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陌阳低头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小禾。“都说让你起来了。“顿了顿,问说,“我问你,你觉得我怕鬼吗?”
小禾犹豫着站起身来,低声道。“奴婢,奴婢不知……”
她以为陌阳是怕的,可是刚才的情形,很显然陌阳并不怕。
“为何在高夫人那里是知,在我这里便不知了。”
“我……”
“你是知道的,并且真的吓到我了。”
“小姐,奴婢,奴婢知错了……”
陌阳道。“明天便这样说,你可明白?”
小禾疑惑的抬头,脸上带着不解。
陌阳浅浅的笑了。“想活命,便这样说。”
“是……”
.
第二天一早,陌阳按例给老夫人请安,她的病已经好了,便没道理不守规矩。其实前两日她也有去祖母的院里问安,只是因为病未好彻底不敢受风,是午时去的。说起来今日还是落水以来第一次见到陌若若。
陌若若是个很典型的闺阁闺秀,生的水灵不说,身上很自然的就带着一种虚弱的气息在,行立间都不大让人放心,可怕她会磕到碰到。
虽说女孩子弱气些好,但是让人不太舒服就过了。其实她之前还好,虽然脸上总是梨花带雨一般,但是总归是健康的,这几日她不知经历了什么,看起来像是秋日里枯下的花枝,萧条又脆弱。
反观陌阳,一张小脸圆润了些,面色红润阳光,多了几分贵气儿。
陌阳和陌若若坐在对立面,陌若若低着头不说话,陌阳则悄悄的打量着她。
怎么好像落水的是她陌若若?她这是经历了什么?
“阳儿这是好多了,今日晨时就来了,可是打算白日去书院了?”老夫人突然问话道。
陌阳手中的酥糖顿了顿,又放了回去,拾起了一盏茶。
前两日老夫人便问过,都被陌阳以病为由搪塞过去了……
陌阳抬起手,放至唇边,刚想咳两声,谁想老夫人竟猜到了她的意图,同她一起咳了几声,节奏都一样。
陌阳尴尬的放下手,老夫人轻怪道。“你瞧瞧自己,脸上都要犯油光了,怎么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小心思被老夫人看穿,陌阳倒也没慌,另一只手中的茶盏突然没拿稳,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不少瓷渣和热水在裙子上,陌阳突的站起身来,颤着手惊慌失措。
老夫人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快来人给阳儿看看。”
陌阳瑟缩着退了一小步。
“可有伤着?”
她抖着声音道。“不防事的祖母,我只是有些心神不宁,吓到祖母和二姐了。”
老夫人关心则乱,完全没细想,探查着她有没有烫到哪里。“好端端的,怎么茶都端不稳了……”
陌阳抬头预说话,一下子又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低敛着,如同清湖中的波光荡漾一般。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老夫人更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欺负我们阳儿了?”
“怪我自己……”陌阳小声道,话说出来还带着些许的轻颤。“怪我自己管理不当,自己的丫头都管教不好,竟让丫头扮鬼吓到了,昨日一晚都没睡好,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恍惚……”
她这姿态虽然小心翼翼的,但是神采怎么看都不像是熬了夜了,奈何老夫人看不出,只有一脸的关心。
“什么?丫头扮鬼?怎么回事?”
陌阳便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话到最后倒不是她抓了小禾,而是惊吓间她被吓晕了过去,小禾一看惹了大祸,以为出了人命也吓到了,便找了府中的大夫来给她看,等到她醒来,小禾便把事情都招了磕头认罪。
老夫人听后,气的手中的手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什么丫头这样大胆!无法无天了吗?主子怕鬼却扮鬼来吓?把她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
陌阳央求道。“祖母,不用了罢,算了算了,过去了……”
“你这傻孩子,这怎么能算?这样的丫头杖毙的处置都算轻的。”
“她也是无意的。”
“无意?怎么个无意法?都做出这种事了还无意?”
“我的意思是……”陌阳别扭的道。“这不怪她,这事……”
“这事怎么?”
“……那丫头说,是婶娘逼她吓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何,难道是因为我抢了妹妹的书院名额,婶娘生我气?”
被点名的陌若若终于抬起了头,一脸疑惑,母亲的事她并不知道,也不知道陌阳说的何事。
老夫人轻哼一声。“我看她就是记恨,明着比不过,便变着心思不想让你去书院,妇人思量,见识短浅!来人,去把阳儿梨园那个扮鬼的丫头给我带来,再去三房叫一下悠之媳妇。”
陌阳在老夫人身侧轻吐了吐舌头,脸上的笑意绽放开来,虽然只有一瞬,却如同春日里花开四艳一样灿烂,半分狡黠,半分调皮。
老夫人是未瞧见的,陌若若一直纠结于这事是不是真是母亲做的,便也没注意,倒是陌笙,站在位子旁一直观察着陌阳和老夫人的一举一动,她心思细腻,将陌阳的笑容尽收眼底。
因为事情是陌阳计划好的,小禾昨晚便知晓,现在被带到厅上,未见多少惊慌,只是有些害怕和紧张。高夫人很久没被老夫人传过了,来之前还开心的修了修面容选了件鲜亮衣裳。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迈进门槛,在见到地上跪伏的小禾时,脸上的笑容便僵愣住了。
未等主位上的人说什么,小禾便开口指认说。“就是她,三房的高夫人,以我家人做要挟,让我监视小姐并汇报给她,也是她让我扮鬼吓小姐的……她说,她说只是出出气,不会有什么的……”
“胡说!这哪里来的臭丫头,往我头上泼脏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让你监视?还扮鬼?”瞧了陌阳一眼。“母亲,你就因为随便一个丫头的话来问责我叫我来吗?”
“都把阳儿吓到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丫头指证是受你指使,不该叫你来问吗?我如何掌家,还用你来教?”
“我不是那个意思母亲,只是儿媳的确不知啊,这是因何事啊,又是怕鬼又是扮鬼的……”
陌阳轻咳一声。“原来婶娘真的知道我怕鬼。”
“我……不是……谁不怕鬼啊,这谁都怕啊,你硬说我针对你怕鬼便找个人去扮鬼吓你,这说不过去吧,凡事讲证据,这丫头是你的丫头,自然是和你一心指证我。”
高夫人瞧着陌阳的眼神都快可以杀人了。
她心道:二房的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这外面接回来的和那个姨娘一样,都是笑着捅人刀子的货色,她生平最烦这种人。
“婶娘说的对,凡事讲证据,我也觉得是这丫头胡诌的,这样,祖母派人查一查,这丫头的家里人,还有我梨园这几日人员进出作息,再在婶娘院子里问问下面的丫头,相信一查便知,还婶娘的清白……”
小禾突然道。“我有证据!昨夜那身衣服是高夫人给我的,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知道,而且这衣服一查便知来处……”
高夫人突然一脚踢在小禾身上。“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高兰。”老夫人突然喝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还要动手造反不成?”话罢转头安排身边的姑姑。“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
“母亲……”高夫人委屈着道。“她不过是个外面来的,我可是伺候了你二十几年,你怎么可以这样偏心,只信她的话。”
“婶娘这话从何而来?我也是相信婶娘为人,不信这丫头的鬼话的,这不才说让人查证,待证实了,婶娘便清白了。”
高夫人无话可说,正没辙时,陌若若轻声道。“姐姐,你用手段赢了我便罢了,为何还要做这些诬陷我娘,我们三房得罪你了吗?”
陌阳听后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用手段赢了比赛,抢了我的名额便罢了,即便你不想去书院,只是想与我争我也不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和气最重要,可是你今日又是什么意思?我娘没做过,不用查证了,即便查出什么,也无法说明是不是姐姐故意设下的。”
陌阳脑袋有些懵,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指着自己,“你说,我用手段赢了你?抢了你的名额?”
陌若若一张憔悴的小脸扬了扬。“不是吗?”
陌阳干脆也不装什么心神不宁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浅笑了笑。“真是活久见,你说说看,我是用什么手段抢了本该属于你的名额,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是如何知晓的你不用知道,做了就是做了,我只是提醒你别太过分了。”
陌若若脸色虽然憔悴但是看得出来脸上的认真,那种神色,是自信的,是自以为正义的。陌阳都快被气笑了,高夫人拿话刺她也好,找人监视她也好,陌阳都觉得没什么,她把这事儿拿到祖母这来说,不过是个警示,告诉她们自己不是软柿子,别随便捏,说到底如果不是想找个由头不去书院,她都不一定理会她们,把小禾打发了便罢,然而,人家并不是这么想,在人家心里,自己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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