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负江山也定不负你

北山府的沈氏老掌柜,于上回帮沈庸运粮出府之后便没了踪迹,想来已遭沈时澜毒手。新的掌柜尚未确定,北山府沈氏暂由以前老掌柜时期的押车总队长兼任。

总队长追随老掌柜多年,感情极深,也深知沈时澜为人,虽暂得沈二爷任命,新的北山府掌柜对沈时澜仍是恨得牙根痒痒。

是以当瘦得面目全非的沈家小爷跪在新掌柜面前,求沈氏车队再助他对抗北山王和沈时澜时,新掌柜顿生恻隐之心,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那厢北山王谢赟的部队得八王爷之令,由北山府秘密向京城进发。正如谢淮安和陆之凡所料,八王爷谢晋纶欲借坤宝宫祈福大典之机,谢淮安和整个朝廷集聚于宫中之时,由谢赟亲自率领北山军直捣皇宫,当场杀了谢淮安,篡党夺权。

北山军的精壮人马一万有余,且训练有素,作风彪悍,是大乾几个边疆守卫部队中战斗力最为强大的军队。

而北山府到京城山高水远,千里迢遥,更有连绵群山横亘,长途行军实属不易。为确保部队于大典之前以最佳状态集结京城,谢赟带兵提早两个月便已由北山府出发,一路南行。

眼见就要出了北山府的地界,翻过面前这座高山,前路一马平川,行军将会容易得多。可就在大军行至一狭窄盘山路时,突然停滞不前了。谢赟派人前去查看,回来报说前方道路已塌方,尚有百余辆沈氏的押运马车无法通行,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谢赟正是焦头烂额,沈氏的人又来求见,称眼下车队需得离开此处,烦请谢赟的人车马也一并后撤,好让出一条路。

谢赟烦躁地打开舆图看了,由北山府入京,若不走这条最短且最为平坦的道路,必要绕山而行,行军时间至少增加两个礼拜。看样子前面的塌方一时半刻也修不好,又有情势所迫,刻不容缓,只能另则他路。好在他们出来的早,算上绕路的时间尚能于大典之前抵达京城。

谢赟还是低估了绕道而行带来的影响。当谢家军于深夜抵达京城西城门之外时,整支部队从上到下皆是马疲人倦,殚精毕力。

西城门守卫乃张公公亲信,见人到了,即按张公公的吩咐打开了城门。谢家军中最神勇的先头五百精兵顺利入城,其他人于城外一处密林中安置。

精兵入城这夜,妙智法师亲自候在寺庙后门外迎接,将其引入上谦寺的庙宇内歇息休整。明日便是祈福大典,留给谢家军的休憩时间虽短,但在妙智法师的安排之下,精兵的体能和状态还是得到了最充分的恢复。

妙智法师甚至不顾佛门圣地之规,命众僧在寺内为精兵们烹制肉汤肉食,以快速回血,复归上佳状态。

北山王对上谦寺的表现甚是满意,只当是在八王爷埋在寺下千吨火药的威慑下,妙智法师为保众僧性命只得与八王爷同德一心。谢赟浆酒霍肉之后,暗骂了句八王爷缺德,便回房倒头睡去,更未曾留意僧人们眼底那入骨入髓的决绝悲壮之色……

翌日即是祈福大典了,一大早,妙智法师于仪式开始前两个时辰就已入宫准备了。按以往的规矩,仪式开始前,法师会让两位弟子于殿门口诵经净场,自己则亲自进殿检查典礼用品的备办。

可今日与往常不同,妙智法师一人在门口诵经,其余弟子在殿内做事。此时倘使有心人留意法师的一举一动便会发现,妙智法师此番诵经并不专心,时不常便会睁眼看看周围的情境。

陆之凡即是那位有心人。

他昨夜便已偷潜进坤宝宫的密室,以第一时间发现宫内的异常情况。早上他于密室中监视殿内动向时,发现妙智法师并未出现在殿中。

一切不对劲皆是有迹可循。

陆之凡着人将妙智法师的异常举动报了谢淮安。许是今日的一切都牵动着大乾皇帝敏感的神经,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如坐针毡。得到消息的谢淮安,竟是不动声色亲自来了坤宝宫查看。

立于门口的妙智法师见圣上不宣而至,眼底忽而闪过一道光亮,随即躬身行礼:“陛下,吉时未到,距大典正式开始尚有些时候。”

谢淮安转面,犀利的目光一寸寸在妙智法师身上逡巡,似要将他看穿。此时的法师非但没有垂头恭敬听候圣人教诲,反而视而不见谢淮安针锥似的眼神,抬起眼皮子四处张望起来。

谢淮安终是皱了眉,一字一句压嗓道:“哼,朕难道不能来此看看吗?”心里却是惴惴,仗还没打,雌雄未决,这老秃驴便已如此全无忌惮地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明显是认为今日之后,朕便皇位不保。这么说来,八王爷到底调遣了多少兵马?亲军三千精兵可能出奇制胜?

妙智法师听出谢淮安话里的不悦,再看他面色亦是不善,便不再发声,低眉反身进了殿。谢淮安正要动怒于老法师的不逊,却见妙智捧着一碗水回来,几乎是贴着谢淮安站定。

谢淮安登时心中警铃大作,这老秃驴要做甚?大庭广众便要直接动手吗?想着便将身体向后一闪,撤了一步,妙智法师见状竟也跟着向前靠过去,声音洪亮道:“陛下,老僧为您洒净。”随即用手指沾了水向谢淮安头上洒去。

方才不是还说吉时未到,现在怎么就洒净上了?谢淮安下意识闪躲,动作却不及法师迅速。借洒净之机,妙智法师倾身又向谢淮安靠近了些,以极低的声音飞快道:“北山军已到京城,谢赟将于今日大典朝廷重臣皆在坤宝宫之际,带领谢家军入宫发动兵变。您赶紧调兵应对啊!”

谢淮安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眼前的妙智法师究竟是人是鬼他尚未分辨得清,危急存亡之秋,一个失慎便是万丈深渊,处处是陷阱,人人皆有诈,他又凭什么相信一个曾将长公主置于险境之人。

妙智法师见谢淮安半晌不作声,心知他不信自己,便又急急补充道:“八王爷和张公公密谋此事已久,陛下您在意的那位陆姑娘有危险!”

谢淮安在听到陆之瑶的那一瞬乱了方寸。妙智法师显然是知情人,而他们又是何时盯上陆之瑶的?!怪只怪自己情难自已,在大战之前的关键时刻却暴露了自己的软肋。

“陆姑娘人在哪里?!”谢淮安脱口而出。

“这个老僧的确不知,老僧也只是无意间听八王爷在寺内功德室与一圆头圆脑、衣衫华贵的中年男子提及。”

不等谢淮安再问,此时皇宫的东南方向忽地传出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坤宝宫殿前的地面也跟着嗡嗡作响。谢淮安大惊,正要喊人来去打探情况,却被妙智法师伸手拦下了。

“陛下,此事老僧告诉您。”妙智法师言毕悲愤地闭上眼,再睁开时,这位早已四大皆空、斩断七情六欲的高僧竟是泫然流涕。他强忍心中哀痛,抖着声音道:

“陛下,谢赟和他的五百先头精兵方才已被我上谦寺僧人解决,您现在调兵尚有胜算机会,若是再等,可就必败无疑了。求您切莫让我寺中三百僧人的命白白牺牲啊!”

谢淮安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妙智法师实在不像在做戏。眼下的事态发展与他和陆之凡的预想并无二致,唯一要紧的就是找出陆之瑶的下落。

大典即将开始,眼见坤宝宫外的广场上,已陆续有文武百官三三两两地结伴而来。操持仪式的太监也从四面八方列队过来了。

“陛下,快啊!”妙智法师再次从旁催促。

谢淮安来不及再和妙智法师多言,只颇具深意地望了僧人一眼,闪身匆匆进了坤宝宫。

宫内香火袅绕,烟雾氤氲中,上谦寺的两名僧人正在北两个角落专心致志诵经净场,为随后开始的祈福做最后的准备。

谢淮安趁机进了坤宝宫东边的暖阁。阁内空间颇为宽敞,因而被特设成了一处佛堂。堂正中安置一座九层紫檀木塔,塔内每面设龛,供奉无量寿佛与二胁侍菩萨像。塔后的墙壁上则挂有七幅唐卡,谢淮安径直过去,掀开最东侧的那幅,画后现出一扇暗门,推门而入,便进到一间密室。

谢淮安由该密室往深里走,找到正在监视大殿的陆之凡,忧心如焚将妙智法师的事说了,又命他火速派人去寻陆之瑶。

“陛下。”陆之凡突然郑重跪在谢淮安身前,神情凝重,“臣向您保证,定会将阿瑶平安带到您跟前,还请您全力以赴,莫负大乾江山!”

“江山朕不会负,阿瑶朕也定不会负。”

谢淮安由坤宝宫密道返回乾华殿时,张公公正好来请他移步祈福大典。

“陛下,吉时到,文武百官皆已就位。请。”

“嗯。”谢淮安声色未动应了,便随张公公阔步走出乾华殿,往坤宝宫的方向去了,边走边装做不经意地摸了摸藏匿于腰间的腰带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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