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来回到李大叔那个地巴坑里以后，还吃自己买的那部分粮食和剩余的一点肉，回来两三天的时间，并没有看到那个有病的大婶带着那三个孩子到地巴坑里来，春来问李凤鸣：“李叔，我回来两三天了，怎么没有看见那个大婶到你这里来啊？”李大叔说：“她再也来不了了，她的病又加重了，早就躺在炕上起不来了，我看着她已经够呛了，恐怕是凶多吉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春来去了她家一趟，看到那个大婶躺在炕上，满头的乱发遮盖着她黑青色的脸庞，脸色比二十天以前更加难看了，说话的时候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看样子是已经不行了，又过了两天就去世了。那个大婶去世以后老王算是没有一点主意了，李凤鸣成了他们家的全权代表，他张罗着从公社买回来了一些白布、烧纸和一口棺材，把那个大婶的遗体入殓在棺材里了，他给那五个孩子带上孝以后又领着烧纸跪拜和哭丧。住在那一带的成年人都去给他们家帮忙，帮忙的那些人在后边的山坡上挖了一个深坑，又在他家的院子里绑了一个木架子，那个大婶去世的第三天，大伙用架子抬着装她的棺材，埋葬在已经挖好的那个土坑里去了。丧事办完以后的那几天，李大叔白天在那里帮着做饭并照顾那几个孩子，晚上回到他那个地巴坑去睡觉，有天晚上李大叔躺在被窝里对春来说：“他哥哥啊！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几个孩子的亲娘已经去世了，撇下这几个孩子再也没有人管了，要是依靠老王那个老牲口是靠不住，这几个没有娘的孩子挺可怜的，孩子他娘不管了我就得管起来了。三个孩子早就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我想在公社盖两间房子搬到公社去住，让那三个孩子跟着我到公社去上学，我在那里给他们三个做饭也好有个住的地方。我在这个地巴坑里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实在是住够了也该换个住的地方了，老王那个老牲口是没有钱了我也没有钱，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给我们帮这个大忙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提出来的这个要求？你今天晚上要是答应了，我就替孩子过世的母亲在这里先谢谢你了。”春来听他说完以后就答应了，他又提出来让春来跟他一起，带着那五个没有娘的孩子，到已故的那个大婶的坟上去烧完一七、三七和五七的纸，再给他捡够这一年烧的干牛粪的要求，春来全都答应了。等到给那个大婶上完五七坟以后，山坡前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客车也通了，春来收到了去年冬天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写给武汉电厂兰芳姑娘的那封信，因为在白音高勒公社的邮电局积压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发出去的。信到了武汉以后兰芳姑娘已经调走了，那封信又从武汉退回来了，春来拿着写给兰芳姑娘的那封信又悄悄的流了一阵眼泪。春来从心里憎恨王发那个缺德的老婆，是她把兰芳姑娘寄到她家去让转交给春来的三封信，全都让他家的孩子给扯烂了以后才给春来造成了这种恶果。让春来失去了一个牵挂和惦记自己的亲人，春来只能把这种相思的痛苦埋在自己的心里了。冬天的积雪融化了以后，住在哈沙吐一带的人家都开始忙着捡这一年烧的干牛粪了，春来也开始给李凤鸣捡牛粪了，在一个半山坡的下面，春来堆起来了一堆堆的干牛粪。在无意中发现了一块长度有一米七八、宽度够一米厚度大概有二十公分的那么一块黑色的薄石板，春来认为是块做墓碑的好材料，当时心里想：如果把这块石板拉回去刻上碑文，然后立在那个大婶的坟前，对死去的那个大婶和她的家人都有重要的纪念意义，自己流浪到这个地方来以后，也算是帮着她们家的人做了一件有意义的好事。春来回去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李大叔，他听了以后“哎呀”了一声，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把屁股一拍就跳起来了，他说：“这可是我们做梦也没有到的一件好事情啊，你就替我们想到了，我替这几个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先谢谢你了，立石碑是悼念亲人最好的一种方式，以后孩子们来给他母亲上坟的时候也就好找了，你替我们想的可真周到啊。”第二天，李大叔借了一辆勒勒车，又把老王和他大儿子叫上去帮忙，装勒勒车的时候因为石板的分量太重，由于失误跌断了上边的一小块，就把那块大的拉回老王家里立在了他们家的前墙上了。老王骑马去公社找来了一把锤子和一个钢凿子，其它的事情就是该春来的了，春来用粉笔写好了王夫人的名字和去世的年月日，注明是她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为悼念她立的石碑。把字体都调整好了位置以后，用钢凿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凿在了那块石板上又用红漆涂了两遍，春来以闭门造车的方式凿好了石碑，他们一家人看了以后都说好，李大叔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九七三年清明节的前一天，春来帮着他们家用勒勒车把那块石碑拉到了东营子后边的山坡上，立在了那个大婶的坟前了。那块石碑是住在哈沙吐一带的汉族人，在草原上的墓地中立的第一块石碑。春来给李大叔捡足了一年烧的牛粪又用勒勒车给他拉回来，又帮着住在附近的任启忠家捡了几天牛粪，还帮着他们家种了几天土豆。任启忠夫妇对人热情大方，他们老家是安徽的，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十几年了，他家有四个孩子是六口人的家庭，属于白音布日德牧业大队的人口，去年冬天春来从他家的粮食供应本上买过几十斤小米。帮着他们家种完土豆就到了五一了，草原上的青草已经发芽了，五月二号上午，李大叔和老王把他们积攒了多少年的木料装在了一个勒勒车上。又放上了铁锨镐头等干活的工具和做饭的炊具，给春来带了二十斤小米，又把春来的行李也放在了勒勒车上，让春来到公社驻地去给他们家盖新房子了。李大叔和老王赶着勒勒车到了公社，把勒勒车上拉的东西和木料都卸在了两个光棍老汉住的一个大院子外边，把春来的行李和做饭的炊具还有那二十斤小米，都放在两个光棍老汉住的那个院子里了，李大叔让老王赶着勒勒车去粮站买上粮食以后、就回哈沙吐去照顾那几个孩子。他把春来领到了公社前面一个水井旁边说：“这个公社驻地的人都吃这一个井里的水，水井跟前这些大土坑是住在公社的人扣过砖坯子的地方，每年夏天都有一部分人在这一带扣砖坯子，有的是扣了自己家盖房子用的有的是扣了卖钱的，这个地方离水井近用水方便，你就在这里给我们扣砖坯子吧。”干活的地方李大叔给春来安排好了，再就是安排春来住的地方了，他又带着春来回到放炊具和小米的那个院子里，进了那两个老光棍住的地巴坑里看了看，让春来晚上住在那个地巴坑的土炕上。他安排好了春来的住处以后，让春来吃点东西就带上扣砖坯子的工具到那里去干活，他又到别的地方串门去了。两个光棍老汉都有七十岁了，有一个弯腰驼背的高个子叫冯到山，听说以前是个老皮匠，他小眼睛大鼻子咧着个大嘴，嘴上的胡子乱糟糟的，长鼻涕哩哩啦啦的流到嘴里看着特别脏。另外一个小个子外号叫三画匠，因为他人长得小头上的五官也小，从外表看好像利索一点，外号虽然叫三画匠，他既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拿过笔更不会绘画，说话还磕磕巴巴颠三倒四的。他有一辆勒勒车和一头拉车的大黑牛，还有一大垛干草都在那个大院子里，常年靠捡牛粪卖维持自己的生活，三画匠排行是老三，他是小时候跟着他画匠哥哥来到这个地方的，几十年前他哥哥曾经给公社的大庙里涂过颜料画过画，后来他哥哥去外蒙了就把他扔在这个地方了，当地人就称呼他三画匠了。春来吃了一点自己带的剩饭就扣砖坯去了，干到天快黑的时候回到那个院子里，看到两个光棍老汉在地巴坑里各人做各人的饭吃。春来没用地巴坑里的锅灶做饭，在院子里靠着土墙用三块土坯支起做饭的锅来，很快就把小米饭做好了，吃过饭以后天就黑了，到了该休息的时候李大叔回到两个老光棍的地巴坑里睡觉来了。春来实在不想住在那个地巴坑里，三个老汉躺在那个小土炕上说话的时候，春来出去转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三个光棍老汉还没有睡着，李大叔躺在土炕中间盖着他调换给春来的那个旧被子，他的两侧一边放着一把大尿壶，春来没有别的地方去，只好躺在李大叔身边和他伙盖着那个被子。春来住在他那个地巴坑里的时候，虽然是睡在同一个土炕上，春来和他都睡在土炕的两边当中隔着一段距离，睡在这个地巴坑里的土炕上必须靠的很近才能睡下四个人，春来躺下以后右边对着冯到山那个散发着骚味的大尿壶，左边对着李大叔那张干瘦的黄脸和他那些发黄的乱胡子，春来怎么躺都感到别扭，地巴坑里的气味特别难闻，屁臭味，尿骚味，没有拆洗过的行李味，不见阳光的发霉味，什么样的怪味都有。春来只好直挺挺的面朝上那么躺着，三个老光棍躺在被窝里前半夜并不睡觉，那个冯到山说起下流话来一套一套的，说的是他年轻的时候，来到这个地方以后交过什么样的桃花运？和什么样的女人睡过觉，什么样的女人好玩说的津津有味的，好像还带着一种自豪感。三画匠一辈子没有碰过女人，一个劲儿的追问：“是胖女人好玩啊？还是瘦女人好玩啊？是高个子的好？还是低个子的好啊？”春来听得心烦意乱，李大叔在春来跟前并没有那么放肆，春来实在不想听了就穿上衣服到外面去了，在外面转了一晚上没有回到地巴坑里去睡觉。李大叔早上起来在扣砖坯的地方找到了春来，看到春来扣出来的那些砖坯显得很高兴，他说：“你就在这里继续这样扣砖坯吧，我得回去照顾那几个孩子了，靠老王那个牲口不行、他是个粗人没有细心孩子靠给他不行，我得守着那三个没有娘的孩子，过上一段时间我再来。”李大叔放心的走了春来在公社驻地留下了，劳累了一天后又到了晚上，春来做饭吃了以后怎么也不想进那个地巴坑去睡觉了，又在外面转了很长时间，觉得实在是困了也有些累了，只好又回到那个地巴坑里去了，屋里亮着油灯两个光棍老汉已经睡着了。春来又看到土炕上那两把大尿壶，如果想上炕睡觉？就必须睡在两把大尿壶的中间，又看到两个老光棍睡着的样子很可怕，就象小时候看到的死人一样。就悄悄的拿上自己的行李去了扣砖坯的地方，把那个旧皮袄铺在地上盖上李大叔调换给的那个旧被子，望着满天的星星呼吸着新鲜空气，毫无目标的盘算着自己的未来，到底该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出路？到哪里去才是自己的安身之处？自己想创业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应该怎么去争取？才能达到自己梦想的那种生活？可恨的王发老婆，把兰芳姑娘调动以后的来信让她们家的孩子给扯烂了。通讯地址也没有了，再也不能和兰芳姑娘取的联系了，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又想到现在虽然是流浪汉也应该是一个说话算数，说的到就能够做得到的男子汉。既然已经答应了给李大叔盖房子的事情了，其他的事情暂时就不要去考虑了，答应下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即使条件再艰苦？也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劳累了一天的春来在这个想法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早上，第一个人来到水井上担水的时候春来醒来了，来担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看到春来睡在露天地里，附近还有一片没有摞起来的砖坯，知道春来是在那里干活的。他站在水井旁盘问起了春来的来历，那个人问：“小伙子，你是从哪里来的人？”春来答：“我是从山东来的。”问“你是谁家的亲戚？是给谁家扣的砖坯子？怎么住在这个地方了？”春来答：“我是从哈沙吐李凤鸣那里来的，我在这里扣砖坯是给他盖房子的，他让我住在冯到山和三画匠那个地巴坑里，我觉得住在那里别扭，就把行李搬到这里来了。”问：“我和李凤鸣很熟，他在哈沙吐那个地那个巴坑里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怎么想起到公社来盖房子了？”春来说：“李大叔说住地巴坑住够了，让我来公社给他盖两间房子，带着他那几个没有娘的孩子来公社上学有个住的地方，我已经答应了他提出来的要求了。”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哈沙吐的？”春来说：“我是去年冬天来的。”那个人 “噢”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去年冬天来到李凤鸣那里过冬的那个山东小伙子吧？去年冬天在那里读小说给哈沙吐的人听还会做扑克牌，你做的扑克牌我还玩过，你做的挺好的。”春来说：“我以前并没有做过扑克牌，因为这个地方下了大雪阻断交通以后，在供销社里又买不到的情况下，为了让大伙开心我才按自己的想法那么做的。”问“你在这里干活在哪里吃饭？”春来说：“我自己做饭吃，李大叔给我带来的铁锅和小米，还在那两个光棍老汉住的地方，一会我就去拿到这里来，就不用再到他们那里去了。”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住？”春来说：“那个地巴坑里的气味特别难闻，在睡觉的那个小炕上一边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头子，他们两个都把大尿壶放在小炕中间，如果我想上炕睡觉？一边对着一个大尿壶，尿骚味呛的我受不了，我才把行李搬到这里来的，露天地里虽然冷一点这里的空气好，比守着两个大尿壶睡觉，闻那种呛鼻子的尿骚味好多了。”那个人继续问：“你去年冬天来了以后再没有离开哈沙吐？”春来说：“离开过，过完大年正月十六的那天，公社还没有通客车的时候，我就背着行李从大雪中步行了八十里路去了辉腾河车站，又从那里坐车去了锡林浩特想找活干，锡林浩特今年严禁外来的务工人员进入，把外地来的务工人员都当成不务正业的盲流来对待。抓到以后都集中到盲流收容站里，凑够一车就送到张家口去了，我在锡林浩特的朋友家住了十八天的时间，实在是找不上活干，在没有其它的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又回来了。”那个人说：“我姓刘，老家是河北枣强县的，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几十年了。我是这个公社的皮匠，我家住的离这里不远，在这里就能看见我家的房子了。我现在就挑着水回去让家里人做饭，做好饭我让孩子来叫你到我家去吃早饭，吃完饭以后我再借给你一块帆布和木棍子，是我儿子他们以前在牧区给牧民盖房子的时候用的，现在他们已经换成帐篷了。那块苫布在家里闲放着，你把它拿过来支起来住在里边，赶上刮风下雨的时候就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了。”春来在他家吃过早饭，就把刘大叔借给的那块帆布和木棍子拿到水井附近支起来了，算是暂时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处了。春来住的地方离水井比较近，住在公社的居民早上来担水的人很多，担水的人里有像三画匠和冯道山一样的老人，也有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春来看到老人或者是体质弱的人来担水的时候就放下自己的活，用带绳子的水桶从井里提上水来倒进他们担来的水桶里，不用他们很费劲的从水井里往上提水，每天都看到受到帮助的人投来的那种感激的目光，遇到象冯道山和三画匠那么老的人去担水的时候，春来就把他们担来的水桶都灌满，替他们担着两桶再提着自己那个桶里的水，让他们在前边带路送到他们家里去以后，把自己用的那个水桶里的水倒出来再把水桶提回去。春来扣了半个月的砖坯，李大叔带着二十斤小米来到春来扣砖坯的地方，看到春来扣出来的一大垛一大垛的砖坯显得特别高兴，他从三画匠那里借了勒勒车帮着春来拉了三天砖坯，把砖坯全部拉到两个老光棍住的那个院子外边摞起来，李大叔又到公社跟前的那个林场去，批了盖房子用的十二块编柳条芭的条子，然后又借来了两把镰刀一把锤子带上一块带尖的小木棍，还用三画匠那个勒勒车拉着春来的行李做饭的炊具带上铁锨。把搭帐篷的木棍子和那块苫布也装在牛车上，他赶着勒勒车离开公社走了十几里路，在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柳条丛中停下来了，把牛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堆在那里，就让春来住在那里给他编盖房子的那些柳条芭了。他找了个低洼的潮湿地方让春来在那里挖坑取水，用挖出来的草坯垒锅台做饭，在柳条丛中一块有绿草的湿地上，春来挖了一个有二尺多深的坑，挖去上面那层草坯以后下面全是细沙子，挖完以后一会的工夫，从细砂坑周围流出来的清水就集中到那个坑里了。细砂坑里的清水无色无味可以做饭和饮用，吃过饭以后李大叔让春来和他一起割了一部分柳条，他就开始教着春来编他盖房子用的那十二块柳条芭了。先挑选了一部分粗柳条修理光了做立柱，又在一片湿地上测量出了两段长度为三米半距离的地方，李大叔在地上用锤子和木棍砸上了并排的二十四个洞，又在每一个洞里插上两根修好的柳条棍。春来模仿着他的样子做出来以后，就在那二十四对立起来的柳条棍中插上柳条开始编芭了，李大叔怎么编春来就怎么编，他那一块编好了，春来编的那块也编好了。李大叔看了以后高兴的说：“好、好、好、你可真够灵的，学的这么快编的又这么好，你一边看着自己就编出来了，你可真行啊！现在白音希里牧业大队的领导、已经派老王那个大儿子来公社学习开拖拉机了，上理论课的时候他一点都学不进去，老王着急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让你去学就好了，可惜你没有本地户口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你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等你把我的房子盖起来以后，我去林场给你找点编柳条芭的活干。编出这样一块柳条芭来能挣一块三毛钱，这个林场每年都有几千块编这种柳条芭的任务，是阿巴嘎旗和锡林浩特的居民每年盖家属房子的时候用的。林场每年都雇佣编这种柳条芭的人，你现在已经学会了，我就没有必要在这里陪着你了，你就住在这里自己编吧。还有十块这样的柳条芭，再有三天的时间你自己就能编出来了，三天以后我赶着牛车来接你的时候把柳条芭一块拉回去。”李大叔嘱咐完了就赶着牛车回公社去了，柳条丛中只有春来一个人了，李大叔走了以后春来支起那块苫布来，又割了一部分柳条以后，自己做饭吃了天已经黑了，就在支起来的那块苫布里过夜了，第二天继续编那十块柳条芭。李大叔提前回去那几天，在公社找了两个旧门框一个旧窗户，一把泥抹子一把瓦刀和一个线团又准备了二十斤小米，三天后的下午李大叔赶着牛车来了，把春来编好的柳条芭和苫布等都装在勒勒车上拉回来了，还拉回来了春来捡的几大捆做饭烧得干柳条棍。春来又把那块帆布支在李大叔选好的要盖房子的附近了，和他一起吃了那顿晚饭以后，他又在两个老光棍的地巴坑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吃了春来做的早饭以后李大叔说：“盖房子用的东西我已经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自己做主看着给我盖就行了，我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我又该回去照顾那几个没有娘的孩子了，那几个孩子离开我不行。”李大叔又回哈沙吐去了，盖房子的事情全落在春来一个人的身上了，春来测量过了他拉来的那些做檩条木料的长度，又量过了门框和窗户的大小以后画了一张草图，又在公社驻地新盖的土房中选了一处看着顺眼的，测量好了外围的尺寸和高度，标在了自己画的草图上就开始动手了。在没有其他人商量，也没有其他人给帮忙的情况下春来用了二十天的时间，两间崭新的土房在公社驻地建起来了，连土房上边的烟筒、里屋的土炕、外屋做饭的锅台春来都给垒好了。住在公社的部分居民去看过那两间土房子以后，都说那两间房子盖的好，房子的高低度合适、房顶的坡度也恰到好处。公社常年给牧区盖房子的几个人，去看过春来盖起来的那两间土房子以后说：“这两间房子盖的真好啊！在牧业大队给牧民盖这样的两间房子，连扣砖坯子包括在内是八百块钱，盖房子期间还给杀两只大羊给盖房子的人吃，还管着吃饭抽烟喝酒，那也不一定能把房子盖的这么好。这个李凤鸣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准备了几十斤小米，就能住上这么好的两间房子了，他可是捡到大便宜了。”春来一个人在二十天的时间，能盖好一处土房的消息在公社传开了，春来的流浪身世也成了公社居民议论的话题和重点。李大叔又一次来到公社的时候，看到那两间新房以后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他看了里边又看外边这里摸摸那里瞅瞅，到外去仔细看过以后嘴里说着：“好啊，好啊，真是好啊！你盖的这两间房子可真是好到家了，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多了。你用我们拉来的那些破木头能盖出这么好的两间房子来，这是我和老王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啊，你连土炕和锅台都给我撘好了，这可算是好到家了，我想住这样的两间房子都盼了一辈子了。我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在哈沙吐住了二十多年的地巴坑，现在终于能来到公社住上我自己的新房子了，能带着我那三个没有娘的孩子离开哈沙吐来公社了，我那三个宝贝来了以后就能住在这里在公社念书了，我现在感到心满意足到家了。”第二天，李大叔就迫不及待的借了三画匠的勒勒车，把他那个地巴坑里的东西和那三个孩子，都拉到公社来住进那两间新房里了。李大叔搬到公社来以后，并没有兑现他在春来面前许下的承诺，没有到林场去揽部分编柳条芭的活让春来干，他又起了邪心把春来当成了他挣钱的工具。白音红格大队的汉族牧民周如海在牧业大队住的是蒙古包，他家的几个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他也想来公社盖三间房子，让他家的几个孩子来公社住着上学。周如海来公社看了李大叔住的那两间新房子以后，认为春来盖房子盖的好，春来不知道他和李大叔是怎么商量的？李大叔就答应下来了。李大叔对春来说：“周如海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了，他已经来看过你给我盖的这两间房子了，说你盖房子盖的好，他也要来公社盖三间房子，让他家那几个孩子来公社住着上学，他还找了两个亲戚来给帮忙，那两个人都没有盖过房子并不知道房子怎么盖法？他求到了我跟前来了，想让你去给他帮一段时间忙，帮着他把三间房子盖起来，我不好意思推辞就答应下来了。他盖房子的砖坯子都是从你扣砖坯的那个地方花钱买的，你去给他们当个技术员做些指导，帮着周如海把那三间房子给盖起来吧。”春来听了以后心里咯噔的一下子，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了，稳住情绪以后对李大叔说：“李大叔啊，我已经给你白忙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在盖房子期间你们没有一个人来帮过我一点忙，也没有人来给我做过一顿饭，我已经把这两间房子给你盖起来了，我已经兑现了答应下你的承诺了，你现在已经住上新房了应该感到满足了。你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自作主张，答应下让我去给别人帮着盖房子的大事，盖一处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我抛家舍业来到这个地方并不是来干义务工的，我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亲等着我挣钱来养活，你把盖房子的事情已经答应下了，现在让我怎么办？”李大叔说：“你去给他们做指导就行了并用不着你出大力，我已经答应周如海了，你如果不去？我这张老脸就没有地方放了。”春来说：“李大叔啊，你想的可太简单了，连我在内一共三个人盖房子，我去当技术员做指导就能把三间房子盖起来了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这明摆是在给我出难题，现在你让我进退两难，既然你已经答应周如海了，我就再给你一次面子，也只能去给他帮忙了，就算我来到这个地方多交个朋友吧！”春来忍着心中的气愤和不满，又答应了李大叔提出来的额外要求。周如海盖房子的地方离老刘家不远，帮着他盖房子的那两个人是周如海的妻弟和他弟弟的妻弟，他们的老家都是河北枣强县的人，春来去了以后还是先测量了檩条的长度和几个门框的长宽高窗户的大小，然后又画了一张草图，把各个地方的尺寸都标在了草图上，并给周如海解释清楚了，达到他的要求和满意后就动工了。周如海是个瘸子，在马背上放牧还可以干力气活却不行，他给盖房子的三个人做饭，面食吃的多用风干肉做菜生活上比较好，春来又帮着周如海苦干了二十天，把他家的三间房子也盖起来了。周如海非常满意，他对春来说：“山东来的小伙子啊！你可真能干，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最能干的好小伙子，多亏你来给我帮忙，才能把这三间房子盖起来，房子盖得还这么好，我可得好好的谢谢你啊，我虽然没有工钱给你，就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吧！至于我和李凤鸣是怎么交涉的？那是另外一回事。只要你在白音高勒公社这片土地上干活，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给你帮忙，我可以从牧民家的粮本上给你买部分粮食，解决你在这个地方吃粮难的问题，也能帮着你找活部分干，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这几天，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一点小活，你先去挣点零花钱吧，一会儿我就把你送过去，我欠下你的人情让我慢慢的报答吧。”周汝海从一个老喇嘛那里给找了用草坯垒院墙的一点活，价格已经说好了是四十块钱。周如海领着春来去了那个老喇嘛的家，春来认识那个老人和他住的那个家，在扣砖坯的那十几天时间里，春来曾经替那个老人担着水来过他们家两次了。那个老人第一次去担水的时候行动缓慢，他担着一大一小两个水桶去的，春来从水井里打上水来把老人的两只水桶都灌满了，老人用手指了指那个大水桶摇了摇头，春来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大水桶里倒出一些水来，老人点了点头又伸出一个大拇指来，说了一句春来听不懂的蒙古语，然后就担着慢慢的走了，春来看着他走了一段路放下休息了一会，又担上慢慢的离开了春来的视线。三天后的一个早晨，老人又出现在水井旁的时候，春来又把他担去的两个水桶灌满，老人不理解春来的用意指着那个大水桶直摇头。春来又打上一桶水来，用他那根木棍担着两个大水桶提上他那个小水桶，老人这才明白了春来的意思并在前面带路，春来担着水送到了他家里。把带去的那个大水桶的水倒在他家的小水缸里，提着水桶要走的时候老人把春来拦住了，他拿出来一个很精致的银碗，从暖壶里倒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让春来喝了。又要倒的时候春来摇了摇头，春来不忍心继续喝他老人家烧的奶茶了，几天后，老人又出现在水井跟前的时候，春来担着两个大水桶提着小水桶又给他送了一次水。老人看到周如海带着春来去了以后显得非常高兴，互相“赛努、赛努”问好的同时，老人上前抓着春来的手显得很亲热的样子，周如海问：“你们两个认识啊？”春来说：“是的，我给李大叔扣砖坯的那段时间，这个老人去担水的时候我看他担着很吃力，替他担着水来过他这里两趟。”老人倒上奶茶，分别送到了春来和周如海的手中，用蒙语和周如海说了一会，周如海对春来说：“这个老人刚才说了，他不能用汉语和你交流让我替他谢谢你，他说你是他遇到的年轻人当中，心地最善良的一个好小伙子，他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好人总会得到好报的，人做事天在看，上天是最公正的，对作恶的人会给予惩罚，对做善事的人是会给予好处的。说你现在虽然是在困难时期，是上天在磨练你的一个过程，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你会苦尽甘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春来问周如海：“你们两个说了半天，说的就是这些话啊？没有提垒院墙的事情啊？”周如海说：“垒院墙的事情也说了，他的院墙门口留的大了一些，让你给他垒上几块草坯把门口垒的小一些，该修补的地方修补一下就行了他没有别的要求。这个老人就像个算命先生一样夸了你半天，说你是个带福相的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还得再忙碌几年才能到你出头之日的那一天。”春来对周如海说：“你告诉他，我一定按他的要求给他垒好院子门口，他院子里的那个草坯墙已经是高低不平了，我给他铲平再加高一部分保证让他满意。”周如海翻译过后对春来说：“你说的话我对他翻译了，他说按你说的那么干太费劲了，让你给他修理一下就行了，他已经借来了推车和挖草坯的铁锨了，一会儿他就领着你去挖草坯，他说有二三十块草坯就足够了。”周如海给翻译过以后就走了，春来留下来给老人干修补院墙的活了，老人领着春来去了公社东边挖草坯的那个地方，那里有几千亩大的一片沼泽地，沼泽地里有数不清的长满绿草的小凸包，沼泽地边上有一片绿草地长着密密麻麻的一种小草，看上去就象地毯一样，绿草地中小草的根部都粘连在一起，挖草坯的铁锹是特制的。春来在林业试验基地挖树坑的时候，曾经使用过这种挖草坯的铁锹，挖草坯的时候顺着原来挖过草坯的地方，一铁锹靠着一铁锹的踩下去切割出一尺宽的一条直线来，再用铁锹切割成一尺半的长方块，每一块有七八十斤的重量，就是垒院墙用的草坯了。春来按自己的想法忙碌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用了一百五六十块草坯，把院墙的上半部分都换成了新的，大门口按老人的要求垒的整整齐齐的。春来在忙碌期间，老人每天把烧好的奶茶、一次又一次的端着送到春来的手中，不断的伸出右手的拇指说：“赛赛地，赛赛地。”春来不懂蒙语，就把老人说的话记在小本上，回去吃饭的时候问李大叔，那时候学会了“赛赛地、赛赛地、”是最好最好的意思，赛赛地是春来在内蒙古地区学会的第一句蒙古语。春来最后去给老人收拾院子的时候，是从李大叔那里带着水桶担着水去的，把他的水缸倒满以后又担了两桶倒在了他的水桶和盆子里了，够他吃几天的了。春来把他的院子全部清理干净以后，李大叔从林场给揽上编柳条芭的活了，他又借了三画匠的那辆嘞嘞车，拉着春来的行李和住的帐篷粮食等，把春来送到了以前编过柳条芭的那个地方，他就赶着勒勒车回公社了。春来在柳条丛中支起来那块帆布、又挖了一遍用过的那个水坑，就开始割柳条修柳条棍，给林场编盖房子用的那种柳条芭了，春来从干上编柳条芭的活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孤身老人的家里。春来住在柳条丛中二十天的时间，就编出来了一百四五十块柳条芭了，而且对编柳条芭的活越干越熟练了，熟能生巧由原来一天能编四五块，增加到六七块到**块。春来在编柳条芭的那些日子里林场的护林员骑着马去过几次，另外还有一个骑马放羊的小伙子，经常赶着羊群到春来编柳条芭的地方去放羊。他每次去了以后都从马背上下来，站在跟前看着春来干上一会活以后，就用手指着大约有二里路的一个很大的蒙古包用不熟练的汉语说：“你的、我家蒙古包的、去茶的喝吧！”春来在小伙子多次的邀请下去过他们家两次，他们家住的那个蒙古包又新又大，蒙古包里的家具摆放的非常整齐并且收拾得特别干净，蒙古包里有小伙子的父母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家人又大方又好客对人特别热情，春来第一次进了那个大蒙古包的时候，看到小伙子的父亲带着眼镜坐在那里正在看一本很厚的蒙文书籍，小伙子的父亲大概有五十几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四方脸盘胖乎乎的，身上穿着一件棕色带寿字的绸缎蒙古袍子，显得文质彬彬的很有素质的样子。春来进去以后他放下手中的书，说了一句春来听不懂的蒙古语并用手示意了一下，让春来坐在客人坐的地方。热情的女主人站起来倒上奶茶，把倒好的奶茶递给她漂亮的姑娘，姑娘端着来到春来跟前很有礼貌的双手递到春来的手中，女主人又把一大盘子奶豆腐递给她漂亮的姑娘，姑娘端过来又轻轻的放在春来喝茶的桌子上了，女主人又在茶桌上放了一大盘奶皮子并示意让春来吃。女主人一副漂亮和善的面容，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穿戴整齐，蓝色的绸缎蒙古袍子裹着她那匀称的身材。姑娘扎着一个很长的大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细眉毛高鼻梁尖下额显得特别漂亮，她穿着一件绿色的稠缎蒙古袍子，腰里扎着黄色的丝绸腰带，脚上穿着一双黑亮的马靴，姑娘的身材和她母亲差不多高只是身体略瘦一些。姑娘提着茶壶站在春来跟前倒茶，春来喝一碗姑娘用双手给倒上一碗，连续给春来倒了三碗以后还站在那里等着，春来不好意思再喝了就把喝茶的碗放在茶桌上了，姑娘又给倒的恰到好处以后，把茶壶轻轻的放在春来跟前回到她父母身边去了。春来猜测倒茶的姑娘应该是放羊的那个小伙子的姐姐，还有两个每天骑着马去公社上学的男孩子应该是姑娘的两个小弟弟，春来在编柳条芭的地方经常看到骑马的两个男孩子上学的时候一起走，放学以后骑着马一起回来。那一家人热情大方，待人的礼节方面给春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春来认为那一家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牧民人家，应该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一个特殊的家庭。春来在柳条丛中编了二十多天柳条芭以后，李大叔领着一个背着行李卷的中年人来了春来编柳条芭的地方，那个人个子不高有四十几岁的年纪，八字眉、八字眼、趴鼻子、满嘴的大黄牙，看到他的长相以后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李大叔介绍说：“我领来的这个人姓张、他是克旗老家我姐姐家的姑娘女婿，他是昨天来到我这里的，他也想来我这里干活挣点钱，我就把他带到你这里来了，就让他和你在一块编柳条芭吧，你们两个在一块干活在一起吃饭，在这荒郊野外一块干活有个作伴的，有事的时候互相还有个照应，把他交给你我放心。”李大叔看到春来编出来的一摞一摞的柳条芭问：“这些日子你编了多少块柳条芭了？”春来告诉他：“我已经编出一百六十多块来了。”李大叔吃惊的“啊”了一声说：“才二十二三天的时间，你就骗出一百六十多块来了？这个林场从一九五八年成立以来，每年都雇用编这种柳条芭的人，两个人合伙起早贪黑的一块干，一天能编出**块来就算不错了，你一个人又割柳条子又修柳条棍还得自己做饭吃，一天就能编出来七八块来？你可是编柳条芭的一等一的高手了。” 春来问他：“李叔，我到东边那个大蒙古包里去喝过两次茶，我发现那一家人特别好，对人又热情又大方又好客，凭我的感觉我认为那一家人有素质、有文化、有修养，我觉得那家人不是普通的牧民人家，他们家一定有特殊背景，他们家是哪个牧业大队的？”李大叔说：“你算说对了，这一家人并不是这个公社哪个牧业大队的，他们家是阿巴嘎旗汗贝王爷的后裔，前几年，阿巴嘎旗管事的怕他们家跑到外蒙去，就从阿巴嘎旗的边防公社把他们一家人流放到这里来了。这个地方在阿巴嘎旗南部离边境远，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给学校牧场放牛羊，听说阿巴嘎旗又让这一家人再回到他们那个地方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是听公社的人那么说的，这家人确实不错，我也去他们家喝过茶，他们一家人有素质有文化又特别好客，这个公社的人都知道。”李大叔临走的时候又嘱咐他外甥女婿：“你跟着人家好好的学着点，也学的勤快一点跟着人家好好的干，你们两个有做伴的就在这里好好的编柳条芭吧，我就先回去照顾那几个孩子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李大叔走了以后，老张去割了一捆柳条子扛回来，又去选着割了一捆粗的修出柳条棍来，春来让他在李大叔编过柳条芭的那个地方插上柳条棍、教着他开始编柳条芭了。那个老张出奇的笨，仅底下那一层春来教了他多少遍他也学不会，春来给他编好了第一层，让他一层一层的接着往上编他也编不了，他说：“我就不用学着编了我学也学不会，我给你割柳条你编，咱们两个合伙不就行了吗？”春来说：“不行，我不跟你合伙，咱们两个还是各人编各人的好，互相比着干越干越来劲，两个人合伙干依赖性强，既干不出活来也挣不着钱，我愿意干自己的，你也干自己的吧！这样对咱们两个都有好处，一开始学着编的时候都从不会到会的那么一个短过程，过上两天就好了。”他自己并不想编，站在春来编芭的地方发呆，春来催促他去干自己的活，并对他说：“光看是学不会的，必须自己动手干才能学会，学会了以后才能由慢到快，自己不编看到什么时候也看不会。”在春来的督促下，老张才离开春来干活的地方编他自己的去了，一下午的时间他也没编完那一块柳条芭，春来做好了晚饭，他跟着吃了饭以后就住在一起了。第二天早上，春来割完了一天用的柳条回来，他还躺在被窝里睡大觉，春来做好饭他才起来跟着吃饭，春来让他继续编那块没有编完的柳条芭。编到中午他才编出来，他也模仿着春来从地里起柳条芭的样子，蹲下身去用后背靠着那块柳条芭，把两只手塞在柳条芭的孔隙里直起腰来的时候，柳条芭的二十四对柳条棍就从地里拔出来了，然后再和以前编的柳条芭摞在一起。老张编的那一块柳条芭放在地上的时候，就像扇子一样上面全都散开了，底下的那一部分是春来给他编的没有散开。老张生气的说：“这个**活我干不了，我也不干俅它了，我这就回去找我老婆的大舅去，让他给我找别的活干！”说完以后就去捆他的行李，春来想拦也拦不住他，老张背上行李气冲冲的走了。回到公社以后不知道他怎么对李大叔说的，第二天下午李大叔就赶着三画匠的嘞嘞车来了，李大叔说：“林场的人今天上午通知我了，林场编出来的柳条芭已经够数量了，再编多了林场就不要了，让我来把你接回去再找别的活干。”春来相信了李大叔说的话，编完了最后一块就收了摊子，拉上自己用的那些东西就跟着李大叔回公社了。春来自己去了林场找到了胡场长，对他说了自己编出来的柳条芭的数量，胡厂长拿笔记下来以后问春来：“你就是山东来的那个小伙子吧？我可是早就听人说过你了，你能干活的好名声在我们这个公社算是出名了。你怎么不在那里好好的编柳条芭？回来干什么？”春来如实的说：“是李凤鸣大叔赶着牛车去把我接回来的，他对我说你们林场的柳条芭已经编够数量了，并且已经通知他了，还说再编多了你们就不要了，就让我跟着他回来了。”春来把李大叔的原话说出来了，胡场长说：“这个李凤鸣，都这么大岁数了？嘴里还这么胡说八道无中生有，我们并没有通知他去把你接回来啊？我们需要的数量还差的远了，林场的两个护林员都去过你编芭的地方看过你编出来的柳条芭了，都说你编得又快又好，回来对我说过你编出来的柳条芭质量好够尺寸一定能卖上好价钱，我们林场每年都雇人编几千块这种柳条芭，用人就该用你这样能干的好小伙子。你在这里等上一会，我让护林员去一趟你编柳条芭的地方清点一下数量，等他回来以后给你开个验收条，我签上字你就能从我们财会那里拿到编柳条芭的那份辛苦钱了。护林员骑马走了以后胡场长说：“昨天下午，李凤鸣来找过我一次，跟我说他外甥女婿来了想找点活干，林场想在汉沽鲁姆沟扎个草圈，再在那里打两万斤干草储存在那里，保证我们在那一带放牧的牛群和马群，能够安全的度过这个冬天，这是两千块钱的一个大活。前几天杨茂奇也来找过我，说他弟弟从东北来了也想找点活干，他们两个来找我的时候，我怕他们那几个干不好干不完这个活并没有答应他们，李凤鸣把你骗回来可能是让你去帮着干这个活的，如果你去帮着干我就把这个活包给你们了，你既然回来了就跟他们一块去吧！这件事情咱们就这么定了，编柳条芭的活什么时候都有，李凤鸣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个大活包给你们了。”胡场长和春来谈话的时间护林员骑马回来了，护林员对胡厂长说：“小伙子编的柳条芭是八摞半每一摞是二十块，总共是一百七十块。”护林员清点的数字和春来报的数量是一致的，护林员给写了一张收到一百七十块柳条芭的验收条，胡场长签字的时候说：“你是一个很能干很诚实的好小伙子，你报给我的数字和我们护林员清点的数字是一样的，验收条上我已经签过字了，你拿着这个条子到我们财会那里去领钱吧！”春来从林场的财会那里领到了二百二十一块钱，从公社邮电局给母亲寄走了二百块钱，另外还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一起寄走了，让母亲她老人家对在异地他乡的儿子尽管放心不要挂念，儿子能够照顾好自己并且一定会争气的，是绝对不会让她老人家失望的。春来还是去年的十一月份挖完树坑以后给母亲寄走了那二百块钱，已经是八个月的时间了，春来在近几个月里力气活虽然没少干，却没有得到那部分辛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