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烛光将刑架与其上的人影子拉得极长。

“哈啊,啊……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季嫄舒走近了一看,小刺客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泪眼朦胧,身前地面上零零星星几点水渍,可怜极了。

“簪子……”他挤出两个字。

“想让我拿走它?”

季嫄舒的指尖放在簪头,翎便使劲点头。

可她故技重施,又旋了一下簪花:“才两刻,你便忍不住了?”

“呜……”他又掉眼泪,“求、求你了。”

“好吧。”

季嫄舒两指夹着簪花,一点点拿出去,趁翎松了口气时,手掌覆过来。

突然之间翎失声尖叫,脏污溅在了她衣袍上,他这个罪魁祸首翻了眼瞳,脸色过于精彩,令季嫄舒感到惊异。

“你……扎坏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抽泣着瞪她。

“这么不禁弄,”季嫄舒屈指弹了一下,“你从来没有自渎过吗?”

“没、没有,”翎跟着她的视线,也低头看,“你看,扎坏了,已经漏了,我控制不住。”

季嫄舒勾起唇角:“我看别人都不会这样的……你在骗我吧,你肯定是承了多次欢才坏了,赖在我手里。”

“你胡说,我自己都没怎么碰过!”

翎又气又怕,他想季嫄舒之前留他是为了身体,那如今他坏了,是不是会被她直接杀掉?

季嫄舒再度拿起了他的短匕。

翎闭上眼睛,胸腔憋闷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觉。这就是死亡的感受吗?身体蓦地失去平衡,扑倒下去。

被稳稳地接住了。

他惊愕不已,趴在季嫄舒身上睁开眼,正对上她明明暗暗的眼瞳:“你这是?”

“你想摔在自己的脏水里就直说,我不拦着。”季嫄舒将他推了出去,抖抖被血污弄脏的衣摆。

翎撞在刑架上,两股战战,好不容易才站稳。

“那边有衣服和水,”季嫄舒指了指靠墙的橱柜,“把你弄的打扫干净,明天我再来收拾你。”

“你为什么不现在……”

“脏。你就那么想被我上?”季嫄舒抱臂睨着他,“真是个浪/货。”

“……”

翎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原来季嫄舒还不打算杀他,不过他已经坏成这样,再被她摧残一遍……想到这里,他微微发颤。

待季嫄舒走后,翎得空打量起眼前。

勇定侯府果真是大户人家,就连一间小小暗室都这么典雅。屋内摆件不多,样样昂贵,明净的地板上只有他的脏东西。翎将自己和地板擦洗干净,换了柔软的衣裳,侧身躺在地上休息。

他的伤用清水洗了洗,好在不算深,血堪堪止住,被簪头折磨的那处却总是传来异样的感受。翎在地上翻了个身,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时他会用趴伏的睡姿,很快就能生出睡意,可是现在他连碰一下那处都不敢。

季嫄舒真是个坏女人。

*

银朱阁素来骄奢,熏香用料讲究,一日中会依着少君作息更换香料,此刻晨起便熏的是醒神的沉香冰片。院中琪花瑶草数不胜数,豢养着一只朱红羽鹤,洒扫的仆夫放轻了动作,不言不语,生怕扰到阁内的少君。

长月带着一人自偏门进,绕过所有视线直入内室。季嫄舒光脚踩在地板上,去茶案前取了一杯新沏的茶。

“季三少君,”披着兜帽的女人踏入室内,并未行礼,开门见山道:“我家主子问你,昨夜的刺客抓到了吗?”

“被我杀了。”季嫄舒神色如常,将茶一口饮尽,长月端来铜盆服侍她漱口,又替她穿好袜履。

“好。我这就回去禀告主子。”

“等等,”季嫄舒叫住了她,“那刺客有问题?”

“正在查。”

季嫄舒托着腮,笑道:“一个愣头青,也不知哪家派的。”

见过女人,时辰正好,季嫄舒换了身湖蓝锦缎裙,出银朱阁去正厅用早膳。她起得足够早,却还是最后一个到的,厅上是侯君妻夫两人,季嫄卓和赵侧夫按次序坐得齐整,左位空了两个位置,一个属于卧病在床的长女季嫄庭,另一个属于季嫄舒。

“鸿玉(季嫄舒小字),”勇定侯夫招呼她,“怎又起晚了?管家说你昨夜去了玉雀台,子时才归。”

“父亲,我心情不太好,贪玩了些。”

“那也要早些回家。既然你喜欢那个清竹,不若为父替你去赎了他,抬回来做个小侍?”

季嫄舒碟中已被侯夫夹了好些吃食,她狼吞虎咽地吃着,直摇头:“别,父亲你已经替我纳了好几个了,养在家里只知争风吃醋,吵嚷不休。”

父亲陆陆续续地替她纳,她陆陆续续玩腻了送出府,真是无穷无尽。现在银朱阁里还有一个雪蝉呢。

“未立正室,”勇定侯君轻咳一声,“纳侍不宜多,且鸿玉年幼,宠侍只会耗她精力。”

“鸿玉精力旺盛,”勇定侯夫反驳,“再说她玩得好就行,要那么多精力做什么?安逸一生岂不好?”

他的鸿玉是侯府次女,上有两位姐姐一个哥哥,嫡姐袭爵嫡兄嫁人,她生来应是享福的,也的确好享乐。

哪怕她散漫到不谋个官职,他也赞同。

“对了二姐,”季嫄舒搁下玉箸,侧过头问季嫄卓,“昨晚刺客可抓到了?”

季嫄卓道:“还没有。”

尽管小臂有伤,她的举止却并不迟缓,端起玉瓷碗吃净,擦了擦嘴:“母亲、父亲,女儿用过膳,先走了。”

自始至终,没多看季嫄舒一眼。

她这二姐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这副模样俨然是正值气头上。

季嫄舒又转而问对面的赵侧夫:“赵小叔,长姐身体如何?昨夜的乱子没吵到她吧。”

“谢鸿玉君挂念,”赵侧夫勉强笑笑,“庭儿身子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季嫄舒想,怕是入土为安指日可待了吧。

季嫄庭此人,死了倒也不错。

她思索之际,勇定侯夫又在她碟中添了块肉酥:“今天别玩得太晚,明儿要去皇家围场参加秋狩呢。你起不来可不行,还是我明早亲自来叫你好了。”

*

季嫄舒回银朱阁时,院门口的梧桐下坐着个人影,看样子是一直在等她。他发丝银白,连微卷的长睫也似沾雪,但面貌却很清俊,眼瞳清亮。

“鸿玉,”他抖抖衣袍站起,慌慌忙忙上前去挽住她手臂,“我听下人说昨晚有刺客,你没受伤吧?”

“刺杀的是我二姐。”

“那就好,我昨晚等你等得睡着了,”雪蝉颇为腼腆,梳理着自己的一缕银发,“没有服侍你睡下……”

“我没打算叫你,”季嫄舒直言,“你尽可早睡。”

雪蝉眼眶一热:“你带新欢入府了。”

无缘无故的,他感受到一股咄咄逼人的煞气,待他掀起眼帘确认,却只对上季嫄舒含着笑意的眼眸:“机敏。你怎么发现的?”

“侍身愚笨,”他得到夸赞,红了耳尖,“其实是帮你整理衣服时发现少了一套男子的衣裳。那个弟弟还在睡觉么?我可以带他在府上走走。”

季嫄舒的指腹按在他脆弱的颈项上,温热的血脉突突跳动,只需轻轻一拧便能折断。

“他起不来,改天吧。”

雪蝉半是期许、半是忮忌地问她:“弟弟起不来,那明日猎场上谁陪你解闷啊?”

他听闻明日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秋狩,圣上亲临,王侯将相无数,若是他能随行,全京都就会知晓季三少君对他的宠爱是独一份的……雪蝉有着男子都有的虚荣心,他也想在贵人面前大大方方与季嫄舒站在一起,仿佛这样他就是个有好名分的。

他挽着季嫄舒去水榭坐下,依偎在她怀里,曲线毕露,展示着自己的资本:“带我去,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这几年季嫄舒看腻了不少小侍,唯独没有送走他,是因着他天生银发,披在肩上好似雪白绸缎,瞳色水蓝,且肤色也白,皮肤薄,衬得几处粉愈发艳丽。

颜色不同的花儿,自然会多得些目光。

她在雪蝉腰侧摩挲几下,捏了捏软肉:“你是我的人,还想抛头露面?”

话语明显含着不满,雪蝉紧张起来:“没有,侍身只是想照顾您……”

他待在银朱阁最久,也就深知季嫄舒的脾性。她喜怒无常,今日可以抱着你一整天,喜爱得很,明日醒来就有可能觉得你容貌身材平平,像一摊烂肉,银票扇在你脸上让你走,或是随手把你送给某个好友。

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止体现在对人。吃穿用度亦是如此,比如提神香一天一个味道,院子里的花草随时都在更换,甚至长廊卷帘也时常换了颜色质地。

只有院里踱步的朱红羽鹤是个例外。

雪蝉毫不怀疑,若是有个红发蓝发什么的男子进府,季嫄舒会毫不犹豫地把他送出去。

“那就乖乖待在银朱阁。”

季嫄舒的话意思明了,不给他留任何余地。她抛下这句话,一展衣袖,起身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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