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十七、过分心动(4)

余晖庭并不惊讶,肯定了迟然的话:“没错。被告人的哥哥,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有印象了吧?”

“有,我想起来了。”迟然点点头,“如果没有记错,四年前我在《南郡读报》上看过关于这个案子的追踪报道,内容好像是,哥哥小时候为了救误入猎人捕猎陷阱的弟弟而被困蛇洞,以致精神失常;弟弟长大后,为了救犯下滔天罪行的哥哥,顶罪站上法庭。”

“就是这个案子。”余晖庭走到立式玻璃柜前,从最高层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黑色文件盒,从中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迟然,“这是全国中华律师协会出给我们律所的表彰信。给阿煜个人的表彰信,由他自己收着。不过,跟着表彰信一起到他手里的,还有一样东西。”他把目光集中在手上清洗茶杯的动作上,“那一样东西,就是现在戴在你脖子上的,象征公平正义的戒指。”

迟然全身一震,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这枚垂坠至锁骨处的戒指,忽觉指间生出了阵阵**的灼伤感。

余晖庭看着迟然,语带深意,“聊了这么多了,你现在应该明白,这枚戒指,对于阿煜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吧。”

迟然如鲠在喉,脑子一片混乱。

“昨天阿煜在电话里说,要带一个人来见我,我还没想明白他要做什么。今天见到你戴上了这枚戒指,我才明白了,他是认定了你。”

他是认定你了。

迟然觉得脑子里“轰”地炸开了烟花,璀璨绚烂,如梦如幻,无从判断这接收的话是真实发生,或仅为幻听。

“你认识也是从你们学校毕业的学生,易伊菲吗?”

迟然觉得脑子里燃放的烟花,顷刻被这个问题消灭干净了。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表面平静地答道,“算是认识吧,我知道她比我大两届,也是法学院的。”

“嗯,小易也是我去你们学校招回来的,她和阿煜曾经是恋人,这事你知道吧?”见迟然点头,余晖庭的脸色收敛了一些,“那么,你知不知道,阿煜接下那案子的时候,正好是处在和小易分手的时候?”

迟然愣住了。明明对这段故事毫不知情,在这一刻,她却感觉好像亲眼见到那一个为了逃避情伤、用工作和压力来麻痹自己的程煜,多少个寂冷的夜,不眠不休,伏案疾笔,反复翻阅卷宗,用案情和证据,把大脑填充得不留半丝缝隙。

真是能耐。能耐得让他自己的心不疼了,却让旁人的心,都疼了。

余晖庭关掉煮水壶,把最后一泡茶分别倒入两个洗净的茶杯中,端起一杯给迟然,“阿煜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徒弟。我很高兴他能带你来见我,你和小易不一样,他选了你,眼光很好。”

迟然不知所言,嘴唇几次轻启,却发不处半个音节。她饮尽杯中茶,唇齿间残留的甘甜,回味全成了让心间酸疼的苦涩。

就在气氛要走向无言的凝重之际,叩门声轻响,出去打了一通似乎很长很长电话的程煜,终于回来了。

迟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煜。她低垂着头,不敢把这抹身影收入到视野之中。这剧情还没有捋顺,还欠些缓冲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迟然很想冲出这门,找个没人的地儿静一静。

但没等迟然权衡好这门能不能冲,程煜已经和恩师结束了寒暄,进入话别:“不打扰您工作了,改天我们再来看您。”

余晖庭把他们送到律师事务所的电梯间,拍着程煜的肩膀,朗声道:“先把喜酒赶紧给我补上,这才是正事。”

程煜面不改色地应道,“是,师父,我会的。”话罢,他牵着迟然冰凉的手进了电梯,待门关上后,剑眉瞬间紧拧,“你的手很凉。”

因为我受到了惊吓。

迟然在心里回道,表面却连头都不敢抬起。她试图把手从程煜的掌心中抽回,“会吗?我不觉得啊……”

程煜把这不听话的手握得更紧,素惯冷淡的声线,可闻忧色,“会冷吗?”

迟然愣了几秒,用力地摇了两三下头,身体莫名其妙地抖了一抖。

程煜眸光深幽地望着迟然刻意低垂眼眉的侧颜,在电梯门开启之前,脱下外套搭在迟然的肩上,附送强硬的命令:“披着,不准动。”

于是迟然在披上外套后,很干脆地打了一个哆嗦。

这个从来不缺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最近一定是被灭掉了太多收妖法师,导致整个世界不太正常。

这一回程,倒是安静得只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迟然的思绪还陷在余晖庭说的故事中没能拔出来,而程煜只是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仿佛这车上只有他一个开车的人。

两相无言,谁人心思纷乱,谁人拨开云雾见月明。

车停下了。

迟然往车窗外一看,是和钟艺思租住的公寓楼下。程煜就这么把她送回来了。她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却又寻不到可以把话挑开说的端头。

那就先这样吧。同样的错误,若是再犯,可是会让人看不起的。

迟然边想边拉开车门,脚下就要踏出去时,突而想起脖子上还戴着别人的戒指,于是她抬起双手绕到颈后,摸到项链的环扣解开,把挂着戒指的项链放在手心中,递至程煜面前,语气轻快:“戏都演完了吧?还给你。”

程煜目光沉沉地看着迟然。这一双清澄若灿星的眼瞳,不掺杂质,不掺感情,明朗大方。

是过于清亮纯净了。

他拧了拧眉,从迟然的手里取过项链,眼帘低垂。

迟然把就要漫入眼底的失意全数压下,挤出一抹笑容,道:“帮我跟丫丫说一声,过几天我再去看她。我先走了,再见。”

“还记得□□罪的犯罪构成要件吗?”

“什么?”迟然愣了愣,思路不自觉地被带走,去寻找那些被积压在记忆库角落里落尘的法律知识,“客体是侵犯妇女的性自主权和身体健康,客观上以暴力、胁迫或使之不得反抗、不敢反抗等其他强迫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性行为的实行行为,主观上具有□□妇女、幼女的故意。”好像还漏了一个主体,她又补充道,“犯罪主体是年满十四周岁的男性。我记得的,就这么多了。”

程煜点点头,没有立即接话。

迟然静候着,把这突来的小测试与那枚戒指一联想,猜测程煜大概是心血来潮,也想跟她说说戒指的来历,心中不禁阵阵悸动,脚下竟觉有千斤之重,一时迈不开步子下车了。当然,迟然自是不敢把什么“他是认定你了”这类炸出烟火的话当真的,经过一番仔细思考,她已经得出了一个最为合情合理的结论:余晖庭对程煜而言,是很重要的恩师,这位恩师这些年来,一直很关心爱徒的感情状态,所以便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对,只能是这样。

“记得不少。”程煜望着掌心中的戒指,声淡如水,“不过,你遗漏了一个关键点。”

迟然惊讶了:“我遗漏了什么?”

“强行发生的性关系,前提是违背了妇女的自由意志。”程煜缓缓地抬眸,对上迟然躲闪不及的视线,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不存在违背妇女自由意志的可能,□□不能成立,那么这名与女子发生关系的男子,是否应当承担其它责任?”

迟然觉得程煜的眼睛一定是天生带磁的,一旦对视上了便会令人难以移开,只能牢牢地被吸住。她想,和一个男人堂而皇之地探讨这样敏感字眼的问题,一般是有违女孩子家的矜持的,但身为法学科班出身的姑娘,拥有这么点求知欲的厚脸皮,也是应当的。于是,她咽了咽喉咙,面不改色地回答:“既然□□不能成立,便是双方自愿发生的性关系,男子自然是不需要承担其它责任,包括所谓的道德责任。”开玩笑,这又不是以身相许就得嫁娶的古代。

程煜定定地凝视着迟然,闪动的眸光幽魅,“你是这么认为的?”

迟然肯定地点头:“是,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的想法不错。”程煜也点了点头。他忽而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去梳理迟然颊边的碎发,又在迟然吓得差点从半开的车门滚下去时收回,唇畔弯起的弧度,可察些许宠溺,“不过,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男人想承担责任,不仅是出于想负责,更是因为,他可能也动了心了。”

迟然恍惚了,隐约觉得这剧情好像在往自个儿身上带了,脑子一热,脱口问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程煜笑了,伸手抚着迟然的脸,“你说呢?”

迟然傻了。

迟然觉得因受到过度惊吓,下巴好像脱臼了。

迟然还觉得这好像脱臼的下巴,足够她默默地吞下一整个拳头了。

你说呢?

可我多怕,我说的,和你想传达的,并非一个意思。

迟然心头一颤,躲开程煜的手,想跳下车当逃兵。

但程煜却不如其所愿。他扳正迟然的身子,无奈地轻叹,“迟然,你还不懂吗?”

迟然感觉着这双握住她的肩膀的手的温度,有生之年的全部勇气,都在这一秒迸发了。她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和程煜对望,出口的声音,竟是冷静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程煜,你这是在暗示我,你终于也对我动了心吗?”

程煜微微一怔,嘴角稍绷的线条,化为柔和。半晌,他微哑着声,唤道:“小然。”

迟然没有得到回答,却被这一声让心都化了的称呼,唤得怔住了。

程煜审时度势地抓住时机,光明正大地把套上戒指的项链重新为迟然戴上,俊颜上漾出一个暖化冬雪的温意笑容:“迟然,我们在一起吧。”

甜甜的双向爱恋终于来了,让各位看官久等了(*^▽^*)迟然和程煜的糖甜分有多高呢?敬请期待后续哦!下一章,将会有重要人物回来,玻璃渣是有的,但糖也是不缺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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