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0 金昭立威

金昭得知可以住在学校,便早早收拾行李离开了府邸,刚出门,就被一群当时在书库外看热闹的闲散人士围了起来。

他们自称是金氏旁支的子嗣,早就看出他不是等闲之辈,希望金昭能携带携带。

金昭不言语,他们便抢着在他的马边跪下、抢着牵马。

他还是没说话,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随意踩上一人的背,跨到马上,牵马的人便带他往学校走去。

入学式在第二天举行,陈景湛和思服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正是最显眼的位置。

思服翻翻桌上的书本,借机往陈景湛处挪动,低声道:“这姓金的好不地道,就把我们俩外人放在最中间。”

“这也是为了督促我们进步。”陈景湛随口敷衍。

“你真爱学习,我念书都是被逼的,最讨厌念书。”

“那你就睡觉。”

“对啊,所以我长得高,对了,昨天那些你吃没?”

“好吃极啦。”

“对嘛,我给你说,它是这么做的……”

陈景湛想把耳朵堵起来,又觉得不太礼貌,就把手支起来放在太阳穴,试图隔开思服的热情。

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思服的话语,从外面走进来个老者。

他发须尽白,身板却很挺拔,身着一件雾山大氅,本是极为平和的打扮,但由于他身上却有不言自怒般的威严,摆动的衣袂也显得气势汹汹。

和众人寒暄过后,他开始切入正题:“天下兴颓,在于后辈之兴颓,自百年前的战乱分裂以来,各地学者不相交流,闭门造车,文人相轻,导致各地文化普遍凋零,长此以往天下再无归一之时,故我金氏承天意办此学校,愿各位学子,于此勤交流,多学习,担当起自己对天下苍生的一份责任……”

周围人都颔首倾耳,十分恭敬,思服看了一圈后,自觉没趣,看向陈景湛,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专心致志,他更觉乏味,几乎要睡过去。

金守节注意到面前这两个与众不同的人,一个歪七扭八地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用手绕着头发玩,长得倒是不赖,竟比得上他金氏嫡生的孙辈,但实在自由散漫,应该是从西部地区过来的;

另一个身材和旁边的比起来小很多,但坐姿端正,眉宇间透出一股正气,眼睛里有种他似曾相识的忧郁,金守节猜,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陈珩,但感觉似乎不太对。

“你是陈珩?”讲完套话,金守节走到二人前面,看着陈景湛,试探道。

“是的,大王。”

陈景湛一脸真诚,声音清朗。

“我听说,陈珩在砥原备受宠爱,身材么,比同龄人敦实些。”

“您也说了,是听说。我只是比普通的十二岁孩子长得大些,并没有很……敦实。”

金守节打量了下他,虽然计较瘦弱,但确实比一般十岁孩子高些。此子言语姿态和传闻里大不相同,难道是陈元康的计谋?

他思忖,如果是此子,加以培养,说不定以后真的有些作为也未可知……

“原来你才十二岁啊,我大你三岁,难怪你长得这么小。”思服感叹。

金守节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身上,但只是看了眼思服,并没有说什么。

“你不想了解了解我吗?”思服眼睛亮晶晶的,能在全体学生的注意下,介绍自己简直太有效率了,比他一个一个去结交快得多。

金守节没接话,对着全体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金守节前脚刚走,室内一片喧哗,刚才的严肃整齐瞬间消散,学生们肆意穿梭,分组成一个个的小团体,相互戏弄嘲笑,没多久就变成了对陈景湛二人的排斥、侮辱,不堪入耳的话语,接连不断地冲击二人的耳膜。

陈景湛习惯性地用力堵住耳朵,闭上眼睛,背起文章来。

思服虽好使用武力,但也晓得人多势众,看着陈景湛逆来顺受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哎呀,你别念了,”他扯下陈景湛的胳膊,又用手指把他的眼皮撑开:“当什么缩头乌龟,我们一起揍他们一顿!”

陈景湛飞速地在头脑里比较了下,又转过身堵住耳朵闭上眼睛。

“算什么男子汉!”思服看劝他无望,干脆站起来,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荒唐!”

一人小跑进来后站住高声大喝,水蓝色的长袍随着喘息的胸膛而微微起伏,他面带怒色,却不夹杂一点污浊之气,正担得起说书先生口中的“丰神俊朗”。

“二哥哥!”

众人惊喜地呼唤,随即回到自己位置,端正坐好,和刚才金守节在时相比,多了几分因钦羡而生出的活气。

思服也被这怒喝吓了一跳,只好讪讪坐好。

金沐泉向陈景湛二人致以抱歉的微笑,然后大步走向后面的某个位置坐定。

这时候众人才看到站在门口许久的金昭,他年幼些,站在前者旁边身材自然矮小些,尽管穿着很符合他贵公子的身份,奈何跟穿着朴素的金沐泉相比,就是气势不足,倒多了几分冷漠与疏离。

“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主管人?”

“就是,快点还给二哥哥!”

“金昭,别以为凭一只耳朵你就翻盘了。”

……

坐在后面的金沐泉不言语,眼里的玩味仅金昭一人可见。

金昭也不言语,平静地走到其中一人身边,又是极快地拔剑、挥剑,一只耳朵落在带着墨香的书本上。

“那两只呢?”

失去一只耳朵的人尖叫起来,另一人抱住他,指向金昭:“都是金氏宗亲,你这样蛮横霸道,不怕受罚吗?!”

又是快到看不清的挥剑、收剑。

那人的食指瞬时少了一截。

屋内除了尖叫再无他声。

金沐泉招呼二人前去就医,走到金昭面前,缓缓开口道:“昭弟管理课堂我本不该置喙,但实在担心,此把短剑恐伤及无辜。”

“我会好好使用,二哥不用担心,这也是我父亲交给我的责任。”

说完,金昭将剑收入鞘内,淡然地走到陈景湛旁边的位置坐下。

金沐泉用余光向外瞥,金获正慢慢走远。

果然和阿哥说的一样,思服看着金昭,想到皑之前给他讲过,中部人就是喜欢把爹搬出来,昨天晚上还那么霸气,原来只是个仗着家里权势的小孩子。

陈景湛没有看戏,就连有人尖叫的时候,他也在翻书阅读,贵族公子之间的游戏,他一点也不想参与。

第一天,没有正式行课,除了入学式,就是几个先生和众人见面,简要阐述课程概要和对学生的大致要求,之后,由学监带领众人在学堂的各个地方熟悉。

回到寝室后,思服又厚脸皮地想和陈景湛玩耍,被他以感染风寒害怕传染给拒绝了。

陈景湛疲惫地呼出口气,倒在了床上。

虽说自己在砥原陈氏家学里念过书,却也没想到这里的学堂里规矩这么多。

光是记几个先生的要求就已经头晕脑花,何况书上的内容深奥晦涩,根本不是他能跟得上的,还要处理繁杂的人际关系,搞不好哪天自己的耳朵或者手指就要和自己分离了……

一个二个不是凶神恶煞,就是话痨多动,陈景湛突然想念小羽和琼儿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打开衣柜,翻出几根针——当时还被小羽和琼儿狠狠取笑,取出那块玉,将血滴在玉上。

告别众人后,金昭关上门,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将短剑随意地掷在桌上。

到底应不应该这样做呢,他眉头紧蹙,这个问题自那天在书库外割下那人耳朵时,就在他的脑海盘旋。

自从一只眼死后,金昭的世界就变得黑白分明了,他发现以前那些难办的事,只要自己冷漠些就很好解决,原来以前很多的困扰都是自己思索太多、做太多导致的。

但要成为一个没有情感、直线思索的人还是太难,那天回家后他把剑厌恶地扔在地上,把擦剑的衣服扔到床下,然后控制不住地战栗、哭泣。

仿佛再次目睹七岁那年的一个夏日正午,父亲当面刺瞎了他从小依赖的侍从,而这次拿刀的是自己。

那天金昭想了很多次,如果一只眼还在的话,他会教自己怎么去处理这样的事情,然而绝无可能了,他已经死了,死于他的乐善好施。

金昭抱住自己,蜷缩在床上,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醒来后都会变好的。

但到了第二天,他又会重新拿起了那把嗜血的短剑。

三人在煜都的学校生活就此拉开帷幕,在他们没法看见的远方,金氏正慢慢侵吞着周边的土地。

夜里金守节登上观星台,与大祭司共同观星,一颗亮得突出的星星闪烁在北方天空,周围一片星星围着,颇有众星拱月之相。

“为何帝星还在北方?”

“大王请看,此星虽然亮,却只在北方一角,往南往西往东,群星璀璨,它就显得不那么出众了。”

“此是何意?”

“目前看来,寓意着北方虽有帝星,但势力还很小,其余诸地不在其下,若是及早取而代之,或许它会自然陨落,而出现新的帝星。”

“我已经将砥原和日落一族的幼子都寻来,放在我的眼皮下,难道还是不能改变?”

“恐怕还需更进一步。”

金守节点点头,捻着胡须,恍若自言自语道:“而今我为天下大者,树敌无数,若不做得狠些,几百年来的基业早晚被毁……不如就趁此……”

金获在入学式偷偷看过金昭的剑法后,第二天便领命北上砥原,再次向砥原最南部的城池小掖出发。

东边的葳川主动避祸,选择和煜都结成联盟,将自己的情报网共享给金氏;西部则派遣了金沐泉的父亲,金守节的次子金令前往讨伐。

速来的不义之军,给砥原和西部带去了极大的冲击,战事一触即发,局势紧张,而陈景湛和思服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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