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盆水只有80度左右，方静嫣也穿的长裙，只有脚踝和小腿处有轻微烫伤。摊主立刻扯来水管，打算给她的腿冲凉，却被柯楚然一把抢过：“滚开！”

原本雪白细嫩的腿，此刻被烫得红彤彤，柯楚然眼泪刷刷地流，方静嫣还安慰着她：“不痛的，乖，不痛的……”

燕云不方便出面，和钱唯兄妹交涉的事肯定就归了陈霄。

陈霄冷漠地看向在哥哥怀里哭泣的钱唯，声音里带了一丝杀意：“你故意的。”

“我……我没有……”钱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真的没看清楚那里有根电磁炉的线啊……”

钱唯哥哥皱着眉，抚摸着妹妹的头，愧疚地对陈霄说：“实在抱歉，我妹妹有四百多度近视，今天又没戴眼镜出来，可能确实没看到那根电线。这样吧，先把那位小姐送医院，我们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

“该坐牢坐牢。”陈霄冷冷道：“小小年纪，心肠怎能如此歹毒？”

陈霄虽然没看清全过程，但擅长逻辑推理：

钱唯绊到电线，那盆水照一般惯性，是会朝她过去的，至于为什么会朝柯楚然泼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电磁炉在移动的瞬间倾斜了。

也就是说，钱唯在绊那根电线时，直接抬了一下。而且放电磁炉的桌子很高，如果一盆滚烫的开水浇来，正好全泼到隔得近的柯楚然身上，不仅后背脖颈会留下疤痕，估计后脑的头发估计都长不出来。

柯楚然她俩才到这里几十秒，钱唯居然就想好了如何报复她，而且一击即中，甚至想好了脱身的说辞，这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所以陈霄让燕云先回房车，假如说这女孩真是燕云粉丝，刚才绝对在偷听她们谈话，她简直越想越害怕。

其实钱唯心里有些懊恼，老天爷要是再给她三分钟，那水绝对95度以上，就算烫不死那女人，把她女朋友腿上添点“装饰”也不错~

呵呵，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她钱唯？居然还敢咬她哥哥？

【去死吧你！】

可钱唯也不打算玉石俱焚。

这里虽然在市中心，到处都是摄像头，而这个摊位刚好有雨棚，不可能留下任何视频证据，所以等陈霄说她故意挑电线，她立刻拼命摇头，仍把那惊吓和委屈演得十分到位：

“哥！我真的没有啊！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绊到那根线的，我当时完全已经吓傻……”

话音未落，一股冰冷的水流就把钱唯浇了个透心凉，陈霄脸上也溅到几颗，钱唯哥哥又挡在了妹妹面前，严肃道：

“实在对不起，我妹妹今天确实做错了事，我们……我们有话好说。”

柯楚然大拇指松开水管头，原本喷薄而出的细水柱忽地温和下来。她把水管递给方静嫣，让她自己继续冲，起身却被方静嫣拉住：

“幺儿，别冲动。”

柯楚然微笑回头拍拍她的手，脸上却不再有天真和无邪，倒有股凛然的霸气，似乎这才是符合她二十七岁年龄的表情。

“好说？当然好说。”

柯楚然冷笑转身，重新把盆架上电磁炉，“烧一盆同样温度的水，泼她身上，小妹妹要躲得开，那我什么话都不说。要她躲不开，别说让我讲好听的，给她买糖吃都行。”

“这位小姐，我妹妹真的知道错了，她也才刚成年，真的不太懂事……”钱唯哥哥犹豫道。

“她不懂事关老子锤子事？！”

柯楚然懒得再在陈霄面前装乖乖女，直接开始淡定讲粗口，“老子十八岁时懂什么再清楚不过，你TM傻不代表你妹妹也傻。就算她真不懂世道黑暗，那老子来给她上第一课，就是——

“不要动我的女人。”

柯楚然眸色瞬间一黯，抄起桌上剪棉线的尖头剪刀就飞了过去。钱唯哥哥及时拉过妹妹，剪刀直接往看热闹的人群里扎去，稳稳插在泡沫广告板里。

周围人顿作鸟兽散，柯楚然又抄起小木凳要朝钱唯砸，方静嫣连忙扔了水管，上来抱住她，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摁，一下下吻着她额头，拼命安抚她：“幺儿幺儿！冷静！”

钱唯哥哥也紧紧护住惊恐的妹妹，克制道：“我们还是报警吧。”

“小畜生！去死！去死……”

柯楚然仍拼命挣扎，方静嫣激动大喊：“你们快走！不用报警！我按不住她了！”

方静嫣知道她有疯狂的那面，第一次见就是她要杀燕云。后来俩人在一起后，方静嫣还为这事小小地吃了个醋，觉得她对陈霄的爱比对自己的多。

可现在，方静嫣再也不嫉妒陈霄。

她甚至只是被轻微烫伤，柯楚然就立刻发疯，直接当众对人下死手，压根就没那个理智去考虑“诛心”的事。

这实在让方静嫣无比感动，可按柯楚然的性格，今天不见血是决不罢休。即使对方哥哥把她按住，拖到警察来，说那个女孩倒热水也全无证据，甚至柯楚然还得背个故意伤害未遂。留不了学是小事，吃牢饭就完全划不来，而且像这种当众行凶的，情节绝对更严重。

算来算去，她只能让对方先走。钱唯哥哥此刻也不及多想，既然当事人不追究，也马上扶着双腿发软的妹妹离开。

对，钱唯这回是真被吓傻了。

刚才她以为这女人最多就上来拉扯她一顿，反正有哥哥在，没人伤得了她，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直接飞剪刀。要是哥哥反应慢一点，她眼球绝对得爆一只。

见钱唯兄妹离开，柯楚然发疯更甚，双眼猩红地推着方静嫣：“CNM滚回来！RNM居然敢泼她！老子杀了你！杀了你个小畜生！杀你全家……”

一旁的陈霄咽了咽口水。

十多年来，她一直知道柯楚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可也只当这孩子心思深沉了些。

不论是在病房里砸她手机，还是刺杀燕云，她只觉得都是柯楚然一时冲动。她给陈敏儒寄那些东西，也是恶作剧。可看见柯楚然今天这样疯狂，陈霄才意识到：

【她不是深沉，而是一个疯子，一个善于伪装的疯子。】

陈霄不禁背脊发凉，直到方静嫣招呼她一起过去按人，这才醒过神来。

……

在两人共同努力下，终于把狂躁中的柯楚然安抚下来。方静嫣疲惫地坐在地上，一头秀发早已凌乱不堪，搂着她的头，轻声道：“幺儿，不气不气，我真的不痛了……”

柯楚然也筋疲力尽，一边哭，一边迷迷糊糊道：“我要……要杀了那个小畜生……”

看着地上的两人，陈霄无奈暗叹口气，起身走到一旁，给燕云打电话。

听完，燕云也惊出冷汗：“柯博士这么疯？”

“嗯，”陈霄点头，“可能她从小看到她妈妈受家暴，现在一有能力，就受不了任何人欺负她重视的人吧。”

“好险好险，幸好她没扎中，不然肯定就进派出所了。”

犹豫片刻，陈霄还是把那句劝告说出了口，“乖乖，如果以后有人欺负我，你不要为我做这种事。”

以前她俩还没在一起时，罗毅刘慧就用她威胁过燕云，当时燕云的态度就是：

【有本事就去动一动，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要命的人！】

现在她俩的感情比往日更深，陈霄并不怀疑燕云会再次为她拼命，可她宁肯自己去死，也决不想燕云自毁前程或者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这样的【劝告】在燕云听来，就是【见外】。

“陈霄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燕云愤愤道。

“当然不是，我是说有法律会保护……”

“那万一法律保护不了你呢？万一你马上就要死翘翘呢？我还要冷静地搜集证据，等着把坏人绳之以法吗？”

陈霄蹙眉，“法律里有紧急避险的，你可以救我，但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

“那到时候看我心情吧，”燕云不耐烦打断她，“反正我就见不得人欺负你，至于那个人会不会死，得看他祖坟风水好不好。”

果然，普法没用。

于是陈霄又换了话术：“可是乖乖万一坐牢，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甚至说，要是你为了给我报仇被判了死刑，我肯定会跟你殉情的。”

殉殉殉情？！！燕云立刻清醒。

她四指朝天，慌张道：“不不不，我绝对不冲动了，保证超级超级理智！”

“希望乖乖说到做到哟~”陈霄苦笑。

见方静嫣扶着柯楚然慢慢起身，她也和燕云匆匆告别，走到她俩旁边问：“静嫣你这个腿要不要去医院？”从来她都是管她叫方老板，今天经过这么一遭，完全没了揶揄她的念头。

方静嫣也没注意到称呼的变化，只是看看自己的腿，红得也不是很明显了，淡淡道：“问题应该不大，车上药箱有烫伤膏，抹一抹就好。”

“嗯。”陈霄微皱着眉，看向她的“乖乖学生”。

柯楚然此刻也冷静下来，可似乎有些清醒过头。因为那张脸上再无任何表情，眸中连一丝怒火都没有，与平时那个可爱天真的女孩判若两人。

“先回酒店吧。”她淡淡道。

“嗯……”方静嫣忐忑地点了下头，微微撩起长裙，“幺儿，我真的不痛了 ，腿上的红都消……”

柯楚然看都不看，直接问陈霄：“陈老师，你对那个小畜牲有印象吗？”

“不认识。”

陈霄实话实说。

“行吧。”柯楚然唇角微微勾起，看向钱唯离开的方向，目光冰冷如薄刀。

陈霄方静嫣忧虑地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