长，你可以叫我卡尔哦。”

冰冷的温度靠近了齐蕙心。

齐蕙心终于确定，此刻坐在她身旁的卡尔，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是一名怪物，并且是某种比齐蕙心更为异类的冷血的生物。

可他似乎半点没有身为冷血怪物的自觉，翘腿哼歌的样子就像一个顽皮捣蛋的青少年。

他说着，声音如歌唱般轻快跳跃：“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呢，会选择动手也是因为很生气吧？在看到圣塔雅警署那些暴力执法的家伙们之后？我很欣赏你哦，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先动了手，我也会出手的……但之后你做的事还有这个雾区，就闹得有些大了，如果不赶紧收手的话，会有大怪兽来抓你的哦。”

这简直就是哄孩子的鬼话。

而且她等待的，不正是那位镇守圣塔雅的“怪兽”大神官吗？

齐蕙心冷淡说：“你一直在旁边看着？”

卡尔说：“是啊。”

齐蕙心：“你跟那些学生是什么关系？”

卡尔：“虽然我很想大言不惭地说我是他们的守护者，负责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但严格来说，我跟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像是你跟他们的关系一样。”

齐蕙心冷漠道：“我跟他们没有关系。”

卡尔耸肩：“所以我跟他们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啊。”

齐蕙心皱起了眉。

这个自称卡尔的家伙，来历不明，性格也十分古怪。明明初见时候，他就像是即将抵达生命终点的长者一样内敛而温和，生活的智慧藏在他不同于人类的生命刻度之中，但只是几个照面后，他又变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的青少年，虽然灵魂是温暖的，但性格是烦人的。

齐蕙心很不适应这种超出控制的跳脱和变化。

于是她冷酷地下达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这样啊……”卡尔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那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这样的邀请突兀，并且荒谬。

齐蕙心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斥责这个怪物的异想天开，就听到他继续说道：“我其实并不了解你。”

“我不了解你，就如我不了解世上的每一个人类，因为一个独立的智慧生命永远不可能真正地去了解另一个独立的智慧生命。哪怕我穿上你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可我不一定能走过你走过的路，甚至连在远远看到那条路时都会觉得难过……*

“生命是如此孤独，每个人都独自在各自痛苦中学习与受益。我知道生命之间应该保有各自的安全距离，我也知道我应尊重一个人的愚昧如同尊重他的智慧，尊重一个人的恶行如同尊重他的善良，尊重一个人的死如同尊重一个人的生……是的，我知道所有理论上‘应当’和‘最好’的事，可事实上，我总是会做一些不恰当的蠢事。

“就好像我在你面前喋喋不休，而你或许只觉得我烦人。”

卡尔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双手插在衣兜里，背对着齐蕙心，看不清表情。

“但就算这样，就算你觉得我烦人、自作多情、多管闲事，甚至觉得我讨厌也没关系，我看到了你，我就忍不住想要帮你——这是我个人的意愿，也是我一厢情愿的请求。”

他终于转过身来，向齐蕙心伸出了手。

“所以，要跟我走吗？”他温柔说着，“我想要帮助你，无论如何都想要这样做，所以，我可以请求你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齐蕙心怔怔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

这一刻，齐蕙心终于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了。

是在梦里。

在梦中，她见到的那个理想的“齐蕙心”，应该就是这样的：自信从容，善良坚定，永远有向他人伸出手的勇气。

但如今，那已成了她永远不可能抵达的未来。

永远。

冷不丁的，齐蕙心笑了一声。

她抬头看着卡尔，漫不经心地将自己覆盖着蛇鳞的右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而后垂眼，凝视着这双人类与怪物交握的手，轻声说：“好啊。”

“就让我看看你能将我带往怎样的未来吧。”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就算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可当你真正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摘自《杀死一只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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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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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个存档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