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处理与无声对峙
门板发出的闷响仿佛还在空气中震荡。
程穆被安肆掼在门上,后背撞得生疼,但他脸上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却纹丝不动,甚至更加泫然欲泣,眼尾都仿佛泛起了可怜的红晕,像只被主人无情责骂的大型犬,低眉顺眼,连无形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小肆……”他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若是平时,安肆或许会冷着脸斥责他这副虚伪的作态,或许会直接动手将他扔出去。但此刻,安肆看着他那双努力装出无辜和悔意的眼睛,心底涌上的不是往常那种烦躁与无奈,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疲惫的怒火。
这次,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程穆明明可以有更得体的方式应对父亲,哪怕只是虚伪的客套,也能将这场风波暂时压下。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极端、最挑衅的一种,非要把那层本就脆弱的窗户纸彻底捅破,非要把两人之间那扭曲的关系摆到明面上,逼得所有人难堪。
这不是幼稚,这是彻头彻尾的、不顾后果的叛逆和疯癫。
安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不是平息,而是凝结成了更坚硬的冰。他松开了攥着程穆手腕的手,那力道消失得突然,让程穆都愣了一下。
安肆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贴近的距离。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程穆一眼,只是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重新坐了下来。
他拿起之前那份看得他火大的文件,目光落在纸面上,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仿佛程穆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比任何斥责和暴力都让程穆感到不适。
程穆脸上的委屈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了。他站直身体,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看着安肆那副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模样,心里第一次升起害怕的感觉。
他宁愿安肆打他骂他,甚至像之前那样把他踹出门,也好过现在这样,像对待一团空气。
“宝贝……”程穆又尝试着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真实的无措。
安肆连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翻过一页文件,钢笔在纸面上划出冷静利落的批注。
程穆抿了抿唇,他知道这次是真的玩脱了,踩到安肆真正的底线了。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试探性地伸出手,想去拉安肆放在桌面的手,想像以前那样,用无赖的纠缠打破对方的冰冷。
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安肆微凉的皮肤——
“啪。”
安肆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快而决绝,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他甚至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周身的气息又寒了几分。
程穆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安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侧影,终于彻底意识到,装可怜、耍无赖,在这一刻全都失效了。
安肆用最彻底的沉默和冷漠,给他判了“逆反”的刑。
程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安肆专注工作的侧脸,那紧抿的唇线和低垂的眼睫都透着一股不容靠近的疏离。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心慌攫住了他。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他默默地转身,第一次在没有被明确驱逐的情况下,自己主动离开了安肆的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安肆批注文件的笔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流畅,只有那捏着文件的、微微泛白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而门外的程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再无半点嬉笑,只剩下一种茫然的、以及更加偏执的暗沉。
冷处理,才是对付疯批最狠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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