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程煜念大学三年级，正处在易伊菲要闹分手的非常时候。为了排解独处便会想起易伊菲的情绪，程煜破天荒地参加了一次学生会的元宵节活动。那一个元宵夜，一群学生会干部围坐在京泽大学的思慕湖畔边，共同收看学校有史以来第一次燃放的元宵焰火。因为受不了每逢活动必要联谊的吵闹，他便躲到图书馆边上的樱花树下找清静，不料迟然穿着一身凤凰花般的红裙，打骂不走地跟在他身边，理由还颇具人文关怀色彩：师兄，我怕你想不开。
于是，那一个不清静的元宵夜，程煜就这么被迫和迟然在樱花树下，看了一场烟火。
烟火的美，浪漫而凄美，太悲壮了。此生如果我能看上一场只为我一个人放的烟火，哪怕稍纵即逝，结果了无踪迹，但那美好的过程，也足够让我在记忆中缅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秒。
那时，程煜心里想，这个大一小女生，活得过于梦幻天真。
那时，程煜更是万万不会想得到，他以为在他生命中连烟雾都不会是的大一小女生，会成为他今天放下这海上烟火的心上人。
世事，是万万不能以为的。
程煜附在迟然的耳畔，带磁的声音有些低哑而魅惑，却不失认真和郑重：“迟然，虽然烟火会稍纵即逝，但是结果不会了无踪迹。送给你这场烟火的人，他会在你目之所及，牵着你的手，陪你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迟然听完，立即回身正面扑进程煜的怀里。她太感动了。胸腔里加速搏击的心跳，每一跳动，都连带输出了一串眼泪，哽得她缓了好半会儿，才拿捏得出比较平稳的气息，道：“师兄，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程煜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迟然的脸颊，“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迟然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抓着程煜的衣袖，眸光清亮纯净：“师兄，你是不是想要向我求婚了？”
程煜一愣，唇畔浮出一抹魅惑众生的浅笑：“师妹，你可以不用比我心急的。”
迟然是真心急啊，但她该记得的事，一件都没有记岔：“可是，我们已经领过结婚证了。”
“嗯。”程煜吻去迟然眼角的泪，墨瞳里盛着一泓温意，“理论上，我们确实已经领了。不过，基于当时的动机和目的，不能算数。”
“可这要怎么办？”迟然苦恼地蹙眉，积极地开动脑筋，出谋划策，“要不我们先把结婚证还给民政局，从法律上恢复自由身了，你再向我求婚？”
程煜一口否决：“不行。”这种需要做风险评估的主意，完全不能考虑。
迟然不懂：“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说不能算数吗？”她急得抓住程煜的手，表情很是忧虑，“师兄，你不会不想跟我求婚了吧？”
“傻瓜。”程煜啄了啄迟然的唇畔，化轻吻为深吻，抓准怀里人儿被吻得昏头转向的时机，将一枚钻戒往无名指上一套，“小然，嫁给我吧。”
迟然呆呆地望着指上的钻戒，后爽快地点下了头：“好啊，我嫁给你。”
程煜满意地奖励了迟然一个吻，给出他的办法：“办完婚礼之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结婚证一直有效，你若喜欢，我不介意你把我们领证的那一天，当做是已经嫁给我的日子。”
迟然听着挺有道理的，“这办法不错，方便省事。”但细细一想，“不对啊，怎么看都是你占便宜。”什么叫做“若你喜欢”？若她喜欢把领证那日当作出嫁日，不就代表从一开始，她就深陷在程煜设的局中出不来了吗？不行，好不容易这回是程煜主动来招惹她的，这骨气怎么也得保住。她便清了清嗓子，端正道，“婚姻大事，我觉得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程煜挑挑眉，“可以考虑。给你三秒，逾时不候。”
“不是，我……”
程煜说到做到，一秒不多给，“时间到，就这么定了吧。”他抓住迟然故作恼状要松开的手，放至唇边亲吻，眼瞳中大方地醉着专属于迟然的情意，不藏分厘，“都依你的，好不好？”
这双眼瞳里醉着的情意，看得迟然骨气全都没了：“好，都依你的。”
程煜笑了，拨开迟然额前的刘海，落下一个名曰守护的吻。
后来从这勾魂眼中醒过来的迟然，实在没能记得起说的究竟是都依谁的。但有什么关系呢？一辈子那么长，只要在一起，谁依谁的，并不重要。
只是，俗话说得好，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晚欢喜的是他们，目睹了别人爱而不得的愁的，也是他们。
这场目睹，来源于程煜的手机里一个不识相地打断了他们拥吻的电话。这个不识相的来电人，是林希儿，那是一种冷静得仿佛是五感全失的灵魂在说话的语气：“我朋友在国际机场走丢了，有空来帮我一起找找吗？”
程煜认得这种语气。这是一种因内心恐惧积攒到了极点而自动启动的镇定保护剂。八岁那年，他曾经在失手打破她父亲的清代花瓶的林希儿口中听到过，“我现在过去。”
迟然不禁有些失望：“这么晚了，还有紧急公事要处理吗？”
“是林希儿。找我帮忙找人。”程煜牵起迟然的手，“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迟然点头，跟着程煜快速赶往晚上十时许人流与白天相差无几的国际机场。
在国际机场“国内出发”的F门等候他们的这道身影，衣着与夜同色，一双灰黑眸子察不出情绪：“看来是占用了你们的约会时间。谢谢你们肯来。”
程煜问道：“什么情况？”
林希儿目无焦点地扫视着机场内行色匆匆的旅客，声淡无味：“晚上七点降落的班机，电话没接，Facebook没回，手机定位显示还在机场里，却像人间蒸发，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人。”她拖着幽深的眸色，从程煜和迟然的脸上一一滑过，“人你们都见过，就是那位和我登门闹事的金发英国女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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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四十三、烟火之愿（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