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子

林肃搂紧了我的肩膀,做回护状,对着碰瓷那人冷眼讥讽道:“哟,白世子人就是金贵,多宽的地儿都走不开,多大的地儿都容不下呀!”

对面的白世子一行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有人回呛林肃:“果然是没有教养的莽夫,见到世子不行礼,还敢大放厥词,到底懂不懂规矩?”

林肃不气反笑,话说得也是愈发地难听:“规不规矩的,也得配啊!白世子为什么在这儿,自己不清楚吗?跟谁摆大呢?好意思吗?”

对方顿时脸色一白,撸袖子就想冲上来,却被白世子伸手挡住。那白世子气质雍容,一团和气地开口:“今日之事,确实是白某冒犯在先,差点儿冲撞了这位姑娘,今日几位的开销就记在白某的帐上,算是赔罪了。”

林肃不愿息事宁人,还想说不稀罕,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将他拉进了雅间。

关门的时候,我又瞥了一眼那白世子,他正好也在看我,彼此目光一遇,他眼神倏尔变化,眼中波光粼粼,如秋水一般,含情带笑,让人不禁心跳乱了一拍。

我刚才在走廊里,就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眉眼风流,满面桃花,虽气质与梁承深迥异,却是不输梁承深的英俊倜傥,是另一种不凡的高贵。

林肃似乎见到白世子就来气,甚至喋喋不休地嗔怪我:“老大,你拦着我干什么?我怕谁,我也不怕那姓白的,我们家就是他姓白的克星!”

我闻言点头,安抚地拍了拍林肃:“知道,知道,留着点儿力气,等哪天要收拾邶国的时候,你再拿出来,现在别浪费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这白世子,但我知道,姓白的世子只有一个,就是邶国送来的质子。林肃他爹是北疆总兵,防得就是邶国,算是老对手了,而这白世子能过来为质,多少也有些拜林肃他爹所赐,所以,林肃看不上他,也算有点儿底气。

但我还是有些纳闷,那白世子看上去并没有身为质子的小心翼翼和颓丧无奈,反倒神采奕奕,很有些如鱼得水的自在。尤其他那双眼睛,灿若星子,更是令人过目难忘。

一个大胆的猜测,蓦然闪现在我脑中,那两个面具男,一张脸上都只露出了一双眼,但无论是白面还是黑面,那双眼睛都非比寻常的好看。我细细回想那二人的眼眸,与刚刚白世子的眼眸比对,最后却不禁失望。三个人的眼睛神韵迥异,眼中的光芒所显出的气质,更是天差地别。

林肃见我有些心不在焉,关心地询问我,是否心疼的毛病又犯了?

我摆摆手,反而向他打听起了白世子,平日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林肃不屑地嘲讽道:“整日里花天酒地的登徒子罢了,将来若是他当了邶国的国君,邶国的气数可真是尽了。”

有金羽卫的兄弟不认同林肃的话,斟酌着开口:“也不尽然,其实白世子除了好色,其他都还可以。知书达理,待人宽厚,虽然格局谋略上没啥出挑的地方,但做个国君,也能凑合,倒不至于亡国的地步。”

我闻言点头,格局谋略,他一个质子岂敢在大泽表现,若是出挑了,他就没机会回邶国了。不过好色却是共识的评价,他刚刚看我的那双桃花眼,也确实是招蜂引蝶的惯常眼色。看来白世子的神采,都是大泽的姑娘们滋润出来的。

我对白世子的兴趣不多,当即岔开话题,不再多聊。我提了杯酒,而后问众人,今晚聚得这般齐,兄弟们没人当值,巡视京城吗?

有人不以为意地回道:“嗨,没事儿,今夜不是萧蕴当差,其他长官不像他那般较真,我们少一两个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无非是几顿酒的事儿。”

我顺嘴问了下谁是今日当值的长官,得到的答复,确实是个混子,当即放了心,觉得今夜逃跑,金羽卫这边没啥阻碍。

酒过三巡,我看着天色不早了,张罗着散场,其他人自是有眼力见儿的,又说了几句恭喜升职的场面话,就纷纷起身告辞了。

转眼人都走光了,雅间的门大敞四开着。只有林肃,非说正喝到兴头上,说啥也不同意散。

我没功夫和林肃耗着,更懒得看他喝多了的丑态,正打算扔下他,自己走人,却被他伸手死死摁住。

“老大,我在这儿存了一壶好酒,别人我都舍不得给他们喝,现在就咱俩,我拿出来,给你尝尝。”林肃笑得天真,即使喝醉了还记得惦记我。

我想着难得他有这份心,尝一杯他的好酒,再走也不迟,便重新坐了回去。

那壶酒一摆上桌,林肃就迫不及待地倒了两杯,还没来得及把酒递给我,一抬头,哎,冤家路窄,姚梓陌正巧从雅间的门口路过,当即被林肃喊住了。

我今晚因为打算逃跑,所以没喝几杯,十分清醒,见到姚梓陌,心绪和以往截然不同。我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低调,千万别惹他,我们李家已经有个大把柄握在梁承深的手里了,再摊上个御史老是参奏,指不定哪天就被借题发挥了。

于是,我一边陪着笑脸,毕恭毕敬地同姚梓陌打招呼,一边拉住林肃,让他放尊重些,莫要为难姚御史。

林肃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话却是难得依旧说得敞亮:“老大,你都开口了,这个面子我一定要给!姚御史,来,咱俩今天喝一杯,一杯泯恩仇,从此咱俩就是哥们,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姚梓陌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了林肃递来的酒杯,恭敬有礼地碰了杯,一仰头,豪爽地喝干了杯中酒。

我奉承地叫好,然后拉住姚梓陌,装作酒壮怂人胆地对他掏起了心窝子。我说,以前是我造次了,说过哪些不得体的话,还请姚御史莫要当真。我是个安分守己的本分人,他别把注意力放到我这儿,能别上折子参我就别上,最好当我不存在。

没想到姚梓陌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就已经脚软站不稳了。我赶紧扶他坐下,心思转得飞快,想着我若是能趁他醉酒,套出些他的把柄,然后以此要挟,定能吓唬住他,不敢再上奏弹劾我们李家了。

遥想纸鸢节时,我曾撞破了一个世家小姐,在楼上痴痴地凝望他,后来画了画像,林肃认出来那世家小姐是何首辅的嫡孙女何方思,他还告诉我,姚梓陌是何首辅的外甥。

我当即了然,这故事一点儿也不新鲜。无非是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彼此暗生情愫,却被家人反对,成了苦命鸳鸯。戏台子上,都是这么唱的。

于是,我打算以此为突破口,来套套姚梓陌的话。

我笑着问他:“姚御史,今年多大了?成亲没?”

林肃一如既往地没啥眼力见儿,端着酒杯插进来,打断我的话,非要敬我酒。我哪有功夫理他,一把将他推开,继续用不怀好意的殷殷目光瞧着姚梓陌,等着他答话。

姚梓陌双颊绯红,眼神迷离,不过是一杯酒,已经醉得有些神志不清。

我伸手推了推他,他竟顺势握住了我的手,唤我“阿尘”。他的手滚烫灼人,吓得我赶紧将手抽了出来,忙后退两步,不敢再靠近他。

林肃见状凑了过来,搂住我肩膀,大着舌头问我:“老大,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摆平!老大,这屋里怎么这么热呢?”

说着,他就开始撕扯领口,嘴里还一叠声地喊着“热死了”。

我见林肃的脸颊也红扑扑的,嘴角带笑,面若桃花,和以往醉酒时截然不同,而他搂着我肩膀的手臂,亦是热滚滚的。

我赶紧用力想推开他,却没想到林肃喝醉了,力气竟比平日里还要大,我推他不开,反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他痴痴地说:“老大,你冰冰的,抱着真舒服。我太热了,你让我抱会儿,解解热。”

我登时就怒了,一边用尽全力地推他,一边咬牙切齿地开骂:“好你个林肃,臭不要脸的,连我的便宜你都敢占!再不松开,我剁了你!”

林肃恍若未闻,将我搂得愈发地紧,好像要将我揉进他的胸膛中一般,嘴里只是喃喃地念叨:“真解热,抱着舒服,真舒服!”

他甚至垂下头,将嘴凑了过来,一副想要吻我的样子。

我只恨双手被他牢牢箍住,动弹不得,否则,我非一个巴掌将他扇醒,再一个巴掌将他扇回北疆,左右开弓,扇得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借酒装疯,吃我李同尘的豆腐!

林肃的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我一口气梗在胸口,肺都快被气炸了,一发狠,张嘴向着他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差点儿撕下他肩头的一块肉。

他闷哼一声,松了手,我顺势赶紧将他推开,又觉得不解气,抬脚对着他的小腿狠踹了一脚。

“阿尘!”

我正气呼呼地准备收拾林肃,忽听得有人叫我,这肉麻的称呼,让我下意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以为又是姚梓陌,恶狠狠地向着他的方向剜了一眼,却见他衣襟大开,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正放浪形骸地趴在桌上。

“阿尘!”

嗓音清越,不是醉酒之人喊出来的。我回头,看向门口,终于看见了那个叫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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