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人,声音清晰的不能再清晰,而林津廷却恍惚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像一尊雕像定住几秒,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不确定问:“小荷,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话一旦开出口,再说第二遍的时候似乎容易很多,她像一个只会说话不会思考的玩偶,一脸平静地再次重复。
相比她说出口的话,她的平淡和随意更让林津廷心痛,他不解地皱眉,“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后知后觉中,在她上车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明明看到他和方攸宁站在一起,清荷却什么都没问。
她不会吃醋,不在乎他。
清荷抛却所有情绪,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用生硬的语气说:“厌倦,疲乏。”
林津廷另只手搭在腰上,莫名笑出声,似乎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她的玩笑话,“别闹小荷,分手这话不兴讲。”
说罢再次要去牵她手。
清荷后退一步,躲开。
“没闹,我认真的。”她不敢看他,低着眼说。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收敛笑意,压低声音:“小荷,看着我说话。”
她执拗地抬起头,冷漠的双眼直视他,“我认真的,林津廷。”
林津廷仍是不愿相信,解释道:“是因为方攸宁?她去看演出全是我父亲的决定,不是我邀请的,况且我已经表明清楚你是我女朋友……”
“我不在意。”清荷保持冷言冷语的腔调:“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在乎。”
哐当一声。
仿佛心里一座高大城墙倒塌,将他的心震的七零八碎,林津廷头晕的厉害,身子晃了晃,朝后退一步才定住。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对他来说是一场毫无预兆的地震都不为过,他缓了缓空白的思绪,凛然问:“只是因为厌倦?”
“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他吸一口气说。
她死死扣着背剪的双手,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以不近人情的口吻说:“我的事业开始有了起色,你得罪了赵家,我不想再让赵宇成针对我,所以不想受你影响。”
在他的镜片上,清荷看到自己空洞麻木的眼神。
说这些话时,她油然生出一阵恶心,恶心到胃里泛酸,她头一次察觉到自己如此令人讨厌,但为了隐藏情绪,她不得不下意识忍住这种生理性不适,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林津廷太阳穴突突地跳,果然是他最担心的原因。
“你说的这些,很快就会得到解决,我的公司会照常运营,‘道归’的宣传片依旧由你来主演,赵宇成也将不再是问题。”他试图挽留:“即便如此,你还要跟我分手吗?”
李清荷心里有了动摇,她就知道,一旦他有所挽留,她就会忍不下心。
这些不过是安慰她的说辞罢了,光合科技的处境并不好,没有强大的人脉关系,哪会这么轻易解决。
她淡淡说:“有些事一旦决定了,便没有回头的余地,林津廷,我们之间该结束了。”
脸颊有一股电击过的酸麻感,再来回纠缠下去,她都不知道情绪会出现什么异样。
她弯腰抓住自己的包,却不料他死死抓住不放手,两人就这样各自抓着包带僵持不下。
林津廷不敢相信小姑娘如此轻描淡写地宣告,像一个无情的刽子手,冷酷地斩断他们的情缘,他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头仍然晕的厉害。
他拽了拽包,近乎咬牙切齿说:“小荷,分手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清荷掀起眼皮,“意思是你要死缠烂打,林津廷别让我讨厌你。”
他的自尊被践踏的一无是处,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陡然松了松手,下一秒包被猛地拽走。
掌心还有一阵阵被皮质带子硌到皮肤的疼痛感。
他凝望着那抹柔弱无骨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才惊觉脸上留下两行泪。
*
离开林津廷,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力气,清荷托着虚脱的步伐回到家,一进家门就顺着玄关柜坐在地上。
她目光涣散地盯着某处,像魂魄被抽离般,失了心神,玄关灯照亮她周围,目光逐渐聚焦在角落的一双男士拖鞋上,神志瞬间回到体内,她皱起眉眼哭出声。
仿佛逐渐感受到身体的疼痛,眼泪毫无节制地滑落,脑海闪过很多画面,全都是和林津廷有关,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日里,几乎挑不出林津廷的任何错,反而她自己总是容易情绪化,次次需要他来调解。
林津廷像她的解药,她却亲自把解药扔的远远的,像抛弃一个旧的不能再旧的物事。
现在她竟然毫不恬耻地说厌倦他,讨厌他。
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人。
哭的越来越凶,悲恸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她狠狠捶着胸口,变相的责骂自己,痛恨自己。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只有分手才能帮到林津廷,只有他们没有丝毫关系,林津廷所面临的困难才能迎刃而解。
眼泪还在掉,她猛地擦干眼泪,吞咽啜泣声。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缓了缓情绪找到任恒跃的手机号,摁下拨通键,顺手擦干眼泪。
铃声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那头响起厚重的声音,“哪位?”
清荷顿了顿,组织好语言说:“任叔叔,我是李清荷,我已经和林津廷分手,希望您能遵守诺言,帮助林津廷渡过难关。”
任恒跃啊一声,“行,那我肯定是遵守诺言的。”
“我相信任叔叔的能力,也相信任叔叔对儿子的深切关爱,但我想问以您的能力,林津廷的事什么时候能解决。”清荷仍是不放心地问。
任恒跃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摸着下巴说:“这件事很复杂,两方势力的博弈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有结果的。”
“如果您不能遵守约定,我也不会让您好过。”清荷以卵击石,显得不自量力,即便如此,她也要把话说得硬气。
任恒跃根本不把一个小丫头的威胁放在心上,他轻蔑地笑了声,“你放心,我是个商人,是有契约精神的,只是你……”
话还没说完,那头传来吵闹声,尚未听清,任恒跃果断地挂断电话。
*
李清荷离开后,林津廷靠在车旁思考许久,他怎么也想不通,无缘无故地闹到分手的地步。
他过生日那天,小荷精心给他编了一曲舞蹈,一晚上都在说爱他,怎么今天态度一转,毫无预兆地要闹分手。
心脏像受到高度挤压,在咚咚咚跳,他头次想抽根烟缓解情绪,伸手打开车门时,双手痉挛无法张开,止不住的颤抖,像长时间被冻在冰窖里,失去了知觉。
他张开手掌又握住,打开车门坐进去,拨通赵管家的电话。
“赵叔,我爸最近见过什么人,家里有外客出入吗?”他声线低沉,以命令式的口吻说出来。
赵叔呃了一声,客客气气地说:“老爷最近忙于工作,成天往外跑,今天才抽出空回家一趟,基本没有功夫见其他客人。”
这话所言不虚,即便要见李清荷,也不会请她去老宅。
林津廷已然被焦躁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他想从赵管家嘴里套出一些话来,哪怕是一丁点信息,他便有理由回家讨伐任恒跃。
“赵叔,您的意思是任先生整天忙于工作,根本无力插手我谈恋爱一事?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您心里清楚的,但您今天必须说实话。”他另只手紧抓着方向盘,凸起来的青筋像一根根枝条攀缘在手背上。
赵叔心里打着鼓,小廷对他们这些人向来尊重有礼,很少用义正严辞的冷清清语调,心想这次小廷真的动怒了,于是他含糊其辞地说:“自从你谈恋爱后,老爷和夫人的吵架次数确实变多了,具体内容我没听清楚,小廷你也知道,我们作为下人的不好议论主人家私事的。”
有了这句话,林津廷心里有了数,憋在胸腔里的一股气叹出来,他沉声说:“行,我知道了。”
手机被扔进置物格里,他启动车机,快速往林园的方向开去。
林津廷穿过庭院,犀利的目光盯着正厅方向,暖白灯光点亮菱花窗棂,远远就望见任恒跃站在沙发旁打电话,赵管家见状,喊了声小廷回来了。
他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跨入正厅大门,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先是“唷”了一声,格外戏谑地说了声:“在家呢?”
任恒跃粗重的眉毛向上一跳,眼皮肌肉颤抖几下,急忙挂断电话,严肃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连这个家都不欢迎我了?”他努力克制住即将爆发的怒意,在家里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但越是如此,越是忍不住。
他倚靠在窗边的平头案前,上面摆放着天青色梅瓶,插着几根细细长长的文竹,以康乃馨和菊花为点缀,古朴典雅的气息浓厚。
任恒跃往沙发上一坐,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悠闲自在地说:“回来也好,不能总是因为外人不回家,家总是要回的。”
父亲得意的嘴脸,让他觉得他们不是一家人,而是互相争斗数年的仇敌。
胸口仿若被熊熊大火燃烧,连同血液和躯体都将被烧干殆尽,他咬牙将桌旁的瓷瓶一挥,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天青色碎片七零八落摔在地上。
宅子里的人纷纷驻足震惊,从小到大都文质彬彬,稳重达礼的少爷竟然把他亲手设计插花瓷瓶给摔碎了,真是闻所未闻。
许姨从厨房走出来,端着夜宵正要去正厅,途中却被赵管家拦下,他小声说:“里头正发火呢,您还是别进去了。”
“夫妻俩又吵架了?”许姨朝正厅望一眼,下意识问。
赵管家摇摇头,“是小廷回来了,估摸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正生气呢。”
“哎,任先生何必呢,把好好的一个家闹的鸡犬不宁的。”
身处风暴中心的任恒跃更是吓一跳,他蹭的一下坐直,看向一地碎片,厉声道:“你以为打碎花瓶就能让你们不分手了?”
还在装。
林津廷气红了眼,用颤抖的手把眼镜摘下来,“清荷跟我分手,你现在满意了?”
“我当然满意。”任恒跃自在地靠着沙发,不屑说:“李清荷只是一个花瓶,一碰就碎,她给不了你任何帮助,反而将你拖累。”
林津廷把眼镜扔在桌案上,不满地怒吼:“拖累的人是我!现在我的处境是在拖累她……”
话没说完,被任恒跃无情打断,
“那我问你,你公司危机解除了吗?”任恒跃站起来,提高音调说:“到底是谁害你落成这个下场,你扪心自问,李清荷她手无寸铁,在舞蹈圈空有名声没有资历,只是一座空台楼阁,谁会去讨好一个柔弱的小丫头?你最好想清楚,她对你能做出的最大帮助,就是果断选择离开!”
没想到他公司都落魄到这种境地里,还在为李清荷找借口,任恒跃气的血压升高,缓口气说:“这丫头还算明事理,如果你俩继续在一起,你那公司别想要了。”
林津廷浑身发麻,像无数根针扎过,他捏了捏痉挛僵硬的手掌,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公司的事和清荷没有任何关系,赵家想对付我早有苗头,而清荷的出现,只是他想找茬的由头,光合科技最近几年发展势头好,他赵宇成早就盯上了,他真实意图想给自家儿子找个公司,好让我退出。这一切原因是赵家贪得无厌,你把事全怪罪在一个女人身上,目光太狭隘了!”
这些事任恒跃怎会不知,他冷哼一声说:“不是我怪罪,而是李清荷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向她承诺,只要答应和你分手,我可以让她在舞蹈圈顺利发展……”
“你放屁!”林津廷下意识爆粗口。
“儿子,这个世界就是很现实,哪有什么真情实感的情情爱爱,年轻小姑娘看你势头已过,没有利用价值,当然是要另寻出路。”
听到这话,林津廷气血上涌,脑海里再次闪现清荷的诀别言语,他两眼一黑,直冒冷汗的掌心撑在桌案上,头晕脑胀的快要裂开。
每周一到周五更,周六周日不更,比心~
感兴趣宝宝可以点个收咩~[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第 60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