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娶这个字,沈妃已经说倦了吧。

林笙扫了眼桌面。

空空的,第一个档里的咖啡不见了。

他又尝试动了动胳膊,伸了伸腿,抓了抓头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很自由,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跟着传过来,但他能自由动。

屁股刚挨上椅子,身侧裴照野凉凉道:“多动症?”

林笙摸摸下巴:“给批病假吗?”

沈清晏吸吸鼻子,疑似啜泣。

裴照野:“林助理,你去买三杯咖啡。”

话音刚落,林笙随即感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拉扯着他,朝柜台的方向。

吸引力不大,他可以抵抗,但一直在扯他的衣服,有点难受。

林笙怀疑他被迫客串,自然而然地替代了原服务员角色。

这剧情什么毛病?主角说一句话就能给他加戏?

林笙忿忿去了。

三杯咖啡,林笙往拿铁里加了一包糖,往馥芮白里加了半包糖,往美式里加了分量精准的三小颗糖。

一杯甜中带苦,一杯微苦,一杯找不到甜的苦。

大功告成,他端起咖啡。

裴照野的目光从柜台旁忙碌的林笙身上收回:“星昼传说角色立绘抄袭,这事你听说了吗?”

沈清晏眨眨眼,停顿两秒:“什么?”

裴照野的嘴角微微上勾,余光瞥了眼林笙:“我说,不娶。”

几步之外,林笙眼睛一花,手里的糖包回来了,正悬在美式上。

他这糖是加了还是没加?

加一个吧,加一个保险,反正就三颗,差别不大。

林笙抖了三颗,眼睛一花,抖了三颗,眼睛一花。

三颗又三颗,三了不知道几次,林笙捏捏瘪瘪的糖包,和美式底没融化的小砂糖对视。

事不过三,林笙过了挺多。

身上的牵引力急了,他的胳膊直往桌子那拐,仿佛在催他赶紧去打断裴照野叛逆。

林笙来不及再换一杯,只得端着糖美式上桌:“咖啡来了。”

咖啡一上桌,林笙身上一轻,拉着他往前走的力一瞬消失,降级为轻微控制感。

桌子对面伸过来一只手勾走拿铁,沈清晏拿起长勺搅拌,就像当时他在车里看到的那样。

身侧的呼吸声变轻,裴照野面朝窗外,一只手撑着下巴,修长的两根压在唇上,一幅运筹帷幄的样子。

林笙视线下移,才发现他置于膝盖上的手青筋暴起,指骨发白,挺括的西装布料凸起几道,从指缝间溢出。

看上去像在忍耐什么。

林笙抿了口馥芮白。

原剧情中,裴照野贯彻践行霸总人设,有话不长嘴,常常惹沈清晏误会伤心,虐个几章。这期间,裴照野的心情会“尤其差”,办公室将“人人自危”,林笙得兼职爱情保镖,替不长嘴的霸总长嘴安慰,又是一项嘴力活。

看裴照野这样子,估计这场剧情也不会长嘴。

还得他来嘴。

“我劝你,”裴照野忽然开口,胸膛深深起伏,目光冷厉,犹如出鞘的寒刃,“ 死了这条——”

“不成熟的想法。”林笙一嗓子盖过裴照野的心,“裴总的意思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就签一纸协议了事,请放心,我会准备好二位的户口本。”

沈清晏犹疑地看向他:“啊啊?真的?我的你也能准备吗?”

裴照野皱眉:“当然不——”

“不是假的。”林笙真诚道,“结婚之前,裴总会先上门拜访您的父母,再带您回裴家,流程绝对正确。”

他可没说错,原剧情里确实有这么一遭,沈清晏被父母按头相亲,裴照野现身英雄救美,后直接把人领回别墅,两人开启同居生活。

而林笙负责当那个拎礼袋和搬行李的,顺便再说句“这可是裴总第一次带人来这里呢”,纯纯体力活。

裴照野眉间的川皱得像马里亚纳海沟,这时候就体现出素质的劣性了,他过于礼貌,没有打断林笙的话,只委屈他的眉毛。

多亏笑容守恒定律,裴照野脸上消失的笑容来到沈清晏脸上,他迟到的含羞带怯缓缓浮现,笑出浅浅梨涡:“哦哦,我都可以,我听裴哥安排。”

水灵灵的眼睛仿佛能晕开的水雾,清浅的笑容又似和煦春风,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

小白花放过被他搅出旋涡的咖啡,提起书包去对面上课,临走前分别朝裴照野和林笙挥挥手。

沈清晏右脚接左脚踏出门外,林笙顿觉肩膀一松,那股微微的控制感消失了。

既哄好了沈清晏,又走顺了剧情,谁来不夸他一声好助理?

裴照野不。

林笙先感到周围凉飕飕的,再找到冷气源,裴空调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小木椅子给他坐出老板椅的气势。

“林笙,你好得很。”裴照野每说一个字,林笙就觉空气下降了一度,比空调效率高,“当红娘当到老板头上。”

林笙想了想裴照野和沈清晏盛大的订婚礼,忍不住叹了口气:“裴总,未来都是一家人,我是为您考虑啊。”

你追妻火葬场,我就得上天入地。

“别乱说。”裴照野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和他结婚。”

林笙敷衍地嗯嗯嗯,眼神分明不信。

裴照野懒得多解释,摆摆手换了个话题:“我问了他,他不知道立绘泄露的事。”

林笙手指摩挲着咖啡杯:“唔……场景前置触发,但信息不同步?”

裴照野挑眉:“概括得不错。”

林笙思索:“那这段剧情算成功过了吗?”

“不太确定,不过起码验证了,条件满足,剧情可以主动触发。”裴照野边说,边拿起咖啡杯,“你说,如果小说每个场景的先后顺序都乱了,那这本小说还能看吗?”

林笙瞬间想明白裴照野要干什么。

他想打乱小说时间线,逼小说因为逻辑混乱自我崩溃。

就像现在,作为沈清晏跟裴照野联姻条件之一的立绘事故被忽略,小说逻辑便产生了一条漏洞。

如果这样的漏洞叠得足够多……会产生什么后果?

林笙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瞥到裴照野凑近咖啡杯的嘴时,已经晚了。

杯子倾斜小半,顿住。

林笙眼见那只手消下的青筋又卷土重来,带着咖啡杯落桌,溅起的咖啡宛如实体化的怨气。

“你想谋杀你的老板吗?”

要不是他作得回档,至于毒到自己吗?

林笙边爽边怂,缩缩脖子,小声辩解:“裴总,生活可以来点甜。”

裴照野冷笑:“你甜口试试。”

林笙不想试,但裴照野眼中“不试你就逝”的意味被他察出,只得小心地嘬了一小口。

酸涩赶走残留的奶味,林笙脸立马皱成一团,捧起馥芮白吨吨吨。

也没人告诉他美式加多糖会变酸啊!

林笙吨了好几口才冲淡那股酸涩,他觑着裴照野,伸出馥芮白:“要不,您也来一口我的?凑成酸甜口。”

裴照野一口气憋在喉咙口,视线落在林笙口边。

喝的太急,一小抹奶渍残留在唇角,像盖住红梅的薄雪。

裴照野避开馥芮白起身,长长的阴影盖住林笙:“喝完回公司。”

林笙抿了抿唇,薄雪被殷红吞了去:“哦。”

虽然裴照野这么说,但怎么能让老板等助理?林笙放下杯子,匆忙去追裴照野:“裴总!”

裴照野没停,脚步缓了缓。

林笙与他并肩:“咖啡的钱能走财务报销吗?”

裴照野左腿接右腿嗖嗖迈出店门。

林笙没跟上,落后两步。

不报就不报吧,他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林笙坐上迈巴赫的驾驶位,驮着裴照野慢慢溜回公司。

解开安全带,手机叮咚。

林笙捞起一看,裴照野给他发了个红包。

红包封面简简单单:报销。

林笙抬眼,裴照野走在前面,挺拔修长的一条立在电梯前,黑色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略略侧头,转了转手腕上的腕表:“电梯到了。”

“来了。”林笙回神,加速跑了两步。

准点打卡下班,晚霞橙红相接铺在天际,像柔软的棉絮。林笙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公寓,面积不算大,但地段好,寸土寸金,房租一个月就能花掉他一小半工资。

回到家,林笙踢了鞋,熟练地窝进沙发里。

好累,明天要不找个理由请假吧。

他闭上眼睛,脑子反而开始转动。

在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剧情会被触发,那条件不满足,剧情是不是可以延迟触发?

沈清晏如果一直不跟裴照野吵架,不逃去山里,那他……

不不不,现在只验证了剧情能被提前触发,还不知道触发有什么后果,搞不好提前死。

想着想着,脑细胞宣告罢工,他打了个哈切,脑袋一沉。

再睁眼,手里多了杯难喝的红酒,身上的西装也换了一套。

“小裴总那么忙,肯赏脸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我敬您一杯。”

什么动静?

林笙循声望去,圆桌对面,一位梳着大背头的男人端起酒杯,闷了口白的,脸红得像熟虾。

男人旁边,沈清晏坐得端正,不时抬睫毛偷偷往他的方向瞄。

林笙顺着沈清晏的目光,发现坐在身旁的裴照野。

得,这是睡着又被拉来上班了。

裴照野入戏状态良好:“我不喝酒,林助理,你陪廖总喝。”

廖总?那个要把自己儿子介绍给裴照野的炮灰啊。

原剧情里,沈清晏和裴照野私下商定联姻但还没公布,常有人往裴照野身边塞人,试图攀关系。刚巧,沈清晏拒绝家里的联姻安排被断了生活费,来到廖总的工作室兼职画师,也被拉来参加酒局,目睹廖总拉郎的全过程。

而裴照野全程连一个安抚的眼神都没给过他。

在自己面前,准未婚夫被介绍给其他人,席间所有人都是捧哏,可他甚至没有底气出来说句话。

裴照野不长嘴,沈清晏黯然神伤,林笙负责陪酒解释,当裴照野的嘴。

问题在于,这段剧情不该现在出现。

它应该在真正的咖啡馆剧情,裴照野和沈清晏达成联姻之后,可现在实际上,正经剧情只走了个开头。

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俩人造的咖啡馆剧情被判定成立了。

“看来它比预料的智能。”裴照野冷声道,“主动触发前置剧情,后续剧情也会连着触发。”

看吧,剧情也不是白痴,不但会回档还会调整,可怕得很。

林笙顾不上讽刺裴照野,他的手已经举起酒杯,并且给他换了杯白的。

咕噜咕噜,酒液入口,喉咙着火,像吞了一把烧刀子,林笙辣的斯哈,欲哭无泪。

“我也敬裴总一杯,林助理请。”

“我也敬裴总一杯,林助理请。”

林笙:“咕噜……咕噜……”

一字不改的台词人手一句,来一个就能骗他喝一杯,分不清谁才是NPC。

NPC们:举杯!举杯!

滴滴代喝林某:@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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