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晏走前看了看身后的那些依旧不肯向对方示弱的两派之人,有些担忧地问林楼辅道:“林大人不担心他们在这里惹出乱子来吗?”
林楼辅笑了笑,连头都没回,就答道:“矛盾的根源不在这里,即便是有什么冲突,大不了也就是打一架就算了,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根源?根源何在?”
“在京都,在圣上,总之不在这里,也不在他们。”
“不在他们?可要打起来的,不就是他们吗?”
李昭晏一脸疑惑地望向林楼辅,林楼辅也缓步退到了他的身边,解释道:“禁军原本办的是内衙现在办的差事,可自从先帝立了内衙之后,禁军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以至于到了现在,两方势力相互排挤。可是究其根本,还是在名位、权势这些东西上的争端罢了。东西只有那么一点,以前是一个人分,现在变成两个人了,你说,先前那个人能乐意吗?”
“后来的这个人也不愿意将自己拿到手的东西交还回去,所以,两边就水火不容了。”
“殿下真聪明。”
林楼辅说着,还摸了摸李昭晏的脑门,此时此刻,他看着还真像是个和蔼的家长一般,对李昭晏有着无尽的耐心。
“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李昭晏有些尴尬,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自己长大之后,除了崔璟郅,还真没有人在这种场合这样子跟自己亲昵过了,所以只能接着开口问道,来缓解一下尴尬。
“去找问题,也去找答案。”
“它们在一处?”
“殿下,你可听过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一切因果,皆有循环,从来处去找,总能找到答案的。”
林楼辅话不知道是在故弄玄虚,还是他真的只是有感而发,反正李昭晏没怎么听懂,但也只能跟在他后头,一路往前走。
天色渐暗下来,水边的崎岖小路不好走,时不时地还会遇到几级台阶,弄得人心烦意乱的。
可越走着,李昭晏就越觉得这条路是自己以前来过的,林楼辅这是在把他们往老地方领。
“这边是···我们要去哪儿?”
“去陈宅,殿下不想知道答案了?”
果然是去陈家,李昭晏猜得没错。原先他也记不住路,出门不是车马就是前头有人开道,他根本不需要记住路线。可现在不一样了,跟魁听在一块待久了之后,他整个人也像是变得神经了一样,老是对这种事情格外上心了起来。
陈宅之外,林楼辅站定在远处,不肯再挪步向前。李昭晏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门楼,有些出神的样子,不禁问道:“不进去吗?”
“我们等人。”
“等人?还有人来吗?”
李昭晏下意识地拽紧了崔璟郅的袖口,警觉地看向四周,生怕再冲出两个像先前遇到的匪徒一样的人来。
“该来的,会来的,要是不来的话,等着我去找,那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了。”
林楼辅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大声了些,像是要说给远处的什么人听一样。
正瞧着呢,那边的桥上便出现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像是往他们这边来了。李昭晏也看见了来人,打量了一阵,便问道:“是他们?”
“是吧。”
林楼辅今晚的回答,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他们过了桥,走近了些,李昭晏才微微看清楚了,后头那个不是扬州刺史誉清吗?他怎么看着如此畏缩呢?还有那个走在他前头的,会是谁呢?看着气场不小啊,应该还挺有来头的。
难道···是江南的私盐贩子的头目?会是他吗?
李昭晏不由得探出了身子,想再凑近些去看看。可这时候林楼辅却一把拦住了他,冷冷道:“殿下,要端庄些,别让人看轻了你。”
他的话总是能让李昭晏不自觉地听从,尤其是他冷静下来的时候说的那些。
“下官善台,见过林相。”
善台?来人自报,他竟然叫善台?是那个扬州前任刺史善台吗?他不是去晋州赴任了吗,怎么会再出现在扬州?
李昭晏忍不住地打量着他,外表也看不出什么端来呀,而且他看着还挺像是个文弱书生的,应该不会就是林楼辅说的什么幕后之人吧?
“好久不见了,善大人。”
“林相一路舟车劳顿,从京都赶来扬州,想必是累坏了吧?”
“也不累,走得慢,正好在你离开扬州那个渡口的时候,跟善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那人的脸色瞬间就暗沉下去,想必是没料到林楼辅说话竟然如此直接吧。
可李昭晏却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进扬州城的时候就遇到过这个善台出城的车马,可林楼辅到扬州才几天呐,这个善台竟然又遇到了他?他这是在扬州城外徘徊了多长时间呐?他是在等什么吗?
“林大人说笑了,下官···”
“看来是扬州的马匹不行啊,走得这样慢,要是能换上漠北的良种马,肯定会不一样的。”
那个善台刚要开口解释,没想到就被林楼辅给噎了回去,弄得他现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啊,扬州的马,是差了点,林大人提醒得对,我是该去换匹更好点的了。”
“善大人不是已经换了吗?”
林楼辅再次开口噎他,这次这个善台就显得更为慌乱些了。
“林大人说什么呢,下官···下官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那善大人深夜来此是为何啊?”
“不是林大人派人来叫我的吗?”
“哦,是吗?可是我的信使只走到了扬州城外十里处,善大人是等在那里的吗?还是,善大人有先见之明,提前预知我要找善大人聊聊,所以就自己又折返了回来呢?”
林楼辅偏着脑袋,像是质问犯人一样,凝视着眼前这个畏缩发抖的善台,还有他身后那个一言都不敢发的誉清。
“下官···下官···下官知罪,还请林相宽宥!”
三言两语下去,那个善台直接就跪倒在了林楼辅面前,连声求饶,根本连头都不敢抬。
“善大人年前从漠北购进了一批上等的良种马,现在在何处啊?”
“下官不知···”
“嗯?”
他刚要抬头反驳,没想到林楼辅一声质疑,就又给他吓了回去,声音也开始跟着抖了起来。
“善大人,我此来扬州,可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来的,你这是要欺君抗旨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呐!”
善台喘着大气,连连磕头求饶道。
“马呢!”
林楼辅蹲了下去,凑到他耳根前厉声问道。
“在···在陈家的私宅里,就在城外,下官这就带您过去。”
“不急,马的事,慢慢来,圣上还有别的事,要问你呢。”
林楼辅半蹲着慢慢起身,那股子随着他而升腾起来的杀气瞬间就笼罩在了李昭晏眼前。李昭晏也跟着害怕了起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来扬州,不是为了调查,而是为了问罪!
圣上想知道?那就是说,父皇知道扬州城里有什么了,那他为什么还会允准自己前往扬州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跟这些异心之人是一伙的呢?
李昭晏忍不住地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崔璟郅身上,连忙要抓住他的衣角来稳定住自己。
林楼辅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回过头来,看了李昭晏一眼。
“殿下不必害怕,只是循例问问,善大人巧言多思,所以我才留了这么些把戏在,就是为了帮善大人搭个台子而已。”
李昭晏没有回答,只是像刚刚的善台一样,喘着大气。他现在还能看着林楼辅的眼睛,抓着崔璟郅的衣角,不用像地上那个善台一样,那么狼狈。
转过身去,林楼辅依旧客气,从地上扶起了不停颤抖的善台,接着说道:“圣上想知道,扬州的事。”
“扬州···扬州有很多事,不知圣上想知道哪些?”
“善大人为人臣,食君禄,难道不知道哪些是要告知圣上的吗?”
林楼辅紧紧拽着善台的胳膊,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些,那股子冷气也像是要冒到他眼前了一样,善台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来,连连阻挡。
“下官知罪了,下官一定知无不言,不敢再隐瞒林相了!”
“不是我,是圣上!”
林楼辅的话,看似是在正视听,可在李昭晏看来,他明明就是在拿着父皇给他的特权,欺压下臣。明着说是为了圣上,其实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圣上一样!
“是是是,是圣上,下官···罪臣知罪,一定将功赎过,不再隐瞒。”
“那就好,那就劳烦善大人,将这些年你们在扬州做买卖的人员名单,列一份给我吧,我也好带回去,给圣上瞧瞧。”
“什么?”
善台的一句简单的疑惑,明显又激怒了林楼辅,他一个瞪眼过去,善台只能点点头,默认了下来。
“林大人,这···这件事牵连甚广,您要是真的彻查到底的话,整个扬州官场怕是都要完呐!到时候只怕您也很难出这扬州城了,下官这是肺腑之言,真心提醒啊!”
“善大人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顾虑我,真是叫人感动啊。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只管将名单交于我。不过你刚刚所说,是不是就是你们原本的打算呐?趁着朝廷处置兖王叛乱和漠北战事的契机,在江南划地自立,自己称王啊?”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善台又一头跪倒在地,连忙求饶道。
“善大人,这些天扬州城里办了一场大丧事,你知道吗?”
“知道,是臣的恩师,崔老夫子。”
“那你知不知道,你差点也办上了这么一场丧事啊?”
善台惊恐地抬起头,抬眼望着林楼辅,连连摇头。
“内衙的宇文大人,在暗中保护了你,不然你还能活到来见我的时候?现在你已经是弃子了,要是不老老实实地把知道的东西吐出来,可没人敢保你了。”
“是是是,下官一定,一定!只求林相留我一命,我一定到京都,去亲自面见圣上,以陈罪状。”
“内衙会有人看护你的,放心,你不会死,圣上也不许!”
善台这才放下心来,一把瘫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李昭晏也才看明白了这出戏,原来都只是为了揪出江南案件的源头而已,林楼辅早已安排妥当。
合着这个善台从调任离开扬州的时候起,就已经落入圈套之中了。
那先前魁听说的那批私盐贩子,也应该是那些被派去暗杀这个善台的人了,看来宇文曜也早就到了,说不定前脚他们刚离开京都,后脚宇文曜就已经动身了。
不知道这些杀手都交代了些什么,林楼辅又会向上禀报些什么,李昭晏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要是自己再多留此处,到时候回京肯定又会引人注目,难得安宁。
“林大人,既然你还有要事要办,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搅你了。”
“殿下!”林楼辅直接叫住了转身就要离开的李昭晏,“殿下且请留步,这里的事,殿下或许会感兴趣。”
“我只对生死之事感兴趣,可林大人要在这里说的话,可能会让我没命,我觉得我还是回避地好。毕竟你才是父皇指派的人选,我只不过是恰好路过,偶然间听了那么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从殿下打算来到扬州的时候起,你就已经身在其中了。”
李昭晏回过头去,怒视着林楼辅,先前他还疑惑过,林楼辅真的能这样纵了自己离开吗,原来竟是这样。
“林大人,您又何必为难我呢?”
“殿下,不是我为难你,而是圣上有求于你,你不愿意帮帮自己的父皇吗?”
“求我?”
这次林楼辅没有像李昭晏预想的那样,威逼利诱,让自己妥协。而他说的话,也是让李昭晏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圣上有求于殿下,这就是圣上爽快地答应殿下扬州之行的条件。”
“什么条件?”
“查清此事,并且平息江南的怨气。”
林楼辅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从在扬州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说这件事,他来,也正是为了这个。
可他现在却说,要自己帮忙,来平息···
等等!李昭晏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看着林楼辅,有些不敢确信自己的猜测。
“殿下想通了?”
“父皇这是要拿我当挡箭牌,让江南士族把怨气撒到我身上来,他再派你来坐收渔利?”
“意思···差不多就这个意思,殿下真聪明。”
“你···”
李昭晏不仅是感到了被父皇背叛的愤怒,还有对林楼辅此行的不解。他不是要拥立自己吗,现在怎么反倒帮着父皇来算计起自己来了?
“殿下不必惊慌,圣上不是要拿殿下去开刀,圣上也舍不得。”
“那你什么意思?”
“殿下既然无心天下,那将来也是要在朝中立足的吧?此事正好,一来,向圣上展示殿下的能力,二来···向太子殿下,展示你的决心。得罪了江南,殿下的去处便少了一个,这样将来太子也不至于过于为难你。”
“这是你的谋划,还是父皇的意思?”
“是你···你母亲的意思,她甘愿顶着后宫干政的名声,也要为你计划好将来。那天你不是跟我说了许多吗,就是在老宅里那次,其实,我那时候慌乱无措,是因为临行前,你母亲几乎说了一番跟你一模一样的话来,我惊呆了。我知道,你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领我这份儿情了,与其自己自作自受,不如按她的意思来,也算是为你好。”
“为我好?您怕是不知道城外那帮人,是怎么刺杀我的吧?我猜,这些人应该是盐贩子雇来的吧?为了跟你、跟朝廷叫板?”
“殿下有这样愈发敏锐的心思在,我就放心了。”
李昭晏被气到了,在原地不停地转圈,插着腰,想再质问林楼辅两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殿下现在,还愿意留下来吗?”
“我算是发现了,你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我母亲,你的一举一动,都是跟着父皇的决策来的。父皇想立我的时候,你就费心周全,他不想立我了,你就再做马前卒,把我的一切后路全都断了!”
“圣上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现在还在燕州的司马府里管粮草呢。再说了,我也是为着跟你母亲和解,不想再逼你,这不好吗?”
“好,非常好!就是我这个人吧,命只有一条,下次林大人要再推我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不然我自己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好,殿下不怪我就好。”
林楼辅平时就少言寡语,更别说放声大笑了,自己刚说完他就笑个不停,弄得李昭晏在场是站立难安。
“那这个人呢?”
李昭晏指了指他后头那位还在瑟瑟发抖的善台和一直埋着脑袋的誉清。
“他?圣上早就知道,他会找借口,滞留在扬州境内,所以对于他上书的折子,说什么路险难行,雨天道阻,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些年他在扬州,给不少人收拾了烂摊子,如今让被调离,那些人自然不会放任他离开,所以就暗中埋伏了杀手,准备在渡口解决了他。幸好宇文曜先他一步赶到,不然咱们会少了一个诱饵的。”
“你是打算拿他来再吊那些人出来?”
“不,”林楼辅否认了李昭晏的想法,然后转身看向了一旁的陈宅,“这是震慑,也是威胁。圣上叫我来,就是为了不让朝中那些愣头青将此事搅乱了,这件事,留着它,比揭发它,意义更大。”
“你们不打算有所行动?”
“我们的行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将这些人,掌握到圣上手里,而不是将其赶尽杀绝!”
“你的意思是···为己所用?”
“殿下现在已然能跟得上别人的思路了,殿下长大了。是这样,这样的财路,断是断不干净的,今天灭了这一个,明天还会有另一个,络绎不绝,杀都杀不尽。可圣上的想法不一样,圣上要的,只是这些东西不变成威胁朝廷的经济来源而已,这也是圣上一定要让我来料理此事的原因。”
“所以你没对陈生南动手?”
林楼辅摆摆头,看着面前的陈家宅院大门,有些轻蔑地说道:“我要是混到如今的地位了,还要跟他一个商贾末流争个高低的话,那不是自降身价、自讨无趣吗?留着他,就会有一个熟悉我过往的人,继续见证我未来的成功,何乐而不为呢?”
“林大人真是···雅量,佩服!”
李昭晏这话倒是发自肺腑,原先他还以为不杀陈生南是父皇的意思,没想到是林楼辅自己想通的。
那他于这件事上都已经想通了,自己是不是也不该在那件事上那么怀疑他了呢?可原先那个对着自己声嘶力竭怒吼道,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来污蔑太子的林楼辅,真的就甘愿这样放弃了吗?
但李昭晏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他不敢开口问,如此大庭广众,自己要是真开了口,那才是不知死活了呢。
“殿下,你还要去看看我跟这些蛀虫的会面吗?”
李昭晏的思绪又被他拉了回来,转眼瞧了一下那边瑟瑟发抖的善台,李昭晏还是拒绝了跟他同去。他不敢也不愿意去沾染这样的事情,他害怕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他会变得跟面前这两个人一样。
“殿下,您放心,圣上只是想在这个时候转移一下这些江南老旧势力的注意力而已,不会真的叫殿下身陷险境的。至于日后如何,等我拿到了圣上想要的东西的时候,自然会护着殿下离开这里。”
“离不离开的,我都无法真的脱身了,林大人放手去做吧,身为皇子,现在又被封了亲王,我也不能什么责任都不担着。父皇的苦心我明白,你们的难处我也理解,要想在这个富庶安定多年的南疆地带,从那些老贵族手里拿走这些有着丰厚利润的东西,自然是难的。不过好在,父皇有先见之明,叫我多挑了几个内衙的人来。你放心,我不会出去惹事的,也不会叫你难做的,你只管去吧。”
“老臣多谢殿下!”
这还是林楼辅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为臣,李昭晏却也高兴不起来。原本他以为的躲灾躲难,原本他以为的不问世事,不过就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
就像林楼辅说的,从他开口像父皇提起前往江南一事的时候起,他于这件事上,就不可能脱身干净了。
于小事是如此,于大局就更是如此了。
他接过了父皇赐予的爵位,就必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况且这责任已经不算是能压死人那么沉重的了,自己要是还不知好歹、不懂进退,未来的路也将会更加难行。
“那我现在回去等着吗?”
“殿下路上小心,阴回,好好护着殿下。”
他那后半句像是命令一样的语气,倒是没有让李昭晏感到意外,阴回这个人,一向自傲,但每次面对林楼辅的时候,他总是格外客气,也显得很是谦卑。
不过都不重要了,内衙是如此,内衙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回身过去,李昭晏还是先去找到了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要是没有他,在这样的时刻,经历了这样的多的事情之后,李昭晏还不知道自己心里会有多么空虚难过呢。不过幸好,现在有他,以后也还会有。
“回去吧,林大人会妥善处置这件事的。”
“阿郅,你也不问我了。”
“问你什么?”
“问我紧不紧张,害不害怕,愿不愿意这样做。”
“不害怕,我们晏儿长大了,明事理了。”
“你也这样说!”
夜更深了,回去了路也更不好走了,扬州虽然开春早,但就像他们之前说的那样,这里的倒春寒还是很厉害的。所以一路回去,魁听打头阵,阴回断后,崔璟郅则一直将他搂在怀里,生怕冷风灌进了他的身体里。
“哎呀,走夜路也挺好的,至少除了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也就不用害怕了。”
魁听在前头边抖边说道。
“你还真是个老练的杀手呀,正常人谁会这样想?大家都是害怕黑夜的。”
“也对,我就是黑夜,我当然要融入其中了。不过殿下放心,我会为殿下点灯的。”
魁听的话成功逗乐了身后的李昭晏和崔璟郅,也让更后边的阴回跟着笑了出来。大家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沉浸在这股欢乐安逸的氛围里,没有多说什么。
世间能得几回乐,且度安眠与相携。朋友、爱人,此刻都在他身边了,李昭晏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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