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踉跄一步进门，用背脊把门合上，然后拉着银粟的手脚步虚浮地往沙发边上走。
差不多有他那么高的企鹅玩具软绵绵啪唧倒在地上。
十分可怜无辜，惹得银粟频频回头。
“给，点心。”五条悟抬手，银粟就从他手腕上取下袋子。
“下次带甜甜圈吧。”银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并开始点单。
“好。”五条悟被她拽着手坐下，两个人贴在一起，少女略高的体温悄无声息穿透他的术式传递到自己身上，视线不受控制往她平坦的小腹上扫过，很难控制自己不露出奇怪的表情。
表情管理大失败！
银粟抿着嘴里的点心，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被抓包狠瞪了一眼之后又心虚地移开，把手上咬过一口的点心递到他嘴边。
五条悟低头叼走她手上的点心，舔舐她手指上的点心碎渣，最后在掌心落下一个吻。他做着近乎勾引的动作低垂着眼睫看她，而银粟看他的眼神大概和看公园的野猫无异。
果然，接触到她不知是怜爱还是淡漠的眼神，五条悟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在红晕漫上脸颊前放开她的手。
银粟的红大衣随意丢在一边，现在就穿了件厚的茶色衬衣和墨绿的半身裙，领口没有扣紧，露出小段雪白的脖颈，知性中又流露出了骨子里的慵懒散漫。
除了随她心意变换长度的头发和跟着身边好友更换的穿衣风格，她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过，眉眼的形状，睫毛卷翘的弧度，脸颊上细小的绒毛，甚至是嘴唇上浅淡的纹理。神态也没什么变化，吃起东西来微微眯起的眼睛，耸动的脸颊。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是个画家，十年如一日的画这一个模特大概早就厌烦了。
好在他不是在画她。
五条悟曲起手指在银粟鼓起的脸颊上弹了一下，“你没怀。”
“怀了。”
“没有。”
“有！”
两个人在沙发上打了十多次有和没有的攻防战，抱枕像抛接球一样在两人之间轮转，最后以银粟喜欢的那个抱枕小姐光荣负伤，露出可怜兮兮的棉絮来宣告暂时休战。
五条悟开始头痛起来，虽然整个咒术高专上到夜蛾老师，下到刚入学的新生，几乎每个人都默认他和银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每天都在滚床单，但他确实还没做到最后过。
老实说，他有种莫名的自信，银粟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但同时又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和羞耻心。
银粟知道勾引，也会撩拨，亲吻时媚眼如丝，吐息间营造暧昧灼热的氛围，舌尖会掠过脆弱的皮肤带来酥麻又滚烫的触感。
但那似乎只是一种玩耍娱乐。还在念书的时候银粟有一段时间最大的乐趣就是和他亲近，把他撩到脸红心跳、手足无措，之后她就会一下从意乱情迷的状态里抽离，炫耀似的对他笑，把脸埋进他脖颈边蹭。
好像接吻是一种较量，谁先稳不住了，谁就输了。
银粟总是赢。
她不仅赢，她还会把这种事跟姐妹分享。硝子就不止一次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说：“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之类的话。
十来岁的五条悟脸皮厚度还只能堪堪够上均值，生怕自己前脚有了X生活，后脚硝子就有足够的材料能火速撰写一篇《五条悟X能力分析报告》，于是再过火也就是一些特别边缘的边缘行为。
等到他甚至不介意硝子著书发表的时候，又因为银粟表现的太像个小孩，于是每一次都在犹豫，每一次都在心软，自我挣扎之余还要哄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告诉别人，我们做了这种事！能忍住不说的话下次带你去吃限量巧克力。”说完就惊觉这话说得好像个变态。
结束之后的贤者时间忍不住想，自己这辈子的道德高光和低谷大概都在这了。
五条悟叹口气把银粟的头发揉乱，“听好了，我们没做过会让你怀小孩的事。小学的时候不是有生理健康课吗，你那么长的耳朵听到哪里去了！”
银粟飞快回答：“被你捂住了。而且你没听过一个词叫做感而有孕吗？”一整个理直气壮。
“哈！？”
“话说回来虽然每次看你在床上忍耐的样子都很有趣，不过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做到最后？”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银粟的羞耻心极其淡薄，这样的提问在看到他渴望的眼神时不会问，忍耐到青筋鼓动的时候不会问，在她好奇的时候会毫不犹豫问出来。
他欣然接受她流露出来的所有非人的一面。
“因为我觉得你像个小孩。”五条悟耸肩。
“哪有！我明明风情万种！”银粟撩了把头发，“而且我年纪比你大多了，超过三百岁之后都懒得去算了！”
五条悟提醒道：“你今年还收了白泽给的压岁钱。”
不仅高高兴兴收下，还把那些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留下的铜板用绳子编串成了歪歪曲曲的兔子形状，郑重其事地放在枕边。
“白泽他该给世界上百分十九十九的生物包红包！”银粟微恼，“他还说过就算你一百岁了，我喜欢你都算是恋童呢！”
她大概真的很生气，手上破了个口子的抱枕又吐出了更多的棉絮。
五条悟支住下巴的手一滑，诧异地瞪大眼睛，随后大笑出声，眼泪都快笑出来，“哈哈哈哈那个人还说过这种话啊。”
“他喝醉酒什么都敢说。他还说我魅力不足欲求不满呢。”
他挑眉，“那我要庆幸没和他一起喝过酒了。”说话间凑过去看她浅粉色的双眼，里面有一抹明晃晃的蓝色。面对他突然的动作银粟没有眨眼，抱怨：“他说我欲求不满呢！”
“嗯，没有。是我欲求不满。”他低头吻她，银粟口腔里的温度比他的高，或许是这个原因，每次这样做他都会产生一种自己在亲吻一团火焰的错觉，飞速奔流的血液和拔高的体温让眼前变得朦胧又模糊。他的世界向来清晰的过分，所以他十分喜爱这片刻暧昧的朦胧。
“那么，你想要做到最后了吗？”亲吻的间隙他的手掌从尾椎骨向上，顺着脊梁划过最后落在银粟纤细的脖颈上。
“想啊。”
“唔，你好呆啊。”
最后被粘得受不了的银粟干脆变成了小兔子，蹦着往落在门口的企鹅玩偶身上跳，最后精准落在企鹅肚子上，棉絮下陷后小兔子就完美和整只企鹅融合。
五条悟蹲下，伸手按住她，和小时候要双手捧住不同，他的手掌变得足够大，手指足够长，单手就能完全拢住她，盖在银粟身上时可以感受到她受到挤压后改变姿势的动作，呼吸时骨头细微的位移，长长的耳朵探出来后软软扫在手指上。
“我就说你很呆。”
银粟扭头用他的指甲磨牙。
*———
自从高二那年的事故以来，银粟工作的积极性骤降，秉持着非必要不工作原则，不过五条悟最近很粘人，让银粟这几天心情微妙的不错，工作积极性拔高了一个度。
眼前有一大群做志愿活动的初中生，别着红袖章吵闹着在冬日街道上捡垃圾，一个少年拎着垃圾桶远远坠在队伍后面，存在感很稀薄，被人叫到名字才快步跟上去，没多久又和大部队拉开距离。
别人管他叫“乙骨”
因为是从没听过的奇怪姓氏，捧着热饮的银粟抬头多看了一眼，“哇哦。”
好炫酷的诅咒。
银粟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走到人烟稀少的河边，她从身后靠近拍了拍少年的肩，顺手把手上喝完的饮料罐丢进他手上拿着的垃圾桶里。
随着哐当一声她支开了一个简易的帐。空间被轻微扭曲，遮盖了一般人的视线。
她说：“你身上跟着的这个要帮你除掉吗？”
“嗬！”
银粟自确信自己貌美如花，表情友善，语气也很温柔。眼前的少年却像见了鬼一样表情惊恐，发出了被掐住喉咙的诡异吸气声，手里的垃圾桶哐当掉在地上，易拉罐和矿泉水瓶四处滚落。
被称作乙骨的少年惊慌之下连连后退，不小心踩到了玻璃酒瓶，后仰着就要跌落河坝，银粟下意识伸手去抓，这个时候跟在他身边的炫酷诅咒才突然现身，尖叫着想要攻击她，躲过攻击之后平衡被打破，两个人噗通掉进还飘着冰渣的河道里。
*———
“里香！不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被银粟捞上来之后乙骨一边收拾四处掉落的垃圾，一边试图阻止‘里香’对银粟散发虎视眈眈的恶意，在不小心和盘坐在河边拧头发上水的银粟对视后又开始战战兢兢道歉。
一边还打了个寒颤，看上去好不可怜。
“你道什么歉呐，里香是你给她取的名字吗？从哪捡来这么厉害的厉鬼啊。”银粟抬头看向飘在半空的诅咒，惨白的外骨骼，尖锐的指甲和牙齿，舌头猩红。
“不，不是！”乙骨态度激烈地反驳，又很快安静下来，“里香是我喜欢的女孩，只是出了意外才会这样的。拜托您不要伤害她...”
他说的非常诚恳温柔，银粟忽然感觉良心受到了谴责，收回了散漫打量的视线，“哦哦，这样啊。”
里香能发出简短的短句，还在锲而不舍威胁银粟，“忧太....忧太...别碰她...别碰她！杀掉！”
“不行不行！”乙骨胆战心惊，生怕这个突然出现的能看到里香的女孩会被挑衅，如果她们打起来，无论哪个结果他都不想看到。
银粟倒是没被挑衅到，她脱掉沉重的湿外套，对里香伸了个大拇指，“我很欣赏你的占有欲，心狠手辣这一点也很不错。”
“不过我有男朋友了，而且相当恩爱。要和我道歉哦，我还想拉他一把来着呢。”说完她咚一声变成了一只湿漉漉的兔子，踩着一小片干燥的地面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发出冷死了的声音。
里香忽然温顺许多，伸手避开尖尖的指甲，用掌心摸了摸那团雪一样的毛绒球，濡湿的毛发渐渐变得干燥，银粟一下子更中意她了，主动跳到里香掌心里。
异形的诅咒摊着手掌，犹豫着把手里的兔子给乙骨忧太看，语言中枢似乎混乱掉了，“可爱，看，忧太，兔子，看...不许看...给你看...不许看...”
“啊？”
乙骨忧太被状况外的发展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带来这场混乱的源头，猝不及防的口吐人言：“不想动了，送我回家吧。”
乙骨忧太基本上很难拒绝别人的要求，哪怕那是一只会说人话的兔子。
*———
“你把什么麻烦东西带回家来了？”五条悟斜靠着门框打量门外神色怯怯的少年，然后视线瞥向安安稳稳用特级咒灵的指甲磨牙的小白兔。
“乙骨忧太和他的厉害挂件女朋友里香。”银粟抱脸虫似的扑过去，被五条悟用手拦住，然后安安稳稳放在头顶。
乙骨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压迫感，起初他以为那是因为开门的人身高异常高大的原因，在那个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之后，那种想要立刻逃离的感觉开始在身体里的每一寸叫嚣。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能看到里香的人存在，所以想要接近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解除里香的诅咒。但是不该轻易跟过来的，是因为小兔子的态度和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吗？
里香虽然今天意外的听话，但平时有很强的攻击性，这些人能看出来吗？会伤害里香吗？
唯独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我先告辞了....”乙骨忧太匆匆抬头扫过一抹湛蓝的颜色，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等一下。”五条悟笑。
“我突然发现夜斗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相遇即是有缘啊。雪，招生办应该要给你多开份工资才对。说起来我们学校有招生办吗？”
五条悟拦住乙骨，“虽然年纪看上去有点小，但是完全可以有学前教育啊，你对当咒术师有兴趣吗？”
乙骨还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精神，声音紧绷，“什么？”
银粟从五条悟头上爬到肩膀上，最后挂在手臂上堪堪和乙骨平视，“你得学会如何压制她，里香看上去几乎不受你控制，等到她什么时候引发重大事故，这边可能会对你和里香进行处刑。”
“果然是你故意带回来的啊。不过，就是这么回事，特级咒灵祈本里香早就登记在册，因为没有惹出过大.麻烦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一旦引发事故就不一样了。”五条悟用手在脖颈边上划了一道，见乙骨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便嬉笑着安慰：“不过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啦。”
“听着好像威胁哦，威逼利诱的诈欺犯。”银粟吐槽。
一人一兔对视一眼。
“有吗？”
“有啊。”
*———
总之乙骨忧太决定学习一点控制力量的办法，因为不管是平常路边见到的咒灵，还是越来越焦躁的里香，都需要他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解决麻烦，不过到了春天他都还只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平时只在假期过来学习。
虽然咒术高专师资力量雄厚，不过很可惜老师们都很忙，因此碰到哪个老师就像是抽奖一样刺激。
“哎呀呀，到这种程度就不懂了吗？解释起来又麻烦又没意义，对了干脆这样吧，跟我一起去实践一次说不定就懂了。不过离我太远可能会死要多注意哦。对了要对杰保密，那家伙啰嗦死了。为什么？我们教育理念不合啊不合！跟你说学生时代我可没想到杰会是个这样的死脑筋....”
“嗯，乙骨同学理解的很快，又会融会贯通，只要能冷静使用力量一般的咒灵已经完全可以独立解决，不过你年纪还小，做什么都不用过于急躁，学习和生活方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老师。啊，还有，如果五条老师要让你做危险的事记得要拒绝，学会拒绝也是一种力量...”
“难得啊，你居然有反转术式的才能，我待会要去解剖因为寄生型咒灵去世的遗体，算你运气好，你过来帮我打下手，呵呵呵呵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什么？有事要做不去了？反正又是银粟闲得无聊使唤你吧，别管她了，这边错过可就没机会了。”
“咳咳，因为我们修炼的方法不一样，所以我暂时来当你的文化课老师，听说你年级排名掉了七十多位，这可不行。...什么？我变成兔子的形态啃胡萝卜很影响你学习？这都是为了锻炼你的注意力啊乙骨同学，难道你不能一边祓除咒灵一边背英语单词和汉语拼音吗？”
乙骨忧太，尚在中二病的年纪，已经被迫成为一个卷王。
总而言之如果能抽中夏油老师，那就是中了头奖，然后很可惜的，剩下的四分之三都是下下签。
如果咒术高专有优秀教师评选，他乙骨忧太愿意给夏油老师投一万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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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