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桃儿的机灵,舒欣荣总算慢慢摸清了原身的身世和崔府里的人员结构。
原身的祖父于高祖麾下先锋,因杀敌积攒军工,慢慢被提拔至高祖御林军大统领。
从此乡下种地小子,一飞冲天,得封勋爵,不可同日而语。
于职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高祖封禅泰山时,为高祖挡了来自前朝余孽的一剑,差点丢掉性命。自此得高祖亲封一个“忠”,舒家从此开宗建祠,“忠孝显功名,诗书道业隆”,希望后世子孙都能秉承先祖遗志,将家族发扬光大。
发扬光大,是万事万物自然而然的一种规律。
祖父原名舒勇,得高祖亲赐忠字为名,此后更名为舒忠勇。
因舒勇出自益州乡野,亲族不可考,便以其为祖。舒姓氏因为当地最有权有势的富户姓舒,又觉得自己十分勇敢,故自名为舒勇。
舒勇娶洛阳王氏为妻,生二子名义文、义武,一女义婉。十年前安国侯故去后王氏日夜思念不到一年也跟着撒手人寰,此后二兄弟便分家各居。
长子舒义文从文继承家业和祖父安国侯爵,娶河南纪氏为妻,孕有一子,名欣烨。
次子义武习武,进入军中,搏杀功名。彼时大唐新立,四周边境外族矛盾不断,舒义武既有前辈的勇武,又有智谋,所以很快便积攒足够的军工被提拔为校尉至将军元帅,驻扎边境,手掌军权,后被封当地节度使。
十二岁的三皇子刘宏恒还曾到他麾下历练磨砺。
期间回京城奉父母命娶前朝程御史之幺女程淑玉为妻,生一女欣荣,也就是舒欣荣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
舒欣荣在边境出生,从小是一个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两年前,边境稳定,当今下诏命舒义武回京,封安西大将军领兵部侍郎之职。由地方调回京都,阖家团圆,不必刀口舔血,舒家一家都很高兴。
舒义武通情达理,回到京城后程淑玉便与同在京城的姐姐姐夫家也就是崔家来往甚密,同时也可以借机了解朝中动态,于是舒欣荣从那时起就时常跟随程淑玉往来崔家,有时和几个表姐妹玩得高兴了,干脆住上一阵回舒家也没事。
舒欣荣这才了然,怪不得像崔复敏、崔复玥等都对她十分亲厚,原来是因为有深厚的玩伴情谊。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随着时间流失,当今年岁老去,几位皇子夺嫡之势日益严重。当今圣上在随高祖一起打天下时年龄已近三十,及至年满四十才登位。在这几十年间,天下安定,风调雨顺。国家渐渐富裕起来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与之相对应的,便是一些开国元勋的家族势力在特权的保护下不断地提升,影响力不断扩大。甚至边境的事情,当今皇帝必须要从各指挥使的口中才能得知实情,这无疑令天子不满。
而舒欣荣的父亲舒义武,在一次有一次打败匈奴的战役中积攒了巨大的军功和将士的拥戴,在西北边境乃至都城长安的百姓,无不感谢舒将军给他们带来的胜利和安稳的生活环境。
所以舒义武在军队中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利,当今天子深感自己在西北边境的话语权不如书指挥使的命令管用后,心中就生了嫌隙。
而朝堂之中又多的是见缝插针蝇营狗苟之辈,揣度到天子的心意后,便开始了对舒义武全方位的构陷。
便造成了这一众所周知的“舒家反叛”的重大冤案。当然皇家自然要维护其审判的正义性,用“求情者与舒家同谋”的理由,强行压制住了反对的声音。
而至于崔家。
祖父崔崇原曾任工部侍郎 ,妻子也就是现在府中的老夫人出身自苏州士族王家。共育有二子二女。
长女崔兴姝嫁吏部知事钟家长子,育有一女一子,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长子也就是住在崔府西苑的崔兴业,现任御史台知事,据桃儿传回来的消息推断,他是支持太子上位的。其妻子是并州许氏,他们共同育有长子崔复轩(二十二),现在已经是翰林院的一名编修。女儿崔复阳(十九),庶子崔复屹(十岁)。
次子崔兴赋也就是舒欣荣的姨父,现任户部员外郎,相较于崔兴业政治立场的明确,崔兴赋的立场则隐蔽得多,舒欣荣认为这倒是一件好事。看过太多宫斗、权谋夺嫡的文剧,她知道在这种时候模棱两可的态度才有更多的操作空间,也会更加安全一些。妻子商州程淑媛,正是女主母亲的亲姐姐,前朝御史之女。
他们共育有长子崔复仁(十八),;二子崔复义(十五);长女崔复敏(十五);幺女崔复玥(十二);庶女崔复瑶(十三),其生母是叫连芳的一位姨娘;庶子崔复庭 (八),也是连姨娘所生。府中除了这位连姨娘,还有一位怀有身孕的兰姨娘。
幺女崔兴婵,嫁给了兵部尚书许知行,这位姑爷是崔家所有姻亲中门第最高的一位,甚的老夫人王氏的喜爱。这夫妻二人也育有一子二女。
舒欣荣一边梳理自己得到的信息一边将他们记录在纸上。
发现古代的家族人际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复杂。舒家和崔家都算的上人口少的,只有兄弟两人便有这么多关联在一起的人,更别提那种家中有几十个子女的人家,该有多么的复杂啊。
舒欣荣写得很慢,即使已经一个多月了,早已经用了二十多年硬笔的她还是无法习惯使用软软的毛笔书写。写完了满满四张纸,她觉得自己的手快断了,这还是她使用简体字的情况下都这般疲惫,如果写繁体字,可不得要了老命了。
她忍不住对着在塌上熨衣服的杏儿说道:“一会儿你到大厨房给我寻些细细的碳条来吧。”
“是,姑娘。”杏儿利落地回答。
她没说自己要做什么,杏儿也不会多问。舒欣荣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相较于桃儿旺盛的好奇心和显而易见的容易满足的心思不同,杏儿是一个行事非常知道分寸和轻重的一个婢女。而且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婢女——对于主人的话无条件的听从和执行,有时候舒欣荣都在想,如果自己让杏儿自己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也不知道是被调教得好,还是杏儿的性格便是如此。
说起来:“杏儿,你是哪里人?”她还没有认真了解过自己身边的几个婢女呢。
“回姑娘,奴婢原籍是益州。”杏儿将手中装有碳火的熨斗放在架子上,垂手恭敬地回答。
“哦,你是来自益州?”那不就是今天的蓉城嘛,同为蓉城的舒欣荣就像见到老乡一样,忽然就开心起来,“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啊,山高水长,风景优美,物丰民富。但是那么远,你怎么来到长安城做婢女了?”
“在我八岁的时候家乡发了大水,把我们的天地都淹没了。为了活命,母亲带着我北上投亲,才来到长安。”即使说到家乡的灾难,杏儿也依旧平静,放佛这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怜见的。那你进府婢女,岂不剩你母亲孤单一人。”原来此时的益州和未来的蓉城一点也不同,正因为山多水多,所以水患频发,天灾**不断。舒欣荣不禁同情起杏儿的身世。
“我母亲在北上的途中已经去世了。”
舒欣荣便不再问了,她只是好奇婢女的身世,没想到却勾出人家的伤心事。而等到她了解了另外几个婢女的身世,要么是家中遭了灾荒的要么是过不下去养不活儿女所以将其卖给大户人家做婢女的,都是苦难的出身。舒欣荣便对他们都生出了一种同情的心理。日常但凡饮食,都会给她们分食自己的饮食,然后在空闲的时候教她们识字。
现在的婢女没有自己的人权,轻易就能被主家买来卖去,如果将来万一真有那日,她们也算是多了一个本事,立足便容易些,也不枉跟了她一场了。
一天无事,吃完晚膳,舒欣荣早早地就躺回床上。这也是她宅久了的习惯,如果不是身边有几个婢女看着她不好意思,白天无事她也想躺床上看书的。
她拿着白天整理的四页纸,看着有关舒家那张,拧眉思索着替原身复仇的大计。
在纸的末尾处她画了几个问号,不知道陷害原身一家的有哪些人。从她现代人的角度看,当今天子肯定是算一个的,但因为他有无数的臂膀替他完成这件事,反而变成了手上最干净的一个。当然舒欣荣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敢去刺杀皇帝,她还想多活几年呢。不仅不能杀皇帝,反而要将皇帝当成复仇最有利的工具人。只要使用得当,理由充分,天子便能替她完成复仇了。
不过桃儿只是一个婢女,活动的范围有限,能够打探到这么多消息已经差不多是极限。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还得走出去,才行。
可是,经历了上次搜捕事件,舒欣荣知道暗中有人在找自己,还分不清敌友和对方的身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天她很明确地知道,那个男人认出了自己,但他没有拆穿她,反而选择隐瞒事实。那么态度上至少对她是有利的。
但是,也说不好。她现在的身份确实是一个雷,如果是被别人拿捏在手中作为一个筹码,现在引而不发,而在将来某一日忽然对崔家发难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所以她最好还是隐藏好自己,不要露面,要怎么才能知道外边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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