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事，十之**不如意。这个折檀是知道的。

她刚想去采“露水”赶走长兄，谁料长兄竟然就想趁她采露水的时候直接翻墙进屋——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真的太愁了。折檀就对孙婆子道：“我想想，还是算了。晚间的露水不如清晨的好，现在去不如清晨早点去。”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孙婆子就道：“那老奴就先下去了，姑娘快睡吧。”

折檀不敢睡。因为长兄在外面又在嚎啕了。

——这么早睡什么！阿檀睡了，我就不好进去了。

——不不不，睡了也行，我就趁她睡着后，再蹲房梁看看她。

折檀：“……”

她有些惊恐。

折檀不敢睡了。立马去关门窗！

将门关的死死的，将窗户栓上——这样长兄就进不来了吧？

她总算是安心些了。

果然，她听见窗户好像被动了动，一声嚎啕大叫响起在耳边。

——阿檀！你为什么锁窗户了！你之前不锁的！

——阿檀，我今晚是不能看你了！

折檀捂住耳朵，缩在被窝里，被这凄厉的惨叫弄的瞬间失去了惊恐感。

没错，这种……这种哀求凄厉的声音，她根本害怕不起来。

她就祈求长兄快点走。

但长兄今晚好像极为不要脸，知道庄子外有人巡逻，庄子里的人少，他竟然决定不走了。

——我就蹲在窗户后面不要紧吧？

——这里应该没人来。

——阿檀——阿檀——

又来了！

折檀烦恼的随着这哀嚎声开始细思这件极恐的事情。

她现在大概也算是知道了，她能听见长兄的心声，而这些心声，应该只在涉及她的时候才能被听见。她仔细想来，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关于朝堂上的事情，英国公府其他的事情，她就从来没听见过。

长兄一天到晚，不可能只想她一个人吧？其实现在回忆回忆，有时候跟长兄说话的时候，耳朵边会突然寂静。这种寂静，好像是她问了其他的问题？

但是她能确定的是，她以前的幻听里，没听见过长兄说其他的，他只是每天都在倾诉自己多么爱慕她，多么想跟她一块亲近，想亲亲她——

天爷！想到这里，折檀又不能冷静下来了。

她是个天生胆儿小的，虽然现在是个坏姑娘了，但是这辈子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老天要让长兄爱慕她呢？

她不得而知长兄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又是为何……爱慕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但她知道，这段感情会害死她和长兄两个人。

她急切的想摆脱这个事情。

折檀觉得自己一团糟的日子又成了一团糟了。

耳朵边的凄厉声越发让人心里难受。她从被子里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头，然后坚定的下了床，故意将步子踩的重重的，然后道：“小米——你来，我有些闷，你把窗户打开一点点。”

小米闻声进来，立马去开窗户，折檀耳朵灵敏，听得一声离开的步子，她舒了一口气，道：“我晚间总觉得被人盯着，睡不着，睡不安——怕是做噩梦了，你去厨房让人给我熬一碗安神汤吧。”

小米听的害怕极了，生怕四姑娘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连忙道：“我这就去。”

然后，折檀就发现自己的耳朵清净些了。

——阿檀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

——那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阿檀本来就睡不好，我不能害的她睡不着。

声音渐行渐远，偶尔还能听的嗷呜嗷呜的哀叫声，在空中盘旋又盘旋。

折檀就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有一些诡异的，难堪的心酸。

——从来没有人这般欢喜过她。

从来没人这般的，将她看做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

原来这一切是真的。

她之所以跟小米说睡得不好，难道不是潜意识里笃定了长兄听见她睡不着就会离开吗？

哎！天爷，这算个什么事情。

折檀都要愁死了。她依旧唾弃自己。

一夜未眠，折檀黑着眼睛跟孙婆子商量，“我们回去吧？”

孙婆子吓了一跳，“姑娘，你晚间没睡好吗？”

折檀撒谎，“嗯，想母亲和姐姐们了，想回家去。”

这又有什么不行的呢？来庄子上，本来就打算是四姑娘散心的，要是散心没散好，反而出了事情，那才是天大的罪过。

而且马上就要元宵，提前回去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孙婆子就去找斧头了，“张明大人回家去了，我们姑娘也想今日走——她想家了。不知道世子爷是什么打算？”

语气虽然不是强硬，但是也表明了态度：四姑娘想今天回去，要是世子爷今天回去还好，要是世子爷不愿意，那四姑娘能单独走吗？

斧头想了想，还是去问了世子爷，对于四姑娘，斧头隐隐有点感觉，他觉得世子爷对四姑娘有点不一般。虽然平时看不出，但是世子爷对上四姑娘的时候，脾气是十分好的。

果然，他说完之后，世子爷就说了，“不过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事情，那就今日收拾东西回去吧。”

——哎，回去这两天，估计跟阿檀也见不几面。

庄子上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因为可能还要来，所以有些东西是先不带回去的，孙婆子只收拾了一些琐碎的物件，都是折檀常用的。她道：“万一不回来了，再叫人来取。”

对于世家来说，这种能用人力和银子能办好的事情，根本就不算是事情。

四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想事情太小家子事情了。还担心再来一次取东西麻烦——麻烦也是奴才们的事情，主子们动动嘴就好了。

折檀就坐在马车上，听孙婆子说这些事情，“奴才们一天一回，也不过是跑一趟的事情，可咱们今天回去，轻简，便能跑的快些，姑娘不是想家了吗？轻便些，咱们便能快点到家。”

折檀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她就点头，“还是孙妈妈想的周到。”

孙婆子就乐呵，“这都是做奴才的本分。”

生来就是奴才，将主子的事情想了几万遍，就是想让主子过的好些。

她还给四姑娘将那本没看完的医术拿来了，“姑娘要继续看吗？”

折檀不想。她知道自己没病了。她遇见的不是病，而是……鬼神之事。

这种事情，更加说不出。

她难以面对长兄，更难以面对自己遇见了这种鬼神之事。

孙婆子见她有些累，便不说了。只将车帘子放下来，让姑娘闭上眼睛休息。

但折檀哪里睡的着，她觉得自己像被束缚在蝉蛹里，四肢都被蝉丝给绑住了，难以脱身。

这件事情的破敌法子是什么呢？她想来想去，依旧是没有答案。因为后面那辆马车里不断在说：

——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爱慕上了阿檀。

折檀无声无息的叹息一声。

回到了英国公府，给嫡母和父亲请过安，就被二姐姐拉着回到了黎溪院。

“你怎么样了？”

折檀觉得她脸色可能很差才让二姐姐这般担忧，她摇头道：“没事，只是想你们了。”

折枝皱眉，“没出息的东西，让你去散心的，倒是还牵肠挂肚。”

但她手却没停，给妹妹按了按脑袋，道：“——你回来也好。阿檀，你今年也十五岁了，该是说人家的时候了。”

折檀就吓的站了起来，“说人家？”

折枝不解，“是啊，母亲跟父亲正在说这件事情呢。”

这次，嫡母和父亲，以及她和姨娘的意见都很统一：给阿檀的夫婿，不能从世家里面挑，而是找那种家里人口简单的举子里面选。

这般就是下嫁，夫家看在她娘家的份上，也不会欺负她，而是要哄着她。不然，就阿檀的性子，进了世家里面，便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不过，这些都没跟阿檀说。不管是她们现在想的是什么样子，总是要阿檀喜欢的。

元宵就是个相看的好时候。

正月十五看元宵，各家都定了酒楼位置，什么档次的人家定什么样的酒楼，今年母亲想的是先带阿檀出去露个面，本来定的是一家清贵之家常去的包厢，但最后老三折果闹了闹，又换去了醉仙楼，那里是权贵最常去的。

折果这性子，定然是想高嫁的。再说，确实是折果大一点，给折檀定亲之前，是要给折果先定下的。折枝就道：“今年你打扮的不用太花哨，别招了不该招的人。”

阿檀的脸，说到底，没人会不喜欢。

若是被人瞧了去，跟秦家那个恶毒的傻子般大闹出来怎么办？

她就道：“到时候你跟在我身后。”

希望如秦家傻子那样的不要再有了。

折檀一心一意想的是长兄的事情——就算是听见自己该说婆家了，她还是想的是长兄的反应。

长兄……会疯吧？

折檀觉得长兄一定会疯的。

他虽然在内心给她的未来夫婿限定了无数的条件，但是……他那么爱慕她。

——不对！她竟然在心疼长兄？

这不对！不能！不行！

她低着头，皱着眉头，折枝还以为她不高兴了，解释道：“阿檀，高门大户里，你的性子是要被欺负的。咱们不往里面挤，母亲说的对，清贵里面总有不错的，读书人考举人，又有咱们英国府提携，前程定然错不了的。”

清贵之家，也有家底，但比之世家弱了些，现在低嫁过去，将来未尝不能越来越好。

折檀根本没听进去，她正要说自己想休息一会，就听见耳边突然传来长兄撕心裂肺的一叫！

折檀：“……”

她连忙出去，这大白天的，长兄不可能过来蹲墙角吧？他怎么了？

她提着裙子跑出去，折枝连忙担忧的跟着，待到了门外，突然不远处的父亲和长兄，道：“哦，父亲说今天会跟长兄提你和阿果的亲事，让他帮忙相看——看父亲那模样，定然是在说这事情了。”

父亲面部的神色一直都是这般的生动，此时他卑微中带点祈求，带点讨好，又带点我儿子认识的英俊定然多的自豪，真是将一个怕儿子的父亲演绎的淋淋尽致。

折檀：“……”

她就知道，定然是父亲说这件事情了。不然长兄叫不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看过去，正看见长兄转头看过来，那一瞬间，折檀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一股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她低下头，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然后就听见长兄心里突然道了一句：

——老天不公！

——我明明不是她的嫡亲兄长，却偏偏让我有了这个身份！

——天爷！

折檀猛然抬头，刚刚她听见了什么？

什么叫不是她的嫡亲兄长，却有了这个身份？

难道兄长不是父亲亲生的？

她内心突然打鼓，可是接下来，估计是长兄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耳朵边突然寂静起来，折檀情不自禁的往那边走过去，她想听得更多的心声，但直到后面突然有一声嘶吼，便再也没听见其他的声音了。

长兄落荒而逃。

他一句话也没说，在折檀看来，神情慌慌张张，像是看见她之后有无数的伤心事要说，却又不敢说，只好让自己闭嘴，并且走的远远的。

但是在折墨看来，长子听见自己要求他给两个妹妹相看夫婿，脸色就差的可以立刻变了，脸色冷冰冰的。这会瞧见阿檀过来了，不要说好脸色，竟然连句话都不说，气愤而走。

可怜阿檀，前些日子被长子的银子所羞辱，如今又被他如此甩脸色冒犯，也不知道心中是如何想的，脸色也白了。

折墨唉声叹气，“阿檀，你不要怪你长兄，来，这块玉佩你拿着。”

折檀：“………”

她觉得父亲有时候也挺喜欢胡思乱想的。

嗯，今天就这些吧，我有些不舒服QaQ，吃完药准备去睡一会。明天晚上六千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如何赶走长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