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师姐

蒲忻澜到底没有问出那些书是怎么回事,毕竟孩子大了,做弟弟的不想说当兄长的也不能管的太宽。

不过他的好奇心很是有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什么也不及喝酒睡觉重要。

因此这些个事情并没有困扰他太久,他大约是真的有点没心没肺,睡几觉就忘的差不多了,转眼又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混子。

就这么混来混去,修仙界迎来了三十年半甲子的仙盟大会。

仙盟大会将于九月中旬在芙蓉仙岛举行,此前有一段为期一个月的试炼日,从仙门众家到各道散修皆可参加。

参加的方式也很简单,试炼者只需就近领取仙盟大会特制的收妖袋并与收妖袋建立专属联系即可,到时与仙盟大会英雄榜相关联的收妖袋便能实时记下试炼者的收妖除魔情况。

仙盟大会的九州法阵将通过对试炼者所收妖魔的品级进行实力评定,达到一定层级的试炼者便可进入英雄榜排名。

也就是说,并非所有试炼者都有资格上英雄榜,当然试炼日的英雄榜排名并不能完全代表最后结果,如果有足够的实力,就算不参与试炼日,单只参加仙盟大会依旧有机会翻榜。

不过对于刚刚崭露头角的小仙修而言,按部就班进行仙盟试炼是进入英雄榜排名最有保障的方式。

岑子宴和丛苋都按时参与了试炼日,最近一个月皆在四海奔波。

自入夏到初秋,蒲忻澜多半时间都在睡觉,只偶尔会上峰顶看看山涧修炼场外门弟子修炼剑阵,只不过近一个月来仙门弟子们都参加仙盟大会试炼日去了,山涧的修炼场便冷清下来,蒲忻澜瞧着空荡荡的修炼场也觉得无趣,只好卧在竹篱笆圈的小院里的树荫下打盹消磨时光了。

秋日里的一个晌午,蒲忻澜巡视完瓜田去巡视菜园,然后就在黄瓜地里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偷瓜贼。

蒲忻澜捡起一个石子就朝那人砸了过去:“呔,哪来的混小子敢在我的山头偷黄瓜!胆子不小嘛!”

石子正好砸在那人的头上,那人被砸得缩了一下脑袋,紧接着那人转过了身,手里拿着根啃了一半的黄瓜,对蒲忻澜憨笑道:“师伯。”

蒲忻澜愣了一下,他打量着黄瓜地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戴着破破烂烂的斗笠的人影,好半晌才把眼前不修边幅的身影和记忆中清雅娴淑的女子重合到一起,他毫不掩饰地惊讶道:“意迟?你怎么在这?”

眼前这个形容恣意的女子便是喻逍漓的大弟子,江意迟。

江意迟把半根黄瓜叼在嘴里,又从黄瓜架上摘了根黄瓜,用手掌将黄瓜皮上的果刺捋了下来,递给蒲忻澜道:“师伯来一根——我刚回来,太渴了,正好路过这儿就顺便来摘俩黄瓜吃。”

蒲忻澜接过黄瓜,“咔擦”咬了一口,点了点头道:“你这是逃荒去了?怎么搞成这样?”

江意迟一边把斗笠背到了背上,一边笑了笑道:“差不多吧,我在黄河以北垦荒,那一带生活是艰苦了些。”

“呀,行,很行!”蒲忻澜满是赞许地道。

江意迟三两下把黄瓜吃完了,她左右看了看,而后道:“有酒吗?”

“有,走走,”蒲忻澜正愁一人饮酒无趣,他对大师侄招招手道,“师伯正好再给你炒俩菜。”

*

蒲忻澜把冰在山泉里的酒坛捞了出来,他本打算给他这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大师侄做几个好菜的,但江意迟说不用麻烦,他便拌了两道凉菜下酒。

两人在小院的树荫下支了张桌子。

“你师尊知道你回来了吗?”蒲忻澜问道。

江意迟道:“知道,我回来前给师尊传了信。”

蒲忻澜没有急着喝酒,只浅浅抿了一口,他与江意迟碰了下酒盏,委婉地问道:“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江意迟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拎起酒壶倒了一杯,她明白蒲忻澜的意思,并不怎么在意地回答道:“是啊,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令白和令青了——这酒还是熟悉的味道啊,师尊酿的?”

蒲忻澜道:“我也就喝得惯你师尊酿的酒——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令儿们估计也快回来了。”

江意迟一杯接着一杯地把酒当水喝,她若有所思地道:“他们应该会回来,仙盟大会就要开了,他们要去的话肯定会回来。”

蒲忻澜见江意迟一连喝五六杯酒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盏,怀疑他们喝的不是一种东西,他不信邪地一口闷了半杯酒,清酒穿肠过的瞬间他感觉那半杯酒跟着灌他脑子里去了。

“你是真渴了。”蒲忻澜对江意迟道。

江意迟给蒲忻澜斟满酒,笑道:“我喝烈酒喝惯了,现在再尝这酒确实淡了许多。”

“哎,对了,”蒲忻澜道,“你见过岑子宴了吗,就是你那个小师弟?”

江意迟点头道:“见过两回,那小子真是个修仙的好手,天赋极高,根骨极佳,假以时日说不定能登顶人极。小师弟瞧着脾性和师尊很像,就是人腼腆了些,可能也是跟我不熟吧。”

蒲忻澜举杯和江意迟碰了碰酒杯表示同意:“过于腼腆了,说两句话就脸红,你师尊可没有这毛病。”

“嗯……啊?”江意迟直觉这话不太对劲,“经常吗?”

蒲忻澜有点酒劲上头,他扶着脑袋看着对面的大师侄道:“也不是,有时候吧,可能我跟他也不太熟,他正长身体的时候我跟他有十多年没见过。”

闻言,江意迟放下了酒盏,她一锤桌面道:“我说怎么这几次回山都不曾见过师伯,若让我碰见那杀千刀的玩意儿,我一定宰了那孙子!”

蒲忻澜被震得脑袋一滑,差点掉到桌上,他“嘶”了一声,道:“我说你们别对我太好,一个两个的都要替我报仇,我比那皇家受宠的小公主还小公主是吧?”

江意迟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她道:“在我们眼中,您就堪比那皇家小公主。”

“江意迟,你这么说话我真的会打你。”蒲忻澜仰头闷了第二杯酒,而后将手一伸,“满上。”

“我说笑的师伯,”江意迟讪笑道,她给蒲忻澜的酒盏倒上酒,“最后一杯了师伯。”

“你倒是还记得清楚。”蒲忻澜拿起筷子,吃起了下酒菜。

江意迟笑道:“我还记得当年您教我喝酒,被师尊发现以后,您和师尊还吵了一架。”

“唉别提了,和喻逍漓吵架一点意思也没有,”蒲忻澜兴致缺缺地道,“他……唉算了不提了。”

“怎么了这是?师尊惹您不高兴了?”江意迟有些好笑地问道。

蒲忻澜的眼睛里蒙上了酒意,他低头抿了两口酒,摇了摇头道:“喻逍漓背着我藏人。”

听着如此惊悚的话语,江意迟的笑容僵在了嘴边,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打起了颤:“啥玩意?”

“你这哪的口音?”蒲忻澜抬眼看她,“跟吃了一嘴胡子似的。”

江意迟:“……”

“师尊收徒了?”江意迟问,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跟“藏人”有关系,她记得她的师尊继收了小师弟为徒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收过徒了。

蒲忻澜对江意迟伸出两根手指头:“如果他有八条腿的话,这件事的可能性将会是板上钉钉!”

听了这句话,江意迟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好了,她知道了,对面这个正在胡言乱语的男人是她的师伯,并且他喝多了。

“师尊是蜘蛛精吗?”出于礼貌江意迟还是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但蒲忻澜接下来的话让她恨不能当场失聪。

“不,”蒲忻澜摇了摇食指道,“他是王八精。”

几乎是同一时刻江意迟扭过了头:“我什么都没听见。今天天气真好。”

“师尊。”

“王八蛋。”

江意迟感到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她站了起来,对着信步走过来的喻逍漓行了一礼,默默退到了一旁。

“师兄。”

“王八蛋。”

喻逍漓:“……”

江意迟:“……”

“师伯……”

“王八蛋!”

江意迟:“……”

喻逍漓:“……”

可能他只是钟情于王八,并没有对任何人有偏见,所以,现在谁来都得是王八蛋。

喻逍漓张了张口,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打算开口了,玉灵峰的喻长老不想当王八蛋。他坐到蒲忻澜的对面,拿起一只酒盏跟蒲忻澜握在手中的酒盏碰了碰。

蒲忻澜的目光顺着那只手看向对面的人,他揉了揉眼睛道:“我喝多了。”

喻逍漓点了点头。

“你长得怎么那么像喻逍漓?”蒲忻澜抬起手掌在喻逍漓面前摇了摇。

喻逍漓微微一笑。

“咳,师尊,”江意迟小声道,“要不我先回去?”

喻逍漓对着江意迟点了一下头。

江意迟对着两人辞了一礼,随后马不停蹄地御剑飞走了。

“喻逍漓。”蒲忻澜撑着脸看着眼前人。

喻逍漓正准备应声,谁知蒲忻澜又道:“没你长得好看。”

喻逍漓:“……”

“你要不要回屋睡觉?”喻逍漓道。

“不不不……”蒲忻澜连连摇头,他喝了酒盏里剩下的酒后站起了身,走到了树旁的藤摇椅前,既而转过身向后一倒,不偏不倚地倒进了摇椅里,用力过猛以至于差点把摇椅翻过去,“我睡这里……”

喻逍漓吓了一跳,忙上前按住了藤椅的把手。

“你……”蒲忻澜皱着眉看着喻逍漓,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但很显然他糊里糊涂的脑子并没有想通什么,他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我睡一会给你睡……”

喻逍漓:“……”这话可以这么说吗?

他看着蒲忻澜闭上了眼睛,便松开了藤摇椅的把手。蒲忻澜在藤摇椅轻摇慢缓的起伏中很快就睡着了。

他进屋拿了一张薄毯盖在了蒲忻澜的身上,随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什,轻轻地放在了蒲忻澜的腿上,他瞧着蒲忻澜恬淡安静的睡颜,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本想着过来陪你喝酒的,既然意迟同你喝了,”喻逍漓顿了顿,目光落到了蒲忻澜的脸上,他俯下身,一手撑着藤摇椅把手,一手将挡在他面庞上的发丝拨到了耳后,“我改日再陪你喝。”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做到一点酒量都不长的?”喻逍漓神情温和地喃喃道,指尖情不自禁地抚向了他的眼尾,但尚未碰到他就克制地蜷起了手指。

他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看着蒲忻澜胸口处自言自语道:“哥,倘若有一天你记起了那些事,你还会……”

后面的话都随着午后的微风化作了一声叹息,喻逍漓将小院的酒桌收拾干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修竹峰。

*

蒲忻澜醒来时已是星辰漫天,他从藤摇椅上坐起了身,一个小物件从他的腿上滑落,掉在了脚边。

他弯腰捡了起来,在辰光的映照下,他看见手中只有拇指大小的物件是一朵玉石雕刻而成的花,每一片花瓣上的脉络纹路都清晰分明,细致入微,可见雕刻者的手艺十分了得,且用心备至,只是蒲忻澜没认出来这枚小巧玲珑的玉花是什么品种。

“喻逍漓真的来过,我还以为是做梦。”蒲忻澜把玩着小玉花,有些爱不释手。

他把先前喻逍漓给他的被他认成狗的玉麒麟也拿了出来——这小玩意他一直带在身上——他心血来潮将两个玉件用细绳穿了起来,而后系在腰间当做压襟的禁步。

虽然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玉饰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莫名很衬蒲忻澜的气质,蒲忻澜自己也是相当地满意。

他重又躺倒在藤摇椅上,惬意地摇着摇椅,他头枕星河,哼着小曲,意识慢慢又落进了梦里。

他很少做梦,即便是做梦也都是些光怪陆离不知所云的梦境,他醒来多半也记不住,但今日不知是何原因,他梦到了许多旧事,他不是个念旧的人,梦里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些难过。

这一夜他被裹挟在旧梦里,睡得很不安稳,这对于喜爱睡觉的他来说是天大的事,可能是心绪不稳,也可能是深秋夜寒,他在小院里吹了一夜的冷风之后,不出所料地病下了。

他昏昏沉沉地回到了竹屋,只觉头疼得厉害,他拖着像被人从上到下一寸不留地揍了一顿的身体翻箱倒柜找药吃,遗憾的是药没找到,扒出一堆不知多少年前的花草,风干之后一碰就碎,撒了一地。

这么一通折腾蒲忻澜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就地瘫在了药渣上,有气无力地咕哝道:“你自己吸收吧,就像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那样吸收……”

迷迷糊糊中,蒲忻澜还是打了一道传音符去玉灵峰,至于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意识了。

*

玉灵峰只有喻逍漓和江意迟两人,岑子宴和丛苋仍在外面进行仙盟试炼。

彼时多年未见的师徒二人正在过招,一道传音符倏然插到师徒二人之间,被江意迟的剑气遽然劈成了两半。

蒲忻澜的声音也随之裂了个颤颤巍巍。

“快~人~我~到~上~”

“来~把~搬~床~去~”

“什么玩意?闹鬼了?”听着这魔音贯耳的语调,江意迟一言难尽地掏了掏耳朵。

“这是师兄的传音符,”喻逍漓脸色很不好,“出事了。”

话音未落,喻逍漓已经一道传送阵去往了修竹峰。

“啊?”江意迟愣了一下,忙跟着开了一道通向修竹峰的传送阵。

*

喻逍漓赶到修竹峰时看到蒲忻澜正在地上爬。

当然只是字面意思上的“爬”。蒲忻澜在地上瘫了一时半刻后感觉恢复了点力气,就想爬起来到床上躺一会,可没曾想地上的药渣太滑,他的脚着不上力跟着一滑,就“嘭”的一声又摔了回去,他觉得那一下差点没给他摔死过去。

他眼冒金星地打算抓个什么东西借点力,于是整个人便在地上像个四脚虫似的扭曲爬行。

喻逍漓甫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惊人的一幕。

“师兄!”

蒲忻澜没应声,他从□□到灵魂都是麻的,只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狼狈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了,说他疯疯癫癫估计都有人信。

他无比后悔传了那一道传音符,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自己身上找到一种叫“丢脸”的情绪,纵是他脸皮八丈厚,也抵不住在师弟面前爬的。

“我想死一会。”蒲忻澜破罐子破摔地趴到了地上装死。

下一刻他就感到有人拦腰把他翻了个面抱了起来。

他头晕脑胀的,也顾不得跟喻逍漓计较,他竭力睁开双眼,却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由得抬手一摸,摸到了一手黏稠湿热的液体。

“原来是撞到头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磕到我脑子里了。”

喻逍漓三两步跨进里间,将蒲忻澜放到了竹床上,他一言不发地抬起蒲忻澜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面向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蒲忻澜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却被喻逍漓两指钳制住了,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他刚要开口呵斥,就听喻逍漓冷淡的声音道:“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言罢,喻逍漓便放开了手,没给他多余的时间让他发作。

奇怪,怎么感觉他生气了?蒲忻澜心道。

“师伯,你的头怎么了?!”

落后一步的江意迟看到蒲忻澜一脸的血不禁大惊失色。

蒲忻澜还没回答,喻逍漓就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没事,就撞了一下头。”

蒲忻澜:“……”吼哟,真生气了,稀奇。

江意迟直觉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识趣地道:“我,我去打盆水来。”

江意迟迅速地打了盆水过来,也没敢说话,放下后就远远地站到了门边。

喻逍漓仔细地替蒲忻澜处理头了上的磕伤,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蒲忻澜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便开口打破了沉默:“呃……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喻逍漓道。

冷淡,太冷淡了!

这冰冷的语调让蒲忻澜听的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情况怎么应对他还真没什么经验,要不你发个火呢?我也好顺坡下驴哄一下呢?

“咳……那个……”

蒲忻澜还想再挽救一下,谁知那大逆不道的小王八蛋一手扣住他的下巴,一手把湿布巾捂到了他的脸上,直接把他的话闷了回去。

谋杀啦!

蒲忻澜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啪”的一声也不知道拍到哪了,总之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竹屋内分在鲜明。

“兔崽子反了你了!”

江意迟默默挪到了门外,把自己藏到了墙后,她恍然有一种父母吵架孩子担惊受怕的无力感。

喻逍漓顿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继续擦拭着蒲忻澜脸上的鲜血。

打完了蒲忻澜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有些后悔,他补救道:“呃,我是说,你太用力了……我自己来吧……”

喻逍漓没说话,绕开蒲忻澜的手,沉默着把他的脸擦干净了。

蒲忻澜有些尴尬,他看着喻逍漓道:“……那让师兄看看打到哪了?”

喻逍漓将沾满了血迹的布巾扔进了铜盆里,垂着眸并不看他:“没事,你的巴掌也没多大力度。”

蒲忻澜被他的话噎得一梗,本就糊里糊涂的脑袋更是纠成了一团乱麻,真真的剪不断理还乱。

“把这个吃了。”喻逍漓递过来一颗丹药。

蒲忻澜瞟了一眼,带着鼻音问道:“什么?”

喻逍漓道:“你在发热。”

“哦。”蒲忻澜就着喻逍漓的手把丹药吃了。

喻逍漓指了指蒲忻澜的胸襟。

蒲忻澜愣了愣,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由着喻逍漓帮他把外衫脱了。

喻逍漓转过身将外衫整齐地搭在木施上,垂眼看见了外衫腰间串在一起的玉麒麟和小玉花,他心中一动,堵在心间的郁结倏而就散了。

他走到床边,看着蒲忻澜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

蒲忻澜忽然有些忐忑,他张口道:“我其实……”

“躺下吧。”喻逍漓弯下腰扶住蒲忻澜的肩膀,不容置喙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蒲忻澜头一次不太想睡觉,但他的头实在是疼得厉害,不仅被磕伤的地方疼,脑仁也疼,太阳穴更是突突地疼,他觉得他的脑子现在转半圈都费力。

“我就在外面。”喻逍漓一边掖着被子的边边角角一边道。

蒲忻澜自以为体谅地道:“我没事,你可以回……”

“我就在外面。”喻逍漓一字一顿道。

“您自便。”多说多错,蒲忻澜用力闭上了眼睛。

喻逍漓看着蒲忻澜呼吸均匀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竹屋,他走到院子里,把掉落在藤摇椅边的薄毯捡了起来。

江意迟跟在喻逍漓的身后,轻声问道:“师伯这是怎么了?”

喻逍漓道:“他在院子里睡了一夜,冻病了。”

“这么容易就生病吗?”江意迟一时不解,在她的印象里,蒲忻澜虽然修为一直不算上乘,但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毛病。

喻逍漓坐到了藤摇椅上,他道:“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喻逍漓说完这一句便不做解释,江意迟再傻也听出来了,她知道他所指的并不只是蒲忻澜十二年地谷沉眠,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看着这渺无人烟的修竹峰,除了一间还算过得去的竹屋,一个不怎么大的小院,就剩那几块田地菜园了,偌大的修竹峰再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看得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这里灵气稀薄,也并不是什么利于修炼之地,表面上看蒲忻澜不收徒不掌事,闲云野鹤悠闲自在,过的是真真正正的神仙生活。

可这么多年,江意迟从没见过蒲忻澜长久地离开过修竹峰,他就像是被困在这千重山下,守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但上一辈的事情她知之甚少,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她的臆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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