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许栀关掉电脑,结束周末的工作。
她小心翼翼推开房间门,儿子乖巧躺在床的里侧,她掀开蚊帐,凑过去帮他掖了掖被子,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晚安。”
许栀在他身侧躺下,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百无聊赖地刷着白天的热搜,一条一条点进去。
十多分钟后,困意慢慢席卷而来,她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手机屏幕渐渐黑掉,手又不由自主摁亮。
她眼睛半眯着,视线开始模糊,手机屏幕再次渐渐黑掉。
朦胧间,有道凉飕飕的风吹过,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眼前飞快晃了一下。
什么东西?
许栀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一切,瞬间睡意全无。
挂在床上的蚊帐,在没人的情况下被冷不丁掀了起来,幽幽垂在挂钩上。
她吓得一身冷汗,摁亮床头灯,连忙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门是紧闭的,整个空间里只有她和熟睡在内侧的儿子。
是什么东西掀开了蚊帐?
许栀不敢多想,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慢慢挪到儿子旁边把他抱在怀里。
无论是什么,都不准伤害他。
就这样,她抱着儿子靠在墙边,连忙拿起手机给还在出差的丈夫打电话。
“嘟——嘟——”连线的声音在安静得诡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大,许栀的不安也随着一直没人接听的电话变得焦躁起来。
接电话啊!
快接电话!
她焦虑地祈求着。
漫长的接线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
许栀握着电话,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扭曲的脸忽明忽暗。
她惊悚地发现床头灯像是被控制了般不安地闪动着,灯泡急促闪了几下,一股焦糊的味道幽灵般飘到她鼻尖。
“啪!”房间陷入黑暗。
手机里传来温柔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许栀猛地吸一口冷气,心瞬间凉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
她强装镇定安慰自己,搂紧了孩子,手指慌乱在屏幕上翻找着住在同小区的父母的电话,就在快要拨出去时,她的指尖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微弱的孩子的抽泣声。
鸡皮疙瘩顺着头皮爬满全身,她浑身宛如被凉水浇透一般。
这哭声她再熟悉不过,是儿子的。
而声音,是从床底传来的。
“咯咯咯——”
怀里的“儿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对着她裂开嘴开笑着。
许栀再也控制不住被压抑的恐惧,发出凄厉的尖叫。
05:21
“啊啊啊——”许栀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孩子被吓了一跳,惊恐地正坐床的另一侧看着她,怯怯喊了声:“妈妈?”
许栀心脏怦怦跳着,她急促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已经透着阳光的窗帘,然后侧头看了眼面露胆怯的儿子。
还好,只是做梦。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许栀一边想着,一边把儿子抱到怀里跟他道歉:“在在对不起,妈妈刚才做噩梦了,每吓到你吧?”
在在有些委屈地搂着她的脖子,朝她语句不通地撒娇:“妈妈你刚刚睡觉一直皱着眉头,我想帮你把它弄平,就被你大喊一声,我就直接从这里飞到了那里。”
许栀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带儿子继续玩了会儿后,两人便收拾好一起出了门,许栀把他送到幼儿园后直接掉头去了公司。
蓝色文化大厦,8楼。
“Cathy,有你的包裹。”前台从电脑后探出头,朝许栀摇了摇手中的快递文件。
“谢谢。”
大概是航空公司寄来的行程单吧,许栀回到工位上拆开包裹,却从里面取出一个黄色的信封。
——许栀 收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吗?
许栀将信将疑地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白纸。
谁这么无聊,指名道姓地给自己寄了一张空白的纸?
“怎么了?”
端着杯子路过的同事看她脸色不对。
许栀将白纸塞回信封,回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
同事见状也没多问,端着杯子走了过去,反正Cathy的事他多一点都不想接触。
许栀心神不定地打开电脑,眼神却飘忽看向快递文件上面的信息。
寄件人的名字叫赵罄。
赵罄是谁?
她不断在脑海里搜刮着有关赵罄的信息,但没有任何线索。而对方的联系方式也被隐藏了一半。
156 **** 2987
许栀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输入156,顺着弹出来的联系人一一过了一遍,却没找到叫赵罄的人。
她叹了口气,可能是谁的恶作剧吧。
许栀决定不再想这件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时间过得很快,她和设计部的总监Abbie一起吃了饭以后,胡乱将桌上的东西和电脑都收进背包里,便拖着行李箱出发机场。
Abbie坐在许栀身边狂刷朋友圈,手指滑个不停,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许栀从电脑里抬起头问。
“你以前是不是有个下属叫Tammy?”
许栀点点头,继续敲打键盘,毫不在意点评道:“上个月离职的,工作能力低下,太玻璃心了,晚上**点就找不到人,问她周末干嘛去了也不说,让出来陪客户一起吃饭也不乐意,活该业绩低被开除。”
许栀对她是万分鄙夷,想当初她自己没日没夜工作,拼死拼活从底层奋斗上来,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老板的赏识,才能拥有家庭,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和车。
年纪轻轻却总想着双休、要加班费,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毫无斗志,当初招她真是白瞎了所谓的名牌大学研究生的学历,以后就该找听话的,不然一点都不感恩公司给的工作机会。
工作就是要疯狂干,没这本事的,都是活该。
许栀和这些蝼蚁不同,她要不停往上爬,做真正的人上人。
Abbie沉默了会儿,一言难尽地看着许栀,半晌才开口道:“你积点德吧,人家今天早上五点多在家挂脖子没了。”
许栀敲打着键盘的手一顿。
“你看!”同事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许栀把手机推开了些,看清了手机上的内容。
那是朋友圈里的一则悼文——
Tammy 市场部专员
爱女赵罄于2039年8月15日5时21分家中离世,年仅25岁。作为父母,我们是不合格的,她之前那么痛苦,我们却从没注意过。罄罄从小到大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希望她下辈子还愿意做我们的孩子,长命百岁。
许栀看见“赵罄”两个字,像是被击中般愣住了。
早上给她寄件的人,就是赵罄啊……
她想起那张指名道姓寄给自己的白纸,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同事见她表情怪怪的,又解释道:“之前你们部门的那个长得高高的男生不是和她关系比较好吗?我就去打听问了,说是在衣柜里上吊走的。”
说罢,她又感叹了一句:“年纪轻轻的,她爸妈得多难受啊。”
许栀听着她说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抓起自己的包包,从里面疯狂翻找着,拿出了一个快递文件封,一个一个地核对寄件人信息。
寄件人:赵罄
联系电话:156 **** 2987
许栀重新在手机里输入156,顺着所有通讯录找下去。
字母T那一栏,Tammy赫然在列。
难怪她完全没有赵罄这个人的记忆,因为她从来都只记公司用的英文名。
飞机缓缓驶入滑行道,空姐再次提醒着大家把小桌板收起来,打开遮光板。许栀连忙收起电脑,又顺着寄件地址看过去,心瞬间悬了起来。
寄件地址:塘崎市高新区科技南路36号育英幼儿园
这是她儿子的幼儿园!
许栀捏着文件袋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要做什么?
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飞机驶向阴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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