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失控

与其它宗派不同,断空山并不歇息在祝余城中。大比期间,他们每晚都要回宗门打坐练功,不让陌生的环境干扰修行。

与墨执告别后,叶琅慌慌张张地飞回云鹤楼。想起今晚发生的意外,她走路的步子都是飘忽虚浮的。

身为旁观者,旻天对此嗤之以鼻:“我原以为,你和墨执是高手过招。”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俩居然蠢到一起去了。”

叶琅抿起双唇,重重地踏上云母梯:“光说我,你又有多聪明?”

她正忙着与旻天斗嘴,迎面却撞上一个双极宗修士。那修士后撤一步,向叶琅低声道歉,又低头下楼。

目送那个平平无奇的修士快步离去,叶琅心中警铃大作:“不对劲。”

“嗯?有啥不对劲?”

她看看宽阔的台阶,“一种莫名的直觉。”

正因这种没来由的直觉,她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如今,熟悉的感觉又重现了。

被撞到的臂膀分明无碍,她还是沉下眼眸,掉头跟上去。

走下台阶,穿过木质长廊,她即将掀开布帘时,却被客栈侍从及时制止:“仙子,这是男宾。”

叶琅:“……是么?”

她闻声抬头,果真在布帘上看到了一团潦草的汤池简笔画。这云鹤楼建得确实好,走廊里竟感觉不到半点水汽。在侍从礼貌又诡异的注视下,她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看到叶琅又一次出丑,旻天乐不可支:“我就说你想太多。”

“人家走得那么快,搞不好是嫌身上脏,急着去泡澡。再说了,你前几天险些撞到韦吟,能说你对韦吟居心叵测?”

叶琅懒得解释,只重新上楼。

端着冰凉扎手的樱桃果子酪,叶琅敲开一扇扇尚未熄灯的房门。褚仙尊的灯早就熄了,她不敢冒犯,准备第二日清早再拜见师尊。

清清凉凉、香浓可口的礼物上门,有人连声推拒,有人欣然笑纳,还有人受宠若惊。在这其中,晏轩的反应尤为夸张剧烈。

他捧着小小的瓷盅子,激动得嗷嗷乱叫:“师叔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家!”

叶琅:“你能分辨出是哪家的甜酪?”

晏轩狠狠点头:“这碗是城北王麻子家的,它家果酱熬得最好,最为清新解腻。我一直想念这滋味,今天却忙忙碌碌,死活没时间去买。”

“万万没想到,叶师叔竟然替我带了一份!”

叶琅也有些高兴:“我也觉得这家好吃,结果歪打正着了。”

一提起吃食,两人又多聊了两句。叶琅没想到,晏轩连城东那家虾仁笋丁小笼包都尝过。

回想起那股咸鲜的滋味,他咂摸着嘴:“她家包子不错,酱菜也好吃。改日我空闲了,一定要去打包一坛子。”

叶琅正要应和,斜对面的木门却被狠狠掀开。

顶着枯黄凹陷的脸颊、布满血丝的双眼,莫子笙高声斥责:“能不能小点声?”

“你们在这扯东扯西,小爷我还要好好歇一歇呢。”

晏轩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云鹤楼的客房分明是隔音的,你不鬼鬼祟祟地扒在窗户边,能听见才怪!”

莫子笙本想发火,却一眼瞧见晏轩手里的白瓷盅:“这是……城北的樱桃甜酪?”

“是啊,”

晏轩美滋滋地舀了一大块,“叶师叔专程给我们带回来的,师弟师妹人人有份。”

“专程?”

捕捉到这二字,莫子笙的脸色愈发难看:“你跑城北去做什么?”

叶琅直直回望过去,分毫不退让:“祝余四通八达,城北人人都能去。”

她眯起笑眼,意有所指,“我去买王麻子甜酪时,无意经过一座高楼。楼里清隽雅致,竹香阵阵,有高洁修士进进出出,似乎是个好地方。”

晏轩听得连连摇头:“叶师叔,莫被朔月楼的模样给骗了,那就是个青楼。许多可怜女子被困在那里,供达官贵人享乐,命运极为凄惨。”

叶琅眉头一动:“竟是这样的腌臜地方。”

没有瞥见莫子笙的表情,晏轩越说越起劲,“欺压凡俗女子的事,酒囊饭袋凡夫俗子经常爱干。可若有踏入仙途、追求正道的修士去玩乐,那可真是人面兽心。”

“是啊……”

叶琅余光瞥过莫子笙,将尾音拉得很长,“人面兽心,畜生不如。”

哐——

木门被一把拉上。

看着莫子笙的客房,晏轩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厌恶:“叶师姐,莫子笙今晚又去嫖了吧?”

叶琅:“又?”

“你常年在外游历,有所不知,莫子笙已经将荣枯城的青楼逛遍了。师妹们瞧不起他,又何止因为他软弱无能呢?”

“他都混成这样了?”

叶琅勾起唇角,“我今天路过朔月楼,刚好看见他拔剑砍女人,还以为他活得挺威风。”

回到房间,叶琅在玉牌上摸摸划划,却始终等不到师尊的探枝令。

起先,她编出一篇工工整整的文字,开头向师尊问好,中间说自己为师尊带了甜酪,最后再提及登门拜访的事。可她想起褚仙尊直来直去、不喜身外物的性格,便将整篇文字删得一干二净。

后来,她开门见山,将自己的遭遇和心中的疑虑一同发了出去。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褚仙尊依旧没有看到这篇探枝令。

求人不行,便只能求己。

叶琅狠心烧掉弟子服,在储物袋中泡了三遍澡,又在玉冰室里打了两时辰坐,才将浑身上下的杂质除去。

等她彻底忙活完,又重新回到客房中,丑时都已过半——再过三个时辰,第二**比就要开始。

旻天冷眼旁观一晚上,这会儿也没了好声:“不管是莫子笙还是今天那男的,若是搁到三年前,你压根不会把他们放在眼底。”

“祝余城又不是少祀碑林,你那疑神疑鬼的习惯也该去掉了。”

翻阅着晦涩难懂的《缚仙索》,叶琅一语不发,将旻天气了个半死。

*

转眼便到白日。

临走前,荣枯子弟突闻变故:广白尊者有事,今早不能一同前往,随后会赶到观礼台。

师长缺席,辈分最高者便要负责带队。叶琅只能赶鸭子上架,带领众弟子一起吃朝食,一起坐灵舟。有樱桃甜酪的情分在,除却莫子笙这种刺头,大多数晚辈都很听话。

站在灵舟中央,望着精神焕发的弟子们,叶琅心中竟感到一丝诡异的欣慰。可这点欣慰褪去,她又开始担忧起自己今天该怎么熬。

隐患未除,谜团未解,师尊恰巧不在,她的直觉偏偏又很不妙——这种敌暗我明、毫无抓手又毫无依仗的感觉,着实让人崩溃。

事已至此,她就走一步看一步。

灵舟停靠在广场,叶琅将带队观赛的任务分配给晏轩,然后心事重重地走向观隼楼。

叱干牛三步两步赶上来,一脸关切:“你咋了,昨晚修出心魔了?”

叶琅:“……那倒没有。”

她正想随口编个理由,万俟时年却不怀好意地插了一句:“坊间忽然多出两个传闻,不知道你们晓不晓得。”

叱干牛果然起了兴趣,叶琅却并不好奇:假如她没有猜错,两个传闻她都晓得。

“第一,荣枯门有弟子半夜狎妓,还在青楼动手伤人。”

叱干牛听得面露嫌弃:“真丢脸,肯定是那个姓莫的。”

水云瑾神色不动:“这等人尽皆知的旧闻,算不上传闻。”

“是啊,我晓得,”

万俟时年笑嘻嘻地接上,“另一个传闻,你们肯定没听过。”

“昨晚,荣枯门前辈与红衣男子同游城北,二人一同吃了樱桃酪,还去玉临阁买了几样宝物。”

“据知情人士透露,那红衣男子虽是凡人,却十分傲慢,屡屡向前辈甩脸子。”

叶琅头上青筋直跳:还能再准确一点吗,还不如直接报出她的名字。等阑云大比弄完了,她立刻就去学习易容术。

叱干牛:“这……”

水云瑾面上也终于有了波动,她定定望着叶琅:“这次又是谁,是薛大河的弟弟——薛大江?”

叶琅尴尬地扯动嘴角:“是。”

水云瑾一语不发地转过头去,眼中却泛起点点怜悯。

看见水云瑾的神情,万俟时年才知道自己引错了话题。他打了哈哈,随口闲聊道:“昨天那场淘汰赛,是叶师叔打头,叱干牛断后,不知今天又是怎样的顺序。”

水云瑾继续解释:“按照往年的规则,叶师叔昨日第一个上场,今日场次就会更加靠后。”

“挺好,可以先观赏你们的战况。”

叶琅嘴上叫好,心中却更加苦涩:如此一来,今日的对战顺序就更容易被人为操纵。倘若她会识星图断流日,又得算出多少灾星?

第一场比武开始,叱干牛位列西侧丁组,褚仙尊仍未到场。

叶琅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混元心经,才勉强使自己将目光放在雷电霹雳飞沙走石的高台上。

叱干牛的对手颇为难缠,将一招风沙术运用得淋漓尽致,竟与叱干牛僵持了好几招。场上动不动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叱干牛不是被狂沙迷了眼,就是彻底找不着对手。

“三比三平了。”

万俟时年的神色逐渐凝重:“叱干牛擅长速战速决,这种神出鬼没的敌人最麻烦。”

叶琅深表认同:她前几天刚与叱干牛交过手,这家伙向来是靠绝对的力量来压制对手。时间拉得越长,对他愈加不利。

转眼间,对手挨了一刀,又布下一招沙石阵,将演武场彻底笼罩在其中。知道叱干牛已经体力不支,她的心脏几乎要悬到嗓子眼。

只差这一招,这关键性的一招。

叶琅支起身子,嘴边的混元功法都忘了念。

片刻之后,沙尘散去,叱干牛用长刀拄着地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对手则五脚朝天,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局,叱干牛险胜。

在此之后,水云瑾和万俟时年也挨个上场。

水云瑾的对手是专克冰系的火灵根,而万俟时年的对手偏偏又是填山固土的木灵根。他二人虽然赢了,却都打得格外艰辛。

替水云瑾抹上治疗烧伤的药膏,叶琅终于按捺不住疑惑:“今天的比武有蹊跷。”

“本来就是,”

水云瑾挽起另一只袖子,露出焦黑的胳膊,“为了增加观赏性,减少僵持时间,司徒皇族会有意将灵力克制、战术压制的参选者安排在一场。”

叶琅皱着眉,将药膏一点一点敷上去:“连着三场都是这样,便是针对了。”

用湿帕子按住灼伤处,水云瑾抬眼看她:“正因如此,你要加倍小心。”

将清弥膏塞到水云瑾手中,叶琅郑重点头:“我记下了。”

她是火灵根,习惯用火法和长刀。能够克制她的对手,可能是水灵根,也可能是步法敏捷、身硬骨壮的体修。

除此之外,她还很讨厌幻术——除乔从南外,应该无人知晓她这个弱点。

--

就在候场时,叶琅终于收到了探枝令。

她迫不及待地抓起玉牌,上头只写了两个字:

到了

她眯眼远眺,观礼台上果真多出一粒藏蓝色的身影。有人撑腰,有人兜底,不管对面是什么怪物,她心中都安定了好几分。

高台之上,甲乙丙丁都决出胜负,也终于轮到叶琅登场。她将心经又默念一遍,这才翻开候战名帖:东侧甲组,对手是双极宗的毛阡。

待她登上高台,看清对手的面容时,心中并不意外——果然,是昨晚与她相撞的男修士。

这人生着一张平庸老实的面孔,在人群中并不出挑。难怪她盯着双极宗参选者看了好半天,也没能揪出此人。

直到此时,旻天才察觉到异样:“毛阡就是昨晚碰巧与你相撞的男人?这未免太过巧合。”

叶琅“沉冤得雪”,心中却并不痛快:“今天的一系列巧合,十有八·九是人为。”

她既然陷入被动境地,也只能见招拆招。

拔出旻天刃,她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毛阡,想从他身上找出端倪和破绽。很可惜,他的气场就如同他的五官医院,并无怪异出众之处。

叶琅于是握紧刀柄,耐心等待比武开始。

哨声响起,她拖着大刀直奔毛阡。可毛阡的反应速度竟比她还迅疾,转眼便撤离原地。能从叶琅的疾攻中全身而退,他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第一刀就劈空,叶琅没刹住力度,险些从高台坠下。

她勉强站稳脚跟,身后便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破空而来。她提刀格挡,反手去劈,可毛阡又毫发无伤地离开了。

只交手两次,叶琅已感到心惊肉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她强迫自己梳理现状整顿思绪:正如她先前所设想的,毛阡是一个身法极强、擅用拳头的体修。

遇上此类对手,她用刀速度慢,施法必定会被打断,也不能使用九元生克术,明显处于劣势地位。

排出这般场次的人,对她确实足够了解。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用符纸、用自己的骨肉去挨人家的拳头,以换得反攻的机会。

不过一刀一拳间,叶琅已经确定了新的战术。

她像最初那般,拎着大刀就往去砍。毛阡也如她设想那般,催动身法飘离原地。伴着强大的冲力,她又刹在高台边,摇摇欲坠。

毛阡果真上钩了,拎着拳头要来砸她。她侧过身子,又回撤一步,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拳。被体修的拳头砸中,她口腔内顿时充满血腥气,肋骨也被砸断两根。

趁毛阡收拳的功夫,她右手拎起旻天刃,正要往他脖上砍,右臂却激起一阵惊痛。正因为这毫无缘由的痛楚,她手下一滞,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间。

毛阡嚣张地吹吹拳头,已经拿下一招。

叶琅急火攻心,口中的血也喷出了好几滴。

感受到叶琅方才那一刻的迟滞,旻天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混账,昨晚竟敢暗算你!”

可它发现得实在太晚。

眼下,叶琅左腰受伤,右臂被阻,堪称元气大伤。比武场上不让服用丹药,她根本无法疗伤回血。

春风从耳边刮过,她似乎能听见观众席上遥遥传来的叹息——仿佛本场已成定局,她注定要败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阡。

叶琅强忍左腰与右臂的牵拉与剧痛,重新握紧手里的刀。她食指一抬,一堵火墙拔地而起,又弯折变形,将她包裹在其中。

有火球防身,她重新出招试探,开始观测起对手。

僵持了好几个来回,她大致摸清了毛阡的身法:直来直去、爆发力强,像空中的游隼。

毛阡的速度远高于她,冲力和惯性也远大于她。这就代表着,他在高台上闪转腾挪的那一瞬,便是他最无防备、最脆弱的时候。

顶着从头覆盖到脚的火焰,叶琅屏息静气,发起第无数回冲刺。

伴着急遽的狂风,毛阡又轻而易举地躲过。他挪动步子,直直奔向北侧对角,也就是——下风口。

就在毛阡往北奔逃的那一刻,叶琅周身的火焰骤然被风刮离。

筑基修士身法再强,也快不过四月的狂风。风浪席卷着火海,转眼便将毫无防备的毛阡吞噬。

凭借这招,叶琅接连拿下两局。腰间伤口失血过多,她眼前已经开始恍惚。要想打赢这一场,她必须放快速度。一旦让伤势影响了她的判断力,战局又要被拖回半炷香之前。

她眨了眨眼睛,又一次抬起大刀。

只是这一次,毛阡的举止相当反常。他不防备、不躲闪,反而扯出一抹胜券在握、志得意满的狂笑。

叶琅心中有些迟疑:毛阡为何如此做派?

难道他也会九元生克术?

很快,她便知晓了答案:毛阡并没有学会九元生克术,他只是悠闲自在地站在原地,嘴唇一张一合。

他张开嘴的那一刻,叶琅耳聋眼花,经脉里的真气也开始逆行。在内外交加的煎熬中,她抬起眼皮,却只能看到一片猩红——眼睛出血了。

叶琅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摔倒在地:“这、这是……”

“这是咒语,”

旻天痛心疾首悔恨交加,“对面那个挨千刀的,在对你下咒。”

在失控真气的作乱之下,叶琅的神识已经有些迟钝了。听见旻天的声音,她分辨了好一阵儿,才气若游丝地回应:“大比不得使用咒法,这是……违规的。”

“他不仅违规,还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

在极致的痛苦中,叶琅终于找回一丝清明。她飞速运转头脑,立刻想清前后关节:有人大张旗鼓铺设阵仗,毁坏她声誉,原来是为了杀掉她。

她若给世人留下学艺不精的印象,即使中咒而死,也极容易伪造出意外入爆体而亡的假象。

如此下作歹毒的手段,莫子笙一人能办到么?

有人想杀她,有人想看着她死,有人……要取走她的命!

在经脉鼓胀、真气即将破体而出的那一瞬,透过黏连在眼球上的血雾,叶琅看清了毛阡的真面目——那不是人,是一头奸诈狡猾、精通人语的魔物。

它佝偻着枯瘦黝黑的身躯,瞪着暴突无神的眼珠、长着布满獠牙的大嘴,正在喋喋不休地诅咒她。

原来,对面不是人类。

认清毛阡的真面目,叶琅如释重负:既然不是活人,那就可以随便杀掉?

那魔物为何要这样看她——因为想要弄死她,想掰断她的脊椎、吸走她的骨髓。

面对仇视她的魔物,当然要——砍断它的脖子、烧焦它的躯干。

潜藏在心中的束缚被彻底碾碎,叶琅微笑起来:自从走出少祀碑林以后,她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刀刃在地面擦出丝丝火星,叶琅流淌着汩汩血泪,往前迈了一步。

她脚踝往后一弯,便如同一支饱经催着的箭矢,朝对面的死敌射杀过去。宝刀顺畅无比地切开皮肉、斩断颈骨。

怪物闭嘴了,咒语也停了。

将无头尸身踹到另一边,叶琅欢欢喜喜地蹲下来,揪起怪物的头颅,准备往自己的储物袋里塞。

“杀人了——”

“东侧甲组有人死了!”

在沸天震地的怒号咆哮声中,叶琅渐渐醒转。她甩甩左臂,发现手里的头颅比从前遇到的所有魔物都轻巧。

她抬起右手,擦去碍人视线的血痕,才终于看清这颗脑袋的真面目。

原来,她被幻觉所迷惑,杀死了自己的对手。

她拎在手里把玩,正要往储物袋中安放的,是毛阡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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