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常、知己初遇

上午练剑、下午便温习手中的几本书册,时而自由支配点休憩时间,江映蘅的生活也算是过得规律。只是在怀素心诀的修习上,江映蘅还是处处撞壁。引气入体算是成功,可到了长时间运转功法之时,又如同逆水行舟,常有阻塞。

江映蘅坐在渡口,双手撑在身后,脚尖在水面轻挑,激起层层涟漪。自从前日上山后,这长川山的气候便变了样子,原本枯黄的枝桠渐渐冒出青葱枝叶,连流经的河水都带上了点暖意,想必是她师父的手笔。

她闭上眼,这几日逐渐摸清了神识的门道,便小心地顺着流水将神识外扩。脚下,原先缓缓流过的河水被她稍加引导,便如同脱缰之马,在河道上奔涌而去。再诱导着稍作变动,原先凶险的暗流便汇成漩涡,在水面之下搅动,深处的河草便随着暗流飘摇,柔弱的枝条带上千钧力道绞作一条。她轻敲的手指一顿,丝丝神识投进引动的河水之中,把逐渐形成的漩涡拆散,又抚平暗流,以免出现意外。

莫名的感悟涌上心头,江映蘅垂眼见着身前一泓河水,她恍然惊觉,内灵力的运转或许就如同顺着暗流的河草,外灵气入体流转,而后催生的内灵力随之相携同行,一者出现疲态而另一者再续,方才可生生不息流转。

仗着江秋眠仍旧在长川山闭关,她也就放肆起来,有着点突来的灵光便开始实践。江映蘅依旧熟练地引入被她带动的灵气,只是到了后续的周天循环,她开始将一部分的外灵气用于催动脐下丹田,原先一直捉摸不定的气息缓慢游走,和引动的外灵气汇成一股,开始顺着经脉流动。

江映蘅集中心神,提心吊胆地让灵力继续运转,一遍、两遍,灵力的运转不曾放缓,一直到此次断开的阻挠之处也顺畅地流转。她心中一喜,便是稍稍放开注意,体内的周天循环也不曾停下,寒凉轻盈的灵力生生不息,抬指尖能动用的灵力也越发充盈。

既然跨过了练气期最开始的门槛,江映蘅也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她仿着话本中仙人移山填海的招式,试图在眼前的不度河中掀起道道骇浪。只是她多少高估了自身,灵力催动的水浪也没不过小腿,她便差点力竭倒在了渡口。

江映蘅便是狼狈地撑着身子在渡口处歇息,她脸上也依旧是雀跃的笑容。她本如冰雪般肃穆的冷脸早就融化,连着眼角点上的笑意,一并构成了长川山初春的美景。

天色渐暗,不度河的水流多少带上冰寒,江映蘅从渡口起身,踮着脚高高低低地小步跳回别院。她从花怡和槐雅的身边路过,开始每晚的例行公事,对着一盏微弱的灯烛看着桌上的书册。待到月上梢头,虽说她仍旧精力旺盛,但想到明日的早课,她便放下了继续研读的想法,吹灭灯烛便歇息去了。

待到第二日寅时,江映蘅按时醒来,门外天色依旧黯淡。她摸黑借着月色点亮桌前的灯盏,随意换上一身外出的服饰,只是原本御寒的白裘被她随手放在的踏步之上,便一身单薄衣物走出房门。

无他,自昨日找到周天循环的窍门之后,江映蘅便未曾停下与身周灵气的互动,体内自有一道稀薄灵力滋养,倒也不觉得寒凉。更何况长川山的气候早就变了样子,哪怕院内冷风吹过仍有些刮人,但江映蘅稍稍忍受便能挨过,哪需一袭厚实白裘。

江映蘅快步走出别院,牵出泊在渡口的小舟,一人一舟在熹微的天光之下缓缓向着抱朴峰前去。多日不见,抱朴峰侧停着一两只油光水滑的仙鹤,看到慢慢停下的小舟也不曾惊慌,只是迈着细腿在岸边渡步,尖锐的长喙时不时朝着江映蘅的方向转去。

她对着白鹤警觉的姿态,也就放缓脚步,步履沉重地走过白鹤身侧,生怕惊扰到岸边栖息的生灵。好在白鹤也未过多纠缠,互相盯着绕圈也不靠近,就任着江映蘅一路走过,各自安好。

江映蘅识趣地快步离去,去向记忆中经韵斋的位置。她越是向上,越是懂得为何身侧上下山峰的宗门弟子如此写意轻松。哪怕她不过刚踏进练气期的门槛,身体便轻盈如同飞鸟,直上直下的台阶也如履平地,更别说那些早已筑基有成、寥寥金丹的弟子了。

到达经韵斋时,此时斋内人数寥寥,江映蘅放眼望去,前来修习的弟子不过一掌之数。她随意找条长桌坐下,桌上早已备好了笔墨纸砚,一叠黄色草纸和一本厚实书册放在一旁。

她还未等候几刻,经韵斋前的大门便随着脚步声缓缓阖上。未见来人,但悉索间草叶飞动的声音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对比鲜明,提前在江映蘅心中留下了一点印象。

骐驎色的衣袖先行荡出,而后人影缓慢从院墙边上走进。来人身形挺拔似青松,深色服饰勾勒出一道写意的弧线,唇色浅薄、剑眉星目,眼尾上挑时的风流被眉目间的锐意遮掩,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随着动作在身后摇晃。

“方衍舒,在烟山主闭关之时便由我代理符箓课目的讲师。我已将自行整理的书册备好,各位可以选择是否留在经韵斋中听我讲课。但,选择留下之人,可千万要遵守我的规则,若是有半点不尊,便是寻到掌门处抱怨我妄自施行权力也无用。”

方衍舒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厅堂内一人拿起整理后的书册转身离开,他的表情也未有丝毫变化。他只是手腕轻震,骐驎色的袖口划落至轴间,右手的拇指在食指上割动,鲜红的血珠从指尖渗出,方衍舒抬手在空中草草画过几笔,一道暗金色光辉闪过,彻底将经韵斋内外的声音隔断。

”好了,既然已经送好客,接下来便是授课时间。”

江映蘅见着方衍舒写意一动,原先能听见的风吹草叶声瞬间消失,只有那衣袍翻动的细微声响还在耳边萦绕。她集中心神,听着方衍舒洋洋洒洒地将符箓的相关知识统一梳理,虽多少引经据典,却也简单易懂,江映蘅也是对相关概念有了一定的理解。

“……虽说符箓不过是由简单笔划构成,但它的困难之处,唯有落于纸上方可显现。因此,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不便多讲,便由你们自由练习,若有疑问也可直接上前寻我解决。”

此后,厅堂内多出了墨笔挥动的声响。

江映蘅摊开书册,对着最为简单的一张清洁符的墨迹仔细观察,将每一处落笔都拆解做简单的横竖撇捺。待符文的结构组合逐渐明了,她才从一旁取来一张黄纸,笔上蘸着墨水便照着书册上的样式勾画。

按讲师所说所说,江映蘅提笔之时便引导着灵力流动,从指尖涌向墨笔,随着墨迹落在黄纸之上。一笔终了,却没有任何成效,晕着墨痕的黄纸仍旧不过一张凡纸。

“这里,你对灵力的使用还不够精湛,而在画符之中,若是输出灵力时没有做到精准控制,画出的大多会成为无效符文,极个别情况下符纸会因为无法承受大量涌入的灵力炸开。”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江映蘅黄纸上的一处错漏,江映蘅稍稍侧脸,借着余光能看见方衍舒黑白分明的眼眸仔细地看着她画出的符箓。

“你且试着再画一遍,我仔细观察一番后,才可纠正出画符时存在的错误。”

江映蘅轻轻点头,她随即抽出一张黄纸,按着方才的步骤重新勾画。这一次她竭力控制灵力流转时的大小,墨笔迟缓地走过纸面,渐渐洇在黄纸之上。笔锋刚定,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这张符文虽说有了效力,但却无半点作用可言,留在桌上连一滴墨水也无法清理。

“我大概明了,你的错误在于灵力的控制,和对符箓的生疏,这倒是课目结束之后需要自行处理的问题。今日课上,我便对画符的姿势稍作纠正,其余的问题待到课后再来询问我。”

方衍舒轻声解释后,他从桌面上抽出一根尚未沾染墨水的毛笔,笔身在指尖转动后,他便拿在了笔尖的位置。方衍舒压低江映蘅的手肘,又将原本沉下的手腕抬高,轻轻敲打江映蘅的拇指让她放松。

“好多了,你便将符箓视作书法变体,不必如此僵硬着身躯完成。你多加练习,我且去回答他人疑问。”方衍舒将手上的墨笔归位,飘飘然离开了江映蘅身侧。

江映蘅倒也不曾在意方衍舒的走动,他指点之后,她便照着过去修习书法时的刻苦劲头拿起墨笔练习,待到桌上黄纸已有一半变成废纸,她堪堪掌握了这道符文的勾画方式。此时,灵力的流动也在繁琐练习中慢慢得到了些许的进步,她抽出一张空白黄纸,手起笔落,灵力流转间一张清洁符已然完成。

“成功了?”

江映蘅抬头,方衍舒正好走动到她的身前,听见方衍舒的询问,她也不遮掩,只是点头向方衍舒反馈。

“是,方才我熟悉了符文的走向之后,再对灵力稍加控制,想要画出一张合格的符箓便比最开始来得简单,”江映蘅也不扭捏,她想起了方衍舒曾说的指点,她便直直出声询问,“方讲师,我课后能否占用一点时间,和您请教符箓和灵力控制的问题?”

方衍舒向着江映蘅点头,他先行走至一位弟子身边为其解释疑问,而后恰逢山门钟声响起、已过巳时,他也就随手解散了课堂,待到其余修习之人离去后再与江映蘅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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