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到下一个小坎的时候外婆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歪歪扭扭的就摔下去,整个背篓压在她身上。她使出全部力气也不能把背上的背篓掀开。

她张着嘴,微弱的救命音传不了多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向晚的大舅妈回家的时候看见她才把她拉起来。

那时候的外婆可能受了内伤,她说话声音虚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大舅妈把她背在背上,放在小舅家里之后就忙着回去喂猪了。

等晚上大舅小舅做活回来,大舅妈准备好饭菜才去叫外婆吃饭。

那时候的外婆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倒在长凳上,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袁向晚呆愣愣的听着她们说话,下午外婆就要开棺入坟了。

外婆真的死了。

妈妈一只手拉着袁向晚,一只手抱着袁来。袁向晚拉着袁向余,他们站在棺材的正前方。

袁向晚看到爸爸,那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坡上,他刚刚才和其他几个男人合力把外婆的棺材抬在坑里来。他们笑着交谈,你给我一支烟,我给你一个火机。

外婆的坟就在小舅家房子旁边,因为去世得突然,连墓碑都有点草草了事。

就像外婆的一生。

有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先生围着棺材蹦蹦跳跳,嘴里喊着袁向晚听不懂的话,好像是在让外婆安心的离开。

等他们唱完之后,大舅小舅端着一个盘子去给他们。上面有几杯酒,还有一个红色的大碗,里面装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开棺咯,告别哟。”

随着他们的喊声,外围有人开始吹着唢呐,袁向晚的心跳得飞快。

几个人下了坑,一下就把盖子打开了。

外婆的脸变得又白又肿,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流着红色的东西,袁向晚觉得是血。她一下大哭出来,积压了几天的眼泪如洪水决堤。

她喊着:“婆婆。”就要往坑里冲。

顾香芳把袁来放在地上,觉得自己的女儿怕是被妈妈的魂勾到了,她把袁向晚拉住抱紧,任由袁向晚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外婆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乖乖的。”

“我要婆婆,我要婆婆,呜呜呜呜,放开我,婆婆……婆婆你不要死。”

后来的记忆袁向晚记不太清楚了。

她甚至不知道外婆是怎么下葬的。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奶奶家的床上。奶奶给她铺了好几次厚厚的棉絮,床单也换了干干净净的。

袁向晚整天闷闷不乐。

妈妈害怕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还给她滚了鸡蛋,让奶奶给她喊魂。

袁向晚烦死了,她现在敢发脾气了。

“我要婆婆,我要婆婆。”

爸爸妈妈决定不打工了,他们把新房子旁边的那块地规划下来要建大平房。

袁向晚读初中了。

初二这年她被宋韬叫去家里玩,宋韬家里也有一台老电视,还可以放DVD碟片。

他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碟片,告诉袁向晚是好东西。

宋韬把门仔细的关好,用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掉。等画面出来后袁向晚才看见是两个白花花的人缠绕在一起。

袁向晚已经开始发育,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她不用做很多农活,皮肤慢慢白起来,个子也窜了又窜。

她上生物课的时候看过人体器官,那时候她会脸红着把书塞进书框里。

宋韬见她低着头不看电视,就用手肘碰了碰她:“这可是我借来的,当你是好妹妹才分你看的。”

袁向晚不喜欢这个,而且她觉得自己和宋韬并不是很熟悉。她说她要走了。

宋韬哎了几声,去把碟片退出来仔细的躲好,又去挽留袁向晚,“我楼上有小说,要不要借你。”

袁向晚纠结了一下:“好吧,我会还你的。”

他们爬着木质楼梯,楼梯宽宽的,也很高。

袁向晚还是第一次来宋韬家的楼上。

上面右手边有一张床,边上放着很多书。左手边堆了很多干透的玉米。

宋韬让袁向晚坐在床上等他,他找一下。

等他把几本书放在一边,袁向晚刚要起身的时候被他推倒在床上。

“很好玩的向晚,韬哥不会骗你的,你跟我玩吧。”

袁向晚被吓坏了,她啊的大叫起来,宋韬害怕她的叫声吸引到住在旁边的小叔,忙捂着她的嘴。

“你别叫,不玩就不玩了。”

袁向晚惊恐的看着宋韬,张开嘴使劲咬了一下捂着她嘴巴的手。在宋韬疼得跳脚的时候她跑在楼梯上就冲下去,那个时候完全不知道害怕是何物。

这件事袁向晚不敢和任何人说,那之后宋韬也不跟她说话了。

初三毕业之后袁向晚没考上县里的一中。

她成绩不好,可能和从小的教育有关。

填志愿的时候她只能填她们乡里的高中,这个高中接纳着七八个村子的学生,一年能有一个上一本的学生都不得了了。

填志愿那天有很多穿着华丽的人在教室里面来给他们演讲,袁向晚好希望自己也可以快点长大。

她现在还是很想外婆,她觉得如果变成大人就不会想外婆了。

演讲的人还发了传单给他们。

袁向晚看了之后不想上高中了,她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翅膀该硬了。

爸爸妈妈也并不疼爱她,妈妈虽然不会像奶奶一样三五不时把她辱骂她,但也会打她。

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存在的价值感。

在省城上中专,一年的学费要四千多,但是她属于贫困地区,国家减免一半。她以绝食为要挟,让妈妈送她去省城读书。

妈妈冷着脸不同意,爸爸沉默了会,率先同意了。

“中专也可以,还可以先工作。”

正逢上他们家新房子盖好,是洋气的二层楼。家里搬家酒来了很多亲戚,妈妈让她帮忙,袁向晚快累死了,还被妈妈和外人说来说去,来来回回就是她是个憨包,没有脑筋读不了书,连个好学校都考不起。

她听得烦了,当着来吃酒的人大吼着:“那以后我不是你女儿,你不是我妈。”

那之后顾香芳整整一个月没和袁向晚说话。

开学前两天,顾香芳终于搭理袁向晚,她让袁向晚收拾好自己锅碗瓢盆,烂铺盖破枕头。

在去往省城的路上袁向晚吐了好几次。

她基本没坐过小汽车,也没出过远门。

等妈妈给她缴了学费,住了一晚上就离开了。

那时候的袁向晚才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生活。

在新的环境没有人认识她,大家都变得友好起来。袁向晚越来越独立懂事。

她讨厌那个孕育自己的地方,寒暑假她跟随学校去外省进厂打暑假工,也不知道学校怎么运作的,他们一群十五六岁的萝卜丁也没被人质疑雇佣童工。

在中专二年级的寒假,袁向晚又没回家国家,那时她在南昌的一个电子厂,她有一个金立的手机,妈妈会和她打电话。

要过年的时候妈妈打电话让她回去过年,妈妈可以给她买机票。

袁向晚长大了,她心里暗讽:“婆婆死掉你都舍不得买机票,现在还愿意让我回家给我买机票。”当然这话她是没说的。

“不回来了,我在这上班,也给你们减轻压力。”

妈妈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

中专三年级的时候学校的外聘老师给他们分析了这个专业的就业行情,这时候袁向晚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在见识到社会的残酷之后她已经不像个单纯的小孩子。她常和老师请教问题,在实习后报考了三校生和高考生一块高考。

如愿以偿考上了自己想要的大学。

后来的时间里她和家里越来越疏远。

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和父母联系是什么时候。

袁向晚工作后回过几次家,爷爷已经去世了。他去世的时候袁向晚回去了,虽然爷爷对她不算好,她也还是发自内心的伤心了好久。

奶奶已经开始糊涂,每次都会拉着袁向晚的手问她:“幺儿啊,奶奶以前那么对你,你恨不恨奶奶啊?”

袁向晚从来不回答,恨不恨的,有什么关系呢?那些伤害并不是笑一笑就能完全消失的。她心里的创伤着呗子也没人能够弥补。

外公又娶了一个新的外婆,袁向晚没叫过那个人外婆。

去小舅家拜年的时候她也只会遥遥的看着外婆的坟,在心里叨念几句。

她还是想外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有外婆好了。

袁向晚家庭并不幸福,袁大洪膝盖出了点问题,常常需要吃药,妈妈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在她工作第三年知道了爸爸的家暴出轨,妈妈的隐忍。

在她竭力劝导下妈妈在她工作的城市做了点小生意。袁大洪每天上百个电话轰炸袁向晚和顾香芳。袁向晚不堪其扰拉黑了对方。

顾香芳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不顾袁向晚的挽留,在袁大洪的再三保证下毅然决然回去家里,打算和对方好好过日子。

袁向晚从袁向余那里得知顾香芳多次被袁大洪家暴,但她没有告诉袁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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