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不要！”程飞灵愤怒地甩开程煜的手后，抱紧易伊菲，大声哭喊道，“我妈妈回来了，我不要和妈妈分开！我也不要和爸爸分开！我要我们都住在一起！不能分开！不可以分开！”

易伊菲稳住气息，轻抚着程飞灵的背，试图让女儿也平静下来：“飞灵乖，你听妈妈说，妈妈欠了你太多，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妈妈，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爸爸，还有迟然妈妈，会一直陪你长大，他们都会疼你爱你……”

程飞灵一把捂住易伊菲的嘴巴，拼命摇头，泪水四处飞散：“可是你呢？我要你也陪我长大！迟然妈妈不是我亲妈妈，你才是啊！我要你陪我！我不要离开你！”

易伊菲痛苦地闭上泪眸，所有开不了口的话语，全部化作一个颤抖不已的拥抱。

程煜放空了视线，把迟然搂得更紧一些。

迟然安慰道：“丫丫说的是事实，易伊菲才是她的妈妈，换做是我，我也会选亲妈的。”

程煜叹息。瞒不住躲不过，伤害无可避免，只是这个这些年朝夕相处的女儿，着实令他心疼了。他平静地受着何佩阳这道寒厉愠怒的目光，抢在何佩阳再用语言向众人施加一记重压之前，摆出了他的态度和主意，“伊菲，如果飞灵愿意，你可以把她带去和你住几天。”

何佩阳听了不满意，欲再施压：“你们……”

“佩阳，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程恒拉住何佩阳的手，“你做得很好，但要适当放手，让年轻人自己来。”将近三十年的枕边人，妻子的执念，或许只有他懂得。可悲的是，他始终无法解开。

程煜蹲在程飞灵的跟前，和这双水汪汪的泪眼平视，语气平和，“飞灵，你是一个小大人了，可以有你自己的主张。但是，你要明白，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够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去发生。我有迟然了，她是我的妻子，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再和其他女人一起住，包括你妈妈。”

程飞灵认真地听着，竟安静了许多。

“没有告诉你我和你妈妈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程煜接了迟然的纸巾，塞进程飞灵的手里，“我希望你能听明白，昨天过去了不会再来，感情过去了，同样不能重来。我和你妈妈现在和以后，只会是朋友，我们不会住在一起。而你可以选择跟你妈妈住，或者是跟我住，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程飞灵睁大通红的大眼睛，努力消化程煜所说的每一个字。她从来没有听程煜跟她讲过这么一大段需要用心思考的话，她要用一点时间好好理解。可是，程飞灵最听得懂的就是最后一句了，妈妈和爸爸，她只能选择一个人。这么一想，她又难过得哭了出来。

迟然听得又心酸又感动。这个选择题太难了。选择的人和被选择的人，都太难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呢？这症结似乎出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是谁？就是她迟然。是她的出现，成就了这个灾难性的选择题。

想到这，迟然觉得挺难受的，可她的决心不会动摇。是易伊菲放弃在先，那么无论再难，迟然也不会把程煜让给舍得伤害他的人。

可惜，何佩阳只和迟然的第一个念头想到了一块。她不顾程恒的阻拦，对程煜呵斥道：“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居然让女儿去做这种残忍的选择？飞灵还这么小，她能懂得什么是选择吗？这对她的成长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你有考虑过吗？”她凛冽的眸光又扫向迟然，“迟然，你给我说句话！”

程煜冷硬地回道：“妈，你以为今天的局面，是谁一手造成的？抱歉，我们没能让您满意，让您失望了。”

何佩阳气得发抖：“程煜！你今天成心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程煜撇过脸，没有接话。

迟然很是担心：“师兄。”

程煜递给迟然一个柔和的眼神：“没关系，我们一起。”

迟然心安地点头，握紧程煜的手。

何佩阳看到程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试着压了压怒火，对易伊菲说：“伊菲，你是飞灵的母亲，你有话语权。”

易伊菲已无心再掺杂到新一轮一触即发的冲突中。她抱起程飞灵，边擦泪边问：“飞灵，跟妈妈住几天再回来找你爸爸，好吗？”

程飞灵点头答应。她不喜欢程煜出给她的选择题，也不喜欢夹在她爸爸妈妈中间却不说话的迟然，更不喜欢今天一直发脾气的奶奶。她闭上眼睛趴在易伊菲的肩头上装睡，拒绝和这些大人说再见。

“飞灵累了，我带她回去休息。董事长，谢谢您今晚的款待。”易伊菲看得明白，今晚她是一颗毫无防备被利用的棋子。比起何佩阳，她的道行真是太浅。她用已恢复沉静的眼眸看着程煜，“要麻烦你送一血飞灵的东西去我那里了。”收到点头的回复，她即抱着程飞灵出门，对身后何佩阳的怒斥充耳不闻。

“这是程家！你……”

“好了！”程恒压抑了一整晚的脾气，终于压不住了，“佩阳，你还想做什么？孩子们的事，你就不能不管吗？把你的意志强加给他们，你就会满足了吗？那是他们的生活，不是你的经历和你的感受！你在好心办坏事啊，你还看不懂吗？”他摇着头，接住何佩阳这一被呵斥得不可置信的眸色，“再这样下去，我会对你很失望。”

何佩阳完全被震住了，双肩微微一抖。

程恒背对着程煜、迟然，摆摆手：“很晚了，你们回去吧，明天再说。”

程煜没有说话，带着迟然离开。

选择总是伤人。纵然明白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但这好，程煜只能拒绝。他必须选择他生命中最珍视的，身边这个坚定地陪着他的女子。

迟然牵紧程煜的手，笑靥如花：“师兄，别担心，我保护你。”

程煜心中一暖，细细看着这一无与伦比的笑靥，眼角竟看出了一丝湿意。他用力地把迟然揉进怀里：“师妹，我有你，真好。”

一门之隔的客厅里，只剩下何佩阳一个人强撑着几欲颤抖的身躯，两眼空洞地追随着程恒微微佝偻着背上楼的身影。

你好好想想吧。

这是程恒第一次对她说出如此失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