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告诉了琴师,他要做出什么选择?
如果两人的选择不同,会不会导致很差的结果?
康复训练从苏醒的那天起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雨言扶着墙壁慢慢地挪动着双脚。期间他一直在纠结该不该把佩瑞卡就是琴韵的事告诉琴师,想的越多越是集中不了注意力,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趔趄了一下,身旁陪同的拉斐尔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小心。”
突发的变故吓得林雨言心脏猛地咯噔一下,即使没有摔倒它也剧烈地跳个不停。他深呼吸两下,试着平复过快的心跳。
“您是不是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见他大喘着气,拉斐尔以为他是太累了,搀扶着他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等坐下休息时,林雨言摸了下额头才发觉自己脸上出了一层薄汗——也难怪拉斐尔会那样想。
“谢谢。”微笑着向拉斐尔道谢后,林雨言支着头继续思考着那些问题。
昨天他挣扎了好久才顶着剧烈的羞耻心向郑乾泽通了电话:“那个、能帮我找下两个人的信息吗?”见对方迟疑着不说话,他连忙找补:“我不是来问你要答复的。呃——那个问题你就当我没说过行吗?”
“......为什么?”郑乾泽不理解,“是那个问题不重要了吗?”
呃,为什么他会觉得告白的结果不重要啊?“......不是不重要。就是......算了,随你怎么看。”林雨言放弃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所以能帮我查下,琴韵和佩瑞卡·格洛林·加莱有什么关系吗?”
“稍等——”郑乾泽也没磨叽,开始查询世界信息,没过一会儿他就找到了需要的信息。
“你说的那个叫佩瑞卡的孩子,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顿了顿,他接着说,“现在佩瑞卡体内那个意识的数据和原来不同,而这个数据恰好和琴韵的意识数据吻合——可以确定,先前的佩瑞卡就是琴韵在这个世界的转世,琴韵占据了转世死亡后的身体。”
“那琴韵他,还能和琴师一起离开吗?”林雨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郑乾泽犹豫了一下,这几秒钟的沉默让林雨言知晓了他的回答:“琴韵走不了是吗。”
这本来也正常,毕竟琴韵自己世界里的原身已经死了,只是有些不甘心,不愿意看见他们再次分离。“琴韵取代了他的前世的身份,成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漏洞修复的通道不能带走他。”郑乾泽补充解释。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最后的道谢不知为何竟有些别扭。结束通话前,郑乾泽和他保证:“你的问题我会努力理解并给出答复的。”
不说还好,一提起那个问题林雨言脸上的热气就烧到耳根,又恼又羞地回怼:“都说了别再执着回答了啊!”
太羞耻了……
正休息时,忽然有人过来告诉他利多莱特来看望自己——苏醒了好几天,这是利多莱特第一次主动来探望他。提到利多莱特,林雨言不自觉地感到尴尬,毕竟上次见面时自己直接甩开对方跑路了,还不断跟他解释自己不是圣子。现在自己代替泽里弗坐着这个圣子的位置,自己是回归的林圣子这事在他们心里板上钉钉,这么一整搞得林雨言都有些不敢面对利多莱特了。
拉斐尔看出了林雨言脸上的犹豫,虽然不知道两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不快的事,他还是选择站在林雨言这边。“不想见阿卡利斯先生的话,我和他说让他先回去?”他说。
“不用。”林雨言似是打定主意,“我去见见他吧。”
会客室内,利多莱特十分拘谨地坐在对面,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只要林雨言不开口他能在这里装一天哑巴。最后林雨言妥协了:“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对不起。”利多莱特噌地站起来对林雨言弯腰道歉,“对不起老师......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才会带人围了公会,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几天我也不是不愿意来看望您,只是因为异化者让工作更忙了,今天才有时间......老师不要讨厌我可以吗......”
感情他一直不开口是在纠结这件事啊。林雨言心想。记忆里的利多莱特确实是个会因为林圣子而冲动行事的孩子,但他本心并不坏,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也会改。可是自己当初离开公会是因为自己有事要做,并不是有意避开他;况且自己也只是不想陷入误会里才不和其他人接触。至于因为他不来看望而讨厌他,那就更不会了。
“不会讨厌你的,利多莱特。”他回答,“我那时还没有记忆,真的不认为你说的圣子会是我,所以才逃走的。”
听到他否定的回答后利多莱特才稍微安心了些,紧接着他又问:“那您现在是恢复记忆了么?”
林雨言轻轻摇头:“只‘恢复’了一部分,进入神殿后的记忆依旧‘想不起来’。”
闻言利多莱特眼神躲闪,却又好似松了口气般小声嘀咕:“忘了也好,那段回忆......”等林雨言问他在说什么时他又借口没什么将话题掠过,坐回沙发上,用另外一些有意思的话题转移林雨言的注意力:“老师您昏迷的时间里,卡莱特发生了不少事,大多都和您有关。”
正好林雨言需要详细了解近段时间里自己错过的信息——虽然他先前向其他神官打听过,可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支支吾吾避而不谈,就像刻意瞒着自己一样。就算问库里多姆,他也只说最近没什么事发生,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安心修养。于是他示意利多莱特接着说下去:“怎么就和我有关了?”
“因为王宫的那群老古董又因为您吵起来了。”叹了口气后,他接着说,“有人不同意您坐回圣子的位置,有人说您是假圣子,还有的人说异化者是因为您回来了所以才又出现了——对了老师,那些异化者没有因为您之前的牺牲而绝迹:它们身上残留着我们的那卡,神殿认为它们又一次轮回复活了。因为它们再次出现的时间和先知预言您将回归的时候差不多,所以他们就——”
他忽然止住话头偷看了林雨言一眼,林雨言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试探,无所谓道:“他们说了什么,你接着复述一遍就是了。”
于是利多莱特将那些话美化过后简述了一遍:“他们说既然您以自己为代价消灭了它们,那么您就是压制它们的阵眼,不该再回到这里——就是因为您回归了,没有人去压制异化者,所以它们又回来复仇了......”
这群守旧的老贵族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往林圣子身上拐。“所以会议最后争论的结果是什么?”林雨言问他。
“毕竟他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您的错,所以这些指控您的罪名最后都被克里斯汀公爵为首的贵族们否定了。”说完,利多莱特似是漏了什么细节接着解释,“老公爵三年前与世长辞了,现在新上任的公爵大人是奥莱德。老师您应该对他还有印象。”
稍微回想一下林雨言就从接收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人:“嗯,第一次见面时我和他闹了个不愉快......说起来他和库里多姆还是恋人关系,也不知道向其他人公开了没。”林圣子和奥莱德关系不是很熟,除去第一次见面,关于他的记忆多半是从库里多姆那里听来的。
“嗯......”利多莱特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林雨言的怀疑。实在无法无视那道审视的目光,他只好如实交代:“他们在两年前结婚了。”
“那恭喜他们了。”本来林雨言还在担心他们会不会就这么隐瞒下去,毕竟他们两个一个神殿主教一个贵族公爵,要公开恋情得克服不少来自周围的阻挠。现在他放心了,能公开两年足够证明他们已经过了这道坎。
“还有了一个女儿。”利多莱特的后半句话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
“叮当——”林雨言手里的杯盖一个没拿稳砸在了桌子上,细看下去可以发现他拿杯子的手还在颤抖。“——你说谁和谁有孩子了?!”他站起来抓住利多莱特的肩膀,语气急切,“不会是他们亲生的吧?!”
利多莱特被吓得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嗯、嗯——她还没出生就被公爵认定为了克里斯汀的下一任继承人。”
林雨言觉得原本的世界好像突然间变得陌生了起来。他缓缓松开了利多莱特,坐回位置上,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口茶,而后陷入沉思。
“老师要去看看伊莉西娅吗?”利多莱特小心翼翼地问,他从来没见过老师情绪波动如此剧烈的样子,有点被吓到了。
“主教大人说您算是伊莉西娅的舅父......”
“——咳咳!”林雨言刚喝下去的水又呛了出来,狼狈地咳了好几下。
克里斯汀公爵府。
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孩子,库里多姆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颊,为她轻轻掖好被子:“睡吧,宝贝。”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吩咐完侍女一些事情后赶去了奥莱德的办公室。
房门没有关严,轻轻一推就能打开。入门首先见到的就是将自己埋进一书桌文件里的奥莱德。“唉——”看着桌上的报告,奥莱德忍不住皱眉。库里多姆看出了他的疲惫,适时抽走了他手里的纸:“别忙了,这些异化者报告你一天批过的张数还没下面报告上来的多。”
看清来人后,奥莱德靠在椅背上捏了捏快折成一团的眉心,语气颇为无奈:“那也要看啊——不然怎么推断它们是怎么复活的?怎么证明那些家伙是在污蔑林圣子?”
库里多姆清楚奥莱德最近的压力有多大——不仅要处理封地内的各项事务,还要因为那些人的指控去关注异化者的情况、找它们重新形成的原因......虽说库里多姆这些天的帮忙给他减轻了不少负担,可面对一天天增加的工作量他依旧要处理到很晚。库里多姆绕过办公桌走到奥莱德旁边,奥莱德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自己紧紧抱住他:“困......”
闻言,库里多姆捧起他的脸直接吻了上去。奥莱德愣了一秒后环抱住他的腰回应这个吻。
“——别闹了。”短暂的缠绵过后,奥莱德按住了对方想要解开自己外衣的手,哑声道。达到撩拨的目的后库里多姆也收回手,他脸上有些红,眼中也蒙上一层了**的水雾,唇角勾起,直勾勾地盯着奥莱德。看他脸上一点点充满难忍的**后又收起了勾人的表情:“现在还困吗——要是还觉得困我就看不起你。”
奥莱德被他耍了也不生气,反而扶着额头哑然失笑:“你就仗着我疼你乱来吧......”
短暂的闹剧结束,库里多姆说起了正事:“最近异化者的出现频率已经在向战争前靠近了,现在的和平随时都会被打破。像之前那样献祭力量绞杀它们并不能改变现状,最多拖延一段时间,而且还不能保证不会再次引发战争......我很怕这次会和上次一样再有人牺牲。”说着他紧紧握住手指,话里也夹杂着自责:明明他也有能力去保护林雨言,最后却什么忙也没有帮上,眼睁睁看着朋友死亡。
一个方法如果行不通那就再换一个,这是人们的共识。可是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当年的惨剧再次发生——可能直到那一天到来也找不到办法。这次他下决心要阻止事情重蹈覆辙,所以他要求神官对林雨言隐瞒最近发生的事情,在一些贵族将林雨言推出来想再利用他时带头组织其他贵族对抗他们。
可事情依旧没有转机。
奥莱德同样发现了库里多姆最近的焦虑,他轻抚爱人的背,柔声哄道:“我明白,你还对当年的事感到愧疚,可有些事往往越着急解决越是找不到方法。”
“我们还有时间去思考,不需要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所以不要心急,放下眼前的事放松一会儿,说不定休息过后就有想法——”他忽然怔了下,看着突然保住自己的人,“怎么了?”
“——没事......”库里多姆把脸埋进他怀中,声音有些发颤,“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这时他想起了德文茜之前单独告知过他的一个预言——
旧时代会安稳终结于新领袖带来的黎明。
或许真的如奥莱德所说,转机会在不经意时出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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