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彻底绝望了,他无力地坐回门边。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查旬回家发现他不在,会来找他。
可查旬对他从来不像他对他那样热情关心。那人永远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似乎从不关心任何人、在乎任何人。就算发现他不在家,也未必会来找他。
所以唐尧真不知道他在等谁来发现他。
唐尧坐在地上,把头靠在门上,他感觉四肢很乏力,又冷又饿,他用力抱紧冷起鸡皮疙瘩的双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逐渐变得淅沥,最后完全停了。
夜幕降临,月亮从山后爬上了夜空,照着地上的水洼。
唐尧在迷迷糊糊中看见,今晚的月亮不圆,是皎洁的月牙儿,可它要是太阳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冷得打抖了……
此时查旬刚结束晚自习。他对正课和晚自习一视同仁——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
时间到,查旬才起来,他把滑板夹腋下,背上书包,不紧不慢回去。
马路上积水未退,不时出现或大或小的水洼,不便滑行。查旬改走人行道,往来的行人迫使他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半。
到家已近九点四十。
发现查旬翻窗的第二天,唐尧就给查旬配了一把钥匙。
查旬本以为唐尧应该早回来了,家里会亮着灯,可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漆黑一团让查旬蓦然一沉。
他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没换鞋就飞速去唐尧的房间推开门看,空无一人。
排除了唐尧跟他开玩笑的可能,查旬返回客厅,他想集训要这么晚还不回来?
查旬没打电话催,先去换了拖鞋,放好书包,又回到客厅。
查旬有点饿了,想找点吃的,但打开冰箱,只有他和唐尧昨晚吃剩的残羹冷饭。
一见到食物,空虚的胃立马朝查旬发出要进食的呐喊。
隔夜食物吃不死人,可一想到它不新鲜,大脑立刻发出这是“腐烂食物”的指令,胃部就马上痉挛,让他想吐。
这是那次被绑架留下的后遗症。
查旬只能关上冰箱,用半杯水打发了他的胃,继续发挥扛饿能力。
客厅钟表的时针指着十点,是往常唐尧刷题的时间,可今天唐尧还没有回来。
已经养成的习惯让查旬拿上吉他,去了唐尧的房间,和往天一样坐在唐尧床上弹。
可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空空荡荡的书桌让查旬总弹错,他有些浮燥地把吉他丢在唐尧床上,出来客厅。
看时间,十点二十。
“集训要这么晚?”查旬自言自语。
随后,查旬又进去唐尧的房间,把吉他拿来放回客厅,回去自己房间,拿睡衣去洗澡。
洗澡出来再看时间,十点半。
再是集训,也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
查旬也讲不清楚他是出于什么心态,他竟然想给唐尧打电话。
这时唐尧已经奄奄一息,他发烧了。
唐尧的手机放在存放柜里,电话当然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的电话让查旬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慌”的情绪攫住。他想也不想,立刻回房换回常服,冲出家门去找人。
他知道唐尧补课的地方,径直滑板去“远帆教育”。
查旬的速度极快,没走人行道,而是直接穿行马路,遇水洼便带板跃过。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查旬几步冲上二楼,迎接他的却是紧闭的大门和一片黑暗——显然唐尧不在这里。
查旬再次拨打唐尧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他随即在班群里找到班维旭,发送好友申请。
此时班维旭正悠哉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忽见查旬加他好友,吓得汗毛倒竖,手指发抖,不知该点通过还是装没看见。
不等他犹豫,查旬已在班群里@他,命令他立即通过好友申请。那口吻霸道强硬,不容违逆。
“哦!”
班维旭抖着手在班群回应一声,赶忙同意申请。
刚一通过,查旬立即语音通话:“唐尧是在那里集训?”
班维旭说:“远、远帆教育。”。
“没在。”
此时查旬就站在感应灯光时明时灭的楼梯间,眼睛看着远帆教育贴在雪白墙壁上的宣传海报。
“没在?”
“对!我现在就在这里。”
“那我就不清楚了……尧哥还没回家吗?”
“没有!你确定唐尧今天是来这里集训?”
听查旬说唐尧未归,班维旭也慌了,急忙实话实说:“我、我也不确定,我是猜的。”
“猜的。”
查旬如淬了冰般的冷声让班维旭狠狠打了一个激灵,他再次肯定说,“对!是猜的。”
“所以唐尧也没告诉你他去了那里?”查旬没追究班维旭将猜测当事实,他只又急迫问。
“没有。”
在班维旭这里得不到线索,查旬立即挂断语音通话,随即拨打远帆教育的招生电话,得到了确切回复:唐尧今天并未来集训。
那唐尧会去那里?
给小学生上门补课了?
唐尧一天天勤俭持家,也不排除趁戴雅如不在家,他加班加点去补课的可能。
查旬飞快滑板回家,他想说不定唐尧已经回去了。
可当查旬火急火燎打开门,这个家里依然漆黑一团,唐尧没有回来。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就算是给小学生上门补课,也该回来了。
可为什么还不回来?
那股莫名的“慌”此刻变得无比强烈。
查旬立即拨打查妍妍助理的电话,将唐尧的号码发过去:“马上定位这个号码,我要立刻知道他在哪儿。”
他的慌必须要得到平息,他现在就要知道唐尧究竟在那里,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家?
五分钟后,查旬得到回复,号码定位在八中。
查旬当即飞快滑板去八中。
午夜的校园沉浸在寂静的黑暗里,只有保安室亮着微光。为节省时间,查旬没有惊动保安,直接翻墙而入。
查旬没有一间间教室找,那样太慢。
他站在每栋楼下观察亮光,怀疑可能是老周留校。但所有教学楼都是黑的,没有一间亮灯——也就是说唐尧留在学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手机定位为什么会在八中?
“是手机还在班里的存放柜?”查旬想起唐尧每天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存手机。
他边打唐尧的电话,边似幽灵般飞速往班里去确认。
脚步声触发感应灯,明灭不定
未跑进教室,在万籁死寂的走廊上,查旬敏锐听到细微的手机铃声——
“砰!”查旬一脚踹开教室门,“唐尧!”他喊了一声,拍亮顶灯。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手机存放柜里传来细微的铃声。
查旬几大步走到存放柜,打开,柜子里只有一部手机。
查旬挂断电话,这部手机的响铃也戛然而止,毫无疑问,这是唐尧的手机没错。
手机在这里,那人又在那里?
查旬从来都镇定自若,冷酷的俊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未曾有过的焦急。
凡想到的地方,该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可唐尧究竟在那里?
现在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唐尧一定是发生意外了。
“对!”查旬猛地冲出教室。
此刻他要做的是确定唐尧今天是否离开过八中,如果没有离开,就能将寻找范围缩小在八中,如果离开,他立刻报警。
然查旬才出教室,就见两名保安气喘吁吁从楼梯间跑来,老远就举起钢叉指着他喝问:
“干什么的?”
“找人。”查旬镇静说。
是楼梯间明灭的感应灯惊动了保安。
“我是八中的学生。”查旬自指他身上穿着的校服,语气急迫,“唐尧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听言,两名保安走近细看,确信无疑眼前的人的确是八中的学生,而且是开学第一天就轰动全校的那个问题学生。这才收了钢叉,问查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查旬将唐尧失踪一事简言赅意告知。保安一听,事关重大,立即带查旬去监控室。
半个小时后,确认结果,唐尧今天并未离校。
查旬马上想到,唐尧是吃完中午饭后,就从后门出去,然后就没有回来。
他让保安快调A北楼4楼走廊监控,看唐尧出教室后去了那里。
监控画面不算清晰,但能辨认出人影。查旬看到唐尧出教室后,径直上了五楼。保安又调出五楼监控:唐尧不紧不慢上去了天台。
转上天台去的楼梯间没有监控,看不到后续。
“人绝对就在天台。”保安断定的扭脸朝查旬说,然而一看,查旬早已提着滑板冲出去多远。
两名保安也迅速跟上。
但他们那里会追得上查旬。
查旬如离弦之箭,从思教楼到A北楼通常要走五六分钟,他不到一分钟就已冲到天台门前。
明亮的灯光下,查旬不假思索地抡起他那块价值七位数的改装滑板,猛砸门锁——
“砰!砰!”几声巨响后,锁应声而断。整栋A北楼的感应灯也全被震亮,灯火通明。
唐尧正蜷缩在门后。剧烈的震动将他从昏沉中震醒少许,他没有力气说话,只在心里庆幸终于有人来了。
他费力地用手撑住门框,想挣扎起身,但四肢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早已麻木,像生锈的机械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唐尧整个人向后倒去。
幸好查旬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接住,紧紧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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