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药

妹妹终于要做手术了!

清晨,沿着塞纳河岸结束了十公里快跑的陆百姓微微喘着气,随手用携带的毛巾擦去汗水,披上外套,抵御秋天的凉意。离开保镖的监督之后,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每天保持锻炼的生活。

隔着手机屏幕视频,陆百姓得意洋洋地撸起衣服下摆,向老妈炫耀他若隐若现的腹肌。

“萌萌宝,看你哥的腹肌!”钟翠翠女士哈哈笑着把手机举到女儿面前。

“腹肌腹肌,我要摸哥哥的腹肌!”陆萌萌穿着病号服,在泡沫垫上直蹦哒。小小年纪,她已经知道腹肌是个好东西。

“哥哥出息啦!”钟翠翠大笑。隔着屏幕,陆百姓都能感受到亲妈的开心。

毕竟钟翠翠女士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心里一直感到歉疚,认为是自己大龄产女才导致陆萌萌有先天性疾病。

倒是陆萌萌不太高兴。独立的病房里摆她的娃娃,尽量营造温馨气氛,但是医院就是医院,要打针要做检查。陆萌萌不怕打针,却敏锐感觉到这次住院和以往不同,显出几分焦躁。

屏幕那头,她本来很开心,但是抱不到哥哥,突然又开始发脾气,把娃娃乱扔乱踢得满地都是,隔着屏幕向陆百姓伸出双臂,撒娇:“要哥哥,要哥哥!”

陆百姓当即就想回国。

妹妹做手术,他怎么能不陪在身边呢?

在国外一个人真的很无聊,风景都看腻了!

时间过得真快,李少斌的案子已经接近尾声,陆百姓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

“哥哥就回来!”陆百姓马上订机票。

“不上学了啊?”陆夫人以为他是想开了,又去国外念书。

“最近没课。”陆百姓随口道,飞快订好了最近一班回国的票。

陆夫人在手机那头犹豫了一下,走到病房的外间,低声道:“那个新药,还有吗?”

陆百姓一愣:“就用完了?”按照用量要求,不应该啊。

“药还有,但是萌萌手术后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至少三个月以上……”

陆百姓急了:“上次你不是说省着点用,半年没问题吗?”

“是呀,但万一、我说万一萌萌如果恢复不好呢?而且三个月也只是术后恢复期,萌萌这么小,她长大过程中会不会有其他情况发生呢?毕竟这药用一点少一点,我担心……”

陆萌萌的手术要开胸,要做全身麻醉,心脏停跳,对人体的创伤很大,她这么小,又有哮喘,能恢复成什么样是有几分要看运气的。

钟翠翠这些日子不知道求过多少符了,这会说起新药,眼睛特别亮:“儿子,能不能给你那个朋友说一声,这个药的专利权我们家买下来,他开价多少我们都能接受,我们只希望萌萌以后身体能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

陆百姓的心微微一沉。

“他不会卖的。”

“怎么不会卖呢?我们家也可以和相关药企合作,帮助他量产上市啊,他提什么条件都能谈!儿子,这可关系到你妹妹的生命安全,你得上心!”

钟翠翠在那头急急地说着,陆百姓的思绪却飘远了。

难怪他说,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份礼物。

是礼物,也是桎梏。

“好,我想办法。”陆百姓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很不真切,仿佛是另一个人在旁边借他的口说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回去找段新雷。

“有效?能做手术了?那很好啊。”段新雷在外地开会,手机那头声音很嘈杂,听见他还需要一些新药,故意十分诧异地提高音量:“还不够?”

幸好会场外头大家都在大声说话,没人觉得他奇怪。

“没有了!你来也不行,对,我没空,等我有空?有空也没原料啊,她不在,只有你一个没用,材料不够!”

怎么不够了呢,我可以多抽几次血啊。

“不行,因为她是母蛊,一定要有母蛊在,你的才有用!”

段新雷没有骗他。

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陆百姓还想问什么,但这时候有人来找段新雷了,于是他压低嗓音说完这段听着很不科学的话,匆匆挂了电话。

那时夜又在哪里呢?

没人能回答他。

李少斌一案后,时夜踪迹全无,唯一一次和刘健民的通讯,是从境外打来的。

那时候她在缅甸。

而现在呢?

她的行踪一贯飘忽不定,从不向警方汇报。

基于在李少斌案件中她的某些违规操作,蒋南天在一次州里的重要会议指出来目前特情机制的漏洞,例如事前事中把控不严的问题,是否存在神秘主义、任意主义倾向,目前州里正在着手加强规范特情人员的管理,强化审批备案和监督机制。

刘健民正在为早年时夜配合警方完成的一些行动补材料呢,熬了好几个大夜,西洋参泡枸杞已经快要拯救不了他的心脏了。陆百姓也不好意思为了自己家的一点事麻烦老刘。

“哦对了,之前那两次行动的报销下来了,不多啊,但已经在规定之内尽量给你报了,你查一下到账没。”老刘叮嘱他。

报销?

陆百姓呆愣半晌,才记起来老刘找他要过银行卡号。

当时随便给了一下,现在要回忆半天才想得起来是哪张。

真有一笔钱诶。

陆百姓盯着银行卡账户上新增的那几个数字,心底里升起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怎么说呢……有种被认可的快乐。

他用这笔钱给陆萌萌买了件漂亮的小裙子,买了一堆可爱娃娃,还订了一个大蛋糕!

手术前陆萌萌什么都不能吃,他就用订好的蛋糕图片诱惑她:“好不好看?乖乖听医生叔叔的话,出院后哥哥陪你吃蛋糕!”

把陆萌萌开心坏了。

他陪在旁边,妹妹的配合度无比高,比爹妈都有用。

等候手术的时间是最难熬。

陆夫人又一次提到了“新药”。段新雷给的那个小银箱子里的药剂,现在只有一支了。这段时间女儿的好转,让她对那个药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以前有多么不相信,现在就有多迷信。

“等萌萌手术结束,我回一趟果市,找一下我那个朋友。”

陆董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等萌萌从手术室出来,他将陆百姓叫到僻静处,问他:“这个药,是不是很让你为难?”

陆董觉得以陆家的财力物力,不该有什么东西能让儿子为难成这样,何况只是一个未经临床的所谓新药。

他女儿都给人当小白鼠了,再要一点药,为什么会如此困难?

“你老实告诉我,这个药有什么猫腻?”陆董狐疑。

不愧是亲爹,一针见血。

“最重要的那个成分所需要的原料非常稀有,”陆百姓这样说也不算错,“所以再制作一批非常难。”

“稀有?再稀有也总有吧,告诉我这种药材在哪里,我组织一支队伍去采、去挖、去买!”

可是这原料长了腿,自己会跑啊。

陆百姓摇摇头:“我自己去找比较好。”

你?陆董不相信的眼神扫遍他全身:“陆百姓,你的病好了?”

呃。陆百姓拍拍自己的胸脯:“现在身心健康。”

陆董眯眼:“你小子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呃。

“等我回来您再审我吧。”

赶紧溜。

陆萌萌清醒没有几天,陆百姓就又没影了,气得陆萌萌在病房呜哇呜哇:“哥哥骗人,哥哥坏蛋!”

果市。

陆百姓这次谁也不带,独自一人。借用陆录这个官方马甲,飞机直达,落地后先找段新雷,打电话,果然不在,又去了那个酒吧,却发现还拉着警戒线,被警方封锁着。

连续几天他就在那一带晃悠,总算他运气好,逮着一个眼熟的。

对方居然瘦了很多。

辨认半晌,确认无误,他从身后一把攥住那个胖子,对方如惊弓之鸟,反手就要给他一拳,却被对方眼疾手快扣住手腕,在看到棒球帽下那张脸后惊愕:“你还真敢回来啊!”还在这一带晃悠,不怕人找上门弄死你吗?

陆百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拽走,在闹市区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

胖子熟练开锁,进了一家贴着门面转让的桌游室,反锁上门,其间时不时回头望来望去,紧张不已。

“李队在果市经营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有没有侥幸逃脱的徒子徒孙,逮着你就完了!”胖子压低嗓音。

“我看你也没事呀,而且我做了伪装。”陆百姓摸了摸他的帽子,还有这一身地摊买的不超过三百块钱的装束,觉得自己挺好的。

“菲菲都躲出去了,过几天我也要走!”胖子快速拿笔给他掌心写了个号码好,哼哼唧唧:“要不是她说最近你也许会找她,我死也不来这个凶险的地方!”

所以不是我运气好?

站在写字楼下,陆百姓心里转过一万个念头,最终都被他斩断。

不管怎样,先找到她再说。

他留了个心眼,借陆录的假身份买了新卡新手机,拨过去,对面是一个方言口音的女人接的,听着很耳熟。

听他要找时夜,对方瞬间了然:“是你呀,小伙子!”

她认识他?

“你在我家住过,你忘啦!”

是米婶。

陆百姓瞬间回忆起了那栋竹楼,还有那个他从噩梦中苏醒后第一眼所见的房间、闻到的香气。

那是一个令他感到温暖的地方。

米婶要带他出境,特意吩咐不要带其他人,就他自己。

“陆录”这个假身份是一位“边民”,这意味着他可以凭借身份证申请办理通行证出入口岸。

陆百姓都没想过警方会给他制作一个这么方便的马甲。

口岸附近有很热闹的集市,过了边检,穿过口岸,环境瞬间不一样。

不是指山川地貌,而是建筑物的差异,往来行人的气质,边境警察的工作方式,还有陌生的语言,如此种种,都令他不可遏制地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通过大桥,陆百姓回望了一眼国门的方向,鼓起勇气,被米婶的小摩托带着往前走。

米婶捎他走了一段路,一路上都有衣着破旧的半大小孩儿在打量他。

“不要随便和他们搭话,也不要给他们东西吃。”米婶叮嘱。

陆百姓乖巧点头,默默抱紧自己的背包。

米婶的小摩托停在一个小镇子的便利店前,老板是个梳着麻花辫的中年女人,身形苗条,做事利落,瞧见米婶,抬手就关了铁闸,推出自己的摩托车,在腰间别上一支手枪,朝陆百姓勾勾手:“跟姐来。”

陆百姓又被转了一道手。

简直太像人口买卖了。

坐着老板娘的摩托车在山路盘旋,陆百姓极力稳住不掉下去,开始怀疑那个胖子是不是用这种方式把他七八万块钱卖到缅北好赚点白粉钱。

还有多远啊。陆百姓的心里七上八下,就在这时,前头出现了一个村子,不大,有传统干栏式建筑,下面都是臭水,也有的把下层拿来养猪养鸡的,也有一些砖房,围栏随意搭建,无所事事在外面站着抽烟的村民,看见生人,无不将目光投过来。

陆百姓被他们看得发毛。

而这个被称作“雅姐”的女人,则放缓车速,熟稔地用陆百姓听不懂的当地方言与对方聊天,似乎还在询问谁的位置。

她应当是村里的熟人了,对方不防备她,却时不时用手指点一下陆百姓,似乎在询问这个男人的来历。

他不知道雅姐跟他们说了什么,对方的敌意有所减轻,在他们的指点下,前往村子深处,在一栋还算看得过去的砖结构土屋下看到了一个正在晾晒烟叶的老头。

“他是这一带的掮客敏,你可以叫他吴敏。”雅姐介绍,告诉他如何用缅语称呼对方。

雅姐将他交给吴敏后就走了,而吴敏压根没打算带他找人,他说时夜有需要会找他。

“那我有急事找她怎么办?”

老头抽了一口烟,透过烟雾打量这个天真的小孩儿,冷冷道:“那也得等着。”

等,却不是干等。

吴敏理所当然地指示他干起了家务活,对外声称这是他在中国的远方侄子来投奔,陆百姓被迫多了个伯伯。

在被迫学缅语、干农活、做饭打扫干家务等一系列“磨练”中,陆百姓起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这里的人普遍抽卡.崩,一种廉价易得的他们认为的提升物品———其实就是毒.品,村里都是用溪水,经常断电,网络信号也不好,和家里几乎无法联系上,东西也不好吃,衣服只能捡吴敏旧的穿,睡也睡不好,没地方洗澡,蚊子蚂蝗什么的他倒是不怕,可厕所是旱厕,熏死人了,活还多,太苦了!

不干?不干可以,你滚。吴敏伯伯可硬气了。

一日黄昏,细雨令天色昏暗,村里又断电,陆百姓就着篝火,躺在吊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发呆。

忽然有人敲门。

熟悉的心悸感突然出现。

陆百姓猛地从吊床上跳下来,拉开门栓,他看见一个披着老式蓑衣戴着竹编斗笠的人,五官亲切,一时间竟让他觉得眉目如画,无比美好。

出发去看脱口秀,希望好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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