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白痕。长途跋涉11小时，下飞机的人脸色都说不上好，黑圆圈明晃晃挂着，摆渡车上哈欠声此起彼伏。

过海关时，张书韵忍不住揉捏后腰，年龄大了，之前经济舱都能坐过来，现在即使在头等舱也觉得难受。揉着眼睛走出航站楼，林助理眼疾手快，上前接过行李箱。

“夫人，董事长在开会，脱不开身，特意让我来接您，要先去吃饭吗？”

“嗯？我想先睡觉。”精力所剩无几，张书韵的脑袋和蚕一样晕晕乎乎，只顾低头跟林助理走，踏进车内，立即揽过抱枕闭眼补觉。

飞机有些颠簸，睡也睡不好，现在整个人还混沌着，一心只想躺倒伸个懒腰。

路上睡睡醒醒，切实躺到床上反而睡不着，身体残留飞机的摇晃感，脑子清醒异常。张书韵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在吃褪黑素和收拾行李之中艰难抉择，滚了一圈，索性起身安置行李。

这间公寓位于市区，临近南伽略大学，两室一厅，然而次卧改造为书房，看这位置和格局，应该是顾厉行读书时的住所。

窗外高楼林立，行人穿梭其中像忙着搬家的蚂蚁。

张书韵对居住面积没有要求，只是这房子里里外外只有一张床，沙发也不是能睡人的样子。

老宅时时刻刻都有人跟着，住一起是没办法，可现在天高皇帝远，顾厉行房产遍布全球却硬要和自己住一间，其心有疑。

晃悠来晃悠去，肚子里的粮食消耗殆尽，在冰箱翻找一通，只找到面包、牛奶、矿泉水和一个苹果。

A区和C区文化习俗不尽相同，A区人在吃上不怎么讲究，大多喜爱快餐速食或者烹饪半成品，总之怎么方便怎么来，可张书韵不一样，她从来不会亏待她的嘴。

点外卖派送时间太长，等外卖到达，估计都饿过劲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外出觅食。

南伽略大学的牛肉米粉是一绝，张书韵之前刷姐姐的卡吃过几次，口感爽滑筋道，酸辣十足，从此念念不忘。

正值晚餐时间，餐厅香料味混杂，背包时不时擦过胳膊和后背，各种熟食在灯光的辅助下诱人心弦，很是热闹。

“小书？”

张书韵刚寻到空位坐下，就又起身。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书韵惊喜不已，她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她研究生时期的导师。

老师也颇为意外，张书韵是好带的学生，去年听有些学生说结婚了，却没见什么消息，不成想竟在这里碰面。

“当时结婚仓促，没来得及通知身边亲友。”张书韵垂眸，她也算是说了实话，隐瞒一部分的原因，不想收到怜悯或同情之类的眼神。

“是这样。”私人问题老师不好多问，筷子一转，换个话题，“你的宠物医院怎么样了？”

嗷呜宠物医院在京远市口碑不错，毕业不过两年就能做的这么好，她很是为这个学生骄傲。

聊起医院，张书韵肩膀放松下来，脸上的笑终于发自内心，不知不觉打开话匣子。

创办宠物医院是一时冲动，当时父母对她转专业颇为不满，每次回家必定受指责。抱着让他们刮目相看的心，张书韵联合另一个师门的学姐钱大夫，贷款租下商场一层，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虽然和姐姐的公司没法比，但她很满足，身边朋友志同道合，事业也是自己热爱的方向，工资够花，没什么比那段时间更惬意的了。

“嗯，这次来A区是为学习吗？你论文方向不错，再研究下去应该会有成果……”

A区政府在教育建设方面投资巨大，联邦排名靠前的大学几乎都在这里，老师不由得多想。

怎么说出口呢？张书韵摸索着端起水杯遮住大半张脸，这句话劈头盖脸的砸向她，脸上火辣辣的痛，她来A区只因为顾厉行在这，像一个随风摇摆的挂件，无法选择。

基金会、顾家、张氏，这三样让她分身乏术，连引以为傲的事业也已经为婚姻让步，有些稀碎。

“我……老师你方便介绍一些学术交流会吗？”她总不能在这两周里什么都不做，借机寻找破局的突破口再好不过。

淡淡的暮色笼罩整个街道，远处的高楼挡住残阳，天际被刷上一层又一层的渐变紫。学生们步履匆匆，唯有她站在树下放空神思，不知道该去哪里。

还过饭卡，张书韵不想见顾厉行那个罪魁祸首，随着人流漫无目的走走停停。

学校的氛围是相似的，足球场环境嘈杂，啦啦队在组织训练，劈腿、翻转，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都朝气蓬勃、眼神发光，很久没进入这么有活人感的世界，张书韵看得入迷。

顾厉行来时，张书韵正盘腿坐在草地上，托着脸，唇角弯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啦啦队美女看。

担心她没吃饭，顾厉行算准时间拨过两个电话，没想到她会这么凶，隔着电话亮爪子，还以为是受欺负了，紧赶慢赶，原来在一门心思欣赏美女。

没等他放心，几个年轻男生引起注意，聚集在张书韵身后，其中一个卷毛同伴推搡着，似乎是鼓励他上前要张书韵的联系方式。

胆大包天，没看见张书韵已婚吗？脚步加快，在她身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

灯光变暗，一双裹着运动裤的长腿挡住视线，啦啦队正演到精彩地方，张书韵注意力全在操场，被挡住也不恼，向右抻直身子，绕开遮挡物，继续看。

深呼吸，顾厉行半蹲下身，“咚”一声，食指关节敲上脑门，无声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庞。

“嘶，你怎么找到我的？”张书韵捂头抬眼，皱着眉看他。不声不响的吓一跳，还穿这么年轻，差点没认出来。

顾厉行一身黑色运动装，深蓝色鸭舌帽挡住半张脸，明明是防止被认出的装扮，可他面对张书韵时偏偏仰着头，只为让她看清楚。

“嗯，电话里对我不耐烦，对着美女倒是耐心的很。”，顾厉行没好气地说。

见她眼眶微红，心又软了，拨开她的手，双手捧住那张脸，嘴唇靠近额角轻轻吹拂，刚刚没注意力道，好像下手重了。

不经意似的抬眸，视线越过草地，直直和卷毛对上。呵，小男生而已，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只一瞬间，额头传来轻柔的触感，稍纵即逝，不等张书韵有所反应，顾厉行双臂搂住她，低头在她颈侧深深吸气，声音暗哑，“头痛。”

“你没事吧？”，这番动作让张书韵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撒娇？双手撑在身后，企图与他拉开距离看看。

现在才知道问他近况，半个多月没见，他要是不主动，张书韵估计都不会联系他。来了A区就知道往外跑，满怀期待地打开门，结果公寓空空如也，还不给他报备，一点都不乖。

好不容易抱上，不想分开，顾厉行往前贴，将那一点距离填满，懒懒地说：“晚饭不好吃，难受，而且我累了一天，让我靠会儿。”

怪怪的，可顾厉行的神色被帽檐挡住看不清，不敢轻易碰他，只好任由他靠着，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看场上的训练。

“你是不是想对我做什么，所以才选这间小公寓？”

顾厉行一出洗浴室，张书韵的质问声迅速跟上。

擦头发的动作凝滞片刻，顾厉行从床头柜找出吹风机插上，他做不到坦坦荡荡地直视张书韵，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是可怕。

吹风机嗡嗡响，掩盖顾厉行的心虚，“没有，这间公寓在市中心，离A区总部近。”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原因在于房子小容易产生互动，时间一长也许张书韵能慢慢适应他的存在。顾厉行习惯了老宅的朝夕相处，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房间，他无法接受。

信他还不如信营销号，张书韵盯着男人光裸的背影，轻蔑地嗤笑道：“呵，男人！”

睡一张床就睡一张床。实话实说，她并不排斥和顾厉行躺在一张床上，难受的又不是她，况且顾厉行身材不错，长相上乘，等哪天坚守不住，吃一次也不是不行，反正在外人眼里他们早滚过床单了。

男人头发短，吹干不过三五分钟，顾厉行收好吹风机回头，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对他这么放心吗？张书韵只穿着一件白色真丝吊带睡裙，坐在被子上堂而皇之地摸身体乳，睡裙宽松，前襟随着动作晃动，下摆只遮住关键部位，两条长腿微微折起，划出柔美的弧度。

这下是真的头痛，顾厉行抿着嘴唇，思考从哪里开口，这是报复吧，张书韵是在报复他吧。

“张书韵，我觉得你有必要意识到我是一个身体和人格都十分健全的成年男性。”

“所以呢？”张书韵不以为然，又挤一泵身体乳涂抹在右腿上。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顾厉行不敢多看，背过身体坐在床沿，沉声建议。

哈，自己就穿条短裤，还让她注意，“你怎么不看看你现在还是半裸呢，我可是穿着连衣裙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之前不觉得，自从点明后，顾厉行就脱的肆无忌惮，有次张书韵晚上下楼喝水，在楼梯拐弯处被他胸肌撞到鼻子，痛了整整两个小时，像个开屏的公孔雀，那几块肌肉，她闭着眼睛都能指对。

“我……”张嘴才发现自己难以反驳，他确实半裸，而且张书韵的穿着符合她以往习惯，顾厉行侧身拉开被角躺上床，索性闭上眼睛，“我的意思是，你注意别把身体乳抹到床上，早点睡。”

“好，我正好抹完了，睡吧。”张书韵关闭床头灯躺好，暗暗下定决心，要让顾厉行好好清楚清楚，和她同睡一张小床的代价。

嘿嘿嘿，会是什么办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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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