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跟着轿子进了城,想着自己出城才一个时辰,不想这么快竟又回来了。
随着深入城中,影月心中隐隐有些慌乱,不知是期待还是不安。
轿子稳稳停在一处府邸门前,影月抬头一看,只见大门上挂着大匾,匾上刻着“宜春侯府”四字,左右两侧有小门,轿子正停在左侧门前。很快便有四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从侧门出来,抬着轿子进府。
影月没有随他们进去,而是站在门外侯着。过了片刻,一位年轻的蓝衣女子出来,对影月道:“女儿请。”
影月正打算进去,却出来两个个头不小的家丁,一左一右站在门边拦住去路。
便是影月脾气再好,此刻也有些不悦,她挑眉望向蓝衣女子,道:“贵府这是何意?若侯爷不喜外人进府,只差人说一声,我即刻就走。”
蓝衣女子行了一礼,道:“女儿误会了,您对小姐有恩,是侯府的恩人,侯爷怎会不喜?只是府中规矩不许有利器,还望女儿能将手里的剑暂交下人保管。”
影月思忖片刻,道:“我的剑不能离身。今日看来是与侯府无缘,烦请替我谢过侯爷好意,你家小姐既已安然无事,我便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牵起马就走。
“恩人留步!”
身后传来侯府小姐急促的脚步声。
“恩人,恩人请留步!”
影月转过身看着她,道:“小姐不必如此,您与我不过萍水相逢,如今您已安然无事,我便该离开了。”
“我知道不该强人所难,可是连一杯茶都不曾招待便让恩人离开实在不妥,还请恩人能给我答谢的机会。”
影月犹豫了一会儿,“可……”
“恩人快请进,我让他们准备了新鲜的茶点。”侯府小姐一边拉着影月进门,一边吩咐蓝衣女子,“原碧,差人看顾好恩人的马。”
“是,小姐。”
影月被拉着一路穿过前院、回廊,来到正厅,正厅上位坐着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人,身着深青色常服,眉间明显可见几道竖纹,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而旁边一位妇人看起来眉目温和,很是面善。
“秀儿,你刚进屋便慌忙出去,便是为了这位……女儿?”
王文秀拉着影月,开心地向母亲介绍,“父亲母亲,这位就是在城外将我从歹人手下救出来的恩人,亏得我去得早,不然恩人就离开了。”
宜春侯王咸望着爱女的笑颜,脸色不自觉变得柔和了些,他摸了摸下巴对影月道:“既是小女的恩人,便也是我府上的贵客,这位女儿有何需要尽可直说。”
影月被拉入正厅后朝上方两人行了一礼,道:“不过是萍水相逢,举手之劳,不值得侯爷及夫人记挂,小姐年纪轻轻尚有如此善心,想来自有福报。”
王渠氏听了不由连连点头,想此女看着清瘦,谈吐举止却很得体,不似乡野之人,便问道:“不知女儿从何而来,意欲往何处去?”
影月道:“我原是一名侍卫,如今主子不在,便没了用处,只能回家乡看看。”
听闻此话,屋内几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竟是一名女侍卫?”
“正是。”
王文秀拉着影月,笑道:“恩人既然暂无去处,不若来我府中陪我,我也好向恩人讨教学习。”
“小姐言重了,我等粗人哪有什么能教小姐的。”
“不,秀儿言之有理。”王咸道,“秀儿体弱,一直住在老家,此次因事来长安也是一再耽搁,我本也有意为她找一贴身侍卫,然府中没有女侍卫,男侍卫又多有不便,正巧恩人与小女有缘,还望能够护小女安然直至出阁。”
“这……”
“小女已定了人家,至多不过一年便会出阁,待小女出阁,我们便认恩人做义女,也为恩人择一门好亲事。”
影月压下心中一点说不清的慌乱,道:“谢侯爷抬爱,不过我是个粗人,担不起侯府小姐的身份。既然与小姐有缘,我便在府中护小姐一年,一年后再离开。”
就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影月心想。
王咸道:“我们一定不会亏待恩人的。秀儿,替恩人准备间屋子,以后便有人陪你说话了。”
王文秀道:“多谢爹爹。”
说着,便拉着影月出去了。
王渠氏有些不安,道:“就这样强留恩人做秀儿的侍卫,是否有些不妥?”
王咸道:“有何不妥?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若非担心秀儿在长安住不习惯,本也不必多找一人,长安人事复杂,还是要一个会武之人随身保护。”
“秀儿已经定了人家,太后此举究竟是何意?”
“长安局势错综复杂,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护好。”
“老爷所言极是。”
远处,天边的夕阳缓缓下沉,将天边晕染成一片金红交织的锦缎。不多时,街道边的住户屋里亮起一盏盏灯光,装点了整个长安。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有的人安然入睡,有的人难以入眠,还有人趁着夜色掩护,做着白昼不能做之事。
“这就是你的诚意?”
长安一角的民屋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映着屋内两个身影摇摆不定,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刮灭。开口的是个男子,年轻的脸被昏黄的灯光照得有些狰狞,破坏了原本还算俊秀的面容。
“大人,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全部家当了,之前给您的那些已经卖了所有家产,再拿不出来了。”
回答的是名女子,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色曲裾,裙摆染上了一些灰尘,看起来有些窘迫。
“宫中上下哪里不需要打点?你这么点钱还以为那些当官的看得上?没有就去借啊,待你妹妹重回后位,还愁还不了钱?”
“大人息怒,民女一定会想办法筹钱的,还请您务必在淳于大人面前美言几句,他日妹妹重回后位,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说着,又朝他手里塞了一个袋子。
男子颠了颠手里的袋子,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你多尽点心,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时,旁边也能多几位大人点头。”
“是是,民女一定尽心。”
男子走出房门,谨慎的四处看了看,方才走入拐角的一处马车旁,递上刚刚收到的包裹,道:“大人,这是许氏此次交给大人的。”
马车内一只手掀开帘子将包裹拿进去,片刻后只听得里面的人语带轻蔑,道:“就这么点也想让她妹妹做回皇后?怕不是在做白日梦!这许氏怕是也榨不出什么了,以后不需要再与她有联系了。”
“大人说的是,不过……”
“怎么?”
“这许氏已是无用之人,但白白弃之未免可惜,大人可以再让她发挥最后的作用,无论事成与否,我们都不吃亏。”
“哦?子漆有何妙计?”
“大人听我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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