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挨了一场算计还折了一个忠心耿耿的秋江，沈清荷如何能甘心？她恨不得要将顾夕颜碎尸万段，只苦于眼下婚期临近，一时间也没有良计。沈清荷烦闷地坐在窗前，贴身婢女兰叶此时正捧着一叠杏仁酥走上跟前。

兰叶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虽然服侍主子极其殷勤周到，但因为不会讨巧卖乖，所以向来不讨沈清荷的喜欢。“大小姐，这是夫人特地命小厨房给你做的杏仁酥，你快尝尝吧。”

沈清荷此时正憋着一肚子气，抬头看见兰叶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冒起一股邪火，斥责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催我吃，除了吃喝，你还知道什么？没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沈清荷突如其来的怒气让兰叶心中极为委屈，她红了眼、含着泪快速退了出去。沈清荷见兰叶这副窝囊样，心中更是气闷，她一挥手就将桌上的杏仁酥扫落在地。

这时，一个身躯略胖脸盘圆润的妇人掀帘而入。“我的好小姐，何苦跟个不懂事的丫鬟置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清荷惊喜地望向门帘处，印入眼帘的妇人正是她的奶娘向氏。

“奶娘，你回来了！”沈清荷露出欢欣的笑容，起身上前拉住了向氏的手。向氏的儿媳两月前刚产下一子，因此告了假回去照顾儿媳。向氏是清荷的奶娘，为人聪明稳妥，不仅清荷非常依赖她，赵蓁也极为器重信赖。

“小姐，我刚从夫人那里请了安后过来，近来的事也都听夫人提了。”向氏宠溺地望着沈清荷，眼神中带着几缕疼惜。听到向氏提及这茬，沈清荷的满眼欢喜都化成了落寞。

向氏将她的挫败感看在眼里，轻柔地抚着沈清荷的手，掀唇笑道：“小姐与她来日方常，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一时？眼看小姐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个时候不宜生事，否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徒伤小姐与姑爷的情分。”

“可是现在不除了她，我就只能做平妻，奶娘，我实在不甘心啊。”沈清荷恨恨说着，一双眼眸里全是对顾夕颜的恨意。“傻小姐，眼下若是顾夕颜有个三长两短，旁人只会都往你身上算，何况姑爷那……难不成你想让他恨你怨你一辈子？”向氏不赞同地摇头，语重心长地教导起他。

“这男人呐，哪来那么多情深意重？眼下不过是求而未得，等他真的将人娶进门了，日复一日，有多少激情也会慢慢冷落下去，到时候还不是随你怎么收拾她？”向氏语气轻柔缓缓说着，眼神坚定地望着她。

“可是……我不想让她嫁给至渊。”沈清荷焦躁地摇着头，用渴求的眼神望着向氏。“奶娘，你帮帮我……我不要和她共侍一夫，林夫人的位子只能是我的。”

“小姐，若你执意如此，此事还需好好筹谋，不可心急。”向氏安抚着沈清荷，眼神却流露出一丝阴狠。“小姐放心，老奴定会为你办成此事。”见向氏应承下来，沈清荷随即粲然一笑，撒娇道：“我就知道，奶娘你对我最好了。”

出了秋江的事后，顾夕颜一整日除了早上去顾夫人房里问了安，就一直呆坐在房中不曾出门。正午刚过，春芸带着秦娘子走了进来。顾夕颜一见秦娘子，随即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安好。嫁衣已经做好了，可巧今日得空，我就亲自来一趟，你试试看可合身，若不合身，我现给你改，也还来得及。”秦娘子将嫁衣奉上，温柔地注视着顾夕颜。

顾夕颜看出了秦娘子眼神中的暗示，随即笑道：“劳娘子费心了，我正念着嫁衣了，待会还劳烦娘子替我更衣。”说罢，她偏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春芸吩咐道：“春芸，你去厨房拿些茶点过来。”

春芸听后点头应是，麻利地走了出去。秦娘子跟着顾夕颜走到屏风后面，替顾夕颜穿上嫁衣后，有几分沉重地说道。“姑娘交代的事我都办妥了。”闻言，顾夕颜露出欣慰的笑容，却看见了秦娘子欲言又止的神色。

“娘子有话不妨直说。”顾夕颜知道秦娘子冒着多大的风险为自己谋事，也不想她心存疑虑。“姑娘，此事实在有几分凶险，你须得小心行事。”秦娘子有几分迟疑却还是忍不住告诫她。“娘子放心，我只是为了脱身，才不得不兵行险招。娘子只当不知此事，我必定谨慎行事，绝不会拖累你。”

顾夕颜信誓旦旦地向秦娘子保证，闻言，秦娘子却蹙眉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义，我能为你出力，自然不怕后果。只是这事一旦败露，怕是你日后更要艰难了。”

“娘子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顾夕颜安抚地握紧秦娘子的手，充满了感激与歉疚：“多谢娘子为我奔劳，日后若有难处，还望娘子直言，颜儿绝不推辞。”秦娘子无力地一笑，她倒没想过挟恩以报，只是真心实意盼着顾夕颜好。

“你要好好的，咱们来日方长。”秦娘子将手抽出，柔声说道：“外面怕是有眼线，我不能久留，这就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只管叫人知会我一声，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你。”

“多谢娘子为我思虑。”顾夕颜感激万分地望着秦娘子，只是眼下她的确无力报答，也无人可用。正说话间，春芸端着茶点推门而入。见春芸来了，顾夕颜和秦娘子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春芸，你瞧着如何？”顾夕颜故作满脸欢喜地望着春芸，还转了个圈，好让春芸看个仔细。春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华丽的嫁衣，被嫁衣上精美的刺绣和镶嵌的珍珠所折服，忍不住赞叹道：“太美了，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嫁衣。”

“是吗？”顾夕颜欢欣地笑着，望着旁边的秦娘子说道：“还是娘子的手巧，连我也不曾见过这般华美的嫁衣。”见顾夕颜如此满意，秦娘子也漾出了笑意。“姑娘喜欢就好。”

顾夕颜随即招呼秦娘子坐下用些点心，又让春芸包了些上好的龙井茶给秦娘子，聊表心意。秦娘子略坐了坐，和顾夕颜聊了些刺绣之事，末了还祝福了几句，便推说另有活计要忙，起身告辞。

顾夕颜吩咐春芸送她出去，随后打发院里的小丫鬟，让她去请母亲过来欣赏这新嫁衣。

秦娘子离开不久，便有丫鬟悄悄出了门，走到门房的小厮那，将顾夕颜今日的行踪事迹一一告知。晚间，便有人将此事汇报给了林至渊。林至渊闻言并未多说，只是让人继续盯着秦娘子。

是夜，顾夕颜在春芸的催促下熄了灯躺在床上，正思索着该如何设局，这时窗户忽然被推开，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大惊失色。她正欲开口大叫，一道身影快速来到床前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季无衡。顾夕颜停下了慌乱，镇定下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季无衡。室内光线昏暗，就着淡淡的月光，顾夕颜望着季无衡模糊的脸庞，忍不住泪流满面。

见顾夕颜不再惊慌，季无衡正想将手松开，却被她滚烫的热泪触动。他叹息着小心翼翼地将她的眼泪擦拭干净，低声安慰道：“别哭，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听见季无衡充满歉疚的安慰，顾夕颜忍不住溢出更多伤心的眼泪。她的眼泪多的好似永远也擦不完，季无衡却耐心地用指腹轻柔地为她拭泪。顾夕颜哽咽着坐起身，飞快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对不起，无衡。是我乱了分寸，才被骗了回来。这些日子，我日日夜夜想着你，却没办法脱身，对不起……”顾夕颜呜咽着道歉，向季无衡倾诉着压抑许久的思念与苦楚。

“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你是被带回了凤城。”季无衡紧紧地抱着顾夕颜，失而复得的喜悦溢满心头。没人知道这些日子他有多煎熬，从顾夕颜消失的那日起，他发疯一般四处寻找，几乎翻遍了整个蔡家岭。那几日蔡家岭恰好有流寇作乱，季无衡顺着消息苦苦搜寻了几日，却没有半点消息。一连几日，他都寝食难安，害怕顾夕颜遭了不测。

苦寻几日无果，他才醒悟，顾夕颜与人无冤无仇，既然能在蔡家岭悄无声息的失踪，必定是有人精心筹谋的结果。所以他联想到了凤城，也只有凤城的人才能有如此的势力，于是他动身北上，准备到凤城一探究竟。可是一路上他遇到了好几波埋伏与刺杀，他浴血奋战、几番周旋才脱身来到凤城。

可即便是入了城，他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阻碍，直到今日才找到机会潜入了城主府，摸进了顾夕颜的芳霏苑。

“我走的时候分明让人告知你了，他们果然没去找你是不是？”顾夕颜恍然大悟，却因此更觉得林至渊用心险恶。不待季无衡询问，顾夕颜就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告诉了季无衡。

听完顾夕颜的话，季无衡沉默了半响。一路上他不是没有猜疑。若是城主将顾夕颜带回，必定不会大费周章地阻拦他北上。唯一有动机的，也就只有顾夕颜的前未婚夫了。只是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人带走。

见季无衡沉默，顾夕颜想要开口唤他，却突然闻到了血腥味。她大惊失色地望着季无衡，惊呼一声：“你受伤了？”季无衡却平静地回答：“一点小伤，无碍。”顾夕颜却担忧地要查探究竟，她起身来到桌边想要点燃烛火，却被季无衡制止。

“不可。”季无衡快速走到她身边，按住了她的手。“外面遍布眼线，你点燃烛火，很快便会有人过来。”季无衡潜伏在城主府几日，早就发现灵峰阁守卫森严，尤其是这芳霏苑，日夜都有侍卫看守。

也是今夜，他才寻到时机潜入此处。

疫情加过年，停更了许久，大家见谅，今后保持两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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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