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罪名

怒议还在继续。

突然清一色谴责咒骂声中有一清醒之人,他的声音大到瞬间盖过所有波涛:

“大家不要太天真的在此随意评断,如此之人又哪能以人性断之,他分明就是妖邪,能杀人于千里无形,当务之急应是想办法杀之而后快,而不是只在此呈一时口快!”

“没错!此人无视生命,残忍至极,就该将他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没错!就该杀了他替我们那么多受害者报仇!”

“没错!杀了他!杀了他!”

讨伐声此起彼伏。突然一抹浅笑在瑶珊嘴角一闪而过,她抬起低埋的头,眼底隐约现出一道凡俗不可见的尖锐光芒朝人群一扫。

“够了!”几乎是她扫眼的同一时间,禾汐猛然伸手将她整个人拉得一震,勉强收住了她大发的溺性。

可即便如此这一刻两岸群众仍旧有一大批突然窒息倒地!

随着受害者家人惊呼尖叫声起,连旁的幸运者们顿时抱头鼠窜惊作一团。

瑶珊被禾汐紧紧扣着两手手腕,灵法暂被打断,却非不可再运,她一番从容仍是游刃有余。

“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都有活的权力,不应任你随意打杀!”

禾汐虽知无用却还是忍不住要对她说。

“这双手不仅仅是你的,它还是栖若的,栖若重凡生,在这凡世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千年,为何你就不能感念到她半分的仁慈与善良,放过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求生一世本就苦短,难得苦中寻乐眷恋人生,我惹你不高兴要出气尽管冲着我来,何必去迫害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无过无错何其无辜!”

禾汐的话说到此处,耳中随即传来瑶珊的心音,那是一个变了态的微笑,就像长满刺的玫瑰,虽然温柔却也凌厉——

“是啊,他们弱小就无辜,而我强大就该死啊,弱肉强食败者为寇这一自然规律在我这儿就不适用了,就因为我会威胁整个世界的存在。“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如临大敌,并非我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的落后,你即是造世主,有这个时间,为何不去想办法创造一个更厉害的世界来与我抗衡?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存在或许就是对你的考验,就是对你的世界的考验,你不去想如何改善加强你的世界,却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要对我赶尽杀绝,这般你就觉得你是对的了吗?”

瑶珊之言字字戳心,句句不服,无一不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他们有生的权力,难道我就没有了吗!”

她盯着他,愤问他的灵魂。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后禾汐摇摇头,“不管世界怎么样,总归会包罗万象,总归会有神凡强弱之差,我无法抹杀凡弱之人的存在,谁都有生的权力,所以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但谁都会有一个自己先择步入的终结,而你的终结也正是你自己选择步入的,并非我逼迫。”

提到沉溺生的权力,他也曾是很艰难的才认定了这个道理。

过往经历总会另他思绪沉重万分,他很清楚事情并非如沉溺说的那般简单,因为他已经多次验证,她的溺性与世界的格格不入注定了她的结局。

倒底是让她一人毁灭,还是世界与她一同遭受毁灭,这答案到如今他的心里已经毫无疑问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她横竖迟早都要自取灭亡,那他也只能努力挽救世界不让她拖下水。

禾汐盯着瑶珊,目光明厉,心下一动,他最后再加了一句:“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不滥杀无辜。可是你能做到吗?”

瑶珊眼角骤然压紧,明显对于禾汐对她抱以的希望她丝毫没感受到,反到是应激性的无限放大了禾汐要除却她的冰冷决心。

故而她依然心音沉沉咬牙切齿:“既是如此那还费什么话,你听好了,在我这里没有无辜,只有弱者,弱肉强食就是我的准则且天经地义。就像同一世界的存在,你只爱他们而不顾我一样。我报复不了你,也只好找他们下手了!”

如铅般沉重的心音撞入禾汐耳里,他几乎还来不及对她喝出一声“住手”,她就那么在被他死死控着双手手腕的情况下只用了一个眼神,一个带着死神光芒地狱修罗般的眼神瞬间另河岸边的围观群众黑压压死了一片!

还不止,表面上看着若无其事的她心音中却发出一阵疯狂挑衅的尖笑直冲入禾汐脑髓。

此种尖笑,定力不足没点高深修为的人受了,轻则会心慌意乱,重则直接血脉逆流。

然而此刻禾汐听着却只是蹙了蹙眉。

接着在他才说出一句“适可而止!”的时候——

随着河两岸又起来新一轮的惊恐尖叫声,禾汐眼睁睁瞥见又一片城民窒息倒地。

就这么短短两个抬眼的时间,被害人群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沉溺心念撇及处无一不地毯式一息不留。直吓得板桥两岸目之所及还能幸存的城民皆开始惊惶失措抱头鼠窜。一时间整条长街淤堵推搡乱作一团。放眼望去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然而,这还没完,禾汐很清楚沉溺本性,她一旦杀红眼,是绝对不可能收得住手的,而他此刻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与把握去完全的制止她,故而心念一转,在瑶珊紧接着要发动下一波溺性的时候,他毅然喊出一声:

“——栖若!”

这两个字从禾汐嘴里一经喊出,瑶珊眼底的杀意明显一顿。

“——栖若,你让她住手。”

禾汐抓紧时机继续尝试着唤醒瑶珊体内的栖若。

“只要你意志足够强硬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有效的压制住她的,相信自己,你试试。”

禾汐紧盯着瑶珊的眼睛,尽量将话音传入了她的精神最深处。接下来,他便果真看到了瑶珊继杀意停顿后的再一步的变化。

栖若并没有让他等太久。板桥两岸沐阳瑜留下把控安保的群龙无首的一众卫兵们慌乱中还不知该作何打算的时候,瑶珊的神色终于明显一柔,随即眼中锋芒被无声敛去,浑身的溺性也随即被无形的压了下来。

气性消转间,禾汐隐约在瑶珊的眼底看到了栖若的神色——温柔、坚毅且急切的。

她急切的想要竭尽所能占据那具躯体,哪怕只有一瞬的时间,她都要给他带去那一点他想要的希望。

且毫无疑问,栖若这次对主体神念的抢取与干扰是成功的,她虽只抢得完全有限的一瞬时间却彻底将瑶珊从溺性大发的状态中勒令出来,打从精神层面瓦解了她的溺势,待瑶珊回过神来时,她已再提不起初时的那股溺转之意,愤闷之下,也只得咬牙做罢。

然而直到此时,瑶珊都还在扮演着场地上她最先给自己设定好的柔弱委屈角色,从始至终只要禾汐没给她松手,她便一直未将自己的手臂从禾汐的手里主动抽离出来。

所以直到此时,禾汐都还是紧拽着瑶珊手腕将她掌控在身前的状态。

这时,远处长街传来异动,禾汐扭头望去。

只见那满街哄乱人群中行出一队人来,把守在周围的王府士兵也开始接受了某种命令进行街上人潮的安抚与管控。

没一会儿,原本慌乱作一团无主张无秩序到处乱窜的城民们便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组织与希望,逐渐归于纪律等待主张,安定了下来。

那一队侍卫的领头人正是刚才被瑶珊支使出去买花生的沐阳瑜。

从听闻河边出事后,他便迅速赶回,动作很快,没出片刻便来到了板桥之上。

一眼见到瑶珊被禾汐紧抓住的手,沐阳瑜脸上神色明显不悦,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再加快了些,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了两人跟前,宽袍大袖猛力一挥,随即有灵息自袖下呼出,猛地一下重重扑向禾汐。

禾汐见状旋即松了瑶珊的手,微一侧身往旁边避退了几步。

沐阳瑜只看了禾汐一眼,然后兀自抓住了瑶珊的手,关切道:“我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怎么样?”

瑶珊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事。”

此时沐阳瑜才总算松出了一口气,微笑道:“瑶珊爱吃的花生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回来得晚了,没事就好。”

瑶珊却向着河岸扬了扬下巴,告状似的道:“我没事,可你的百姓有事。”

沐阳瑜诚然:“沿街倒下许多百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大致都听明白了,这一城百姓的动乱同我摆平,你尽管做你想做的就好。”

“你不生气?”瑶珊试问。

沐阳瑜看着她,眼里仍旧是由衷的微笑,“我早说过,整个景安都是我的,瑶珊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瑶珊满意的笑了,她道:“那好,你陪我。”

于是沐阳瑜忽而转身,视线从禾汐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满岸等候处理方案的群众身上,放声责令道:

“都给我听好了,在场所有人,无一例外,不可喧闹作乱,一个一个按秩序安全有效的疏散离开,如有推搡者就地缉拿!”

“不!”瑶珊突然制止他。

沐阳瑜旋即反应对群众喊道:“等一下!”而后看回瑶珊,“怎么了?”

“让他们看着。”瑶珊说,“看着始作俑者受押入狱。”

“……”

沐阳瑜拿眼瞥向禾汐,只见禾汐眼底亦闪过一丝惊异。

“瑶珊。”沐阳瑜终于开口道:“这好像不太妥当。”

于是瑶珊盯紧了沐阳瑜,没说话。

沐阳瑜知道自己此想法违背了瑶珊的意思,遂表现出几分为难,凑近瑶珊与她掏心窝的小声解释道:

“我是觉得,这个禾汐应是神域高人,他虽然平时谦和低调,看似温顺不惹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任我揉捏,我能感受到他温静背后掩藏的实力,就我目前的状态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又如何有能力将他关入大牢?

“我先前能顺利将他拘在王府,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逼得他不得不配合于我这才让他落到了我手上,可眼下我们若是想要将他关入大牢,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加之大牢阴暗潮湿,环境极差,是个人都不想在里面呆,我只怕将他关进去反倒弄巧成拙,激起他与我们反抗的意念,到时候就无法像现在这么相安无事的拘着他了。

“因此我认为,还是就让他待在八角阁楼为好。”

“瑶珊,你觉得呢?”

瑶珊抬眼盯视着他,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半晌才摇了摇头。

“你错了。”她道,“他神骨不存,灵力不复,不过是神源支撑着一副残躯空壳罢了,他若想反抗必将耗费神源,而神源损耗会另他形体不稳,严重时可直接另他形体消散如同灭亡,你怕他反抗不好对付,却不知他还怕与你交战消耗他自己。”

“再者,有我帮你,你担心什么,你尽管照我意思去做就行了!”

瑶珊说着凑近沐阳瑜,在他耳旁最后加了一句:“我想做的就是要让他不痛快,以报我被囚花灵阵中的千年之仇!”

“而王爷对我的诚心有多大,就看你是不是愿意替我好好报这个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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