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切地穿过人群返回去找,果然见一位身着青灰褂子的男子正吊儿郎当走在前头,手上还在掂量她的荷包。
她愤恨握拳,眉眼间是压不下愠色,边追边一路呵斥,“小贼,你是胆大包天敢偷我的荷包,待我送你去见官,打你一顿皮开肉绽!”
青灰褂子立即转头一看,见人追上来,脚下生风似飞快奔逃。
江潇潇忿然作色,穷追不舍,“站住!”
追到须尽欢酒楼前,因出入这带的都是些家中非富即贵的纨绔,是以寻常商贩与行人越发稀少。眼看人就要闪进空巷溜走,她一时无可奈何,手中还有一袋“累赘”牵制她。
算了,食材再买便是,若丢了荷包,这个月的月钱可就没了,更何况如今铺子才开,各处还需要开支。
见路边无人,她卯足力将手中的布袋抛向咫尺之遥的青灰褂男子身上。
可那人熟稔地躲过那一击,一头钻进巷子里没了影。
正巧谢临意拎着酒壶走出须尽欢大门,忽感眼前有物袭来,他脸色一变,灵巧转身躲过了向他袭来的重物。可手中一壶好酒却被撞落在地,酒壶哐当沉坠,白瓷瓦七零八碎,地面被浸湿大片,蔓延出一阵酒香。
江潇潇瞠目结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下完了,没抓到贼,还险些伤了人。
细密的尴尬缠绕全身,她艰难地移开步子,望着满地碎瓷片,低眉道:“这位,这位公子,你,你无事罢?”
谢临意微微抬眸,语气平淡却夹杂微讽,“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何故暗算于我?”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江潇潇狭促道歉,眉眼蹙成一团,“有贼人顺去了我的荷包,我一路追到此处,本欲是要击中贼人,怎料……怎料公子突然出现……”
许是跑了一路,发髻有些凌乱,加之方才情急之下蹭了一手糯米粉,不知怎的沾到了鼻尖,尤显娇俏滑稽。
可她自己并无察觉,谢临意却看在眼里。
他轻笑了几声,眼底流露一丝慵意:“这么说还是我妨碍你捉贼了?那真对不住,可你打坏了我一壶美酒,总得赔罢?”
江潇潇观他衣着不凡,一时心道不好。这怕是惹上哪个纨绔了,只求他能发发善心,事后千万别纠缠不放。
“赔!”她立即点头,全然答应,“我一定赔!劳烦公子在此等候,待我追上那小贼,拿回荷包再向公子赔礼道歉。”
“行。”谢临意笑叹一声,指了指那条巷子,”那姑娘快些去,别让贼人跑了,我在此处等你回来赔我的酒。”
章州民风开放,这里的女子无须戴帷帽亦可出行往来,倒是飒然自在,无拘无束,不同燕京那些贯会矫揉造作的贵女。
他依稀还记得去岁宫中秋宴,不知哪位高官家的贵女向他献殷勤,从他身旁路过时假装崴了脚,将热茶洒了他一身。
他微微皱眉,如今想起来,心中还颇有几分不自在。
目送江潇潇远去,他终于开口唤了这些日子暗中跟在他身边之人,“别躲了,出来罢。”
不远处装木柴的大箩筐哐当落地,躲在的里头成屿见早被发现,悻悻然钻了出来。
“你跟来做什么?”谢临意审视他。
成屿挠挠头,“世子,您一出发,殿下与侯爷就让我跟着您,他们怕您又打发我回来,便让我暗中跟着,可世子如今才发现我,说明我藏的还算不错嘛。”
见人还沾沾自喜,谢临意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道:“确实不错,我住到这的第一日夜间,那个碎了的茶盏是你翻窗出去不小心打碎的罢?”
成屿听闻瞬间低下头,惭愧地无地自容,世子既然这么早就发现了他,为何不早说,害得他这些日子东躲西藏,风餐露宿,没睡上一个好觉。
“你方才可撞见那小贼了?”谢临意问的正是江潇潇口中所说的偷她荷包的贼。
成屿本来想着如今露馅了,世子定会逐他回去,正盘算到时回去该如何交差,没曾想世子竟张口问了其他事。
他立即捣蒜般点头,伸手一指,“看见了,看见了,往那边跑了。”
“你去把那贼抓住,我便不逐你回去了。”谢临意知道以他的功夫,抓个小贼不在话下。
“世子放心。”成屿大喜,已是摩拳擦掌,“我一定把人抓住,送去官府。”
说罢,他一个疾驰纵上屋檐没了影。
三月天阴晴不定,这会儿竟又密密麻麻落起了雨点子。
须尽欢的掌柜见下着雨贵客还在站在门口,连忙送了把伞上前,殷勤劝道:“哟,公子,这下着雨呢,您站在这外头做什么?”
“等人呢。”谢临意脱口而出。
随即又反应过来,他等谁呢?这都下起雨了,人家追回荷包说不定早已转头回家了,谁还会跑回来?
他抬眼望了眼灰暗的天,顺势接过伞抬脚准备进门。
此时,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喊声。
“公子留步!”
谢临意回头一望,却见雨丝下立着一袭熟悉的身影,那模糊的轮廓离他越来越近。
江潇潇双手掩头挡雨,发丝被雨水打湿粘连在一起,裙角也因雨珠沾湿不再蹁跹飞扬,那双杏眼却穿透一片茫然,愈发明媚。
到了檐下,她伸手掸去身上的雨水,“多亏一位小兄弟出手,否则又要让他跑了,公子,您那壶酒多少钱,我赔您。”
“你还真回来啦?”谢临意一双桃花眼微眯,笑起来尽显飒然矜贵,“东西拿回来就好,一壶酒不若就算了。”
江潇潇慌张摆手,“不行不行……”
她可惹不起那些富户家的纨绔子弟,自己有错在先,赔了东西也正好两清,省的日后纠缠麻烦。
谢临意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放心,你我素不相识,我何至于日后纠缠你啊?”
江潇潇这才仔细瞧了他一眼,这人长得真好看,她在淮州与章州都从来未见过长得这般俊俏之人。
她甚至未曾反应过来那把伞是如何塞到自己手中的,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神使鬼差地拿紧了伞。
耳边清朗话语响起,“拿着,借你的伞。”
“多谢公子。”
她挪动脚步,打着伞转身投入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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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伞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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