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画师一脸无辜:“不是,我拿他的裤子干什么?首先我没有理由杀他,其次我没有能力一击毙命,第三我没有得到月季的匕首,第四我更没有理由脱走他的新裤子,给他换上旧裤子。
我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更不是那种杀了人还要拿走他新裤子的人。
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做了这些事,必定会留下痕迹。那惜音姑娘有没有从我的衣柜里找到荀白鹤的新裤子呢?没有吧?”
秦惜音道:“确实没有。”
那画师一脸自豪地对张诚志道:“你看吧,不是我!再说了,你跟荀白鹤有矛盾,众人皆知。我跟荀白鹤关系还好的,我是不可能杀他的。
而且,他死的那天,我早早就离开了画室,有好几个同僚跟我一起离开的,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张诚志的气焰小了下去:“好吧,那你嫌疑较小,那也不能说是我啊。跟他有过节就会杀人?那徐绍的女儿们更有理由杀他吧?”
秦惜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新信息,问道:“等等,这又跟徐绍的女儿们有什么关系?”
张诚志道:“你不知道,徐绍有好几个女儿,至少有**个吧。他一辈子都想生儿子,可惜他妻子生下的每一个都是女儿。
他妻子也因为生育过多,落下了严重的产后疾病,常年卧病在床。徐绍又好喝酒,挣的钱大部分都买酒了,有时候给妻子抓药都要赊账。
荀白鹤是他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就聪明可爱,又因为画画得好,有神童之称,徐绍一向很喜欢他。
后来,荀白鹤父母双亡,徐绍就经常把荀白鹤接到自己家里,给他很多东西,教他画画,带他到处玩,对待他就跟亲儿子一样。
可是,徐绍对女儿们就没这么好了,不仅经常让女儿们干活,还对她们很苛刻。女儿们想买东西,他就说没钱。但荀白鹤若是缺了什么,他马上就买回来了。
几个年长的女儿们出嫁后,过得不好,徐绍从来都不管。可是荀白鹤长大了,考举人没考中,徐绍立刻走关系,把他介绍到翰林图画院来当宫廷画师。
如此区别对待,他的女儿们都很有意见。但是,每次他女儿们跟荀白鹤闹矛盾,徐绍都压了下来,还偏袒荀白鹤。
据我所知,徐绍的女儿里面,有几个对荀白鹤恨之入骨的,比如他的二女儿徐二娘。
对了,荀白鹤死的那天,徐二娘也来过,而且是第二天早上才出宫的。我看,徐二娘也有嫌疑。”
听张诚志这么一说,秦惜音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徐绍向郁太医拿药,还对郁太医说要赊账,郁太医同意了。郁太医还对他说,只要他少喝点酒,买药就不用赊账了。
当时徐绍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秦惜音不知道他抓药干什么。
如今看来,他是在给自己的妻子抓药,因为她妻子生了太多孩子,患上了产后疾病。
本来秦惜音觉得徐绍是个好人,提携后进,关心邻居家的孤儿,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是这样。
对徐绍的女儿们来说,徐绍绝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徐绍的妻子来说,徐绍也绝不是一个好丈夫。
那么,徐绍的妻女其实也有杀荀白鹤的动机。
秦惜音问郁太医:“郁太医,之前徐绍向您拿的药,是不是用来给他妻子治病的?”
郁太医点头:“没错,他隔三差五就要给妻子抓药,还说他妻子长年累月地病着,花了不少钱。不过凭良心讲,他要是少生几个,他妻子也不会病得这么重。
而且他有点闲钱,要么喝酒,要么用来补贴荀白鹤,所以给他妻子抓药时老是赊账。后来,其他太医都不理他了,只有我肯赊账给他。不过,那也是我怕他妻子受苦。对于徐绍此人,我实在不敢恭维。”
听郁太医这么说,秦惜音也暗暗摇头。
这时,秦惜音问张诚志:“徐绍家的情况,为什么你这么清楚?”
张诚志想说话,却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惜音这才意识到,冰窖里太冷了,还是先上去再说。
于是,众人一起上去。
张诚志觉得暖和了一些,不再打喷嚏,才说道:“徐绍家里的情况,跟他共事几年的画师全都知道。我们平时聚会,也会聊起家里的情况的。同僚之间有什么喜事,也会随份子。
我进翰林图画院的时间也才几年,但给徐绍随份子随了七八回了,每回都是他女儿生孩子,或是他外孙、外孙女生日啥的。我一开始也好奇,他家的喜事也太频繁了。
一问才知道,他有九个女儿,其中五个已经出嫁了,怪不得这孩子一个接一个的。
可是,他收了份子钱,也不补贴给女儿和外孙,大部分都自己拿去喝酒了,或者给了荀白鹤。
他这种行为,我都看不下去。要我说,他的女儿还真有可能杀了荀白鹤。”
秦惜音道:“听你们这么说,徐二娘确实有杀人动机……但之前你们怎么没提起徐二娘的事?”
张诚志道:“我没往这方面想,刚才才想起来的。你们都说我跟荀白鹤有过节,所以我有可能杀人。那我就突然想起来,跟荀白鹤有过节的不止我一个,徐绍的家人应该都挺恨荀白鹤的。”
“荀白鹤死的那天,徐二娘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进宫干什么?”
“她好像是给徐绍送吃的,顺便跟徐绍说,如果有空的话,去她家帮忙干一下活,但徐绍没同意。至于她后来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当天没出宫,我第二天早上亲眼看见她出宫的。”
“那天晚上,只有你和荀白鹤留在画室里,你有没有看到徐二娘从窗外窥视?”
“没有。她可能是等我走后,才进去杀了荀白鹤的。”
“徐二娘跟荀白鹤关系如何?她有没有机会一击毙命?”
“徐二娘长得人高马大的,如果跟荀白鹤打斗起来,可能能打赢。但一击毙命,感觉有点难度,而且是正面……她跟荀白鹤的关系明面上就不和,私底下估计更加紧张。但不管怎么说,凶手不是我,那八成是徐二娘或是其他人。”
“我明白了。你是嫌疑人,你还是先回自己的住所去,不要乱跑。我找人去把徐二娘带来问问。”
“好吧。”
张诚志往自己的住所走去,正逢看守他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来找他,见到他便把他拉走了。
郁太医要回太医院干活,也就先跟秦惜音告辞了。
现在只剩下秦惜音和高毅二人。
她们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讨论案情。
秦惜音走下一级台阶时,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被高毅扶住。
高毅柔声道:“姑娘小心。”
秦惜音赶紧直起身来,往旁边走了一步,道:“谢谢高大人……”
她往台阶上看去,见台阶上有一些青苔,刚才她就是被青苔绊倒的。
高毅道:“最近青苔很多,惜音姑娘走路要多注意些。大理寺那边还有公务,我也先走一步。”
“嗯……对了,高大人,之前在太后娘娘的赏花宴上,您为何故意射不中,让庐陵长公主以为您射艺不精?”
高毅笑了笑:“惜音姑娘那天不是也故意扮丑?”
“我……我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我也是。”
“难道高大人不想成为庐陵长公主的驸马?”
“看不出来吗?”
“可是……成为驸马有什么不好?而且,庐陵长公主也挺好的……”
高毅突然认真地看着秦惜音,道:“成亲的事,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行的,至少得两情相悦。再说,我那天就算尽了全力,庐陵长公主也未必看得上我。我喜欢的人,也不是庐陵长公主那样的。”
“哦……”
秦惜音没再问下去,她觉得这涉及个人**,她跟高毅还没那么熟。
高毅说道:“我现在回大理寺,派几个人去徐二娘家里,把她带到宫里,你可以问话。你就在西边的九鼎门那里等候吧。”
“谢谢高大人。对了,徐二娘会不会跑了?”
“如果她跑了,反而是好事,证明她的嫌疑很大,大理寺会全力追捕。如果她没跑,我会叫人尽快把她带过来。”
“嗯。”
高毅走后,秦惜音觉得,应该先控制住徐绍,不能让他随意走动。如果真的是他女儿杀人,他很可能会从中作梗。
于是,秦惜音用太后给的令牌,命令几个宫中巡逻的侍卫跟着她,听她的吩咐。
侍卫们没有二话,跟在秦惜音身后。
秦惜音先到了图画院,找画师徐绍。
可是,其他画师说,徐绍虽然没有出宫,但现在不在图画院里。
秦惜音又到处找人问,知不知道徐绍在哪里。
一个年老的画师说道:“徐绍好像去翰林院那边了,姑娘可以过去找找。”
秦惜音点头欠身:“好的,多谢您了。”
“对了,您找他干什么?”
“还是为了荀白鹤的命案一事,有些事想问他。”
“您该不会是怀疑徐绍吧?我说句公道话,徐绍是最不可能杀荀白鹤的人了,他对荀白鹤,那真是比亲儿子还好,我们都看在眼里的。而且,荀白鹤死的那天夜里,徐绍好像在洗衣服,没有出门的。”
“不是,我没有怀疑徐绍,其实我怀疑的是……对了,荀白鹤遇难那天,徐绍的女儿徐二娘是不是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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