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直观地说,张财旺和他的五个股友的主要聚会地点,就是所在城市某区、某公司的证券交易大厅。挣钱是挣钱,爱好是爱好。挣钱往往跟职业联系在一起,而爱好又总跟娱乐脱不了干系。张财旺等六位股民都喜欢喝酒,他们的身体对那种迷醉人的神经的液体皆有依赖,而区别只在于依赖程度的高低深浅。喝酒这种游戏可不是在证券交易所里就能完成的,由此可以联想酒吧、饭馆也一定是张财旺等六人聚会的地方。事实也的确如此,联系张财旺等六个人之间关系的第一是股票,而第二便是喝酒吃肉的饭店、酒馆之类的地方。

有吃喝就得有买单,在地球上混,谁都摆脱不了能量、质量守恒定律的束缚。索求吃喝的乞丐为达目的需要出卖自己的尊严,战功卓著的将军的名号靠得是一次次的浴血拼杀得来,即便是**分子收受的贿赂也是用犯罪伏法的风险换来的。只有来了才会有走。得到是失去的前提。付出的下一站若非收获则定是损失。喝、吃到肚子里的是酒肉,从腰包里掏出来的是钱财。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餐食,不然饭馆肯定要沦为濒危、稀有物种。消费就得买单,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喝酒吃肉肯定是消费行为,所以,吃喝游戏的参与者自然要为吞灌到肚子里的东西买单。张财旺他们的酒肉钱的买单责任靠不了别人,终归得由吃喝的参与者来承担。如果不是大款,谁也没能力一直做金主。在六个股友之中李正做金主的次数最多,张财旺做过若干次,金不丢也做过几次。至于未提到的那三个人,做金主的次数则属于寥寥鲜有的那一类型。尽管如此,有一个事实必须提到,赵谦、陈爱金和霍思财都是低收入者,跟前三人比起来他们家庭的恩格尔系数较高,手头的可支配收入资金较少,属于圈子里的穷人。然而,难道穷就应该有白吃白喝的底气,享有买单的豁免权,是只分享成果而不必尽义务的理由吗?自然不是,因为它违背了热力学之能量守恒定律。当然,反例也是存在的,在现实生活中脸皮”薄”的人被脸皮”厚”的人,蹭吃蹭喝的情况其实早就成了一种常态。

总是为吃喝买单的李正三人,对与他们行为相反的白吃白喝分子赵谦三人是不满意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不烦那种习惯性占便宜的人,毕竟利益是生存之本,谁都要尽力守护属于自己的利益,而占便宜的人最直接的害处便是让他认识的人习惯性地遭受利益损失。问题既然冒了出来,那就得寻求解决的办法。不能让老实人,当然,也不能让慷慨的人的血汗钱总是供着吝啬鬼吃喝。

一日,股市收盘之后,张财旺六个人坐在证券交易厅的长椅上闲聊。金不丢就此提议从今天开始,大家下馆子喝酒要实行轮流买单制。而且这个年轻人还着重强调新”制度”的率先执行者,应该是赵谦、霍思财、陈爱金三人中的一个。张财旺兴高采烈地响应金小老弟,李正则侧脸觑目视着赵谦三人。

“哈哈,金小弟,我今天晚上跟人约好了,得一起去干个活儿,这是不能失约的呀!”。赵谦一脸难色地将目光由金不丢的身上移开而转向李正,说:”老哥,我知道您最讲信用,你看——?”。

“呵呵,哈哈哈!”。李正是笑而不答。

“财旺哥,今天你的股票又拉了个涨停,都连续五个涨停板啦!”。赵谦善于玩儿转移话题的把戏,此刻,他又想使用自己的这一绝招点拨众人。

“五个涨停抵消不了八个跌停。”。金不丢的嘴巴在制造话语,同时,他的两只手也配合着自己的语意比划着。”老张的手里现在还握着一支损失过半的股票,套进去了有五万多(元)呢!据我了解的情况,五个涨停板的这支股票也就为他赚了不到两万元。再算一笔大账,实际的情况是,老张还亏着三万多(元)呢。就这么一个失血多于吸血的倒霉蛋儿,大家好意思盘剥他吗!我宁可吃三天青菜,也不会想去蹭这种状态的老张一颗豆芽。——诶,老霍,你要干什么去,没看见大家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吗!”

霍思财刚要起身却被金不丢叫住,他哈腰陪笑向众人解释道:“上趟洗手间,呵呵,今天有点闹肚子。”

“是吗?”金不丢瞪着疑惑的有些夸张的双眼,“我看你的拉肚子病应该属于良性,所以,你不会他妈的成为肿瘤医院的利润贡献者。听你兄弟的,即便是再憋一会儿,也难酝酿出更臭的味道来。哼哼,况且大粪在你的肚子里憋着,味道都被毫不透风的皮肉包裹着,自然也制造不出来损人不利己的恶劣空气来。”

“不不!”。霍思财面现难色,是连连地摆手。“肚子里的发酵物是越憋越臭,而且还要受不断增加的沼气的推压,这种情况一旦发展到‘下料口’(□□)承受力的极限值,大粪必然要强劲、霸道地喷射出去。诸位,真要发展成□□里兜大便的那种状况,肯定会连累别人的呀……”

“赶快去!”。李正是个绝对爱干净的人,听霍思财如此具体地形容自己内急的状况,便用一种怕被连累目光盯着对方。“走走走!走的越远越好,把那股味道像杀跌的股票一样无情地清仓完毕之后再回来吧!”。

霍思财终于有了可以理直气壮回避‘敏感时段”的坚定理由,李正让他走,其他的四个人谁还会把这位大哥的面子搁到地上。此刻,霍思财连点头暂别的礼貌也顾不上了,是转身便往证券交易厅大门错对面的公共厕所的方向跑去。

“这家伙专不怕跑动的震颤力,把肚子里的那些粘稠的污物晃荡出来呀!”。金不丢喃喃道,随之,他就把目光瞄向了陈爱金。

“各位,我的股票近两个星期都是阴跌不止,到现在已经套进去两万多了。”。陈爱金哭丧着脸,样子就像一个刚受过胯下之辱的太监。“更糟糕的是我还处于满仓的状态,眼下连补仓压低成本的机会都没了。”

“这的确是个事实,我相信你没有说错。”李正点头笑道:“但是,跟财旺比起来,你还算是幸福的啦!”

“我的脑子有点笨,”金不丢故意摆出疑惑的神色,“在这个时候说自己亏了钱,其用意究竟是为何呀!”

“还不是想甩掉今天请客喝酒吃饭的复选资格呀!”张财旺也接上了话,“老霍往厕所里跑,小赵说我的股票五连涨,爱金的理由也很坚定。呵呵,谁好意思让赔了钱的人请客吃饭呀!——哼哼,说来说去,大哥(李正)、金(不丢)弟和我还应该是今天的酒钱的买单者,你们三个又要做白吃白喝的饭桌强盗啦!”

“人家怎么能是强盗哇!”金不丢故作反对,“我只听说过抢钱的强盗,还真没见识过把做活儿的目标瞄向饭桌的同一类的作案人。噢!哈哈——老张,你是不是口误,而把乞丐说成是强盗啦!想一想乞和强、丐和盗,在发音上还真的比较接近呀!”

“是很像。可是我的确没有口误,并未把强盗说成是乞丐。金小弟,你看某些人总是习惯性地往饭桌边一坐,吃饱喝足之后起身就走的行为跟强盗有区别吗!”。张财旺也故作重申的样子。

“我看没有区别。如果非要找出两者的不一样之处,那只能寄希望于黄色不是黄色,或是黑色等于绿色了。”

“色盲看什么颜色都一样。”。李正接过话,说:“如果你们俩讨论的话题针对的是色觉障碍人士的话,那么,除了黑色不等于白色,其它的颜色都一样。”

“可问题是三个吃白饭、白喝酒人的眼珠子,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正常。”金不丢的目光在赵谦、陈爱金之间来回的瞥,“钱这东西为什么呆在不同人的口袋里,其活跃程度就不一样了呢!大哥(李正)总是慷慨解囊,可另一些也叫做哥人的口袋却像是被线绳给缝住了一般。”

“我们的身上只装着一种钱,这就是人民币。”张财旺冷笑道:“人家赵、陈、霍三人的身上装的钱跟我们的不一样,应该叫做厚脸皮币吧!”

“厚脸皮币?”。赵谦终于不再忍受,当然,他之所以能够组织起一些抗拒,还在于张财旺是他认为的对立三人中的一个软柿子。“老张,你这话很像是在骂人,可我还是勉强让自己认为它不是骂人的话,当然,最好你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骂人的主观意识。”

“厚脸皮币算是骂人吗?”张财旺让自己的脸色朝惊讶的方向变动了一些,“就负面性质而言,它最多也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是开玩笑!”金不丢的口气明显偏向张财旺,“不涉及老婆、孩子、父母、兄弟、姐妹,又没有恶劣的词汇摆在名词的前面做个性质上的修饰,这怎么能跟骂人的话联系在一起呀!”

“是!嘿嘿,我就说过老张没有骂人的主观意识,也暂且认为他就打了个不是十分恰当的比方。这就像昨天火辣辣地涨上去,今天却又冷冰冰地跌下来的一支股票,我可没那个水平根据昨天或是今天的指标去定性它一个月以后的走势。”。赵谦竭力把话说得既不刺激金不丢,也无对张财旺让步的明显倾向。“厚脸皮就是厚脸皮,货币就是货币,哈哈,把它们两个结合起来,这就像让一只ST的垃圾股去攀附一只狂赚钱的绩优股,给人的感觉就像爱马仕的腰带扎在了地摊货的裤子上一样,——看着就别扭。”

“(证券)交易大厅门口的那个保安的制服裤子上就穿着一条金利来的腰带,我看着倒很顺眼儿,——噢!对了,他(保安)穿的衬衫也是金利来的。——老实说,我金不丢穿的这一套行头,嘿嘿,可仅仅是平民阶层的人才会光顾的海澜之家呀!”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张财旺乜斜着赵谦,“没有谁规定保安就必须得穿地摊货,只有大老板才能用名牌服装包裹自己的裸身。脖子上套着大金链子挂玉牌的那种人,我判断——他们若不是在推销金玉就一定是虚荣心的‘承包商’。”

“说的好!”。金不丢抬开双手,轻轻鼓了鼓掌。“我最看不惯那种显摆自己的人,以为穿名牌、戴金链、挂玉牌就能叫人认为自己多么得衬钱,其实在那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展示的都是自己被价值表现的全部家当。那些人就像蜗牛,整天背着个家闯荡四方,其实它的那个螺旋硬壳的防御能力对超过一半动物来说都形同虚设。哈哈,虚荣的守财奴等同于背着个小小脆脆的壳,就时时确信自己平安无事的可笑的蜗牛。短却深刻的社会经验告诉我,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明智之举就是果断抛掉物化所有的拖累。只可惜像蜗牛一样的人,根本就做不到抛物求生这一点。壁虎可以断尾求生,狼能够咬断伤腿自保,历史上的个别皇帝为了逃生宁肯将亲生骨肉推于车下……,哈哈,人类中的怪物——吝啬鬼是绝对进化不出如上的品质的。”

“金老弟说的不就是股市上的‘割肉’吗?”

“差不多。”金不丢眯眼瞅着赵谦,“在股市上,誓死不卖的和习惯性割肉的人是半对半,据经验显示,后一种人的日子似乎还要比前一种人的日子好过一些。——起码无损筋骨的那种割肉,能够盘活自己的资金。”

“不想当‘韭菜’的人是割不好韭菜的,因为他体会不到自己的“肉”被“看不见的刀”割走到那种痛苦。正如凡吝啬鬼天然都会像仓库保管员一样管理自己的钱财一样,不下水焉知水的冷暖湍急。”张财旺补充道:“吝啬鬼是不是基因带过来的,这不好说,但是,它很排斥当韭菜倒是个不可辩驳的事实。”

“顽固的人太多太多了,而吝啬鬼就是这类人的典型代表。”李正的目光瞄向赵谦,“也不知道是乐趣还是瘾症,反正习惯是一种根本没法剔除掉的顽固。”

“大哥(李正)的话题也涉及到了吝啬鬼,由此可知宽容是有限度的。”。金不丢直来直去的眼神是对李正目光的加强,也是对赵谦心理防线的碾压性冲击。“老张说的那种厚脸皮币,从此以后不再具有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流通性,这种趋势不可逆转,不喜欢它的人要么出圈要么适应。”

“这是最后通牒!当然,金老弟的观点也代表我,或者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面有一半的人是明确赞成地。——看!活宝(霍思才)也回来了,这就是说我们这个群里的守财奴都凑齐了。”张财旺向来温和的两眼也瞪了起来,“留给你们仨的选择是:要么不当吝啬鬼,要么大家按照主义标准各奔东西。”。

霍思财的确是回来了。他的屁股落在椅面上同时,一双镶嵌在肉饼圆脸上的单眼皮的小眼睛,也在理直气壮地向伙伴们宣布他并不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见到不利就会开溜。

“回来的好。”金不丢冷冷地瞥了霍思财一眼,“如果愿意留在这个圈子里,你们三个就商量商量,今天晚上谁来买单请大家喝酒吃肉。”

“不就是一顿饭吗!”。霍思财咧开嘴,强撑着笑脸挨个扫了一眼其他五个人。“我来!老霍什么时候计较过请朋友吃喝,当然,如果我天天都能挣钱,那就天天好酒好肉地招待大家。”

“这话说的真暖心,但愿它对行动的指挥能力也一样的暖心。”金不丢手指着霍思财,而眼神儿却在赵谦和陈爱金之间游离。“老霍的优点是既能见风使舵又能逆来顺受,碰上了为难事儿,咬咬牙也就克服了心理障碍,在是是非非的**阵中转悠了一圈之后,总算在正确答案的前头打了一个对勾。”

“金老弟!你非得我们仨里面的一个请客,这才算是做正确的事吗?”。陈爱金似乎上来点儿脾气,“其实,我早就说过要请大家喝酒吃饭,只是这个机会总是被李正大哥霸占,有时候你和老张也穿插着买单,所以就总轮不到我出钱了。”

“机会可真来啦!”张财旺揶揄地笑了笑,“爱金,你是不是忘了说,今天的机会又被活宝抢去了?”

“他故意留着这一手,就为应付出现那样的僵局。”。金不丢的目光由陈爱金的身上移开,又投向了赵谦。

“我无意跟活宝和老陈抢今天的做东权。”。赵谦微笑着声明,他的笑更像是对自己无意间被甩到斗争的大后方的庆幸,泛着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渔翁受益的得意之情。

“瞧,老赵也放弃了对机会的争夺,看来老陈‘夺魁’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张财旺故作同情地看着霍思财,“活宝,你今天‘割肉’已经事实化了,想改变就可能要使讨论重头再来啦!”

“那么下一次谁来呢?”金不丢像是在和张财旺打配合,“过完了下一次和下下一次之后,才会轮到大哥、老张和我。如此,我们就有必要把这两个空填上,以免再做两次像今天一样浪费时间的喝酒吃肉前的买单讨论。”

“我来下一次。”。赵谦点头答道。

“下下次由我来。”。陈爱金的这句话有点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意味。

“算了!六个大老爷们儿,为一顿酒肉争论个不休,——好意思吗!”。李正可不想在他认为的小小的一顿饭钱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更懂得管理自己的时间,绝对不想让生命泡在无休止的争论的酱缸里。“大家总算安排出个结果来了,具体在哪儿(饭店位置)给我打个电话,我保证在饭点儿前赶到。噢,这一次有开天辟地的意味,所以,烟酒就由我包了,活宝承担了饭菜钱就可以了。”。

李正要走了,剩下的五个人都起身恭敬地看着他走出证券交易大厅,这一刻,张财旺和金不丢的脸上表现出的尽是达到目的后的轻松,和做成事情后的成就感。霍思财的面容复制了刚刚陈爱金的那种表情,有一种占了便宜而沾沾自喜的庆幸神色。至于赵谦和陈爱金就显得有些沮丧了。这俩人大概都是在为没有主动去抢开天辟地的第一次请客而懊恼,毕竟烟酒钱也算是在饭馆吃饭花费的大头,省下这笔开销就相当于拿预算的一半请客呀!傻人有傻福,聪明人总有算计不到的时候,何况很多人的聪明都属于那种非真聪明的小聪明。惯耍小聪明的人也多生嫉妒,不知陈爱金和赵谦此刻的心情如何,有的时候上帝就喜欢让看着像傻子的老实人占便宜,这可不是能以他们二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那种情形。实话实说,霍思财并不是个老实人,可跟赵谦和陈爱金比起来,他又何尝不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子呀!

其实,傻子、聪明都是比出来的,它们代表着动物(特别是人)判断和行为两种状态,跟解决问题的能力有着必然的联系。地球、中国、黄河、辽宁……乃至陈爱金、霍思财都是固定名词,具有属性上的专一甚至唯一性。而傻子和聪明可不具专一性,如此,就不要说唯一性了。事实上,即便是绝顶聪明、全能智慧的人也有不小心成为傻子的时候,而傻子的属性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往往只体现在其智力或秉性的欠缺方面。在圣人面前,聪明人统统都是傻子;跟傻到痴蠢的人比开,小聪明又何尝不算是一种大智慧呀。

又在证券交易大厅里闲坐了半个小时,张财旺等五人也随着闭市散去的人潮各回各家去了。当然,晚上七点某某酒家的约定他们都牢记在心,只等相聚于斯时斯地再在不那么紧张的氛围里叙些轻松的话题。在这六个人当中,张财旺跟霍思财的私交最好,也可以说他俩组成了这个六人圈子里的一个二级属圈子。张财旺跟霍思财这样两个人能够成为好友并不奇怪,虽说两人性格各异、品性有别,然而,到底秉性、人品不是人看人顺眼与否的绝对指标。事实上,能把人跟人拉到一起的引绳有且仅有三根,它们中的一根叫做利益,一根叫做乐趣,至于第三根则可将之称为是技艺。当然,在专业水平相当的情况下,技艺跟乐趣可以重合在一起,能被打包在一起而视为是同一个指标。在足球界,意大利队的球员跟阿根廷队的球员总能成为要好朋友,但是,很难想象印度队、马尔代夫队甚至中国、韩国队的球员,也能成为阿根廷或意大利队的那些傲慢的行业顶级高手们的朋友。技术或技艺是能把专业的人拉开档次的,要不怎么会有明星和票友的区别。必须承认,张财旺能跟霍思财成为要好的朋友,靠的主要就是技艺和兴趣这两根引绳。不用说明,没有股票这个玩意儿张财旺和霍思财的人生轨迹也许交汇不到一起,这就是兴趣对于交友的作用。至于促成他二人间的友谊加深的因素,则在于他们炒股风格(或派别)的趋同,毕竟在某一专业上,技术水准相当的人彼此间难免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同样的道理若是扩大其涉及范围,建立友谊的因素很多,比如,同乡、同窗、同事、同志、同趣、同技,总结起来,主要还是后两个因素筑起的李正等六人友谊的根基。

走出证券大厅后,张财旺约霍思财一起到人民公园的一张观光长椅上坐一会儿。张财旺想听听霍思财对一个问题的看法,他认为别人的逻辑总有高明之处,何况这位活宝又是六人圈子里公认的理论家。走进人民公园,找到那张长椅并坐下后,张财旺率先将话题由一路的戏谑转向正话。

“在股市受到挫折后,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总结经验。活宝,我发现每一次因失败而总结的经验,对于以后的操作基本都不起作用,如果非要说有作用,那就是让股民的胆子一次次地变小,继而也就越来越没操作的胆略和魄力了。我记得有位哲人说过一句话,人类最大的教训就是永远都不知道吸取教训,在股市这个地方,我必须对这句话做个补充,就是人即便是知道吸取教训也没可观的作用。该挣大钱的时候让煮熟的鸭子飞掉,该清仓出货的的时候却钻进了套绳。反正就是让自己的资金在痛苦中挣扎,总爬不出这样一个拖拽人的泥潭。”

“怎么讲?”。霍思财眨巴着自己的小眼睛,故作深沉地眺望着观光椅前方缓坡起伏的绿地、花树。“叫我说,逻辑总是对的,而出错的往往是人性中的那种很难克服的任性情绪。明确了下一步的操作计划,可在面对盘面的时候又总扛不住各种所谓利好、利空信号的干扰,而改变初衷做出非最好或完全最差的抉择。如此,不挨套、不赔钱、不被洗盘,嘿嘿,除非那些机构、游资统统都由傻瓜在操盘。”

“有一只股票,它开盘前的竞价显示为涨停,而我竟毫不在意地忽略了这个问题。”。张财旺的嘴巴并未对接霍思财的话题而按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话路虽说是各行其道,可这也没有妨碍了两人对话的顺畅进行。“现在我明白了,凡是前期的涨势很好的股票,若是开盘前的竞价为涨停,那么,这十有**是机构要出货的征兆。所以,若是碰到这种情况,在开盘前一两分钟干脆就定个低于竞价的卖价,出了货落袋为安才是正确的做法。”

“老张呀,人能想到落袋为安的时候大都发生在事后,老实说,很多人的贪欲不允许他在操盘的那一刻下决心落袋为安。”

“我就有这个毛病。”张财旺叹了口气,“总他X的对一只股票的未来充满憧憬,用长远的眼光操作它,结果一次次的短线赚钱的机会都耽误过去不说,最终还是躲不过长线被套倒霉运气。”

“那是因为你没有买到最低价。”霍思财咂了咂嘴,“若是能买在最低价,还怕它翻江倒海地闹腾不成吗!”

“没错。可是我也没有追高,但问题依旧出在买上,因为我总是把股票买在半山腰的上下。”张财旺摆出一副苦脸,“这是一种智力上的羞辱,它频频打击和刺激我的自信心。然而,在很多时候,我真不认为是自己的算计出了问题,这更像是赌博所需要的那种运气没有站在我的这一边一样。我他X的是买哪只(股票),哪只(股票)就跌;反过来,卖哪只(股票),哪只(股票)就涨。这样的霉运总弄得我是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有的时候真会因此而怀疑人生了。”

霍思财绵绵一笑,说:“再怀疑人生也不能与之绝断,相信我,美好的生活永远都在前方。”

“呵呵,你他X的又在用心灵鸡汤安慰人。”张财旺苦笑道:“美好的生活是在前方,可要是总够不着它又该怎么办呀!”

“那就继续够呗!”

“活宝,你这话跟没说一样,你站在地球上抻手是够不着任何一颗星星的,难道你要鼓励自己继续向上够吗?”

“老张,哈哈,水中捞月、羽化登天的事只是想象,我不至于愚蠢到那种地步吧!”

“否定自己愚蠢,就不要用心灵鸡汤式的格言安慰人。那种话总是把激情吊得高高的,可当精神的亢奋劲头过去之后,一切就又都回到了初始,结果,跟做了一场白日梦差不多。”。张财旺顺势把话题一转,继续说道:“有一类的上市公司,其净资产、利润、现金流、公积金、题材概念等指标都不错,董事会舍得分红,公司前景也不错。但是,它的股价就是背离其价值,低到很夸张的那种地步,让持有它的股民是骂声连连,陷入割肉亏不割肉套的两难境地。活宝,你说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类的股票就没有吸引力吗!”

“板块轮动,机构抱团,游资炒作,赌博……。”霍思财琢磨着说:“我们的这个市场跟别人的市场就是不一样,它是有特色的,而有特色就意味着一般逻辑对它有一定程度的不适用。混在这么一个有特色的市场之中,除了要参考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国家政策和外围股市的牵动等因素之外,还得深入地学习、认真地研究持股公司的内部人事、后台关系,以及跟炒股票鲜有联系的赌博的技术、计策等方面的信息和知识。老实说,一个小股民即便再怎么智慧,也不可能有那么深入的专业造诣、广泛的信息涉猎和隐秘的政商联系网络。——呵呵,我们散户统统都是业余选手,有限的资金和精力注定了我们可悲、可笑、可怜的角色。而机构、游资和基金可不是这样的套路,人家是专业的公司、专业的经理和专业的员工干专业的事儿,集中财力、人力、物力专心研究、探讨和琢磨股市。”

“散户不抱团,或者,想抱团也抱不起来。这就好比树干、树枝、树杈轻易不会分离,而树叶却总是旧去新来,并且,只要一经历风霜凛寒就会做落叶散。”张财旺感叹道:“机构、基金和游资是树干、树杈和树枝,而迎风遮阳、数量众多的绿叶即为散户。大资金抱团是天性使然,看看秋日地上的落叶就知道小打小闹的散户为何蚁聚不到一起了。想让机构不抱团儿难,而让散户抱团儿则更难。如果没有党中央这样的强力的政治组织的号召,散户们是团结不起起来的,更不要说大家拧成一股绳一致去对付以机构为代表的大资金了。我肯定相信小资金在局部能够形成凝聚力,建立起攻守同盟的关系。但是,这又有什么用?一千个散户的资金总数,也不一定能赶得上一家不起眼儿的游资的资金量大。老实说,这样的资金量也只能对无庄股下手,但是,在无庄股里面称王称霸本质上还是属于散户欺负散户,抑或是一千个散户集中在一起而变为操纵一支股票的大资金。——哈哈,就我们这六个人,总共那三五百万的入市资金,即便抱起团儿来也他X的跟蚍蜉撼树差不多。尽管如此,我依旧认为凡是因抱团儿而价格起来的股票,——特别是以XX茅为代表的那一类,它们的价格都像用沙子堆起来的珠峰一样是虚高。只要有一家的大资金出现动摇——”

“动摇就等于失信,对抱团儿的大资金来说,一家的行为要受众家意愿的牵制。换句话说,若不是撕破了脸皮谁也不敢让自己成为最先的,体现在行动上的那个动摇者。”。霍思财打断了张财旺的话,琢磨着说:“当然,玩儿**最离不了酒,这在全世界都一样,因为酒这东西既能表现价值又能作为大多数人都可以轻松接受的饮品。呵呵,酒拉近人与人之间感情的功能,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失效。想一想,那些名贵酒的味道的确很好,加之喝高档酒能够充分体现人的身份,而喝酒又有着堪比吸毒的那种上瘾性。这些因素就保障了酒——特别是名贵酒的销售,所以,生产名贵酒的那几个工厂自然也就盈利丰厚了。某某茅的净资产高、利润高、资金周转顺畅,并且还舍得分红。如此的话,它不成为机构抱团儿的目标股,难道这荣耀让ST里面的垃圾股领受不成吗!当然,如此做也是危机重重的,因为它必须以队伍的绝对团结为保证。抱团儿的机构、基金和游资,把股票操到了绝对高价的那种地步。结果,就形成了一种桥砖效应,靠相互挤压聚成的合力来保障各个局部都不掉下来。对桥来说这是一种有效时间内的稳定的架构,毕竟砖头都是死的,没有哪块砖会因为有思想而不顾大局地脱离集体。但是,由“人砖”组成的桥拱就不一样了,人肯定都有思想,总要为利益而考虑各类的事情。利益是一种若能独霸,就绝不共享的东西。建设利益易,收割利益难。所以,“人砖”逃离桥拱的背信弃义之事,随时都有可能要发生。类比着说,只要有一块砖逃离桥拱,那么整个桥坍塌的趋势立马会形成。那些抱团儿股里面的的大资金不可能永远都心齐,虚搭的价格所代表的利益只是想象,它们之中没有谁不明白其中的逻辑。用销售前的预估产品价格计算实际的销售总收入,这样的账面谁又会相信呀!拿到属于自己的现实的实惠,是各个大资金的共同私念。赚到钱的人可不想让利润仅停留在账面上,靠某种联盟获利的资金更是如此,它们之中谁都想将数字上的成绩兑现成现实的实惠。基于以上,谁都自发地关注着‘队友’的动向,这样的群体心态不免会催生出诸多的猪队友,所以,一旦有谁先跑路,那么,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踩踏事件不可避免是要发生的。一旦哪一只被大资金抱团的股票出现如上情况,可以想象,跌停和跌跌不休的那种状况是多么得可怕。人心一散就不好将之再汇聚起来了,这就是失去团结队伍就不好带了的原因。既是如此,我却要说,在股价坍塌的过程中,大资金虽说竞相打压,而之前买的相对低价进入的散户反到会成为这场高价股颓败的最主动逃脱者。小资金的优势是分秒出货,这种便利大资金可享受不到。资金抱团的股票很多时候让人愤声载道,但在个别时候它们也很可爱。小散户只要能找准上‘车’的好时机,买个相对低价,以后的事就是坐在‘车’上等着有力气的人去推、去拉便是。”

“你他X的就是个理论家,如果你能按你的逻辑而不受主观情绪的约束做下去,恐怕我张财旺也跟着你一起发财——都变成百万、千万、亿万富豪了。”

“老张,你还别说,在股市里混的人,十之**都是理论家。哼哼,若非我说的那样,证券交易厅那个地方就应该是个富豪培训班,包括你我在内的很多人就一批批地从那里毕业,而成长为一个个货真价实的有钱人。嘿嘿,可是现实的情况是你我——还包括大哥(李正)他们四个人,至今还都在那里不断地留级。都说国外大学的毕业证不好拿,我看世界上数一数二难拿的是我们这个股市的有钱人毕业证呀。”

“哈哈,(证券交易大厅)那里面有个快七十岁的老头,也不知道他留了多少级,现在还陆陆续续地交着昂贵的学费(在股市里一次次赔的钱)而苦读不倦呢!”。张财旺说的是别人,可从他的表情上看则更像是在调侃他自己。“噢!那个老头也姓霍,我接触过他,其活宝溶液的浓度可一点都不比你低呀!”

“嘿嘿,不瞒你说,那个老霍是我堂叔。说实话,那老家伙最好装逼,所以,尽管经常在证券交易大厅里碰上他,我对他也只是点头而过,从来都不跟他搭讪套近乎。”

“噢!天都黑了。”张财旺拿出手机看了看,“你订好饭店了吗?”

“川人川菜(饭馆),五号包间。”霍思财说:“那个饭店的老板和我有交情,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我给他发了短信,他就回我了那个包间号,嘿嘿,是九号包间。”

“那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饭馆,呵呵,以你的性格不选那里反倒奇了怪了。我看,现在咱俩也该往那里赶路了吧!”

“等一下,我给他们发几条告知的短信。”霍思财咂了咂嘴,“那位金小弟应该跟大哥在一起,给大哥发一条(短信)就行了;再给赵谦发一条,并提示让他通知陈爱金,哈哈,这就又省了一条短信的钱。”

此刻,张财旺已经站起身来,他低头瞥了一眼还懒洋洋地坐在公园长椅上算计的霍思财,说:“省了那一毛、两毛钱,连五片白菜叶子也买不来——至于吗?真没那个必要吧!活宝,快起来吧,椅子越免费就越硌屁股蛋子。”

“五片白菜叶子也能炒个素菜。嘿嘿,再煮个鸡蛋,配上点咸菜,吃两个馍,一顿午饭就有了。算一下这顿饭的开支,最多也就是两块钱呀!”

“你的这顿午饭,跟我一顿晚饭的开销都差一大截。”张财旺抻手硬把霍思财从长椅上拽了起来,“今天的晚餐绝对丰盛,不过你得破费了。”

“破费就破费呗。嘿嘿,实话告诉你,让勤俭持家升级维持那么一两个月,今天破费的钱也就又回来了。”

“压榨自己省出来的钱不叫挣钱,你的这种心态很阿Q,属于典型的自娱自乐。不过,对于残酷的现实来说,你的这种自我安慰也许是对的。”。

“安慰这东西,还是原装的质量最好。最起码,别人都有别人的事情要做,绝不会百分之百地投入精力来安慰你(代指‘我’。),而自己对自己肯定是认真负责的。”。站起来的霍思财是两胳膊后摆,两小臂带着两只伸展开的肥胖的手掌上下甩动拍蹭着自己的臀背,以便掸掉衣裤接触椅面而沾附的灰尘。可事实的情况是公园的长椅面的干净程度,并不低于他的衣裤表层的同一指标,如此,还真不知道是谁把谁给弄脏了。

出了公园后,张财旺和霍思财打了个的士朝市北郊的川人川菜驶去,当然,出租车钱一定要是张财旺支付方可,否则,霍思财会想破脑子找出个理由以不花钱或少花钱的方式往那家酒店赶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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