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与此同时,巴根比武场。

虽然外面天光尚好,可是比武场内却显得有些昏黄。

不大的比武场中央是一个圆形台子,台上两人相距几丈面对面站着。

一人高大威猛,赤|裸的上身肌肉块凹凸起伏,此时他上身微曲,两脚岔开,手拿一柄大刀,好像一只猛虎随时要扑上去撕咬。

另一人则相对矮小,他左掌摊在前,右手执一柄长剑在后,赫然是一招起手式。

台子周边有几根简易的用麻绳相连的木柱。饱经刀劈斧砍的柱子上坑坑洼洼,柱子间的麻绳因为接住了太多摔上去的人而蔫蔫地耷拉着,早已失去了弹性。

台子旁有六七排的座位,虽然额勒城的比武场大多是晚饭后才开始上人,但此时此刻几乎座无虚席。全场一片安静,不少人既激动又紧张地盯着场内。

这场比赛的获胜者能晋级今年的总决赛。

突然,台子中央传来“喝”的一声大吼,众人瞳孔骤然缩紧,只见那高大威猛的男人率先发起进攻,他挥舞着大刀咚咚地向矮小男子飞奔,两道寒光一闪——

“铮——”

大刀和长剑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高大男人紧攥大刀将长剑堪堪压住,矮小男人五官扭曲,似乎正承受着泰山压顶的重量。

僵持了半晌,那矮小男子突然从喉咙深处大喝一声,胳膊向上一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那柄长剑向上划了几寸抵住刀尖。

持剑男子竭力向前一推,那高大男子瞬间哐哐向后退了几步!

“好!”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激动的叫好声和掌声。

高大男子眉头紧锁,鼻孔喷着粗气,再次摆好进攻姿势后他怒吼一声,拔腿向前奔去,待跑到矮小男子身前时他突然跃至半空,劈刀向对面脑门砍去!

矮小男子瞳孔骤然紧缩,他望着头顶急速劈来的大刀,右手执剑在空中刷地划了个半弧,只听一声激昂的当啷声,刀剑再次相碰——

但这一次,那高大男人在空中下落的天然重力加上他全身肌肉的力量此刻都汇集在窄窄的刀刃之上,那刀刃仿佛力重千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柄长剑竟立刻碎成两半!

场外的观众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暗暗为那矮小男子捏了一把汗。

场上身影一闪,矮小男子一个闪身避过了从空中扑下的大刀,下一瞬他右掌瞄着高大男子的面门拍去,后者立刻挥刀抵挡。

矮小男子变招极快,他似乎算准了高大男子的动作,只见他身形微屈,下一瞬他右掌已向对方空着的下盘攻去!

这瞬时的变招令现场不少人张大了嘴巴,众人纷纷看向那人的手掌在霎那间拍至高大男子的双膝之上——

高大男子“啊”的一声惨叫,双膝瘫软地痛苦跪坐在地,手中的大刀当啷一声掉落,矮小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右掌立时回旋,直直向对方脑门拍去!

啪的一声脆响,高大男子掩面倒下,那矮小男子又抬脚大力一揣,高大男子只觉胸口一热,嗓子一甜,一口鲜血瞬间从口中喷涌而出。

矮小男子还欲再揣,突然,场边有个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的壮汉嗖地跨过绳索冲了进来,那矮小男子兀自惊讶时,来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好汉!请饶我大哥一命吧!”

那高大男人痛苦地蜷缩在地,口鼻中还在喷血,矮小男子扭头厉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不懂规矩!我们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你若再不滚出去,我连你的命一起收拾了!”

来人啪啪地磕了几个头,叫嚷道:“好汉!我和大哥义结金兰,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好汉不肯手下留情,那就请把我一起收了吧!”

场上议论声如潮水般四处涌起,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对着场内指指点点。

昏黄的观众席上,坐在前排的两个一身北蛮装束的男人快速交换了眼神。

坐在左侧的人满脸络腮胡子,体型较胖,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坐在右侧的人身形瘦削,面色阴沉,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场内。

场上的空气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矮小男子凝视着兀自磕头的壮汉,没有说话。

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缓缓问道:“敢问这位少侠姓甚名甚?”

壮汉身形一顿,抬起磕得青肿的额头,口中答道:“少侠不敢当,在下名叫聂元。”

说罢,手指那痛苦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这位大哥名叫桑吉,敢问大侠您的名讳?”

矮小男子微微点头,拱手道:“在下幽并帮袁冲。”

聂元倒头一拜:“袁大侠。”

袁冲转头望向满脸鲜血的桑吉,只见他喘着粗气扭动庞大的身子,似乎想要坐起来,挣扎了几次后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胸口如波涛般剧烈起伏着。

桑吉颓然瘫在地上,对着聂元嘶哑道:

“聂元,你的心意我记心里了,可是你不必为我白白送死,这个场子上,输了的人要任由赢家处置,你快回去吧。”

“大哥!”

刺啦——

突然,聂元背后响起了一阵金属摩擦声,他猛地转头,发现袁冲正默默地拾起断成两截的长剑。他把断剑握在掌中,掂量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紧紧盯着聂元。

仰面朝天的桑吉兀自口鼻喷血,聂元跪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袁冲。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逐渐飘到了观众席,前排的人纷纷皱起眉头。

这时,寒光一闪,袁冲突然将两截断剑向聂元抛出,后者双手一抱接住断剑,满脸疑惑地看着袁冲。

“袁大侠,您这是……?”

袁冲没有看他,低头理了理衣摆,半晌,缓缓说道:“两截断剑你们留下,他日你们若来挑战,袁某定会奉陪。”

聂元还欲再问,可是话没出口,袁冲已大步走到场边,抬脚跨过绳索,扬长而去。

-

袁冲离去后,观众席前排那两个北蛮打扮的男子也起身离席。

穿过一道幽暗的走廊,身形较胖的那人跟着另一人进了里屋。

屋里设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杂乱地摆着几沓间杂北蛮文字和南国文字的纸张,细看之下能看出有不少都写着“生死状”字样。

身形瘦削的人进屋后,也不找地方坐下,便开口问道:“阿不花那,你为何提前回来了?玉贵人的事怎么样?”

“禀可汗,属下无能,没能成功地把玉贵人带回来,她现在人在陈伯手中!”阿不花那满脸愧色,深深地哈了一腰。

“蠢材!”那“可汗”痛心地甩了甩手,呵斥道,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阿不花那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他再次深深哈腰,声音里满是惭愧:“属下无能,辜负了可汗的信任。”

说罢,他抬手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位“可汗”名唤莫托,十年前北蛮上一任可汗意外故去后,莫托本欲登上可汗之位,但最终阔台得了势,莫托内心愤懑不已,发誓有朝一日要重夺可汗之位。

“你可知这么一来我们就拱手给阔台送了个大好处?”莫托冷冷地哼了一声,瞪着阿不花那。

阿不花那额头上又渗出了汗:“可汗息怒,这玉贵人现在虽然在陈伯手中,可他要想把人送到阔台可汗手中,很可能需要燕计酒馆的安凌从中协助,我会告诉她紧盯此事,把玉贵人送到我们手里。”

莫托沉吟片刻,神情渐渐和缓了一些。他点点头:

“这倒也是。我听说阔台在南国的线人大多由陈伯统领,所以他经常来去匆匆,在北蛮待不了几天就赶着回去。”

阿不花那见莫托话语间的怒气已不似先前那么盛,便大着胆子赔笑道:“正是,所以陈伯很可能没法亲自把玉贵人送去阔台那里,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莫托“嗯”了一声,问道:“这安凌可靠吗?”

阿不花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汗放心,阔台虽然用冰魂散控制安凌,但我手里有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给我们尽心竭力地做事。”

莫托眼角一挑,好奇地问道:“哦?你手里有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解药?”

阿不花那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不是解药,那冰魂散的毒确实只有阔台可解,不过嘛——”

他走到莫托身侧,低声道:“我手上有很多她想要的武林秘籍。不然,她为什么会在我的比武场上打那么多比赛?”

莫托露出一丝惊讶,不过旋即他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为了复仇还真拼啊。”

阿不花那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这女人拼得很。她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要在比武场上和一帮比她壮得多的大老爷们玩命,你别看她好像赢得很轻松的样子,实际上这比武场上,疏忽一点就有可能丧命。”

莫托皱了皱眉,盯着阿不花那问道:“这正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既然比武场上一个疏忽就有可能扭转胜负,那为何安凌每一场都能胜过对手?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阿不花那再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可汗明鉴,这里面确实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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