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升官

我听说,就在我被劫狱的第二天,林肃就从诏狱中被放了出来,还官复原职,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当即觉得不可思议,凭什么?凭他太傻?

林肃挠头,笑得有些诡异:“太子殿下英明呗,再说了,你不是知道吗?他对我有点儿意思,哪能舍得让我在诏狱里受罪?”

我难得认真地打量起了林肃,想看看他这话说得是调侃,还是认真。我想,自己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别对梁承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却倏尔心念一动,发觉林肃的想法,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声。难道一直以来,我对梁承深,也像林肃这般,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妄想?

我忽然觉得心口猛揪了一下,犹如针扎般地疼,下意识地伸手拉住阿香,让她扶我一把。

阿香和林肃都有些慌,一起问我怎么了?

我捂着心口缓了半晌,才幽幽回神,看着他俩,忧心忡忡地答道:“我发现,我其实和林肃一样傻……”

阿香立即不平地纠正:“小姐,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你虽然确实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傻到林千户那个样子。”

林肃顿时不乐意了,指着阿香,非让她说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傻了?

我挥手让二人收声,说心疼得厉害,要休息下,匆匆忙忙地回了房。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开始仔细琢磨。林肃会对梁承深有看上他的误解,也不是毫无来由的。

梁承深待人温润,与他接触总有如沐春风的舒适感,不由得卸下防备,情绪被他掌控而不自知。他总是会给别人错觉,认为太子殿下十分看重欣赏自己,然后那人便死心塌地地追随他,成了他的拥趸。

我觉得太子喜欢我,甚至连林肃一个大老爷们,也觉得太子喜欢他。莫不是梁承深就是这样的人,与他接触的人,都会觉得备受他的关注,甚至被他爱慕?

我一直想不明白,梁承深为什么会喜欢我?既不美若天仙,又不才华横溢,还粗鲁得像个男人。他根本就没有喜欢我的理由,所以……他根本不会喜欢我!

想清楚了这一点,我顿时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手指滑过脸颊,湿漉漉的一片,我竟是难过地哭了。我虽然一直喊着不要做太子妃,但我心里却是喜欢梁承深的,还很不讲道理地希望他也喜欢我,最好只喜欢我。现在这个理想破灭,我那本就不多的少女心,开始酸酸涩涩地疼,我终究还是个小姑娘而已。

然而,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若是没了梁承深的庇护,我此时回京,就是个错误。我爹勾结何首辅,太子既已经知道,断不会轻饶。只怕李福一行已经落入了太子的法网,成了人赃俱获。

我赶紧喊来阿香,压着嗓子,小声嘱咐她,赶快收拾点儿值钱的东西,今夜我要带她离开京城。还有,悄悄地,谁都别说。

阿香见我的神情是少有的谨慎,赶紧应下,转身去准备。

我若是跑了,梁承深定会派人去追,我之前乔装的样子,黑面见过,这次再逃,得改个模样,而且一定不能东去。可我爹、我娘、我弟在东疆也会有危险,我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自己逃命,所以,我还是得回东疆。

要怎么回去,才不会被追上呢?绕道迂回?那等回去了,黄花菜都凉了,该灭门的应该没啥活口了,我回去正好自投罗网,一家子在九泉之下,倒是团团圆圆。

我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屋外却突然有人敲门,急吼吼地喊着:“老大,我让人取了镇痛药,你试试?”

林肃竟然还没走。

我心烦得很,懒得应付他,让他把药留下,人就别进来了,赶紧哪凉快到哪呆着去。

林肃脸皮厚着呢,我一搭腔,他就顺势推门进了屋,笑嘻嘻地说:“我就觉得,老大你这儿最凉快!”

他见我苦着一张脸坐在桌前,十分不解,凑上来探问。

我也没法和他说,一方面是说了也没用,他帮不上啥忙,另一方面他是个大嘴巴,万一把我的打算说出去,我今晚就跑不了了。

林肃虽不明就里,却很是担忧,拉着我就向外走:“老大,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要是有,就两顿!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叫上几个兄弟,咱们喝个不醉不归,到时候指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我还要准备晚上逃跑的事儿,哪有心情和他喝酒,当即挣脱了他的拉扯,推说身体不舒服,改日再喝。

林肃不依,非说我这病症,他也有过,就是缺酒了。总之,说什么都要拉着我去喝酒。

我顿时意识到,有个没有眼力见儿又爱喝酒的哥们,真是个麻烦事儿!

可我没心情和林肃周旋,正打算翻脸把他撵出府,还没来得及变脸,那边管家喜滋滋地跑了过来,说是圣旨到了,让我去正厅接旨。

我的心登时一沉,心想不是要把我抓回诏狱吧?梁承深的那封信,果然是钓我回京的诱饵。可看管家不合时宜地傻乐着,又好像这圣旨说的是喜事。

我试探地问管家,他莫不是知道圣旨的内容?

管家摇头,一边引着我去接旨,一边回我,说是公公进门时提了一句,恭喜晋升,所以他猜测圣旨应该是册封我升官的。

林肃一听立即跟着起哄:“老大,我就说今天这酒必须喝吧,升官了,还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没眼色的讨人嫌。

来宣读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曹公公,笑起来特别的和蔼,当年我第一天进宫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时候,就是他温和地提点我,该怎样请安。

我一见曹公公,就觉得亲切,真心实意地笑着向他问好。

他像是个和善的老爷爷,乐呵呵地说:“咱们就别客套了,赶紧接旨吧。”

我和府上的人,赶紧端正跪好,听曹公公朗声宣读圣旨。这圣旨不长,说我彻查出刺杀太子的罪魁祸首是元吉,并因此揪出了东狄潜伏在我朝的一伙细作,立了大功,赏黄金百两,擢升金羽卫佥事。

我听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叩首,领旨,谢恩。然后,让管家拿来银票,递给曹公公,言不由衷地说了半晌场面话,将他送走。

林肃上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语气满是钦慕:“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几日不见,又立了这么一大功,啥也别说了,喝酒去!”

我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这白捡了百两黄金和擢升佥事,到底是福兮祸之所伏,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自己压根儿不知道刺客是元吉的人,更不知道竟然还有一伙东狄细作。

那个将我劫出诏狱戴着白面具的男子和他的两个高手属下,难道就是东狄细作?这样想来,布局陷害我,倒也说得通。而梁承深的算计,莫不是用我钓出他们?我做了一回钓饵,就算立了大功?那大泽朝的功,也未免太好立了吧!

可那白面具口口声声说我爹对他有恩,要知恩图报什么的,我还被迫签了一封纳降帖。若他落了网,会不会招供说出这些?

不行,这京城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今晚一定得跑!

既然决定要逃,就不能太反常,让人起了疑心。黑面虽然不在,但不知道梁承深是否还安排了其他影卫,打着保护的名义,实则在暗中监视。我看了眼旁边喋喋不休、嚷着要去喝酒的林肃,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林肃之前口嗨,说和我喝酒,没姑娘抱,太清水,没意思。我今日把金条拍在他面前,让他大胆选能抱姑娘的地方,他却怂了,说当着我的面,磨不开脸抱姑娘,还是去云兮阁,酒醇菜香。

我也不过是随口敷衍而已,要真抱了姑娘,我还怕他一开心,再惹出什么事儿,别耽误了我晚上逃跑,当即顺坡下驴地选定了云兮阁。

一晃也有些时候没来云兮阁胡吃海喝了,再站在酒店的门口,看着翻飞的幌子,我还真有点儿千帆过尽的感慨。被劫出诏狱时,我以为自己再没机会来云兮阁了,可现在还是大摇大摆地来了。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回了,以后可真没机会来了。

林肃之前让家丁去通知了几个要好的金羽卫兄弟,人都已经到了,等在雅间里。

我俩刚踏进酒楼,他就没个正形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得意地邀功:“老大,我办事儿利索吧,咱俩人还没到,该来的,我一个不少的都给码齐了。不该来的,我可是一个没叫,比如萧蕴,我知道,老大你现在烦他!”

所谓该来的,不过是些和我俩一样,在金羽卫中任职的边军子弟,至于不该来的,其实也没啥忌讳。而一提到萧蕴,我更多地是唏嘘阿香的姻缘,她今夜即将跟着我逃离京城,江湖漂泊,和萧蕴注定是有缘无份了。

一走神儿,没注意,我竟差点儿撞了人,但这事不怪我,酒楼里如此宽敞,那人显然有碰瓷的嫌疑,是故意凑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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