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端着琉璃杯跟在李洵身旁，目睹李洵今日爆发的全过程，也少有地胆寒起来。

许是岁月磨人记忆，李洵若是一直这样冷淡疏离，谦逊有礼地下去，恐怕所有人都会忘了，当年的李洵在朝堂上一举成名，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天赋绝伦，也并不是因为他的天资玉貌，而是因为旁人和整个宫廷都对他产生的畏惧。

那种不得不让人记在心底的胆寒。

除此之外，他也不由想起了那位性子古怪却同样说一不二的淑妃。

有那样的一个不疼不爱却占有欲极强的母亲，怎么能奢望现在的官家性情好呢？

他能在多数时候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常安惴惴不安地跟在李洵身后前往疏雨轩，只盼李洵早些心情好起来，别再为白秋月的愚蠢误伤了他们。

可李洵来到疏雨轩，忽然脚步一停。

不远处的墙角下，两个人鬼鬼祟祟。

容雪也不知道跟谢明安说了什么，谢明安抱着容雪一飞，就把容雪带到了疏雨轩的墙上。

其他的听不太清，但有一句，李洵是听清了的。

“表哥你真好！”

“那是，天下最好你表哥！”

“是是是！”容雪一连点头，没注意身后已经有人靠近。

“你们倒是悠闲！”李洵查明了白秋月来找他的缘由，想来疏雨轩问清楚，结果就看见这一幕。

李洵语气颇为发凉地道。

容雪回头，看见那张脸，莫名想起了昨日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画面实在逼得人不能直视，容雪心中一紧，脚底就兀地一滑，“啊”的一声掉了下去。

不偏不倚，刚好落入了李洵怀里。

两人对视。

容雪只觉天底下没这么糟糕的事了。

她把本能抱住李洵的双手松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嘿嘿笑着：“好巧，官家，你也在这里。”

“不巧，我是特地过来寻你……和他的！”李洵抬头望向上面的一位。

上面那位闻言，脸色一变，急忙收起折扇，“我还有事，阿雪，改日再过来看你！”

说完，飞身一跃，几下隐入层层叠叠的宫殿之中。

容雪望着方才还说自己是天下最好的表哥，这就抛弃她了？

还没等她嫌怨谢明安丢下她跑了，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还不下来？”

容雪小脸通红，忙溜儿地滚下来。

速度之快，惹得李洵都有些莫名的不虞。

容雪想起昨日之事，面上总有些挂不住。低头领着李洵进疏雨轩。

而李洵跟着容雪一进来，就发现了此刻疏雨轩的盛况。

不知疏雨轩此前到底得了多少东西，居然到现在还没清点完。

看见这些大箱小箱，容雪大抵也是心虚的。她尴尬笑道：“东西太多，还没清完。”

“是多。”李洵面色发紧，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容雪默默觑着，只觉李洵这幅样子好像谁欠了他一样，莫名其妙。

她回到疏雨轩和人一起清点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许多衣裳首饰都是宫外锦绣坊的式样，那分明是她爹爹给她送来的，只不过是托了谢明安，借了李洵的名头而已。而李洵现在这样，像是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一样。

不过，他到底是官家，跟他置气实在是徒劳。

容雪假装没看见李洵身上的冷意，继续请李洵进屋内坐下。

叫人泡上一壶茶，给李洵沏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官家，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