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崔府,崔璟郅去梨桐书院探听了一下消息,便前往了舒缅说的那个叫亦名馆的制衣店,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去往了工部尚书杜琚家,结果自己的轻功不行,根本进不去,只能灰溜溜的回家,等着二哥手底下那群人的消息了。
崔璟辞也不意外,按照自己这个弟弟的德行来看,他离开京都这些时日,他肯定是没有认真练功的,就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个毛贼还行,翻工部尚书家的院墙,那就差的多了。
“二哥,你说说这些人,院墙修那么高干什么,翻都翻不过去,浪费这些个钱干什么使呢。”
崔璟郅那可是一点都劳动不得的,稍微让他干点啥,他都得渲染半天自己是如何如何辛苦的。
“好了,反正也没指望你,吴靖都打听清楚了,别琢磨了。”
“那你还折腾我?你就是看不得我闲着,非得给我找点事干,那你的好部下查到什么了?”
“杜琚很谨慎,杜明下边的人嘴也都很严,直接从他们那里是不会得到任何消息的了。不过,吴靖还是发现那天晚上,杜琚确实去过梨桐书院,他后院的一辆马车车轴里有书院后面翻修院墙特调的墙糊,芳香奇特。不过他去那里具体干了什么,跟谁一起,见没见过那个太监,我们暂时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当时我们去时并没有看见他,说明他那时候已经离开了,我进去时听见的马蹄声应该就是他的。”
“那阵急促的马蹄声?你说过的。”
崔璟郅在一旁应和着,回想起来了那天他们俩的对话。
“他走得很急,那时候又差不多正好是那个太监死的时候,要么不是他杀了那个太监,要不就是···”
崔璟辞停下了自己的推测,开始思索起来。
“是什么?”
“那个太监本不是去找他的,但是却意外在书院撞见了杜琚跟什么人密会,说不定还偷听到了什么秘密,结果被人灭口了。”
“秘密?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堂堂工部尚书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动手杀人呢?
崔璟郅也很疑惑,而且他也没听说杜琚也有这方面的爱好啊,他没事跑那去跟人谈什么啊?
“这个秘密除了杜琚和那个太监,那就只有另一个当事人知道了。”
崔璟辞话说一半,转过身来看着崔璟郅,继续踱步道。
“那个人应该是书院里的谁,那天不是还死了一个吗?”
“你说小六啊,那人我认识,他应该没什么机会攀附杜琚这样的人物吧?难不成他是杜琚养在外面的秘密情人,他俩那天正私会呢,让那个太监撞见了,杜琚为了自己的名节,才把人给杀了?”
“秘密情人?你是不知道杜家夫人的厉害啊。”
“哎呀二哥,说不定这件事是你多虑了,根本没有什么阴谋,就是个巧合而已,刚好让咱们遇到了嘛。”
“巧合?”
崔璟辞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着。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毕竟他是兖王一脉的,我不得不多心呐。”
“二哥,不管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你都不要再操心了,你是回来探亲的,不是回来探案的,要累死自己啊!这些事交给衙门就好,实在不行,你再跟京都府打听打听呗。瞧瞧这两天你都干了什么,一点正事没做,净忙活这些有的没的了。”
听完崔璟郅的一番话,刚刚还脑如浆糊的崔璟辞一下子清朗多了。从回来的路上自己就一直保持着警惕,看什么事都觉得不对劲,也是没按照原定的计划,自己一个人早早就赶回了京都。
或许真如崔璟郅所说,是自己被阴谋论给迷惑了,所以才会觉得事有蹊跷。
“二哥,这两天你就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玩儿两天,你的心思自然就不放在这件事情上了。要是你还不放心,我就去给你打听打听事情调查的情况,让你心里有个底。”
崔璟辞看着一旁一直开导自己的弟弟,想想还真是欣慰,虽说你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但是现在好歹还会对人知冷知热了,也不枉自己白疼他一场。
“算了,玩儿就好好的彻底的玩儿嘛,先别管那些了。再说了,你能找到什么人打听啊?”
“瞧不起我?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你弟弟我好歹也是名盛京都的第一美男子啊,找谁打听打听不行?”
说着,崔璟郅还不忘搔首弄姿地卖弄起来,撩拨起自己的小须发,还不住地冲着崔璟辞抛媚眼。
崔璟辞一听这话,再看他那样,先是一愣,然后就一改愁容,捧腹大笑起来。
“京都第一美男?你啊?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小子变得如此不要脸了!还自封什么第一美男?你也不怕说这话闪着你的老腰了。”
“笑什么啊,不就开个玩笑嘛,再说了,你弟弟我也不差的,只是我这个人比较矜持而已,不轻易许诺别人而已。”
崔璟郅本就是想逗他笑,结果他自己真的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不禁脸红了起来。
“矜持?这俩字跟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你还不如说你是第一美男呢。”
“别不信,明天寿宴,你弟弟我一去,肯定会惊艳四座的,你就等着瞧吧。”
崔璟郅不服气地回应着,自己虽然武功不如他二哥,但是在这一块他还是很有把握的,不说人人为之倾慕吧,那好歹也是令人心驰神往啊。
“阿郅啊,其实···”
说到这里,崔璟辞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了二哥,有什么事还不能跟我说吗?”
崔璟郅停下刚才嬉笑打闹的语气,认真地问着他。
“这次回京,我应该不会再回燕州了。”
崔璟辞的语气里尽显失望之色,但是崔璟郅却显得非常高兴,二哥终于不用再离家那么远,你那么久了。
“真的吗?那你要回京都了?”
“不,是去别的地方,那里可能比燕州边境还危险。”
崔璟辞正视着崔璟郅的眼睛,很郑重其事地跟他说着。
“还有比燕州边境更危险的地方吗?二哥为何要去?难道你在燕州出了什么事吗?”
见他如此认真,崔璟郅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以前他就时常听父亲嘀咕,说燕州边境何其危险,可如今二哥竟要去一个比燕州还危险的地方,实在是不得不叫人担心呐。
“未曾,倘我真的在燕州出了事,那我早就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些暂时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定论,我告诉你呢,也只是想让你有个准备。”
崔璟辞看了看他愣了神的表情,就知道告诉他肯定是吓着他了,这小子哪经历过什么风浪啊。拍了拍他的肩膀,崔璟辞安慰着他。
“放心,你二哥刀山火海都过来了,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让我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我才会有此担忧。提前给你一个心理准备也好,免得到时候你更难以承受。”
“二哥,我能帮你什么?我什么都能做的,不会的我可以马上现学,我学东西可快了呢。”
见他认真了起来,崔璟辞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又不是去慷慨赴死,怎么听着你是要给我准备后事了一样,别着急,其实我还真准备带上你一起呢。不过现在还不宜张扬,毕竟圣上还没有明旨颁下来,还要再看看。”
“圣上?朝堂之上的事情,我能帮你吗?我···”
崔璟辞看着他由一腔热血转为扭扭捏捏的样子,很是好笑,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王老子来说话。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义愤填膺的嘛,怎么一下子就泄了气了?”
崔璟辞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目不转睛,看得崔璟郅眼神止不住地躲闪。
“二哥,我是说我尽力而为嘛,这些朝堂之事,你找父亲更为妥当些,你也不怕我给你搞砸了。”
“父亲有父亲的不便之处,你无官无职,无名无分,干这个正好,不会引人注目,我还很放心。”
“我···你就看中了我这个?”
崔璟郅很是气愤,自己哪有那么一无是处啊,明明优点很多的嘛。
“阿郅啊,当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不会有人注意到你,就不会有人想要来害你。”
崔璟郅听着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他自己的感慨。
二人聊着呢,门外的扣门声响起了。
“二公子,相爷请你去一趟书房。”
两兄弟面面相觑,崔璟辞顿了顿,回答道:“好,马上去。”
临走之前看了看依旧很懵的崔璟郅,拍了拍他的头,很是宠溺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相信我,好吗?”
崔璟郅只得不自觉地点点头,他当然是相信二哥的,不过就是有点不明白,什么样的事情,既关乎朝堂,又让二哥如此忧虑呢?难怪回京这段时间他老是疑神疑鬼的。
自己又能做什么呢?父亲最近也是心神不宁的,多半也是为了这件事。难不成是储君之位有变?
崔璟郅心里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想法,虽然有点突兀,但是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的时候,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思虑了。
崔家本就树大招风,加之又是太子的母族,难免会惹人忌惮。但崔璟郅这些年也就见过太子两三回,话都没多说过两句,别说他了,就是整个崔家,都不敢跟太子有过多的往来呀,怎么就会牵连上这些事了呢?
崔璟辞留下些不明不白的话,搞得崔璟郅甚是糊涂,以他对朝政的见地,一时半会儿是搞不明白的了,还是得等到他二哥回来给他解惑。
书房里,崔元宗正看着书等着崔璟辞呢,见他来了,往门口瞟了一眼,轻轻道:“来了啊,进来,把门关上。”
崔璟辞应声带上了门,虚掩着没有完全关上。崔元宗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顿了顿身子,理了理外衣。
崔璟辞在外征战多年,家中的礼数倒是一点没忘,见到父亲,崔璟辞依旧恭恭敬敬地行礼作揖。
“父亲,您找我何事?”
“二郎啊,为父知道,你此行回京,不单单是探亲那么简单的,我也相信你,你从小就是个自己有主见的人,加上你又带兵这么些年,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了,但是我还是很担心你啊。”
崔元宗从椅子上抽离出来,站起身,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崔璟辞面前。
他也没想到父亲竟然直接切入主题,也没来点父子之间的家常寒暄之类的话。
“父亲定然是知道了什么风吹草动了,我知道这些都瞒不过您,我本来想过两天再跟您细说呢,没想到您今天就自己来找我谈了。”
崔璟辞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惊讶之情,自然地应答着。
“二郎,咱们这位圣上,很是不简单呐,连你爹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他明里暗里都防着咱们,如今却大胆地让你担任如此要职,其中的深意,恐怕是想让你去当出头鸟啊。”
“父亲知道什么了?我只是猜测,还没得到具体的消息,看来您是提前知道了些东西啊。”
“吏部和兵部正准备起草文书呢,圣上要调你去洛州,洛州军的薛其告老还乡了,现在洛州军群龙无首,圣上的意思是过了元宵你就得去洛州赴任了。”
“我也知道一些风声,自己也猜到了不少,不过看父亲您甚是担忧,不知道你思虑的和我有何不同?”
崔元宗一听会心一笑,自己这个儿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事事都能跟自己想到一起去。
“是啊,前些年圣上对各大士族动作很大,大有要断其根基之意,反而这些年没了动静。我估计是士族清理得差不多了,要开始准备削弱藩王了。”
“您的意思是···洛州的兖王···”
崔元宗等着崔璟辞开口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很是认同。
“圣上登基之后总共也没封几个,前面的也都死的死,没的没了,也就剩下他这个小皇叔兖王比较有威胁了,他又远离京都,不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圣上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既然士族之危已解,下一把刀当然就要落在他头上了。而且他与洛州军的关系也是越走越近了,这对圣上,对朝廷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既然眼下洛州军将领要换人,那圣上肯定会抓住机会,,把洛州的实际军权握在自己手里,而你,就是目前最佳的人选。”
“那父亲在担心什么?”
“兖王当年···他的长子被圣上留在了京都,名义上是圣上恩赐,与诸位皇子同学,但实际上就是被扣在京都的质子。此人又生性桀骜,不是肯轻易低人一等的,当年先帝就差点折在他手里,对那个位置,他肯定是心有不甘的。你此行前往洛州,他必定会百般阻挠,说不定还会暗下黑手,洛州不同于燕州,根基复杂,人脉交错,不得不小心提防啊。”
“父亲的担忧我也考虑过,洛州的水是很深,但圣上还未颁下明旨,一切还不能有成熟的打算呐。”
“**不离十了吧,明日进宫,圣上必定会找你说起这件事的。”
“父亲您不去吗?”
崔元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崔璟辞,冷笑一声,又低下头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了,明日寿诞太子应该会去,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今日我已经上书,称病了,圣上明白的。”
崔璟辞知道,父亲这是在避嫌,太子权势过重,圣上又疑心深重,所以不宜于外戚过分亲密。这些年,他基本上都是躲着太子的,自己这个外孙,他也没能多看两眼。尤其是圣上开始打压士族之后,太子也不愿意再多与崔家联系,两边就这样不相往来地过了这些年。
“父亲,其实···既然父亲不愿意入宫,那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太子或者皇后的?”
崔元宗轻叹一声,低语道:“不必了,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寿诞人多眼杂的,容易落人口舌。”
抬头再看看崔璟辞,崔元宗不由得感慨:“二郎啊,当年你跟我说的话···我是不是做错了?”
崔璟辞有些惊异,父亲竟然还记得并且还提及了此事,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不复当年景象了。
“父亲,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也是没办法,现在三皇子很好,您就宽心吧。”
崔元宗慢慢悠悠地走到椅子边,缓缓地坐了下去,思考了片刻,用带着一丝轻蔑的语气说道:“我和林楼辅斗了这么多年,赔进去了自己的女儿,还有自己的良心,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圣上心思太深,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他又怎么会让一个身为外戚的臣子权倾朝野呢!我和林楼辅都不会是最后的赢家了。”
说到这里,便抬头看着崔璟辞:“二郎啊,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们兄弟三人能够和和睦睦的一起走下去,也许是我老了吧,心气不一样了,果然人上了岁数就是没劲了。”
看着父亲的样子,崔璟辞也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尚有满腔热血,实在是不知此等心境该如何平复,一时间竟言语不出来。
崔元宗也看出了他的不知所措,自嘲似的安慰道:“不必担忧,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没什么的,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唠唠叨叨的,阿郅也经常受不了我。”
崔璟辞这才找到话茬,把话接了下去。
“父亲,这些年我不在京都,阿郅怎么变得如此浪荡风流了,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这让我好不习惯呐。”
崔璟辞急忙岔开话题,把矛头推向璟郅,不然再接着刚才的话聊下去,这天就聊死了。
崔元宗不忍地笑出了声,顿了半天才回答:“他呀,不就那些事嘛,由他去吧,难得他还有点喜欢的东西,要是真像以前那样天天闷着,我还怕他闷出事来了呢。”
果然,崔璟郅最能让他爹喜笑颜开,不管是做了什么,崔元宗都会自然而然地往好的方面去想。
“只要他不做得太出格,我也不想管他,我怕他像阿成那样,管着管着就管不住了。”
说着说着,崔元宗就垂下了头去,身上也像是背满了无尽的懊悔和心酸。
抬头看了看崔璟辞不相信的表情,崔元宗立马表示:“放心吧,我让崔四看着他呢,江夏能跟着他胡闹,崔四不会,他还是比较稳重的。”
“那就好,我就是怕这小子浪荡成性了,以后不好约束,恐酿成大祸。不过,我倒是想让他跟我一同前去洛州,历练历练,父亲觉得如何?”
崔元宗一听这个建议,顿时有点惊讶,但回过神来,细细一想,好像可以一试。
“他跟你同去,不是跟着添乱嘛,你带兵打仗的事他也帮不上忙啊。”
“父亲不是也说了嘛,洛州不是燕州,人情复杂,权势交错,带上阿郅还能帮我出谋划策,那些人跟边境乱军可不是一个路子的。武的我还行,这些花花肠子的还是阿郅在行。”
这话听上去不知道是在夸崔璟郅还是在骂他,不过崔元宗对此言深表赞同,崔璟辞虽然武功可以,但是这种权势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是崔璟郅经历得更多一些。
“好吧,那明日你自己与圣上说吧,这点事情,圣上应该会应允的。圣上着急让你前去洛州,估计你也不能再在京都待很长时间了,今天晚上咱仨好好聚聚,免得一道圣旨下来,你就得开拔了。”
崔元宗说话间,一直盯着崔璟辞上下打量着,好像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儿子了似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与忧虑。
“父亲宽心,我和阿郅都会好好的,至于···,您别想太多了,大哥也到了这个岁数了,他能明白您当年的苦心的。”
崔璟辞走上前去,安慰着老泪欲流的父亲,也在心里思量着怎样化解大哥和家里人的心结,不过时机未到,还没有机会。
家务事,纵使是清官也难断呐!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得差不多了,你那些手底下的人也还在等你呢,你忙去吧。”
“那我先去忙了,父亲小心天寒,多加些衣吧。”
“嗯,待会儿就去。”
崔元宗支使走了崔璟辞,自己一人独坐在书房中,倚望着窗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叹着气,眼神也逐渐跟着空洞了起来。
崔璟辞回到后院,往孙斐他们所居的厢房去了,没想到一到那里,就发现崔璟郅正跟他们聊着天呢。
见崔璟辞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只有崔璟郅一脸傲娇地站在一旁,直愣愣的看着他,还撅着个嘴。
“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哈,怎么能让他们离我远点呢?我是洪水猛兽吗,还是会吃人呐?我跟各位哥哥,还有这个弟弟,”说着,崔璟郅还不忘朝钟乐抛了个媚眼,“刚才聊得可开心了呢,是吧?”
几人随声附和着,看着好像是那么回事一样。
“我那不是怕你吃亏嘛!”
崔璟辞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下,端起一杯茶,边喝边嘲讽似的说,还连忙招呼他们都坐下。
崔璟郅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故意贱嗖嗖的往钟乐那边靠近了一下,拉住钟乐的肩头,靠了上去,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崔璟辞,像是在示威一样。
“我不怕,就是不知道小钟乐怕不怕了?”
钟乐被这话说得一激灵,立马抖掉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顿时感觉全身发麻,一身鸡皮疙瘩。
“不了不了,崔公子,我胆小,您还是找别人陪您玩儿吧。”
一边说一边把身体往另一个方向挪,那样子倒真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行了行了,别逗他了,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呢,说正事。”
一听有别的正经事要说,几人一下子端正了起来,端坐在桌子四周,等着崔璟辞的下一步指示。
“钟乐和吴靖的家都不在京都,这次难得来一趟,等明日我办完了这些事情以后,好好带你们逛逛京都,仔细瞧瞧京都的风物,免得你们到时候又说我扣门。”
吴靖还等着他接着说下去呢,结果崔璟辞说到这里就没话了,吴靖不禁发问:“将军,没了?不是说有正事吗?”
“怎么?这不算是正事?那好,你别去了。”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多谢将军体恤。”
说着,吴靖还不忘站起来行礼。
“对了,孙斐,听说你长兄调到京都了,你可曾去瞧过他了?”
崔璟辞差点忘了孙斐,他话不多,也不爱热闹,所以常常没什么存在感。
“还未呢,明日再说吧,不着急,反正我大哥也是独身一人,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打紧的。”
“他在哪里任职啊?”
“工部,我大哥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了。”
钟乐猫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什么愿望啊?”
孙斐嘴角轻扬,微微一笑道:“我们家小时候家里遭了灾,其他人都被大水淹死了,就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那时候大哥就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建造一个能挡大水的河堤,不再让下游的百姓受苦遭难。所以他努力科考,步入仕途,现在也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在工部任职完成心愿了。”
说着说着,孙斐不禁低下了头,开始伤感起来。
这时一旁的崔璟郅安慰道:“孙兄,不要伤心嘛,这么开心的事,你大哥乐还来不及呢,说不定以后你升官发财还要多仰仗你大哥呢,明日去拜会,可要带点好东西去才行啊。”
孙斐这样的情绪崔璟辞也未曾见到过,他平时从来不轻易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今日倒是敞开心扉了。
不过倒是崔璟郅,哄人的手法倒是愈加娴熟了,不管男女老少,什么样的人都会被他三言两语骗得一愣一愣的。
“多谢崔公子,我记住了,明天一定记得多带点东西去。”
“还自己带干啥,府库里好多东西呢,让崔四给你找些,明天带去,兄弟之间,好久未见了,多聊会儿,你们将军明天没空管你们的。”
说着便看向崔璟辞,示意让他出去说话。
“你们自己转转吧,有什么事就去前院找崔四,实在不行自己看着办吧,随便一点,不要拘束哈。”
嘱咐完几人,崔璟郅二人走出了院子。
崔璟辞跟着崔璟郅的步子走在后面,他心里清楚这小子是有话要问。
走着走着,崔璟辞在后面叫住了崔璟郅:“行了,都走了好远了,有什么话问吧。”
“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对他们说完啊?”
“是,只不过是现在不好招摇,让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难得来一趟京都,就让他们好好玩两天再说吧,平时在燕州可没见过这些。”
“二哥,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你放心,我对你,那是不离不弃。”
崔璟辞瞥了一眼他那样子,很是嫌弃:“不离不弃?我又不是要去慷慨赴死,干你什么事?就你还想跟着我呢?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自己留着表演花拳绣腿吧,我是没眼看的。”
“二哥,我正煽情呢,你说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不领情算了,以后有事别求我。”
崔璟辞听他这话一出,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真想起来一个事儿,”崔璟辞走近他,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你和崔四是怎么回事?”
崔璟郅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他转过头,看着他,慢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是谁有事求谁啊?”
崔璟辞很是得意,自己就是猜测一下,准备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把这小子给试出来了。不过他还是想得太多了,崔璟郅就是再像个色鬼,也不至于对自己人下手嘛,他还是比较收敛的。
“我我,是我,二哥,我刚才态度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嘛,饶了我吧,求求你了,要是让爹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崔璟郅双手作合十状,在一旁苦苦哀求着崔璟辞,俨然没有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
“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来真的?那可是崔四,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下得了手?”
“我没下手!”崔璟郅严词纠正了他,没想到是他想歪了,“我就是···就那天,你回家那天···我带着他去了一趟书院,给他点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但是我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干啊,相信我,真的!不过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就是回来之后看你们俩状态不对劲,不像是闹矛盾了,崔四也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尤其是最近几天他老是躲着你,你都没发现吗?”
对呀,自己都好久没见到崔四了,难不成真是那件事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了?自己下手太重了?这小子不挺欢实的吗,现在倒装上了!
“我···我真没干什么,我就是想拿捏点他的把柄嘛,免得他天天在父亲面前打我的小报告,可谁曾想,他一点缝隙都没有,我下不了手啊。这不是好不容易让我抓住了他的小漏洞了嘛,我就想···好好利用一下,我也没想真的把他怎么样了。”
“拿捏一下?小漏洞?这是小漏洞吗?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似的,你看看你,天天搞的些什么事。今天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这么欺负人家呀,啊?”
崔璟辞一听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很是气愤,刚才父亲还说都是些小事,就由着他去算了,现在来看,这小子真是一点把门的都没有。
“不是,我···他又不吃亏,我还委屈呢,花了我那么多钱,他还装得像模像样的,你怎么不说说他!”
崔璟郅一手指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一边跟崔璟辞激动的辩论着。
见他死鸭子嘴硬,崔璟辞便吓唬他:“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问问父亲,看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崔四。”
“别别别,我去,我去,我去道歉还不行吗,我去请求他的原谅,求他大人大量放过我,可以了吧?”
“好,反正他以后要是继续躲着你,那我就当他还没原谅你,那这件事···”
“不会的,放心,阿四我了解的,他没有那么小心眼。嘿嘿嘿,二哥,我现在就去道歉,别跟爹说哈,不然我小命不保。”
崔璟郅打断他哥设想,推着他赶紧离开这里,自己好去找崔四说清楚,也免得让其他人知道了。
“你呀你呀,我就说那天你怎么想到让崔四跟着你的,原来是这样,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说着,崔璟辞就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掌,外带还踢了他一脚。
崔璟郅也只能乖乖的去找崔四,可这小子躲着自己,哪那么容易就让自己找到他了。
废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在后院厨房那里找到了崔四,他正在吩咐人给相爷炖参汤呢。一见到崔璟郅,崔四立马别过脸去,假装招呼厨房里的人快些。
“阿四!怎么着,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
崔璟郅一边大声叫他,一边朝他走去,边走还边嘚瑟,大有一种“你小子终于被我抓住了”的感觉。
崔四见状立马回身过来,弯腰行礼:“三公子,我在忙,没注意到你,还望你见谅。”
说完话也不肯抬头,崔璟郅就知道他二哥说的没错,这小子在跟自己置气呢,也不知道他生的什么气,那天不是都说好了嘛。
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方便说这些事情,崔璟郅便叫上他,去院子里谈。
崔四跟在他后面,隔了老远,只要崔璟郅回头看,他就立马低下头,停下步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崔璟郅见他这样,很是来气,就越走越快,没一会儿就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了。
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崔璟郅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崔四,便开始质问他:“阿四,你搞什么,干嘛躲着我?”
崔四当然不可能承认了,只是继续低着头回答:“公子误会了,最近府里很忙,相爷还吩咐我给各府送节礼,差错不得,所以这才没空遇到公子你。”
崔璟郅也不信他这一套说辞,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更凑近了些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所以才不敢见我?”
崔四被吓得后退了三步,连连摆手,表示并无此事:“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耽误了公子每天的大好心情嘛,这才躲着你的。我哪敢对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公子千万别那我开玩笑了。”
崔四连忙撇清关系,自己不过就是通过那天的事,认识到了真正的自己,只不过这件事竟然被崔璟郅搞成了这个样子,害得自己现在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做人了,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把这件事给捅了出去。
崔璟郅一脸不可思议,还轻“哼”一声,表示不屑:“喜欢男人,但是不喜欢我?什么眼光?我不行吗?你还看不上我!”
“公子误会了,公子···哪哪都好,就是···我喜欢文静温柔的,不是公子这种类型的,公子放心吧,我以后一定懂事,不叫公子与相爷为难。”
崔璟郅见他说出了心里话,便上前搂住他,像是要说贴心话一样,再次凑到他耳边:“阿四啊,早说嘛,那天我还给你安排了两个那么猛的,不会是把你给···”
说着就又开始上下打量着崔四,然后继续耳语道:“掏空了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这是怕我看出来了你不行啊!”
他突然放大的音量给崔四吓了一跳,崔四连忙抬手要捂住他的嘴,但又觉得不对,又把手放了下来,自己做出了个禁声的手势:“公子,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我···我确实还没缓过来呢,不过公子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告诉别人的,不然我就完蛋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蠢!让我爹知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只要你不再奇奇怪怪的,不再躲着我,就不会有人看出来,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崔璟郅放开他,抖了抖自己的外衣,崔四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公子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不然那我也就死定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跟我去见见我二哥。”
说着,崔璟郅就要拉上他一起过去。
“公子不是说这件事过去了吗,怎么还让我去见二公子啊?”
崔四紧握住自己的手,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就是他起了疑心,还怀疑咱们俩有什么呢!你也不看看你最近那样,跟个让人欺负了的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难怪我二哥会看出来了。是他让我来找你道歉的,他还要验收成果,我可不得带着你过去一趟?”
崔四一听原来是这样,便松开了自己的手,尴尬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没想到二公子竟然看出来了哈,我···那咱们过去吧?”
“我我我,我什么我,还不赶紧的,跟上!”
崔璟郅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回回自己干点什么都不落着点好呢,啥事都被人误会。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崔璟辞的房间,崔璟郅站在前面敲门,并嘱咐后面的崔四快点跟上。
崔璟辞一开门就看见了一脸憨笑的崔璟郅,跟在后面的崔四也在这时候过来了。
崔璟辞直接跳过他,望向后面的崔四,笑着说道:“阿四,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崔璟郅看着自己二哥这装傻的样子,不以为然,靠着门,就这样看着他。
“二公子,是···三公子说要带我过来的。”
崔璟辞转身看着身后吊儿郎当的崔璟郅,明白了些什么。
“哦,这样啊,那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随即便招呼让崔四赶紧进去,再看向崔璟郅,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让他去找人家好好谈谈,他竟然把人带过来了,也不给别人留点面子。
“阿四啊,这个···”
崔璟辞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些事他也确实难以启齿啊。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我呢,跟阿四,也就是咱们四哥,和好如初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就这样。”
说完,一脸无所谓地看着面露尴尬的崔璟辞,一旁的崔四也连忙附和:“是的是的,二公子,我们没什么了,你不用担心。”
崔璟辞半信半疑,这小子不会威胁崔四了吧?
“阿四,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这毕竟也关乎你的···名声嘛,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大胆说,你真的原谅这小子了?”
“二公子,我本来也没有怪三公子,都是···都是些小事,都过去了,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躲着三公子了。”
崔四说着,还时不时地看向一旁的崔璟郅,他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听着崔四说完,崔璟郅将手放在桌子上,支撑着脑袋,偏向一边,看着崔璟辞,慵懒地问道:“二哥,这下你放心了吧?我都说了,咱们阿四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胡闹,你们俩简直是,这是大不大气,小不小气的事吗?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这次就算了,决不能再有下次了。”
崔璟郅立马起身,按住他哥的肩膀,跳着说道:“这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了,当然,以后阿四要对我的事守口如瓶,不然···”
崔四看着那瞥向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
“公子不说,我绝对不往外吐露半个字,我发誓!”
说着就做出了发誓的动作。
“好了好了,别发誓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别让真人菩萨都知道了你们俩那点事了。”
此时崔璟辞无比嫌弃眼前的两人,环顾了一眼,只得自己低头叹气。
“幸好父亲不知道,不然肯定会被你气死的!也罢,只要你们俩不再提及此事就好。你说你也是,想什么办法不好,非得想这种馊主意,人家阿四是正经人,被你调戏一次也就够了,你以后要是再敢,我···”
崔璟辞作出要揍他一顿的架势,崔璟郅也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哥,我知道错了,阿四,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任性胡闹,让你难堪了。”
崔璟郅这时竟然还自己站了起来,看着崔四,在认认真真地道歉。这一下子可给崔四吓着了,连忙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公子,我···我真的不怪你了,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我···这个···”
“那,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哈,我没逼你,那咱们俩现在就彻底的算扯平了,你偷看我那次我也找回来了。以后呢,家里再见,咱们还是兄弟,哈?”
崔璟郅走上前去,半绕着抱住崔四,不过这次没有了之前那种调戏和暧昧的氛围,崔璟郅也是真心想跟崔四道个歉。不过刚才去找他时还怕自己会丢脸,说了这好一会儿,终于放下了面子,真心实意地跟崔四握手言和了。
“当然,公子还是公子,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就行,不过···”
崔四停顿了一下,凑到崔璟郅耳边悄悄说道:“那天那两个人还是不错的,多谢公子。”
抬起头来,二人面面相觑,露出了一丝坏笑。
崔璟辞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把他俩掰开,督促着让他们赶紧离开,崔四看了一眼崔璟郅便行礼退下了,崔璟郅却还死皮赖脸的留在那里,自己还自顾自地坐下开始喝茶。
崔璟辞眼见着崔四离开,也回到屋内,坐在了崔璟郅边上,看着他慢慢悠悠喝着茶滋吧滋吧嘴,搞不懂他要干嘛。
最后还是他自己先发问了:“二哥,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崔璟辞一脸不屑地站起来,两人的眼神交流也顺势拔高,接着轻“哼”一声,继续说道:“如果是你们俩之前那些事,那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说完就要往里屋去,崔璟郅站起来一把拉住他:“哎呀,你这个人,好无趣啊,怎么不问问我?”
崔璟辞则是眼神示意,自己根本不关心。
“不是我和崔四的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诚恳地道歉吗?”
崔璟辞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满不在意地回答着:“为什么?为了家族荣誉这种话你应该说不出来吧?”
崔璟郅不说话,就站在他后面,崔璟辞也很纳闷,难不成让自己说中了?
他放下自己收拾的东西,走到崔璟郅身边,将手搭上了他的肩头,眼睛正视着他:“真的?”
崔璟辞的声音很细很温柔,那两个字一下子就落进了崔璟郅的心里,他木讷地点了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崔璟辞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让他坐下,慢慢说。
“阿郅,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又惹祸了?”
崔璟辞偏过头去,看着崔璟郅,认真地问道。
“二哥,我以前以为你在军中很是威风,得意极了,可是···”
说着说着崔璟郅竟然还莫名的冒出了哭腔,他哽咽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有多苦,燕州那么不太平,你还冲在前头,拿命去搏,我···我不该这样···”
崔璟辞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是不是孙斐他们跟你说了什么了?啊?别担心,你哥我是谁呀,这点小风小雨的,怎么能难得住我?”
崔璟郅的眼眶的泛红了,他强忍着悲伤的情绪,定了定神,思考了半天才开口:“二哥,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为所欲为,不该再让你和父亲为我担忧,对崔家,我不但没有尽责,反而还成了拖累。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尽力为你分忧,不让你再···”
“好了好了,”崔璟辞打断他,安慰着说道,“你还小,不懂事是正常的,犯点错也是正常的,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一样的胡闹,不过你能体谅二哥,二哥很高兴,也很欣慰,你终于长大了。”
说着还摸了摸他的头。
“二哥,我不是说着玩儿的,我知道,你和父亲最近都有许多的烦心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跟着添乱。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着你做些。”
看着崔璟郅认真且坚定的眼神,崔璟辞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虽然平时不靠谱,还喜欢胡来,但是他从来不轻易给承诺,既然给了,那就一定做到。
这些年他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信誉还是在的。
“我当然相信你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过段时间去洛州的事,嗯?不记得了?”
“记得,我是怕你不愿意再真正的信任我了。”
崔璟郅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把头埋得很低,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阿郅,我是你哥,不是外人,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的品性、人格,我都是无条件相信的,所以呀,”说着崔璟辞一把抓起了他的手,“你也要相信我,对吗?”
崔璟郅知道,不论什么时候,二哥都是自己的坚定拥护者,所以他也肯定的点头回答了他。
“既然如此,那咱们约法三章,以后不能再做的事,绝不能做,如何?”
“···好,一切都听二哥你的。”
“那···梨桐书院不能再去了,这是其一。好好读书,你既然不能武,那还是文吧,将来考取功名,也可傍身,这是其二。至于其三嘛···以后想到了再说,不能赖账啊。”
看着崔璟郅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崔璟辞也不再多说下去了。
“怎么?这就不行了?你也没有多大的决心嘛。”
崔璟郅连忙解释:“不是啊,二哥,你说你,上来就把我的后路全断了,也不给我留点喘气的空间,我一下子怎么适应嘛。”
“哪儿不适应了?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嘛。”
“读书我倒是可以,我反正也天资聪颖,可是,你不让我去书院···主要我也不是非得去干点啥,我吧,就是习惯了那里的氛围,甚至是那里的气味儿,一时间戒不掉了。”
崔璟辞心领神会,知道这小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书院有一两个相好的,日思夜想着罢了。
“我告诉你啊,不仅是为了家里,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书院你以后断断不能再去了,改嘛,就得从这里开始!”
见他丝毫不松口,崔璟郅一时间也说不上话。
“不想干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兴许是激将法管用了,崔璟郅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回过神来:“放心,我不去了,大不了我找个别的地方玩···不是,温书,是温书。”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好好准备着,今年的春闱你是赶不上了,那就明年吧,先试试看嘛。”
崔璟郅一听这安排,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明年春闱?我···哥你开玩笑呢?”
“刚才还有人说自己是天资聪颖呢,一年时间还不够吗?”
崔璟郅只能赔笑着,自己说的天赋也不是读书的天赋啊!
“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一个适合你的先生,再给你找一个伴读,免得你一个人学着没意思。”
“那能不能找一个长得好看点的伴读啊,就一个伴读就行了,先生嘛···就算了吧,之前南冥书院那先生可给我好一顿教训呐,我害怕了。”
崔璟辞听完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伴读···确实是不能太差,家世也要不错的,不然会被你欺负,这么看的话···哎!”
崔璟辞突然想到了谁,一下子提高了音量。
“齐相的孙子,齐之衍,很是不错,也是三皇子的伴读,从小饱读诗书,很是合适。”
崔璟郅却不以为然:“人家都是皇子的伴读了,还能来教我?再说了,他可是个铁面判官一样的人物,不比那个先生差多少的,我在他手底下还不得被折磨死?”
崔璟辞轻“哼”一声:“你以为人家一定要教你呢?当年去当三皇子的伴读,那也是圣上下旨他才肯的,我也就是这么顺嘴一说,这不是也想不起来别人了嘛。”
崔璟郅从他二哥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高兴的意思,立马起身站在他身后,开始一边捶背,一边安慰起他来:“二哥,这不是你行军打仗,讲究抢占时机和地势优势,这些事情要慢慢来的,急不得。”
“那好,这些事情慢慢来,眼下就有一些可以让你表现的机会,你抓不抓住啊?”
崔璟辞转头看着一脸谄媚的他,顺势就开始了自己的安排。
“什么事啊?”
崔璟郅一下子直起了腰,预感到了一丝不祥的意味。
“明日进宫,你得去,这是你的第一道考验,必须合格!”
崔璟郅不情愿极了,自己最不喜欢这种大聚会的场合了,因为自己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当众笑话的。
崔璟辞也由不得他不情愿,逼着他必须要去,再不跟这些士族官员家眷多接触接触,人家都快要忘了崔家还有个三儿子了。
“放心去,明天有我给你撑腰呢,别怕。再说了,那么多人,还是这么郑重的场合,也不太会有人能注意到你,你就当去长见识了。”
崔璟郅满腹疑惑,不禁问道:“二哥,你在外那么多年,怎么也这么在乎这种虚头巴脑的宴会啊?我还以为你不屑去这样的场合呢。”
“你不去,大哥不去,我要是也不去的话,人家会笑话咱们崔家的。我就是带着你去看看,以后就你自己去就行了。说实话,我也确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太做作了,不实在。”
说着,崔璟辞还露出了一脸的嫌弃。
“好吧,既然二哥付出了这么多,这些小事以后就我来做吧,反正呢都帮我解决了那么多问题了,这些事我还是能应付一下的。”
“对了嘛,这就是改变的第一步,开始总要有个过程嘛。”
崔璟辞语气里都透着耐心和细致,要是在战前,他是绝对不会如此墨迹的,也就是他这个弟弟能让他如此用心地费力劳神了。
突然开始的煽情环节也让崔璟郅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规划,自己本也打算改变一下自己了,可奈何找不到合适的契机,现下既然可以借一借二哥的力,何不就趁此开始?
“二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给我机会。”
崔璟郅眼含娇羞地看着崔璟辞,一脸的得宠小媳妇样子。
“你呀,慢慢来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崔璟郅虽然不知道这后面是什么样的“好日子”,但是现在有人肯真正相信自己,他就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决计不能让他二哥失望。
“行了行了,屁大点的事,都唠叨这老半天了,别看着我了,出去准备用晚膳了,去晚了吴靖他们能给你都吃了。”
崔璟辞的招呼让他离开了刚才酝酿已久的情绪,回到了现实中来。不过崔璟郅先前也只是听孙斐他们说了些打仗时的场面,还没具体到生活的细节之处,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跟着崔璟辞的步子走着,崔璟郅在一旁忍不住的发问:“二哥,你们平时吃得饱吗,是不是就吃些糠喝些粥啊?”
崔璟辞被他的唠叨给整烦了,突然一下停住脚步,来了个急刹车,转过身,不耐烦地说道:“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逃难!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崔璟郅见状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表示不再多话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走边聊着天,崔璟辞语重心长地嘱咐着他:“阿郅啊,我和父亲都不求你能安邦定国,为君为相,只是···希望你自己能帮得了你自己。有些时候,我和父亲也会身不由己,但你不一样,你的选择还有很多。这些年父亲之所以这样纵着你,也是为了不让你过早地接触官场上的这些事,你很幸福,知道吗?”
说着,崔璟辞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天,似乎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一样。
“二哥,我明白你们的苦心,我···”
崔璟郅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许给他什么样的承诺才好,只得吞吞吐吐半天答不上话来。
崔璟辞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表示:“没事,以后经历得越多,你自然就会明白的,无需多言。只不过啊,我怕你小子定力不行。”
说完,崔璟辞便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崔璟郅则坚定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挺住的:“二哥,以后我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些个莺莺燕燕的我都离得远远儿的。”
“行啊,现在开始豪言壮语了,刚才就是让你不要再去那个梨桐书院了,你那个不情愿的劲儿啊,哎呦,真是叫人没眼看呐!”
崔璟辞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回家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弟弟兴许会变成个赌鬼或者是酒鬼,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啊。
崔璟郅也不好意思,别人说自己就算了,可这是自己的哥哥呀,毕竟不太好宣之于众。
“行了,以后呢,再去也得低调一点,偷偷摸摸的嘛,别大张旗鼓的叫人瞧见,万一你以后入仕了呢,那你那些同僚还不得笑话死你。”
见崔璟辞有些松口了,崔璟郅也放松了些,其实他是真的喜欢梨桐书院的那种氛围,倒不是莺莺燕燕的勾引,自己确实是在那里找到了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在那儿待着,自在。
“哥,我听说···圣上之前,先帝爷还立过一个太子,就是因为···”
崔璟辞一听此言,立马回身怒目睁视着他,开口呵斥道:“这可是圣上的逆鳞,说不得,你不要命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眼下无人,才继续说道:“咱们这位圣上,可是精明得很呐,那位太子被废以后,朝堂内外皆有传言,说勾引太子的人就是圣上派去的,这才惹得先帝勃然大怒,对这个太子越来越不信任了。”
“就因为这个就废了他?”崔璟郅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不是了,那只起因,真正的原因还是谋反,只不过那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先帝心里,不然后面先帝也不会一点辩解的机会也不给他了。”
看着崔璟郅愣在原地,崔璟辞拨了拨他,让他回过神来。
“你又不是皇子,你跟着担心个什么劲呐,还真操心起天下事来了?”
“也对啊,幸好幸好,当皇子也没有那么好嘛,条条框框太多了,自己喜欢的事也不能干,多无趣啊。”
“你呀,可好好享受着吧,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不用为功名生计发愁,天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父亲也不怎么插手你的事情,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让人眼红啊。”
崔璟郅从这些话里嗅到了一丝酸味,看来二哥是吃醋了,他也只能在一旁安慰道:“二哥放心,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我享受的时候我也带上你,怎么样?”
“去你的!你哥我可是正人君子!”
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崔璟辞竟还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只听见在一旁的崔璟郅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二哥也有这样窘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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