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消灾

我和黑面,随着李福一行人去了最近的小镇,李福财大气粗,直接租了间院子,让众人安顿下来,等着东疆那边回信。

我瞧着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乔装打扮,不以真面目示人,大好的青春年华,都用在做亏心事上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于是,我洗了脸,换了衣裳,大大方方地做回了自己。

李福见我还是原来的样子,甚是开心:“哎呀!将……小姐,看来京城伙食挺好,你这见胖了呀!”

我嫌弃地撇嘴,自打进了京,也没个操心事,金羽卫当差就是糊弄着打发时间,要不是这几天有些奔波,我比现在还胖些呢!

黑面应该是见过我原貌的,但也许这几日近身相处,他习惯了我胡子糙汉的装扮,冷不丁地见了我女装的样子,竟是愣了半晌,眸光脉脉,那双极好看的眼直瞅得我满心的小鹿乱撞。

但我可不是被人瞧了两眼,就想入非非,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我清醒着呢!我看着黑面望着我的眼神,顿时有了灭口黑面的主意。用美人计让他卸下防备,趁其麻痹大意之时,下药拿下他,倒时候将他捆得结结实实,要摘面具,还是要砍要杀,全都随我心情。

我有了算计,便也学着黑面的眼神,脉脉地望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黑面哪有我清醒啊,被我瞧了两眼,就眼神闪躲,不敢再看我了。我觉得他是上钩了,开始想入非非,小狐狸想吃小肥鸡了。

我赶紧趁热打铁,端了碗鸡汤给他。那鸡汤熬得鲜美,还热乎着,里面被我下了药,就等他喝了,浑身没劲,任我宰割。

黑面受宠若惊地从我手中接过鸡汤,却迟迟不喝。

我猜他这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拿下面具。于是,特善解人意地起身告辞,给他留出独处的空间,摘面具,喝鸡汤。

我也没走远,猫在屋外,伸着耳朵听黑面屋内的动静。

我晓得他功夫高,下药的时候,一点儿没手软,李福给我的两个小瓷瓶,被我倒得干干净净,全下到那碗鸡汤里了。我觉得那碗汤别说喝了,闻闻都能熏个好歹。

可我在屋外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什么失手打翻瓷碗,或者“扑通”倒地的声响,不禁渐渐烦躁了起来。

我打算推门进去瞧瞧,手刚碰到门扉,却“嘎吱”一声,屋门被从内侧打开。黑面神采奕奕地正要出门,看到我一愣,随即眼眸带笑。

我伸着脖子看了眼他身后的桌子上,一盏空碗格外扎眼。他眼中含笑,莫不是觉得鸡汤甚是美味,因而对我十分感激?

我当即失落,觉得好端端的计谋落了空,该死的李福,定是买药的时候被骗了。但转念一想,药不可能有问题,李福的药是军医给配的,我们东疆大营的军医,医术精湛,如再世华佗,配个泻药、蒙汗药,不过小菜一碟。之前李福还用这药收拾了元吉大营的七千多兵士,怎么这会儿连一个黑面都搞不定了?

我讪讪地笑着,告诉黑面,我是来收碗的。

黑面似乎有急事,对我点了下头,急匆匆地走了。我赶紧摸进他的屋内,拿起空碗仔细地查看,黑面倒是喝得干净,碗内一滴不剩。我又将碗凑到鼻端嗅了嗅,药是无味的,碗内只残留着鸡汤香醇的余味。

我百思不解,只得愈发地佩服黑面,原来能做皇家的影卫,还得是个百毒不侵的异士。

没过多久,黑面回来,递给我一封信。

我拆开一看,字体刚劲大气,像是梁承深的字。信上说,已经抓住了奸细和刺客,查明与我无关,让我可以放心地和黑面回京,继续做我的金羽卫。落款正是梁承深。

我心里咯噔一下,晚了!完了!!

耽搁这几天,黑面和梁承深竟是已经互通了消息,那我爹要行贿首辅大人的事儿,应该是瞒不住了。我踌躇半晌,拿不准,这封信上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钓我回京的诱饵?

我抬头看向黑面,想从他的眼神中,寻找些蛛丝马迹。

黑面的目光是一如既往地坦然,让我不禁对自己的怀疑感到惭愧。我就算信不过他,难道还信不过梁承深吗?杀了我,甚至杀了我全家,对梁承深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大泽朝少了一个武将罢了,而大泽又不缺武将。可梁承深就别想娶我做太子妃了,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他。

我有些动摇,想按信上说的回京,但还是不放心,咬牙迂回地问黑面:“李福的事儿,太子殿下知道了?”

黑面点头。

“他打算怎么处理我爹和何首辅?”我惴惴地小声追问。

黑面依旧眼中带笑,甚至笑得有几分无所谓,他用眼神告诉我,梁承深似乎不打算处理这二人。

怎么会?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官头子,另一个是戍守边疆、屯兵数万的封疆大吏,这两个人搞到一块儿,还有金钱交易,搁哪朝哪代的皇家,都不可能坐视不管,别说砍头了,非得连根拔起,狠狠地刮上一场血雨腥风不可!

想到此处,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觉得我爹真是太糊涂了,巴结谁不好,非要巴结何首辅!他哪怕巴结梁承深,逼着我嫁给梁承深,也不过是牺牲我一人,幸福全李家。可现在却是牺牲全李家,没人得幸福,怎么想都是赔本的买卖。

但既然梁承深已经知道了,我就算逃回东疆,也于事无补。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回京,探探梁承深的口风,看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叫来李福,让他别等东疆的回信了,赶紧打道回府,让他回去告诉我爹,行贿首辅的事儿太子知道了,让我爹有个心里准备。

自作孽,不可活,我爹一世英名,老了这般糊涂,唉!

我和黑面骑着马,不几日就安然回了京城。他回皇宫,向梁承深复命,而我则满怀心事地回了伯爵府。

阿香见我甚是欣喜,却忙不迭地喊住我,让我先在大门口等下,莫要进去。

我才不理她,大摇大摆地继续往里走。

阿香急得直跺脚:“小姐,你快等下,你进过诏狱,又被歹人掳走,好不容易平安无事地回来,可别贸然进府,先除了晦气,清清爽爽地再进来。”

管家配合着阿香,让下人呈上了一堆东西,看得我莫名其妙。

阿香先拿起一根棒槌,拉过我的手心,轻轻敲了三下,一边敲,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灾去,难去,苦去!”

虽然打得不疼,但我却来了脾气,拉下脸对着阿香教训道:“好你个阿香,几日不在,反了你了!你比我爹还厉害,竟然还敢对我动家法!”

阿香委屈地撅嘴,小声解释:“小姐,这不是家法,这是檀木,消灾解难的。诏狱里冤魂有的是,万一跟着你回来几个,还不得搅得家宅不宁啊。”

说着,又拉着我跨过了一个火盆。盆里烧的是艾草,味道浓郁,有点儿呛人。

“行了吧?”我甚是不耐烦地横了阿香一眼。枉我在外颠沛流离之时,常常会想起她,担心她被牵连,境况凄惨。但现在看来,她在京城好好的,根本没受牵连,反而还有心情琢磨这些个劳什子的把戏。

阿香压根儿不在意我的脸色,又将我的双手强行按进了水盆里,认真仔细地给我洗手。

平日里回府,洗手也算是日常的程序,但今日这洗手的水却不太一样。阿香说,是柚子叶水,去晦气添福气的。

一顿折腾之后,我已经很不耐烦了,阿香这才扑过来,将我紧紧抱住,带着哭腔闷声道:“小姐,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阿香都担心死了,吃不下睡不着的。”

我从她的怀里挣扎出来,瞧了瞧她圆了不只两圈的小胖脸,心想:原来不吃不睡还能让人长肉。

但我不会戳穿阿香,因为我知道,她是真心地担心着我,担心得魂不守舍,记不得自己吃没吃饭,吃了多少。

以前我出征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每次打完仗回府,一进门总能见到胖乎乎的小阿香,让我觉得幸福,身上征战的疲惫一扫而光,不由得感叹,我李家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老大!你回来了!”门口传来一声欣喜的呼喊,我没有回头,也听出来是林肃。

我笑着打趣他:“你消息也太灵通了,我前脚刚进门,你后脚就到了,你不会是在我家门口安排了探子吧?赶紧撤了!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林肃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我怎么敢安排探子?老大,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每天都来府上问有没有你的消息,今儿个可算把你盼回来了!走,哥几个好好喝一顿,给老大接风洗尘!”

我听出了些端倪,打断了他的热情邀约,拉住他询问:“天天来我家?你早出了诏狱?”

林肃理所当然地点头:“你被劫走的第二天,我就放出来了。”

“没个刑讯逼供啥的,就直接放了?”我难以置信。

林肃不乐意了:“谁敢!不是,老大你不对劲儿啊,怎么地,我没受刑,你还挺失望?”

“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受罪,别人享福,我定然是看不下去,要眼红的。凭什么就把你放了?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我大言不惭地冷眼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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