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颜一回府就吩咐春芸亲自将点心送到沈清荷的清欢苑。春芸恭恭敬敬地将点心送上后,躬身退了出来,疾步回到灵峰阁。
春芸这边刚走,沈清荷就气愤地将点心砸落一地。“谁要她假惺惺的?”自从林至渊求娶她为平妻后,她日日夜夜都气愤不平。若是顾夕颜没回来,她又怎么会沦落为平妻?
她堂堂凤城的大小姐,如今却沦为笑柄,这一切都是顾夕颜害的。“大小姐,她这是在讨好您呢!”沈清荷的贴身婢女兰叶讨好地上前安抚。“讨好?”沈清荷冷笑一声:“这是哪门子的讨好?若是要讨好,也该她亲自来才是,派个丫鬟来算什么?”
说罢,沈清荷眼中闪现一抹狰狞。“她哪是要讨好吧?她分明是膈应我呢。”沈清荷愤怒地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中,嗝得她手疼。“顾夕颜,咱们走着瞧,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兰叶望着主子狰狞的眼神,心中也泛起一丝恐惧。幸好她和小姐是一条心,顾夕颜敢得罪小姐,只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兰叶,派人去查查,顾夕颜今日去哪了?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查清楚了,回来告诉我。”沈清荷一再告诉自己没有必要一味隐忍下去。如今婚事已定,她没必要委曲求全,那不是她的风格。
“是,奴婢这就去。”兰叶得令后迅速地退下,到外院找到了听令于大小姐的侍卫,将她的命令仔仔细细地交代下去。
这边厢,林三一回来便将顾夕颜的行踪与行事都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了林至渊。“她见了秦娘子?”林至渊沉吟片刻,一双凤眸扫向站在眼前的林三。“是,她们在内室谈了许久,奴才没有近身,不知她们说了什么。据小二说像是在商谈嫁衣的绣样。”
“派人盯着秦娘子,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林至渊向来多疑,他并不相信顾夕颜的心意转变得这么快。“是,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林三跟了林至渊多年,对主子的行事有几分了解,所以一早就留了人盯着秦娘子。
“做的很好。”林至渊赞许地看着林三。“你说她还去玲琅阁订了金钗?”闻言林三点了点头,缓缓答道:“是,姑娘订了一堆金钗,说是为大婚准备的,穆掌柜说姑娘亲自画了图样的,还坚持要自己付钱。”
“是吗?”林至渊闻言嘴角浮起笑意。难道她真的想开了?“奴才多句嘴,姑娘怕是想明白了。灵峰阁那边的人说顾夫人已经多番游说,姑娘近日也都在房里刺绣,除了今日,都不曾出过门。”林穆也忍不住上前分说。爷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他从小就跟在爷身边,爷对顾夕颜的爱慕呵护,他都瞧在眼里,急在心尖。
“她想明白了最好,若是想不明白,也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慢想。”林至渊对顾夕颜志在必得。如今沈清荷在手,凤城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而顾夕颜,婚后他会好好待她,不怕融化不了她冰封的心。何况有顾夫人在,不怕顾夕颜不听话。
“蔡家岭那边怎么样了?”林至渊扫了一眼林穆,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们还在寻人,怕是已经怀疑到我们这头了。”林穆迟疑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位季公子不是俗人,接连几日都没找到人,已经起疑了,怕是不日就会找到凤城来。”
“派人盯着,路上多布置一些人,我不想在凤城看到他。”林至渊冷漠至极地吩咐道。他原本并没有想要取季无衡的命,但眼下看来,唯有他死了,颜儿才能一心一意地待在自己的身边。
“是。”林穆领命,躬身退下。林三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林至渊的书房。路上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各异。“穆哥,你说爷会得偿所愿吗?”林三忐忑地问道。“爷的事不是你我能过问的,办好我们的事就好。”林穆冷肃地瞥了林三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告诫。
“唉,我这不是关心咱们爷吗?”林三有几分委屈地抱怨。“爷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来关心,不该问的话别问,不该操的心别操。只管做好你分内之事。”林穆见他不开窍,颇有些无奈地告诫他。
“我知道了。”林三无可奈何地叹息,随后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去办事了。
林至渊坐在书房里,摩挲着拇指上戴的扳指,那是他弱冠那年,顾夕颜送给他的礼物。那时他们刚定亲,顾夕颜娇柔可人,对他极为信赖。只现在,为了沈清荷一事,她心怀芥蒂也是应该的。只待日后他掌握了权势,他会好好弥补她的。
他的颜儿今后只为为他笑、为他哭。而他,定然不会再让她受委屈的。沈清荷,不过是他的踏板,等沈愈退位了,她便掀不起什么波浪。他会得偿所愿,爹娘在天有灵,也会为他感到欣慰的。他林至渊,注定要走上巅峰睥睨天下。
金钗很快就打造好了。穆途亲自将金钗送上门,顺道还去了一趟清欢苑。沈清荷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穆途送来的首饰,对林至渊为她订做的新婚贺礼并不是很满意。
“大小姐,东家做的这套贺礼,您可还满意?”穆途恭敬地站在一边,神色却并不谄媚。这位大小姐素来娇蛮任性,他也有所耳闻。知道她不好应付,故而他格外恭敬上心,生怕惹了她不快,回头难对东家交代。
“这是送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人也有?”沈清荷冷笑着问道,心中对林至渊却更加不满。“回大小姐,贺礼您和顾姑娘都有,不过您这里的东西确实是独一无二的。”穆途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是吗?那顾夕颜的是什么?”沈清荷嗤笑,打量着看似恭谨实则敷衍的穆途。“这……”穆途沉吟,并没有立即回答,心底却有些突突,生怕回答不妥当会给东家添乱。
“哼……”见穆途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沈清荷冷哼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穆途,看得穆途心里直突突。“把她的那份拿过来给我瞧瞧。”穆途一入府,便有侍卫来汇报,因此沈清荷知道他以来就直接到了清欢苑来。所以顾夕颜的东西也都还在门外候着的小二手上。
“大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穆途面露难色,既然是贺礼,自然也没有让旁人先瞧的规矩。何况大小姐和顾姑娘如今的关系也实在尴尬,东家心中有偏颇,若是让她瞧见了只怕徒惹风波。
“怎么?我如今做不得主了?还是你不把我这个沈家大小姐放在眼里?”沈清荷眼露凶光,怒视着一脸为难的穆途。“只是看一眼,难道我会把东西吃了不成?”
穆途踯躅片刻,随即走到门口,将门外等候的小二唤了进来。小二一身藏青色常服,脚步平稳地捧着装着首饰的莲花纹木盒走了进来,来到沈清荷跟前后,轻手轻脚地把盒子打开,一排排璀璨夺目的金钗首饰就闪现眼前。
兰叶在一旁看得目不暇接,沈清荷却怒火中烧。并蒂莲纹案的南珠头面,凤凰金簪,玛瑙耳坠,水色潋滟的玉镯,一件件极具巧思。与她那套奢华却毫无巧思的金饰相比,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沈清荷怒极反笑,她摆了摆手,示意小二将东西拿走。“下去吧,东西我看过了,抓紧给她送过去吧。”没有预想中的刁难,穆途有些意外。但眼下大婚在即,沈清荷不惹事也很正常,否则惹恼了东家,反而坏了彼此的关系,日后想挽回就更难了。
“是,那就不打扰大小姐了。”穆途恭敬地施礼,步伐稳健地带着小二退了出去。“大小姐……”兰叶望着怒极的沈清荷,有些担忧地呼唤着她。
“去,把秋江叫过来。”沈清荷平复了满腔怒火,镇定地望着满脸忧虑的兰叶。“是,奴婢这就去。”兰叶不敢多问,步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她与秋江都是自小就服侍大小家的,她老实本分,却不太聪明。只知道大小姐叫她做什么,她就去做。而秋江脑子灵活,有什么重要的事大小姐都会吩咐秋江去做。
原本大婚在即,她得了夫人的命令,要看护着小姐,不要在这节骨眼节外生枝。可她只是奴婢,从来也没有劝说大小姐的资格,何况大小姐的性子,从来也不是肯听劝的。
眼下她只能照着大小姐的吩咐去做,再多留心秋江的一举一动,情况不对还要及时禀报夫人才是。想着,她不禁加快了步伐去寻秋江。
穆途带着小二很快来到了灵峰阁,禀明来意后在春芸的带领下来到了顾夕颜居住的小院芳霏苑。此时,顾夕颜正坐在窗前绣着桃红色的中衣。见穆途等人走了进来,便将手上的绣活放下,朝穆途温柔地笑了笑。“穆掌柜,你来了,可是金钗做好了?”
“是,姑娘的金钗已经做好,正巧东家为您定制的贺礼,我今儿也一并带来了,还请姑娘过目。”穆途一击掌,身边的小二立刻走上前去将东西呈上。
木质盒子一打开,流金溢彩,春芸的眼睛都看直了。顾夕颜却淡定地笑了笑,朝穆途道谢。“有劳穆掌柜了。”她从一个锦盒中取出自己定制的那一对金簪,桃花灼灼,妖而不艳,极合心意。
与这对金簪的巧思相比,林至渊的反而有些华而不实、流于俗媚了。穆途瞧出了顾夕颜对金簪的喜爱之情,他了然一笑:“姑娘心灵手巧,这桃花簪子极具匠心,花间蝶舞也极有意趣。”
“若非穆掌柜收下的能工巧匠精心雕琢,也不可能做得这般好,说来还是要多些穆掌柜了。”顾夕颜对金簪爱不释手,仔细地摩挲着顶端的花瓣与那只翩跹的蝴蝶。见冷落在一旁的东家送的首饰礼盒,穆途忍不住要为东家多说一句。
“姑娘的心思自是巧妙,只是东家也是花了极大的心血才定制出这一套首饰,这南珠极为难得,乃是南海渔民九死一生才采得的,每年的数量都极少。玛瑙乃是西域商队捎回来的,这些物料都是东家一年前就预订下来的。东家对姑娘的心思有目共睹,还望姑娘感念一二。”穆途一边说一边暗暗瞄着顾夕颜的神色,见她始终面色淡淡的,心底凉意顿生。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拱手一拜,真心实意地祝贺道:“穆途祝东家与姑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顾夕颜却并没有正视他,只兀自低头凝望着手心的金簪。“穆途还有事物在身,就不打扰姑娘了。”见顾夕颜并不答话,穆途心里极为惋惜却也知情识趣地告退了。
“既然穆掌柜有要事,我也不便多留你了。春芸,你送穆掌柜出去吧。”顾夕颜抬头看了一眼穆途,也没有起身,只是吩咐春芸送客。客气中带着一丝冷漠与疏离。她知道自己有些倨傲,可眼下她实在没有心情与人交际。更何况,穆途是林至渊的人,她也没必要去讨好。
“是,穆掌柜请。”春芸敛神,收回流连在首饰盒上的目光,快步引着穆途往外走去。待人都离开之后,顾夕颜一个人坐在桌前,她将盒子合上。起身将那对金簪收入梳妆台的抽屉中,继续赶制未完成的中衣。
春芸回来时,却见到顾夕颜安静地缝制衣物,面色柔和,嘴角还噙着笑。想来,自家小姐还是喜欢那些首饰的,方才怕是有人在故作姿态吧。
是啊,天底下哪有女人不喜欢金银首饰的,何况这是未来夫婿所送,满满的都是对女子的疼爱与看中,她家小姐也不会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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