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俭听她说完,想着也是邱氏常年累月操劳过度,又因周莲儿议事深受打击,听她说来,可能也是早上锅里烧水时,掉入锅中,没有爬起来,被煮了。
他又看了看周俊生,见他未开口,旁边的赵济道,“可给邱进轩送了信去?”
“请人送了,可是邱家瞒的紧,街坊邻居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怕送了也是白送!”
赵济又问她:“槐花呢!”
槐花就是邱氏的女儿。
“不知去了哪里,又听说她和野男人私奔了!”
赵济想了想又说道:“老嫂子,您看这样,我这边出了丧事的银钱,你得请了族里的人帮我做个见证,后续的一切事物我这边也不插手,你们只管拿着钱去操办,你看如何?”
婆子听了,急忙说道:“这好办,我去明说,我也知你们的不便,如今又是这个年岁,家家户户守着灶台过日子,也不容易,现在只是有人帮忙处理了这事,就是活菩萨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周俊生扶着她,并没有让她跪下,说道:“眼下大家都不容易,家里能出的也不多,你们尽力而为吧!”
“唉,老天是要惩罚我们啊!”说完那婆子又开始大哭起来。
赵济也只是说着,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银子,问了周俊生,周俊生也没办法。
他现在手里只有上次周俭从姬旦那里骗来的一锭银子,如今正主都在家里,这要是拿出来,怕是不好交代吧!
周俭又去西厢房,从炕洞子里拿出一个小瓦罐,瓦罐里全是铜钱。
也不知道这些能折多少银子。他又懒得数,直接抱出去给了赵济。
“爹,碎银子就别给了,不然他们会一直感觉咱家有钱,招来祸事也不好说,就这一瓦罐的铜钱,数了够办丧事的给了就行,也别发善心多给了!”
赵济接过沉甸甸的瓦罐,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儿子周俭的顾虑并非多余,在这个世道,财不露白是生存的智慧。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周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与守着成亲这么久也不见有孩子,爹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年上战场杀孽太重,这事老天对我的惩罚,让我断子绝孙!”
又道:“想了多做了善事,是不是也能得上天怜悯,不要让你断了子嗣缘份!”
赵济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与自责,仿佛每一字都重若千斤,压在他的心头。
周俭闻言,眼眶不禁泛红,他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抱着赵济坚定地说:“爹,您别这么说。您是为了保家卫国,那是大英雄所为,怎会是罪过呢?”
又道:“至于子嗣之事,自有上天安排,或许只是时机未到,您别多想!”
周俊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缓缓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又带着几分释然:“俭儿说的对,我们只要等着就行,莫要多想,说多了,反而会让他们小两口心里有负担,顺其自然!”
赵济红着眼点头:“是爹说多了!”
周俊生拍了拍他,道:“还不抓紧数了钱,一会族里派人些了文书上门来拿,你是要当着他们的面来数吗?”
赵济尴尬的笑了笑:“说的也是,我现在就数!”
周俊生刚说完,就听院里有人在说话。
周俭道:“劳烦各位兄弟等一会儿,我爹这就过来!”
一人道:“周兄弟莫要说客气话,这是族里写了文书让我们送过来,天气热,族里的意思是尽快处理,等邱进轩来了,怕是人都要臭了!”
“一切听了族里安排!”
周俭拿了文书去找周俊生,周俊生看了看,又喊了赵济,“这些也是姜守贞出门问诊时一文一文攒的,还请大家莫要嫌弃!”
两人一听,这还了得,接过破布包着的铜钱,急忙说道:“大家也知家里心善,怎么会嫌弃,只不过这节骨眼上,也实在没了办法!”
周俊生又道:“大家都有难处,我们也知道,只不过若是以后邱进轩回来,也想族里做个见证!”
一人想了想又道:“族长写了文书的时候,顺手把邱进轩除了名,便是最好的见证!”
又道:“邱虎活着的时候整日横行霸道,欺压乡里,原想着邱进轩会中了秀才,当了秀才老爷,族里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又出了周莲儿一事,羞于启齿,现如今,邱家落得这般田地,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周俊生道,“有二位这些话我也就放心了!”
送走了他俩,周俭找了木床放在西厢房,又把炕上的姬旦拖下来,“小心姜守贞拿针扎你!”
姬旦问他:“咱俩睡一起不行吗?”
周俭道:“不行,你生不出来,不代表我也生不出来孩子!”
又指了指旁边的小塌,“你睡这小塌上!”
还没安排好,又听周俊生喊道:“我已经收拾好东房,叫他过来!”
等他俩出去,又拧着周俭的耳朵说道:“他是男子,你也跟着凑热闹,要是让守贞知道了,我看你怎么瞎编乱造!”
周俭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反抗,只能连连求饶道:“爹,我错了,我也没想到这茬,再说了就算给姬旦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我俩就是说说话而已!”
周俊生手里的劲儿又加重几分,“守贞此去一趟少说也得半月多,你俩同吃同住半月多,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又道:“你且给我记住了,这半个月里,你不仅要避嫌,更要时刻留意他,毕竟他是我们的贵客,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也没法向他爹姬大人交代!”
周俭被训得连连点头,他刚把这事给忘了!想着住在一起聊一些晚上聊一些私密的事情,也想打听打听外边的变动。
唉′~`
邱氏的丧礼置办的简单,停灵的时间也短,周俭家里的人都没有过去吊唁,听说也请了唢呐,稀稀拉拉的吹了两天。下葬那日,下了雨。
这点雨直接下到大家的心里面了。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暂时的缓解,田里的庄家也变的绿油油的,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赵济笑道:“这雨来的真及时,大家伙也不用吃苦受累的挑水浇水了!”
周俊生道:“咱家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就成,别的咱们也管不了,要管那也是父母官该做的事情!”
周俭坐在门槛上,目光穿过细密的雨帘,望向远方那片被雨水滋润得更加鲜活的田野,心中却是一片五味杂陈。
他的思绪如同这连绵不绝的雨丝,纷乱而沉重。
沉重的是赵济那日哭着说的话,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心里。
生孩子这事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难办的。
“是啊,不过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祈求风调雨顺,家人安康。”赵济轻声应和,但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的话语里,藏着对命运无奈的妥协,也透露着对未来的一丝渺茫希望。
雨势渐渐转小,空气中弥漫起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周俭叹了口气,目光从远方的田野收回,又见赵济的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知道,赵济的心远比外表展现的要脆弱很多,也许是年纪大了,上了岁数,心境不一样了。
姬旦从屋外进来,“这雨缓解了旱情,也是及时雨,不过你们还得做好准备,有些地,该舍就舍,莫要纠结,早做打算…”
说完,又举起他的左手,“下雨的次数不超过我这一巴掌!”
周俭皱眉问他:“五次?”
姬旦又道:“咱们这地界,雨水本就稀缺,今年更是罕见。我说的五次,还是往多了算,实际能下几场,谁心里也没底!”
赵济道:“这倒也不怕了,药田都改种黍米了,糜子,高粱也有,就看能有多少收成!”
“有些成苗的药田也已经荒了,守贞说等明年再种就行了!不然也是白费苦力!”
周俊生笑道:“守贞早就说了让你放弃,是你一直要坚持的!”
“荒废了,可惜了!”
周俊生也不再多说。
姬旦又住了几日才离开,走之前哭着说,他想着靳柏雅会来找他,没想到他没有来。
周俭笑道:“少做点梦,有些事梦里也不见得会实现,你们二人身份不同!”
姬旦擦了擦眼泪:“我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今他家里就坐着一位,一双人算个屁啊!”
“要不你再多住几天,反正他可能已经把你忘了,何必上门找他嫌弃!”
“有你爹在,你这辈子不愁吃穿,拿着银子吃喝玩乐就行,也许三皇子娶了他有别的目的,只是不方便告诉你!”
姬旦双眼炯炯有神,“我猜也是这样的,那我就应该站在他身旁支持他!”
周俭见他去意已决,办他找了驴车,送他出了村门口。
周俭看着远去的驴车,眼神晦暗不明,希望他有自知之明,不要恃宠而骄,登鼻子上脸,以古人的思想,干扰了国家大事,拿他祭旗也不好说。
因为他即将踏入的是一个充满权力斗争与利益交换世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姬旦此去,无疑是将自己置于了风暴的中心。
七月中旬,姜守贞回来了。
这次倒也没说多少新鲜事,只是带回来一个人,很好看的一个人,又让周俭收拾了东房,让他住了进去。
吃完饭,周俭问他:“谁啊!长的和天仙似的,男的女的?”
姜守贞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你再看他,明日我就把他送走!”
周俭收回脖子,拉上帘子。
“啧啧!”感叹之于,感觉鼻子吸不了鼻涕了,用手一摸,发现流鼻血了。
姜守贞见着一幕反而被他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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