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知道白宛嘉决定接下家里的店后,白宛文瞪大双眼:“宛嘉,你确定吗?”

白宛嘉喝了口茶,点点头:“爸爸妈妈本来想我一回国就让我像姐姐一样结婚,但是,我才懒得听他们两个的话呢。”

她放下茶杯,认真地对白宛文说:“哥哥不回来,爸爸就算想传给哥哥也没办法,姐姐你又嫁人了,只有我。而且,我专业对口,又年轻,都不用怎么教。”

“你已经接手了吗?”白宛文凑近她,问。

“是啊,不过万事开头难,现在我还真是吃力。”白宛嘉说。

白家开的是一家布匹店。

“其实布料的生意已经很难做了。现在都建工厂,大家都直接买成衣。”白宛嘉苦恼地说。

白宛文也没有主意。

送走白宛嘉后,白宛文沉默地坐在房间的梳妆柜前。

她得想一个办法帮助一下妹妹。

她一边打扮着一边拉开抽屉,往里面一摸,咦?真是奇怪。

白宛文的往后拉开身子,低头仔细着翻找着。

上次戴的那条项链不见了,明明自己是放在这里的,这是去哪儿了?

白宛文细细回忆着,那天,魏宝林帮自己摘下项链,然后自己放进屉子里,再然后呢……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没戴过了。

她回想起,自己有一副珍珠耳环也不见了。那倒没什么,珍珠耳环是自己买的,但是项链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到底还是和魏宝林第一次约会时收到的见面礼物。

兴许是自己不小心放在某个地方了吧?

白宛文没在意,倒是这件事,让她想到,自己在魏宝林创业初期借了他一笔钱,虽说夫妻是同林鸟,但这钱,还是她从娘家要来的,本来就该还回去。

白宛文这么想着,心里有了主意。

魏宝林要到晚上才回来。

她现在得去找林佩童。

林佩童觉得奇怪,魏夏生最近频频约她出门。

原本的关系是一周见个三两次面,现在基本上要每天都见面了。

他们的关系从不温不火到最近火速上升,林佩童一边开心一边心惊地烦恼着。

这是一种好现象吗?林佩童不清楚。

她以前一直期待着感情升温,但是真的达到这个目的以后,她反而感到浓浓的不安。

林佩童刚和魏夏生用完午饭,她下午要和白宛文见面,所以直接和魏夏生道别,准备回家。

魏夏生揽着她的肩膀,说:“我送你回吧。“

林佩童感受到肩膀被禁锢住,有些不舒服。她稍稍使劲挣脱开魏夏生的束缚,往前迈了一步。她转身,对魏夏生说:“没关系的,我今天自己回。“

魏夏生坚持要送她回家,林佩童见抗争无效,也就答应了。

她和魏夏生并排走在午后的街上,马上就到冬至了,天有些转凉。太阳正盛,也只带来了一点的温度。街上行人很少,几个拉车的飞跑着经过,林佩童瞄了他们一眼,他们出了一身的汗。街边的树的叶子大都呈现着咸菜的颜色,有一只癞皮狗踉踉跄跄,在一棵树旁来回绕了一圈,随后趴下了。

林佩童感受到一张大网包住了自己的大脑,浑浑噩噩,无法思考。魏夏生和她说了好几句话,她一句也没有听。

她拍拍自己的脸,一下子瞪大双眼,提起精神,问魏夏生:“上次的照片你寄回去了吗?“

魏夏生顿了一下,说:“呃,寄回去了。”

林佩童顿时有些羞赧,问:“你父母回信了吗?他们对我就感觉怎么样?”

魏夏生声音有些沙哑,他轻轻咳了一声:“还没回信呢?南京离这儿还是很远的。”

林佩童说:“是吗?真希望你父母对我满意。”

说完,她对魏夏生笑了一下:“不过,不满意也得满意,你还能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女朋友呢!”

她说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颜色有点接近批改作业的红墨水。

魏夏生愣愣地看着她,他觉得自己被引诱了。

林佩童快步跑到前面,转过身对魏夏生说:“已经到了,我先上去了。”

她转回身,“啪啪啪”地要跑上楼。魏夏生反应过来,迈出一步,朝她喊:“等等,我还有东西没给你!”

“什么东西?”林佩童听见这声叫喊,止住了脚步。她看了看魏夏生,又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

犹豫了一下,对魏夏生说:“你快上来吧。“

魏夏生听话地跟了上去。

他再一次来到林佩童的房间,布局和上次一模一样。

魏夏生其实早就想来林佩童的家,但是每次林佩童和他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说,“大姨不让别人随便进我家“,”妈妈不让别人随便进我家“之类之类的,再加上林佩童的大姨很喜欢林佩童,看她看得紧,魏夏生就不敢操之过急。

林佩童把橙子切成四瓣,直接用手拿给了魏夏生。魏夏生接过,三两下就吃掉了。

林佩童又给魏夏生倒了一杯茶,说:“是什么东西,你快给我吧,我下午约了人的。”

“又是那个太太?”

“是。”

魏夏生拿出他准备的礼物,打开,说:“上次送了你一对珍珠耳环,这次送给一条项链。”

林佩童见到这条项链,“哇”地大叫一声。

“真漂亮,”她把项链捧到手心,“和上次的珍珠是一套吗?”

魏夏生说:“不是一套。”

林佩童没说什么,她一颗一颗珍珠抚过,突然“唉”了一声。

魏夏生忙问:“怎么了?”

林佩童拨开刚刚摸过的那颗珍珠,她指着那颗珍珠的一处,把它凑到魏夏生面前:“你看,这里有一条裂痕。”

魏夏生眼神闪着慌乱,他对林佩童说:“可能是我不小心划到了。今天我把它带到了单位。”

林佩童点点头,没说什么。

魏夏生又环顾了一下林佩童的房间。在那书架上看了一会儿后,对林佩童说:“佩童,你那书架是一直放在那儿的吗?”

林佩童又点点头,说:“那里最不占位置嘛。”

魏夏生说:“哦,是这样啊。”

他站起身来,对林佩童说:“我先走了,下午单位还有事。“

他对林佩童告了别,离开了。

林佩童收拾好茶杯,放好项链,看了一眼手表,距离白宛文来还有一段时间呢。于是她换好衣服躺上床睡了一会儿。

林佩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打开门,果不其然,是白宛文。

白宛文拉住林佩童的手,说:“你刚刚在睡觉?快换衣服,我带你去划船!”

林佩童有些奇怪:“怎么了?这么突然?“

白宛文说:“我刚刚在来这儿的路上遇见一个小孩,估计她家里人是做这个生意的,今天让她出来卖票,比以往便宜两块呢!“

林佩童也很惊喜,说:“这么好,我们走吧!”

她飞快地换好衣服,和白宛文出门了。

坐在船上,白宛文看着林佩童眼睛不错开地盯着船夫划船的动作,她笑意盈盈地开口:“怎么?你很想划划看吗?“

林佩童收回视线,骤然看见白宛文凑近的笑脸,吓了一跳。她往后仰了仰,对白宛文说:“吓我一跳!不过,我是想试一试啦。”

白宛文指了指船夫,对林佩童说:“快去呀,你和他说你要划。”

林佩童看了一眼船夫,又看了一眼白宛文,说:“那我去咯!“

见白宛文点点头,林佩童站起身来,小声地对船夫说:“大爷,能不能让我划一划?“

“给。”大爷努了努嘴,把船桨递给了林佩童。

林佩童结果船桨,回头朝白宛文俏皮地眨了眨眼,回过头开始划船。

白宛文低头看着湖水,水面的波纹像是卷曲的挂面,一圈一圈盘绕着。湖水透着绿,绿中带着蓝,白宛文看见一条大鱼悄悄游过。她心里盘旋着,今晚吃鱼汤面好了。

林佩童体验了划船一番,喘着气回到了白宛文身边:“累死了,累死了!你知道吗?那个水重得很,像是在拎泡了水的被子一样。”

“你还洗过被子啊?”白宛文偏移重点。

林佩童理了一下头发,回答:“在家里的时候,我们家的帮佣请假了一天,被子又不得不洗,那时候我刚好要来读大学,我妈妈也觉得是个时机教我处理家务,那天洗完被子,我发誓这辈子床上脏死也不自己洗!”

白宛文被她逗笑了,她和林佩童说:“也轮不到你这位大小姐洗呀!”

她又说:“对了,我刚刚看到好大一条鱼,我们今晚去吃鱼汤面,行不行?”

林佩童说:“好呀!我好久没吃鱼了,自己又做得不好吃,又懒得出去吃。”

这么说好,她们划完船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二人就近来到一家面馆,一筷子面,一勺汤,悉悉索索,咕咕噜噜,三两下就吃完一碗。二人酒足饭饱,又心满,又意足。

吃完晚餐,白宛文跟着林佩童回到她的公寓。

白宛文想起林佩童今天关于被子的宣言,指着她的被褥,说:“你来读书这么久,被子是谁洗的呢?”

林佩童在准备茶水点心,还切了一盘水果,她一边摆着盘,一边回答:“楼下的阿婆呀。我大姨给了她一笔钱的,让她照顾一下我。”

白宛文知道那个阿婆,亲切和蔼,温柔可亲。

她拿起一块橙子,吮吸了一口,甜蜜的汁水在嘴里迸发着,激进着。吸了四五口,一块橙子就被吸干榨尽。

她放下橙子残骸,对林佩童说:“我最不会吃这样的橙子,根本不知道怎么把果肉整块咬下,所以每次都是把汁水吸尽,就算吃了一块了。”

林佩童把水果刀随手放在桌子上,也拿了一块。听了白宛文的话,嘲笑她说:“那是我小时候才干的事了。你只要把橙子边边的皮撬开,牙齿一撕。“

说着,她演示了一遍:“喏,像这样,一块完整的就下来了。”

白宛文仔细看着,又试了一块,摇摇头说:“还是不行。”

她看着林佩童三下五除二解决又一块,晚风吹过,白宛文一看,林佩童的窗户没关。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好。

“现在冷了,你晚上要记得关窗子啊。”

林佩童收拾了一下残局,回答:“我知道的。”

白宛文又站了一会儿,她低头看着林佩童的作业,检查了一下,挑出几个错误。红墨水滴到她的手上,她听着林佩童茶杯的唰唰水流声,看着在虎口处流淌着的墨水珠,一股异样的悲怆涌了上来。

林佩童马上就要毕业了吧,会不会回到上海呢?到时候又失去一位知心好友,或许只能通过书信来往,又或者一辈子不再见面,这时候会更加悲伤吧。

林佩童洗好杯子出来,白宛文抬着手臂进去,她处理好手上的红墨水,对林佩童说:“佩童,你有想过未来吗?”

“嗯?”林佩童正在看作业,她抬起头来,直视着白宛文的双眼。

“你毕业后,要回上海吗?”

“不知道。”

“那你想过要干嘛吗?”

林佩童拖着下巴,认真地说:“我想考到东北那边去。”

白宛文很惊讶:“你的父母同意吗?为什么去东北?”

林佩童回答:“我妈妈应该没意见的。我想去东北,因为东北现在在发展中呀。日本人投降后,重工业又在推进。我想那里应该很需要医生,就算不想呆了,我也能申请调到上海嘛。”

“而且,”林佩童笑了笑,“我是年轻人,又读了这么些年的书,就应该把我的聪明才智发扬光大啊。”

白宛文听了有些沉默。她想到自己的曾经,也想这么意气风发,可是一切、一切……都是婚姻绑架了她!

她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连忙甩开,对了对了!婚姻!

她大声地问林佩童:“那你的男友呢?他怎么办?”

林佩童奇怪地说:“我们可以晚点结婚,等我稳定下来再办婚礼呀。反正他在银行工作,总不会跑了吧。”

“说到这个,”林佩童拿出项链,“你看,这是他今天送给我的礼物哦。”

白宛文盯着林佩童有些炫耀的神色,无意识地接过项链,无意识地说了一句“真好看”,无意识地盘着一颗颗珍珠,无意识地——或许是吧,想着刚才林佩童说的话。

她的话像被击打的鼓,震得她混沌糊涂。

是啊、是啊!为什么不可以等我工作稳定再结婚,为什么一定要我辞职?她更怪自己,为什么要妥协?

林佩童这时问她:“宛文姊,你要不要也考过去。你的水平那么高,不发挥出来多可惜。”

白宛文还在盘着那珍珠项链。

她勉强地笑了笑,说:“那我的家庭怎么办?我的丈夫,我的婆婆……”

这时,她摸到一颗珍珠手感不同,她抬起手,仔细看着那颗珍珠。林佩童见她看着那颗珍珠,反应过来:“哦!那颗被他磕坏了。”

白宛文知道“他”指的是林佩童男友,等她把珍珠拿到眼前一看,大吃一惊。

这不是她的项链吗!?

她细细地查看着:第一颗稍大一些,对了;第二颗有一道划痕,对了;靠中间的那颗颜色有些黄,对了!

是巧合吧,是巧合吧!

白宛文不信邪地看了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

这就是她的!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林佩童正疑惑地看着她。

“佩童,你说这条项链哪里来的?”

“我男友给的呀。”

“你男友叫什么名字?”

林佩童有些为难:“我不太想说呢。”

白宛文点着头,说:“好,好……”

林佩童疑惑地问她:“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白宛文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些好奇。”

“说起来有些奇怪,我男友他最近总想来我家。以前没见他那么殷勤。”

白宛文压住内心的惊异,浅浅地勾起嘴角,说:“他这是喜欢你的表现吧。你之前不是说,他把你的照片寄回家了吗?”

林佩童摇摇头,说:“他父母到现在还没回信呢。不知道对我满不满意。”

“要是对你不满意怎么办?”

“那只能分手了。”

白宛文笑了:“你真无情。”

“可我总觉得他要来我家是有事的。”

白宛文在珍珠那件事后没心情应付她,天色已晚,她直接对林佩童说:“不早了,我们明天聊。”

从林佩童家出来后,一股凉风直冲她的脑门。

她的项链,陈进章和何小姐的提醒,她自己的亲眼所见,以及魏宝林最近总不回家。

白宛文越想越觉得乱。

“我已经快破产了!”走到街角,她听见一个男人高声喊着。

天色已晚,这附近没什么行人,男人的话显得格外大声。

她走近一看,是魏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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