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霍诤行怎么交代的,当晚的餐桌上不见任何肉食,厨房里也没有任何生物的影子。阮岘进进出出,没找到答案,知道肯定是霍诤行对那些食材做了安排,也就没有多问。
陈哲没再提那个远在挪威做捕捞的朋友,殷勤地让阮岘吃多些,好像在弥补什么一样。
其实这件事跟陈哲毫无关系,是他辜负了人家一片好意。阮岘怪不好意思的,沉默着吃完饭,躲进书房去了。
霍诤行想跟上去,却被陈哲拦住汇报工作,只好叫阿姨时不时送上去点儿吃的,别把人饿着。
陈哲手机叮咚一声,他看了一眼后马上递给霍诤行,“老板,阿桃同意了!”
谈起这件事,霍诤行先是抬头看向楼梯口,确定阮岘还在书房里闷着,沉声说:“孟林这个人,再仔细查查。”
陈哲头大,“查过了啊,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后他被孤儿院接收,从小不爱学习,混到高中毕业就到处打工了。”
“这些明面上的信息没有用处。”霍诤行说,“重点查他和阮宇是怎么认识的,问问他的小学同学或者老师,总能查到。”
陈哲搞不懂其中的逻辑,但也老实记录下来。
“还有。”
“还有?”
霍诤行想起刘熠那条似是而非的信息,“调查许梦易,事无巨细。”
虽然睡前做了冰敷,阮岘还是顶着肿眼泡迎接了这一年的除夕。
一大早,一个阿姨忙着贴窗花和打扫卫生,另一个阿姨在厨房里大展身手。阮岘吃过早饭,跟霍诤行又吃了一盘水果,等到十点钟,眼看外面阳光四射,霍诤行才同意他穿好外套去外面贴对联。
阿姨一早准备了胶水和刷子,霍诤行分好上联下联,阮岘便用刷子在背面刷两下胶水,然后霍诤行扯着一头,他扯着一头,将对联贴到大门两侧。
红底黑字,最简单也最传统的对联样式,阮岘反复地读,将这些吉祥到有些俗气的字眼牢牢刻在心里。
真好啊,他居然又熬过一年。
别墅区里平常很安静,今天进出的车辆比往日多出不少,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是那样让人安心,阮岘明确地知道眼下的生活是真实且快乐的。
这天阳光正好,风却有些大,吹得人额头冰凉。阮岘捂着额头,问:“还贴福字吗?”
霍诤行刚要回答,一股冷风好巧不巧吹到他脸上,把他的话堵回嗓子眼儿,引起一阵咳嗽。
阮岘听得揪心,张开手臂,努力用自己的小身板挡风,“霍诤行,过完年后回医院吧,你病还没好。”
霍诤行被他吓得都不敢咳了,“没那么严重,只是……咳咳……被风呛着了。”
阮岘不信,麻溜打开门,把他推进了温暖的客厅。
阿姨给他们熬了补汤,阮岘把自己那碗推过去,“你喝,你更需要。”
霍诤行没接,噼里啪啦地给陈哲发消息,让他来的路上买空药店的止咳药!
咳嗽不是大事,但霍诤行咳嗽,在阮岘这里是头等大事。他知道霍诤行为救他断了胸前的几根肋骨,医生说怎么也要三个月才能好得差不多。
他这几天总是忍不住往霍诤行怀里靠,该不会是他把霍诤行才长好的骨头靠断了吧!
霍诤行嘴上说不严重,吃过午饭后却直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睡梦中也忍不住时断时续地咳嗽。
阮岘担忧得人都麻了,连忙找来毛毯,盖在他身上,又把加湿器挪到沙发旁。
厨房里,阿姨正在准备年夜饭,忙得停不下来。阮岘在客厅里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走到阿姨身边,“阿姨,能不能帮我个忙。”
霍诤行是在一阵甜腻的香气里清醒过来的,那味道很淡,闻着舒服。他靠在沙发上缓了缓,没见到阮岘的身影,浑身空落落的。
“小岘?”
“我在。”阮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眯眯的,“你醒啦?”
霍诤行嗯了声,“过来。”
“先等等。”阮岘又缩回去,几秒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小汤锅往外走,“阿姨熬了枇杷梨汤,你快来喝一碗。”
早在看到他端着汤锅的时候,霍诤行就站起来往餐厅走了,两人交接了汤锅,阮岘松了口气。揭开盖子,清甜的梨汤味道扑面而来,霍诤行意识到刚才在睡梦里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陈哲不知道去哪国的药店买药去了,霍诤行懒得等,坐下来先喝梨汤。
阮岘捧着汤碗,眼巴巴地问:“好喝吗?”
霍诤行尝了尝,想来阿姨的手艺不会差,入口确实清淡润肺,点头说:“好喝。”
“那你多喝点。”阮岘随便尝了一口便放下汤匙,“我去书房画画,你坐在这里都喝完,不要上楼打扰我,等下我来检查。”
霍诤行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
“先生,阮先生人呢?”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上楼去了。”霍诤行又盛了一碗,打算给阮岘端上去。
阿姨哎呦一声,“先生,阮先生刚才割破手了,我还说帮他消毒呢。”
阮岘没去书房,躲在二楼的浴室里冲洗手上的伤口。他可真是够笨的,削个梨也能受伤。刚才端汤锅,热热的手柄压在拇指的伤口上,疼痛钻心,才凝固的伤口又沁出血来。
在冷水的冲刷下,伤口很快止了血,那一刀割得有些深,皮肉翘着,看着怪瘆人的。
阮岘出神地靠在洗手台旁,愣愣的。一道这么小的伤口已经够疼了,霍诤行被他砸断骨头,一定疼得灵魂出窍吧。他好像还没有正式和霍诤行说过谢谢,在医院时,只顾着昏睡和应付难熬的治疗,出院后,好像又错过了时机。
从他的所有表现来看,他只是个在医学上被宣告痊愈的人,对于生活和感情,他毫无经验,以至于只是割破了手指,都不敢叫霍诤行看到。
阮岘沉沉地叹气,说不清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在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他却总是像个软体动物一样,稍微碰到什么就敏感地生出烦闷。
这个世界已然向他敞开怀抱,他却还没有长出一双合适的腿脚去迈进。
阮岘拉开浴室门,走进书房,发现大班台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梨汤。
天快黑的时候,阮岘听到楼下有人按门铃,过了一阵,埃尔法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他放下笔刷,用白布盖住画板,快步往楼下走。
陈哲正在展示自己逛遍全城药店买来的各种止咳药,埃尔法举着厚厚一叠购药小票嚷嚷,“报销!不报销我哭给你看!”
威尔逊哈哈大笑,一扭头看到阮岘站在楼梯上,朝他招手:“快来,就等你了。”
在医院时,威尔逊和ISRA的工作人员对阮岘非常关照,阮岘并不认生,快步走过去,眼睛黏在茶几中间堆着的药品上,嘴上问:“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分礼物喽。”威尔逊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手提袋,“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可千万不要拒绝,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阮岘从没收过礼物,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第一反应是看向霍诤行。
威尔逊直接将手提袋塞给他,瞪着眼睛,“看他做什么,他有他的那份。”
“收下吧。”霍诤行随手给陈哲转了账,在阮岘肩头捏了捏,“大家都有,图个吉利。”
阮岘捧着手提袋,在陈哲的怂恿下,手忙脚乱地拿出里面的东西。
威尔逊送给他一套画册,里面是当代最出色的一百名画家的简介和代表作。
埃尔法先不干了,扯着嗓子喊:“过年送书,威尔逊,你懂不懂谐音梗,书就是输,你个老外!”
陈哲刚要附和,威尔逊掏出一本《应对龟毛老板的一百个连环小妙招》,他虚心接过,笑呵呵地表示,“还得是您啊。”
埃尔法熄火了,眼巴巴地表示已老实,成功获得《一百天成为最牛保健师》,“老威,你是这个。”老埃竖起大拇指。
最后轮到霍诤行,霍诤行抵触地往后躲了躲,总觉得这些书分外可疑,透着股熟悉的诡异。
威尔逊一把捉住他的手,往他手心一拍,“《永攀高峰·我的冒险生涯里最难忘的一百个瞬间》,你的老对手冯·伊德曼的最新自传。”
霍诤行老实接过,掂量着厚重的分量,似笑非笑地表示:“老冯人老心不老。”
礼物送完,大家都很满意。
阿姨吆喝开饭了,“先来喝鸡汤暖暖胃。”
鸡汤好啊,鸡汤……鸡汤?
霍诤行顿住脚,盯着威尔逊:“我书房里的书……”
威尔逊朝他眨眨眼,“怎么样,还喜欢吗,我的朋友。”
霍诤行唇角抽搐。
阿姨忙活一整天的年夜饭赢得在座所有人的好评,两位外国友人喝着红酒,嚷嚷着要看春晚。阮岘只在很小的时候看过两眼,后来家里的电视坏掉了,他也就没得看了。
霍诤行打开电视,一桌人将饭菜转移到茶几上,在喜气洋洋的欢乐舞曲里围坐一圈,埃尔法随手把红酒瓶一放,对着电视热烈鼓掌。
阮岘眼巴巴地盯着那瓶红酒,知道自己不该动心思,但上次在酒吧里喝的那种甜甜的酒让他怀念至今,他的确非常想尝一口红酒是什么味道的。
埃尔法和威尔逊在专注地看春晚,陈哲已经喝多了,搂着乐高傻乎乎地笑,霍诤行被他们吵得一边蹙眉,一边无可奈何。
好像可以偷偷喝一点,没人注意他。
阮岘第一次偷鸡摸狗,险些没扶住红酒瓶子,霍诤行一手盖住他的手背,两人的手交叠在瓶身上。
“做什么呢。”
霍诤行的声音带着笑意,又压得很低,阮岘手一抖,反倒将瓶身握紧了。
他不敢侧头看,红着脸说:“我看它要倒了……扶一下。”
“是吗?”霍诤行贴着他的耳廓哼笑一声,“我怎么感觉你是想偷喝。”
阮岘没出息地结巴了,“哪有,我……我没有。”
霍诤行稍微喝了半杯红酒,说话时隐隐带着酒气,阮岘稍微侧过头看他,鼻尖划过他的下巴。
耳边是热闹的春晚背景音以及旁人的大呼小叫,阮岘却只感觉到霍诤行在非常用力地打量他,导致他不敢抬头,只能憋着气,盯着霍诤行的喉结。
“真没有吗?”霍诤行开口说话,阮岘看到他的喉结轻轻发颤,“那次在酒吧撞见,你喝得话都说不清楚,明明就是个小酒鬼。”
听霍诤行这样一说,阮岘更羞愧了,他好像是这样的,虽然只喝过一次酒,却念念不忘,馋嘴得很。
“那……那你……”阮岘厚着脸皮抬起头来,羞愧得脸颊红透了,“看在,看在我是小酒鬼的份上,给我喝一口吧。”
霍诤行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缓缓松开了手。阮岘感觉自己的手背被他捂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只能借着把酒瓶搂进怀里的机会,偷偷蹭在衣服上。
原本喝醉的陈哲突然瞧向这边,看阮岘抱着酒瓶,乐得手舞足蹈,“来来来,阮先生,咱们喝一个!”
阮岘搂着酒瓶,却问霍诤行,“可以吗?”
霍诤行托着下巴,歪头看了他几秒,忽然咧嘴一笑,说:“最多一杯。”
建议送我一本《一百天成为三星作者且坐拥读者一百万》(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 40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