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风瞧着自信满满的陆子衿,不禁笑道:“你这鬼灵精,平日里没少听我和你哥哥议事吧。”
陆子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我也就是随意听听,顺口说说。你们若觉得有理,就权当是个建议;要是说得不对,就当一阵风,吹过便罢。”
“我让玄卿跟着陈大人,还有一个缘由。民部不像其他官署那般杂乱无章,利益纠葛也没那么复杂。你只需沉下心来潜心学习即可,至于其他琐事,不必忧心。”林慕风看向陆玄卿,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陆玄卿恭恭敬敬地点点头,应道:“是,舅舅。我明日便去拜见陈大人。”
林慕风微微颔首,接着说:“嗯,陈大人喜好饮酒,你去把你舅母酿的那两坛酒一并送过去,略表咱家的心意。”
陆玄卿再次恭敬回应:“外甥明白。”
林慕风饶有兴致地望向陆子衿:“你不是去看百戏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百戏不够精彩?”
“她呀,眼里哪有不好看的百戏?这么早回来,肯定是有事。”陆玄卿拿起盘中的松子,一边剥一边说道,“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子衿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看百戏时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陆玄卿和林慕风听得全神贯注,听到惊险激动之处,皆露出错愕不已的神情。
“竟当众刺杀商贾?看来这两人仇深似海,且是无法通过报官解决的仇恨。”林慕风长叹一口气,又接着说,“能从御林军眼皮子底下逃脱,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陆玄卿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一个月前,城中发生了一桩命案。城西商贾贾富贵强纳了一房妾室,可不到半个月,那妾室便暴毙了。对外宣称是因病而亡,然而传言那女子浑身伤痕累累,死时已多日未曾进食。女子娘家兄弟为此将贾家告到刑部,却不想贾富贵买通了刑部的人,硬是将此事定为自戕。今日发生的事,怕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陆子衿听着陆玄卿的话,不禁感到十分震惊,世间竟有如此惨烈的冤案。若真如陆玄卿所言,她便能理解顾北城眼中那如深渊般的恨意,换作任何人,都难以平心静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贾富贵罪有应得,该死!”陆子衿愤慨地说道,眼中满是怒火。
“贾富贵可没那么容易死,他与南宫云起还有些渊源呢。听说贾富贵以前是南宫家的家仆,离开南宫府后做起买卖,赚了不少钱。”陆玄卿继续剥着松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背后说不定有南宫一族的暗中扶持。”
陆子衿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根刺,这样的祸害竟然还能逍遥法外,尽享人间富贵,实在令人不忿。
“别提那个败类了,说多了徒增生气。”陆玄卿更好奇那个敢与御林军一战的人,“你说救你们的那个人把御林军给打了?如此厉害?这些年,我可从未见过敢跟御林军较量的人。”说着,他将一盘剥好的松子推到陆子衿面前。
“这个人年纪与哥哥相仿,看他跟御林军打斗的架势,应该是自幼习武。”陆子衿回忆着唐瑾川与杜毅打斗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会是谁呢?”陆玄卿在脑海中迅速将天盛城的习武高手过了一遍,却始终没能找出与陆子衿描述相匹配的人选。
“难道是江湖人士?”陆玄卿猜测道。
陆子衿摇了摇头,肯定地说:“看样子不像。”
“真希望能与这样的人结交为友。”陆玄卿对这个敢与御林军较量的人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有胆量又有能耐,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结交朋友需谨慎。”林慕风适时提醒道,“这些年外面战乱不断,四处都不太平。最近城中涌入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往后出入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但也不可无防人之心。”
陆子衿与陆玄卿连忙恭敬回应:“是,谨遵教诲。”
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于夜空,洒下银白的月光,照亮了偌大的唐府。
明月堂花厅里灯火通明,竹帘低垂,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温馨的氛围。青铜香炉里香烟袅袅升腾,弥漫着淡雅的香气。
唐夫人斜倚在凭几之上,神态惬意闲适,尹妈妈在她身后轻轻摇着团扇,为她送去丝丝凉风。
唐昭儿坐在唐夫人右手侧,手里端着一碗糯米酒,已有微微醉意。她脸颊泛红,眼神中透着几分慵懒与惬意。
万姨娘手持团扇,一边轻轻扇风,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过对面的唐昭儿,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昭儿若是喜欢这糯米酒,我让人再多酿一些,给你送去府上。”
唐昭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酒啊,只有在咱们家里喝着才有味道,一旦换了地方,就没了那种感觉。”
万姨娘朝一旁的侍女微微示意,侍女立刻手捧着绘有双耳白色莲花图案的酒瓶,轻移莲步来到唐昭儿身侧,小心翼翼地为她斟满酒。
“你要是喜欢,就多喝点,姨娘也就这点拿得出手的手艺了。”万姨娘打心眼里喜欢唐昭儿的个性,她虽贵为唐家长女,却从不轻视自己这个姨娘,更不会仗着身份对她颐指气使。
郑墨瑶坐在万姨娘身侧,看着万姨娘对唐昭儿如此殷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姨娘是酿酒人家出身,酿出来的酒自然比寻常人家的好。”
“我酿的酒,只留给懂酒之人。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是一杯,我都觉得浪费。”万姨娘笑着说,“毕竟,将好酒送给不懂酒的人,无异于暴殄天物。”
郑墨瑶瞥了万姨娘一眼,嘴角含笑:“看来,要品姨娘的酒,还得有足够的资格才行。”
万姨娘轻摇团扇,看向郑墨瑶,问道:“你这是第一次来天盛城吧?天盛城不比其他地方,总归要繁华许多。你应该四处走走,多见识见识。”
郑墨瑶笑着回应:“那是自然。我已经走了不少地方,还品尝了许多天盛城的美食。这里真是应有尽有,不愧是都城,倒是显得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了。”
唐夫人和声说道:“你若是喜欢,就多出去逛逛,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面的人。天盛城好玩的、好吃的地方可不少。”
郑墨瑶笑容满面,应道:“是,母亲。”
唐昭儿抿了一口杯中酒,目光转向唐夫人,说道:“阿娘,这次回来,是不是也该为瑾川定一门婚事了?瑾川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完婚了。”
唐夫人微微点头,说道:“早在扶风城的时候,我就想给他娶亲了,只是一直没遇到中意的女子。”
“瑾川年少有为,是个英雄人物。许多人听说他在北境勇闯敌营后,对他赞不绝口,已经有不少人托我成全好事。襄阳陈氏、凤凰城杜氏,还有江陵萧氏,他们都相中了瑾川。这几家的女儿,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都是顶尖的美人。”万姨娘笑着说,言语中满是对唐瑾川的夸赞。
唐昭儿沉吟片刻,说道:“姨娘说的这几家小姐,我也略有耳闻,确实都是不错的人家。”
郑墨瑶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提高音量说道:“她们虽然家世不错,但还算不上瑾川的良配。”
郑墨瑶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她。
万姨娘斜睨了郑墨瑶一眼,问道:“她们都配不上瑾川?那你说说,谁才是瑾川的良配?”
郑墨瑶用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傲然吐出四个字:“天盛韦氏。”
万姨娘深吸一口气,轻哼一声,问道:“天盛韦氏?你可知天盛韦氏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你又凭什么认定韦家小姐就是瑾川的良配?”
“我当然知道,这是韦家小姐亲口告诉我的!”郑墨瑶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仰起头,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唐昭儿看着郑墨瑶信心十足的样子,不禁问道:“你认识韦家人?”
万姨娘一愣,随即质问道:“你不是才刚来天盛城吗?连路都还没认全,怎么敢信口胡言?天盛韦氏是什么样的人家,岂是你能随意攀附的?别在姐姐面前放肆!”
郑墨瑶还未开口,唐夫人在一旁解释道:“韦家夫人出自荥阳郑氏,韦郑氏是瑶儿的堂姑姑。”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万姨娘没想到郑墨瑶竟有这样的姻亲关系,心中暗自懊恼,终究是小瞧她了。
郑墨瑶言谈之间越发得意:“我来天盛城时,我阿爷便修书给姑姑,嘱咐我一到天盛城就去拜访她。”
“她是你的姑姑,自然该去看望。你去了却不曾跟我们说一声,倒显得我们礼数不周了。”唐夫人幽幽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
郑墨瑶笑着解释:“姑姑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她还跟我提及婆母,夸赞婆母才智过人呢。”
唐夫人微微一笑,并未多言:“我与你姑姑也算旧交,此番回天盛城,少不得要往来走动。他日你再去,也带上我的一份心意。”
郑墨瑶恭敬地回道:“是,母亲。”
唐夫人顿了一下,又问道:“我记得韦家小姐比瑾川还要大几岁,怎么到现在还未婚配呢?”
郑墨瑶一时语塞,面露犹豫之色。
唐昭儿放下酒杯,缓缓说道:“我倒是听到一些传言。这韦家小姐啊,美貌倾城,有不少世家子弟上门求娶,可韦家小姐心高气傲,非要自己挑选夫婿。那些世家子虽然身份高贵,可惜大多不学无术,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是些浪荡公子,韦家小姐一个都瞧不上。”
“这天盛城能与韦家相提并论的家族,只怕不多。”万姨娘只当韦家重视门第,眼光高,“至今未嫁,可见其眼光之高。”
“韦家大人和夫人虽看重门第,但更疼爱女儿。那些有才学的寒门子弟也曾上门求娶,可惜这些人大多心怀目的,不过是想攀附韦家这棵大树。久而久之,韦家小姐的婚事就耽搁下来了。”
“虽说韦妹妹比瑾川大几岁,可我瞧着她与瑾川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郑墨瑶十分属意这位才见过一面的堂妹,言语中满是期待。
唐夫人一脸淡然,说道:“你们说的都是天盛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瑾川能得到他们的青睐与认可,也是一件幸事。至于谁能与瑾川结成夫妇,还是要看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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