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广心媛所言,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如果把广秋会的青春分为三个阶段,大概可以用无欲无求的中二阶段;怀疑性向的茫然阶段;兴致索然的工作狂阶段来概括。
感情方面,他完全就是白纸一张。
广秋会从小就被当做公司继承人培养。虽然父母对他实行放养式教育,但对于自己,广秋会一直都是十分严格且目标明确。
他知道自己以后会接手爸妈的公司,目标不仅是让公司在自己手中安然无恙,还要力争上游,感情不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还被划到了麻烦那一范围内。
因为继承人思维作祟,广秋会从小就告诫自己不要对任何人交付真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他等同于利益交换,主动也变成了有利可图。
这样的思维模式是极端,却也是广秋会最擅长最熟悉的领域,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一根弦绷久了也会累。
正因如此,广秋会才会习惯养宠物,因为小动物的心是最赤诚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需要考虑,是狂风骤雨下的避风港。
万灵的出现却是个意外。
养出了感情的宠物突然化成了人,剔除了人的虚与委蛇,又保留了小动物般的纯粹。他的存在难得让广秋会产生了纠结。
如果他一直是金金就好,即使会说话,有思维,像个隐藏的麻烦。
不甘心被忽视的万灵借广心媛的手攀上了广秋会的肩头,用毛茸茸的脸颊蹭着他的脸。广秋会偏移的思绪晃晃悠悠的飘回来,顿时觉得肩上扛了块巨石。
可现在的万灵就像一个麻烦的具现化。
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在家中被人撞见自己卧室出现了个陌生男人,到时候他就算长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轻叹一声,广秋会把于钰的朋友圈翻到底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他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最后一把薅起万灵,跟广妈说了声再见。
他还有点事想问万灵。
回到卧室,广秋会先给万灵撇到了地上,转头锁个门的功夫,对方就爬到了床上,并且十分自觉地裹上了被子。
广秋会闭了闭眼。
“变回去。”
“不要。”
“变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这次广秋会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冷硬。
闻言万灵又要掉眼泪。抽抽噎噎的,好像广秋会怎么欺负他了似的。
“算了,”广秋会简直拿他没办法,也随了他,“我问你几个问题。”
“嗯嗯!”万灵装模作样地抬手抹了下眼泪,实际上一滴泪都没挤出来。
“你跟那只小白狗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师傅呀。”
“……师傅?”纵然已经猜到对方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广秋会愣了愣,“他也是妖?”
“是呀,”看广秋会终于愿意跟他搭话,还饶有兴趣的样子,万灵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道,“师傅可厉害了,虽然就比我大两百多岁,下山只比我早五十年,但是他懂可多了。”
他神情骄傲:“我能这么早开智全凭师傅当年对我的教导,他可聪明了,在人类社会这么些年都没有被发现身份。我能遇到你,也多亏了师傅当时让我下山历练,这么说,师傅也算我们两个的红娘呢。”
广秋会咳了声,让他注意措辞。
但万灵显然没有意会,仰着头眼神疑惑。
这样的角度看他,总能让广秋会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幕幕,他有些不自在,向前跨了一步坐在床沿,使两人可以平视交流。虽然中间隔着的距离还能塞得下两个人。
“不过我不想隐瞒你,我想与你坦诚相待。”万灵抿唇偷笑,一边悄悄靠近,一边开口,“你救了我,我也要做你的田螺姑娘!”
说完,他伸长脑袋蹭了蹭广秋会的下巴。像是没有改掉动物的习性,又像是单纯表达喜爱。
广秋会的眼神放空,还在因万灵口中蹦出的几个数字而震惊,闻言他想都没想就开口:“我有手有脚,要什么田螺姑娘。”
万灵歪着头还有些疑惑:“人类的书里不就这么写的吗,我还以为你们都喜欢这样的,被救的生物化成人,替恩人洗衣做饭什么的。”
广秋会听完嗤了一声:“巨婴的穷酸幻想。”
他顿了一下,收回了那一瞬似有若无的刻薄,带着点不愿对方误入歧途的担忧似的:“书中说的也不一定全对,你要有自己的判断。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没有义务为我洗衣做饭,也没有义务为任何人……”
嘴张了张,他自嘲一声,忽而觉得自己的说教太冒昧也太多余。明明自己最讨厌说教这套,却把它用在了万灵身上。
故而广秋会很快转移了话题,虽然怎么看怎么生硬。
“……你多少岁了。”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的岁数都赶不上对方零头的错觉。
万灵正因广秋会的纵容喜滋滋,闻言不假思索地开口,“我今年……”他回过神,一下子捂住嘴。
“我不告诉你!”
“你刚才还说要坦诚相待的。”没听到答案的广秋会也不气恼,伸手把那颗放肆的脑袋推远了。
“这,这不是一码事,”万灵还死死捂着嘴,声音显得有些闷。
“妖怪和人类对时间的感受不一样的,我以前在山上经常一觉睡完几年就过去了,时间对我来说过得很快,一百岁对你们来说算是长寿,对我们来说却是早夭,我要跟你说了我的年纪,你肯定会觉得我是个老头子!是个怪物!”
广秋会有些无语地盯着万灵,觉得对方对于自己的身份定位可能有点偏差:“我不会多说什么。”
“那也不行!”万灵异常坚决。
“随你吧。”知道了小白狗的身份特殊,广秋会其实有了些猜测,他低头掏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而后抬脚就要走开。
衣摆突然被抓住,广秋会偏过头,见万灵眼巴巴看着他,神情不安:“你干什么去,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广秋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这更让万灵心中惴惴。
被子总归比不上衣服,活动幅度一大,光景就一览无余。广秋会挣开万灵的手,从衣柜挑了身睡衣扔给他,纯黑的睡衣盖在身上,广秋会倏地一僵。
这一瞬间,他好像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对方身份,甚至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人对待。这可不是一个好象征。
这边,万灵刚要换上睡衣,这件在广秋会衣橱挂了数十件同款的睡衣在手里还没有捂热乎,忽然被人一把夺走。
万灵攥了攥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抬头,发现广秋会的脸似乎有点黑:
“两个选择,一,变回去,二,等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去客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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