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城北的一条巷子里,一对外地夫妻惨遭毒打,京兆府衙门赶到的时候,凶犯早已逃空。
妇人操着一口东阳口音,掉了两颗门牙,哭哭啼啼的也没描述清楚凶手的模样。
男人一双腿被打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衙门口的告示贴了七八天,一点儿线索就没,受害者又是外地进京的穷困,府尹大人捞不到油水,此事也就高高挂起了。
凤凰楼的鸿鹄姑娘听说此事,撅折了一支上好的湖笔。
转天,太子府设私宴,众人觥筹交错,欢聚一堂之时有人送来了一份贺礼,紫檀木盒装呈,太子笑着打开,一支断了的湖笔独立其中,有人笑着道:“送礼的也是个马虎虫,怎地还能装错东西?”
呈着盒子的小太监是个机灵的,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是奴才不小心摔倒,把笔磕了出来,害怕太子责罚才原样装回的。”又自行掌嘴把脸颊打的通红。
太子爷仁厚,即便是醉意阑珊,也没有多加责怪,笑骂了一句“蠢材”,就放他退下了。
在场的众人可都是人精,盒子完好无损,怎地就能单把里面物件摔坏而盒子没有磕碰?明显就是东宫御人有术,主奴二人演了一出《群英会》,全了东宫美名也掩了外人失误。
此事传了出去,一时间太子仁厚自是不必多夸,只是那个送错礼物的糊涂蛋成了人人好奇的角色。
都想知道是哪个笨蛋,连送进东宫逢迎巴结的物品都能装错咯。
辛家的书房里加了一张宽大的桌子,崔浩以面伏案,瘫在那里做一滩烂泥,可怜巴巴的拿眼神望着辛荣。
猛然想到了什么,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笑问:“你说我要是传出风去,说太子那支美名远扬的断笔是凤凰楼的鸿鹄送的,那群忠臣孝子们会不会崩了?”
辛荣头也不抬,不停地拨弄着手中的算盘,她估计要有一段日子不能回青州了,反正的留京城,就顺手把个家铺子的账本清算了,也好查点一下人员安排调度的事情。
“若是精力旺盛,就回侯府跟你祖父校场打一架去。”
“不去!不去!”崔浩摇头如拨浪鼓,“老爷子身强体壮,孔武有力的,我在他手底下过不了三个回合你就要给我披麻戴孝做寡妇了。”
“那倒不必,你是入赘的,我是家主。于情于理我都不必为你守孝,这点大可放心。”
崔浩幽怨甩她一眼,“你好狠的心!”
见辛荣并不理他,起身想去近前胡闹。辛荣冷冷甩出一记眼刀,“你笔势练好了?”
崔浩悻悻收回了还没落地的脚步,老实坐在桌案前,拿起笔来草草划了两下又坐不住了,在桌子上翻翻看看的不知道在抠弄什么。
辛荣偷眼看他,无奈的摇头。
这就是个没屁股的猴子,一刻也坐不住。
一早起来是他见辛荣写字,直嚷着好看也要学。辛荣以为这二世子终于悔过要开始用功了,还专门让人给他在书房设了桌椅,以便他有什么不懂得好随时询问。
哪知道就起笔那会儿手把手的教着,他提笔写了几个,到练习笔势结构的时候,就恢复了平日本色。
崔浩此人,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嘴巴会哄人外,也就放在家里镇宅宜家室了。
崔浩百无聊赖的看天看地,无意间看了辛荣一眼,正对上她也在偷看自己。
笑着伸手指她:“哈哈,被我抓到了……”
没等他开口说完,就见管家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
辛荣从窗户看了一眼,起身走至门前,“何事慌张?”
“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急诏……”
辛荣要去换衣服,管家拧着眉道:“怕是时间赶了,那公公催的紧,后面还跟着带刀的侍卫呢。”
崔浩起身,痞笑道:“你尽管去换,我去给你招呼着。”再要紧的事情,殿前失仪可是大事。
跟着管家出了书房,来人是御书房伺候的刘公公,读书识字又颇得圣宠。
看到崔浩原本颐指气使,旁若无人的高傲态度荡然无存。
“小侯爷您也在呢……”刘公公陪笑道。
崔浩点了点面前一处,让身后小厮把竹篱卷云椅放下,大模大样的坐下。
“许久没见刘公公了,我来陪您聊聊天。”
刘公公忙躬身近前,“您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
谁敢让这混世小祖宗伺候啊,刘公公才入宫做小太监的时候,是在御书房负责擦那两只铜仙鹤,有一日走的慌张,落了一块抹布在殿内,他回去找寻正巧装上皇上入内,这要被发现了可是冲撞圣驾的大事。
正逢六公主回宫探望太后,还是宣平侯小世子的崔浩就被提溜到御书房由外祖父亲自嘘寒问暖。
皇上文书案前批阅奏折,小世子是个闲不住的,大马苍鹰的在一旁自己玩的开心。
无意间掀开了墙角的帘子,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抱着帘幔蹲在那里,牙关震颤瑟瑟发抖,但凡小世子出声喊人,外面的侍卫们就马上冲进来,将他砍成一个筛子。
谁知道小世子比了个禁声,又把帘子拉了回去,这才救了刘公公一名。
因此崔浩于刘公公而言,有救命之恩。
崔浩看着刘公公欲言又止,刘公公是个懂事的,忙把耳朵凑上。
“圣上何事?”
刘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后宅一眼,小声道:“药。”
御药?崔浩皱眉,晋宁李家不是才接手了御药房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兜不住篓子了?
“有谁?”
刘公公嘴上嘿嘿陪笑,衣袖下比了个拇指又比了个六。
“公公久候,多谢多谢!”辛荣换了华服,笑着作揖,顺手给塞了一个银子包。
刘公公摸了摸袖中的银子,笑脸相迎。
崔浩借替辛荣理钗环,凑近告知:“御药出了问题,太子跟李奇至都在呢,没你什么大事,别慌。”
况且这个时候皇上把她召进宫去,少不得要坐享渔利。
辛荣笑着跟刘公公上了马车,崔浩还不忘在门口挥手告别,“早些回来啊,娘子!我等你一起吃午饭。”
结果午饭没有等到,倒是把宋如青给盼来了。
自打御花园那次相遇,宋如青就更加认定了崔浩心里也惦念着自己。她心里欢喜,云里雾里的连寿宴都没参加,若不是太子妃机智,找人顶了她的位置,怕是要被内务府呈报上去的。
后来即便是听说寿宴之上皇上亲口赐了宣平侯与皇商辛荣的婚事,宋如青也是不信。
崔浩明明心里有她,又怎会跟别人好呢?逼婚!一定是辛荣惦念宣平侯美色,以金钱诱惑,这才得了这幢美事。
太子妃看着自己这个活在自己一厢情愿里的妹子,头疼的不想说话。
少女怀春这事都能理解,但是少女没脑子就不对了。
劝说了几次无果,周贵妃那里又忙于跟梅妃暗斗,太子妃也无暇顾及的上这个傻乎乎的丫头,派了几个有脑子的女官,也就随她去了。
宋如青没了约束,只当是阿姐同意了她跟崔浩的这段姻缘。便兴高采烈的去宣平侯府找人,结果碰壁了四五次,管家只说小侯爷进宫去了。
后来还是听下人们说,崔浩被接进了辛荣在京城的宅子,亲身适应入赘生活呢。
宋如青哪里舍得他受这等委屈,恨不得立刻长缨在手,骏马疾驰,闯进去救出自己心仪的男子。
带着一众东宫侍卫就风风火火的去了辛府,今日在她身边当值的女官表情凝重,太子妃说规劝着些宋姑娘的言行举止,但是这位不听劝告还把自己捆了手脚带在身旁,嘴里塞了东西要怎么规劝?
辛荣前脚出门,后脚胡永丰就来找崔浩了。
说是朋友相聚,实在是为了找个安生的地方躲个清闲。
他在京城也没几个甚好的朋友,家里相亲宴实在是到了生冷不忌的地步了,几个哥哥那里自是不敢去的,唯有崔浩仗义又不多嘴。
“我一个蹭吃蹭喝的,你又来跟着蹭,回头我家主回来,少不得要我补银子。”崔浩口嫌体直,还是让管家拿了府里最好的美酒出来。
“你这傍了个皇商吃住还得自个儿出银子啊?”
崔浩替他倒上一碗,笑着解释:“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的好,要上山先下山,要日后吃喝不愁,就得先花些银子,我这是长期回报,你这武夫弄不懂的。”
胡永丰挠了挠头,“你这太难,我原本就被密密麻麻的相亲宴喝的糊涂,你还给我讲这种弯弯绕绕,都说你崔家兵法用兵如神,你这脑子是家传的吧?”
崔浩作势要将他面前的酒碗端走,胡永丰忙伸手护住:“别别别,今儿没晕!能喝,能喝!”
早就听说辛家有一美酒叫做桃花醉,在青州的时候就因为太贵没舍得吃过。今日能得机会尝一尝,这趟也是值了。
胡永丰小呷一口,唇齿留香,清浖的感觉一下子通到喉咙里去。
“好酒!”不愧是闻名在外的好酒,一口知道了其中的美妙。
崔浩笑道:“喏,这就是回报之一。我那点儿银子出去买这桃花醉,也就这一顿了。”
胡永丰惊愕,乖乖,这是比金子还贵呢!
两个人推杯换盏,一坛酒下肚就醉了六七分了。
突然听到外面吵闹,崔浩起身拍案,高喝一声:“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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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崔浩:好酒!
胡永丰:好酒!
辛荣:……
辛荣:崔浩把酒钱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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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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