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狐妖偷心案2

“……”顾员外笑得有些虚,“可能是这两天光顾着陪内子,没休息好。”

柳拾月“哦”了声,抽出一张符纸:“这是我独家制作的安神符,贴于床头,可保好眠。”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顾员外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银元宝,放在柳拾月手心。

柳拾月压住嘴角的笑,转过头去,却发现不远处的假山石上有一小块透明黏着物。

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换做旁人可能只会当做脏东西,可柳拾月太熟这玩意儿了。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明白了顾夫人为何总说有狐妖……

脚步声渐近——

裴景明出来了。

顾员外抹了把汗,迎上去:“如何,大人可有发现什么证据?”

“确有一些,”裴景明攥着块手帕,“麻烦员外叮嘱仆从,先不要靠近这里,待明天会有衙役来重新取证。”

·

虽然徐州城中因狐妖之说而人心惶惶,但只要不是夜里,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人群中,有个一男一女的组合很是显眼。

男人高大威严,一身绛紫色的锦服更显其气势迫人,叫人不敢直视。

女子则是麻布的短衫和半裙,一根木簪束起乌发,眼波流转间透着股机灵劲儿。

柳拾月:“大人发现了什么线索,可能与我说说?”

裴景明自是不理她。

柳拾月提着裙子跑到他面前,一脸邀功样:“我可是知道顾夫人说的“狐妖”是什么了!”

裴景明这才停下,目光里带了几分讶异,示意她说。

柳拾月却要讲条件,让他先说。

“……”

裴景明拧眉,摊开手心的帕子:“只在李直陈尸旁的假山石上发现了这个,不知是否与此案有关。方才我跟员外那么说,也只是想诈一诈,若凶手是府上的人,那么今夜定会偷偷去花园查探。”

帕子上的,赫然是先前柳拾月见到的黏着物。

“这便是我说的关键,”柳拾月示意男人弯腰,附耳道,“大人,我有一计,可保此事万无一失……”

“……如此,我们便可以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了。”

裴景明凝眸,深潭般的眼底映出柳拾月狡黠的笑脸……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只偶尔透出几缕幽暗的光。

员外宅邸。

风动竹林,连廊上几盏昏黄的灯笼投下斑驳的光,将竹影拉得长长的,扭曲变形。

一道人影渐渐清晰,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会儿,向右拐进一座园子。

素来冷清的花园此刻更显凄凉,夜风从嶙峋怪石间攀上那人的脖梗,丝丝缕缕,若泣若诉。

男人打了个寒颤,拢了衣襟,扶着假山小心翼翼地朝某个方向摸去。

指尖触到有别于石头的质感。

他转头看去,就见假山石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鲜红的符文在幽暗里张牙舞爪,似索命的冤魂。

男人脚下一软,跪在地上。

眼前便是李直陈尸的枯叶堆,东南西北耸立着高低不一的石柱,其上的符纸迎风飞舞,仿若一个法阵,引诱着活人主动走进,自愿献祭。

“狐仙大人莫怪,狐仙大人莫怪,小人猪油蒙了心,借了您的威风……”

男人“唰”地跪倒地上,不停磕头——

“小人只想吓吓李直,绝对没有亵渎您的意思……狐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

他兀自忏悔着,忽感头顶一阵凉嗖嗖的风,两道身影自黑黢黢的天上飞下来。

“狐……狐仙大人……”

银白的剑光划破黑暗,冰冷的尖利抬起男人颤抖的下巴。

一只灯笼亮起来,紧接着是一道惊讶的女声——

“顾员外?三更半夜,你在此处做何?”

顾员外看清了来人:“柳大师……裴,裴大人。”

裴景明的剑还抵在他的下巴上。

顾员外咽了口唾沫:“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裴景明手中的剑上移,拍了拍他的脸:“员外跟我回县狱便知道了。”

“……大人冤枉啊!”顾员外喊冤,“草民只是,草民只是太想念表弟了,来此处跟他说说话而已……”

“员外就别装了,”柳拾月打断他,“方才您跟‘狐仙’说的话,我跟大人在屋檐上都听见了,您就老老实实交代吧,不然……”

她恐吓道:“京城紫衣司指挥使裴大人的手段,您一定听说过吧?”

男人虎躯一抖,眼里的恐惧竟是比方才更甚。

裴景明瞥了柳拾月一眼。

站在地上倒是有模有样了,方才飞下来时,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比起顾员外也不遑多让。

腰间的禁锢感还在,裴景明低头,就见那只揪着自己腰带的手还未松开。

他一手持剑抵着顾员外,另一手拿着剑鞘,抬起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下。

“嘶——”

柳拾月吃痛,对上裴景明没什么情绪的眼眸后咽下了骂人的话,悄悄甩了两下手。

裴景明收了剑:“顾员外还是听话些,趁我还有耐心。”

外头隐隐有人声响起,似乎是起夜的小厮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提着灯笼前来查探。

顾员外似乎是不想闹大,认命般垂下脑袋:“我去县狱……但是能不能瞒着内子,她……”

男人说不下去了。

裴景明不语,提起男人的后领:“既要避人耳目,门便走不得了,辛苦员外飞一会。”

柳拾月看这抓鸡仔似的架势,生怕自己也惨遭“毒手”,忙不迭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腰。

裴景明只觉身上一重:“……”

柳拾月抬头,嘿嘿一笑:“有劳大人了!”

·

“……假山石上的物体,乃阴草青贞子熔制而成,辅以特殊符纸和阵法,可通天地之门,改阴阳之轮……”

县衙地下的牢狱灯火通明,裴景明端坐高堂,一旁的柳拾月将顾员外的所作所为尽数指出。

“顾员外,坊间皆道您心善,与夫人更是相敬如宾、伉俪情深,究竟是为什么,让你要置发妻和表弟于死地?”

“我没有!”顾员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我没想杀李直,也绝对不会谋害发妻!我是被书上写的东西骗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眼眶通红,声音却低了下去:“我只是,只是想吓吓他们,让他收敛一点……”

柳拾月皱眉,正想追问,就听裴景明道——

“令夫人和令弟,私相授受?”

“……是。”

男人艰难应声。

柳拾月瞪大眼睛,没想到员外宅中还有这等秘辛。

裴景明:“你发现了发妻与表弟的私情,盛怒之下用了邪术,杀害李直,我这么说,可有错?”

“我,我不知道……”顾员外失了魂一般呢喃,“我没想杀人的……”

裴景明放下朱笔:“来人,先将顾员外关起来,等待发落。”

两个衙役闻声上前,将烂泥一般的顾员外拖了下去,消失在拐角漆黑的通道。

柳拾月回头看裴景明。

他垂眸盯着案上的笔录,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也觉得不对吧?”

裴景明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柳拾月凑过去:“方才我有句话没说完,这邪术固然能害人性命,却绝不是李直那种死法,而且顾员外手法不老练,纯粹是照猫画虎,阵法根本没什么作用,最多让人看到狐狸精的幻像罢了。”

裴景明倒不是因此觉得顾员外无辜,但见柳拾月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忍不住问:“你说的阵法,真有这么邪乎?”

柳拾月:“那当然,大人您高风亮节,不信这些,但也不能说它不存在对吧。”

她看着裴景明越来越深的眸色,蓦地反应过来,为自己辩解:“但民女从不干这事!这些都是逆天而为的邪术,我若干了,我师父第一个打死我!”

裴景明:“你师父?”

“……”

柳拾月难得闭了嘴,低头去看男人手边的案宗。

“……行了,”裴景明拨开她的脑袋,“接下去不需要你了。”

“啊……”柳拾月拉下嘴角。

裴景明:“……去找县令取五两银子吧,当做你献计的报酬。”

·

柳拾月走出县衙时,天已蒙蒙亮了。

她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决定去早点铺子大吃一顿,然后再找间上房好好睡上一天。

刚拐进巷子,迎面就撞上了顾夫人。

“柳妹妹!”

“夫人?”柳拾月见她眼底一片青黑,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怎么了?”

顾夫人:“我夫君是不是在县狱里?”

柳拾月一顿:“……怎么会呢,员外不在府中吗?说不定是出门有事了,夫人您别着急。”

顾夫人摇头,两串泪珠滚落:“他出门从来都会跟我说的……昨夜有小厮看见他被裴大人带走了,妹妹你实话跟我说,大人是怀疑他杀了李直吗?不可能的!他这人最胆小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杀人的!妹妹你去跟裴大人求求情,好不好?”

“……”

柳拾月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无法把这样一个温柔女子跟偷情之人扯上关系。

但她没办法帮她,只能宽慰:“夫人莫急,大人断不会冤枉好人的,天这么冷,您还是回家等吧,员外肯定也不希望您在这吹风,对不对?”

好说歹说,柳拾月总算连哄带骗地把顾夫人送回了员外宅邸。

可这一番闹下来,她也没心思吃早饭了,手中的包子仿佛都变成了顾夫人,一碰就哭……

当夜,敛尸房。

裴景明已命人将前两案的死者移到此处,与李直放在一起。

三人都是活着时被人生生挖去心脏,一看就是同一人的手笔。

这也正是裴景明怀疑顾员外不是真凶的原因——除此案外,另两人分别死在滁州和韶州,案发时顾员外都有不在场证明。

案发时间不定、案发地点不定、死者间全无联系。

裴景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若是无差别杀人,那找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距离皇帝给的期限,只剩两日。

一片死寂中,某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裴景明蓦地睁眼,一剑劈向墙根处的柜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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